笛落雨潇潇-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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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华山派众弟子都是惊疑不定,叶天士听到此事竟然牵扯出了楚天鸿之死,亦是长身而起。
只见杨天风长剑陡然横转,左掌运指如风,点了汪天玉胸前两处大穴,对郑兴显道:“掌门人,此事极为重大,倒要把这厮押回山好好审问,楚师兄被害一事至今没有查明,说不定能从这厮身上查出真凶。”
郑兴显怫然道:“他口口声声说弟子是杀害师父的凶手,杨师叔若是信了,也不必回山审问,就在此地把弟子当做弑师逆徒清理门户就是。”说着上前几步,站在杨天风对面,淡淡地道:“请杨师叔这就动手罢!”
华山派众弟子纷纷大声鼓噪,有人大叫道:“汪天玉勾结拜月教,残害同门,居心险恶之极,他的话如何能信?”
那额头上有刀疤的弟子大声道:“杨师叔,本派中以掌门人为最尊,汪天玉残害同门在先,出言诬陷掌门师兄在后,已经事同叛门。更何况此事涉及两代掌门人清誉,你不即刻杀了这叛徒,反要留他活命,究竟是何居心?”话锋咄咄,竟然直指杨天风图谋不轨。
杨天风见群情汹汹,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抗不过郑兴显,无奈之下只得后退一步,低声道:“请掌门人出手清理门户!”
郑兴显微笑道:“杨师叔,这就对啦!”说着挺剑刺向汪天玉胸口。
汪天玉倒也颇为硬气,情知今日万无幸免,便双目直直地瞪视着郑兴显。此时郑兴显长剑已距汪天玉胸前不逾半尺,一张脸上不由又是欢喜又是痛恨,只道这个心腹大患就此除去。
便在此时,蓦地里一枝尚在燃烧的木柴横飞而至,不偏不倚正撞在剑尖之上,郑兴显只觉得一股大力牵着长剑,似乎便要脱手飞出,不由自主地随着长剑之势冲出半步,虎口一阵发麻,长剑再也把握不住,“叮”地一声落在地下,那木柴亦是掉落在地,着火的一端兀自还在燃烧。
郑兴显愕然朝着木柴飞来的方向瞧去,只见对面火堆旁一名儒服老者缓缓踏上数步,沉声道:“郑兴显,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何必杀人灭口?”这话和方才杨天风质问汪天玉之言如出一辙。崔安一向鄙薄郑兴显的为人,此时见他被问得张口结舌,不觉“嗤”地一声轻笑。
华山派弟子本来群情激奋,等着看汪天玉被一剑穿心,孰料居然半路杀出一人横来阻拦,但被这老者的武功所慑,谁也不敢贸然出声,只见这老者背向火堆,面目瞧不清楚,可从身材来看,竟有七八分像极了去世的楚天鸿。
郑兴显心下一凛,陡然间想起这老者方才掷物撞剑这一手武功,所使用的内力正是华山派正宗的内功心法,且内力中正醇和,深不可测,除了楚天鸿之外,华山派只怕再无此等高手。
一念及此,脑中不由轰地一声,背上冷汗汩汩而下,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颤声道:“师父开恩,饶弟子一命!”
但此话甫一出口,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师父是山东人,可这老者却略带陕西口音,显然并非师父再世。当即跃起身来,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并不理会,径自来到杨天风身前,笑道:“小六子,还认得我么?”
“小六子”是杨天风少年时的小名,一众师兄弟中只有大师哥叶天士这样叫他,叶天士下山学医之后,“小六子”这三个字就再也无人提起,此刻突然间在这老者口中说出,杨天风心下砰然大动,接着火光仔细端详对方,只觉得这老者与叶天士当真有几分相似,
叶天士见他面上大有疑惑之色,不由大笑道:“小六子向来处事小心,你瞧瞧这个!”说着捋起右臂衣袖,只见他臂弯处戴着一只翠绿的玉环。
第211章 弑师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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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派众弟子见忽然间冒出个天字辈的本门前辈,都是惊诧莫名,郑兴显见大伙儿都注视着叶杨二人,悄悄来到汪天玉背后,伸指点向汪天玉脑后玉枕穴。这玉枕穴是人身大穴之一,郑兴显身为华山派掌门,武功自是不弱,这一指既疾且劲,若是点中,汪天玉当即便要命丧当场。
汪天玉见郑兴显靠近便已知不妙,但他此时全无闪避之能,情急之下大叫道:“姓郑的,你杀人灭口!”
叶天士飘身疾掠而出,从一名华山弟子手中抢过长剑,指在郑兴显背心,喝道:“住手!”但就在他长剑刺出的一瞬间,郑兴显的手指已点在汪天玉脑后,叶天士心下不由一沉:汪天玉一死,这件事可就死无对证,今天当真是大意了!
可郑兴显这一指点下,汪天玉却似并无反应,而郑兴显背心被长剑所指,却如木偶泥塑般僵立不动,叶天士一怔:难道这厮竟然被吓呆了?
只见崔安从那边火堆旁盈盈起立,微笑道:“叶伯伯这少阳指果真好使,莫孤影的玄阴指这下可遇到克星啦!”
原来崔安心知郑兴显为人狡诈,一直提防他趁机捣鬼,是以郑兴显身形甫动,她便已察觉,运起叶天士传授的少阳指心法,一缕指风电射而出,恰在郑兴显出指的一瞬间点中了他腰间穴道。
她这少阳指自练成之后尚是首次使出,牛刀小试之下挥洒如意,亦是心下暗喜。
叶天士心下一宽,缓步走到汪天玉身前,冷冷地道:“汪师弟,几十年不见,你还是没有半点长进,你说,楚师弟是怎么被你害死的?”
汪天玉此时也已认出叶天士,情知今日必无幸理,把心一横,大声道:“大师兄,楚师哥不是我害死的!他是死在自己宝贝徒儿郑兴显的手里!”
叶天士不知此事缘由,皱眉道:“杨师弟,你来问他。”杨天风亦走到汪天玉对面,道:“你先前一口咬定楚师哥是被拜月教使毒害死,此刻又说是死在郑兴显手里,到底哪一句是实话?”
汪天玉冷笑道:“当年楚师哥与拜月教风雷二使相斗,不过是受了些内伤,但楚师哥为人谨慎,生怕拜月教的人阴魂不散大举来袭,万一自己被害,华山派便即群龙无首。就写了封密函命郑兴显送回华山,信里说要立葛兴仁为掌门弟子。可谁知郑兴显私自拆看了这封密函,见楚师哥不肯立他为掌门弟子,就悄悄赶回来在楚师哥的伤药里下了毒。”
郑兴显面色大变,嘶声道:“姓汪的,你含血喷人!师父去世时只有我在他老人家身前服侍,当时你人在华山,就算有送信下毒之事,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汪天玉冷笑道:“这就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楚师哥被害之后,我始终觉得此事甚为蹊跷,便前往川中你们当时住过的客栈查访,嘿嘿,当真是老天有眼,被我查到了你这逆徒弑师谋位的真相!”
他这几句话语气阴森森地,众人都是听得心头发凉,杨天风喝道:“快说!楚师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汪天玉缓缓地道:“我把那客栈中从掌柜的到店小二逐一盘问,终于找到了那日服侍楚师哥所住客房的店小二,楚师哥要写信,是他拿来的纸笔,又亲眼瞧着楚师哥把信交给你送出。可不出半日你又回到客栈,还把店小二赶走,说是要亲手给师父熬药。楚师哥喝下你熬的药之后,不出片刻便即毒发身亡,若不是你下毒还能是谁?”
郑兴显听他这样一说,反倒稳下心神,冷冷地道:“你这不过是一面之辞,有何真凭实据?”
汪天玉哈哈一笑,道:“我若没有真凭实据,怎敢出言指证你郑掌门?那店小二说,楚师哥自知毒发不治,临终前趁你不备写了一个纸条塞在店小二手里,那店小二生怕牵扯上人命官司,一直藏在身边不敢拿出,我是花了几十两银子方才得到这张字条。”
郑兴显回想当时师父毒发之际,似乎确有一个店小二曾奔入屋中伺候,不由面色惨白,但嘴中兀自大声道:“你胡说!师父是中了拜月教风雷二使的剧毒,临终前又何曾写过什么字条?”
汪天玉冷笑道:“姓郑的,你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这字条如今就在我衣袋之中,大师兄,烦请你帮我取出。”
叶天士伸手到他衣袋中掏摸,触手处仅有几块散碎银子,哪里有什么字条?便在此时,忽见汪天玉朝自己使了个眼色,登时会意,沉声道:“好哇,这正是楚师弟的亲笔,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说着微微将手一扬。
郑兴显的目光被汪天玉挡住,瞧不见叶天士手中是否真有字条,只道是师父临终前当真留有遗言,一时心智大乱,厉声道:“胡说!七步断肠红中者立毙,何况我用了五钱!师父怎会有什么字条留下?”
他话音刚落,却见叶天士双手高高扬起,两只手掌中都空空如也,不由大是得意,笑道:“如何?根本没有什么字……”说到此处,忽觉周围气氛不对,只见众人瞧向自己的目光中又是惊奇又是愤怒,这才发觉自己说走了嘴,一身冷汗登时透体而出。
汪天玉见郑兴显居然被套出了实话,不由哈哈狂笑,道:“姓郑的,我去查了客栈不假,送信、下毒这两件事都是从当日情形中推算而出,想不到你人面兽心,当真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师父!”
叶天士双目中似是要喷出火来,喑声道:“楚师弟一生为人宽厚,最后竟然被你这弑师犯上的畜生所害!我今天倒要瞧瞧你的心到底还是不是人心!”说到此处,喉头哽咽,竟然说不下去。
汪天玉嘿嘿惨笑道:“姓郑的,我早就说过,我手里有你弑师犯上的铁证,哪一日你想要算计我,那就是自己活的不耐烦了,嘿嘿,我可没说错罢!”
第212章 蛇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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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兴显情知自己罪行败露,是必死无疑,把心一横,高声道:“谁叫他偏心,非要立葛兴仁为掌门弟子?我自从出道以来,江湖中人人都说我将来必然要接任华山掌门,这消息传出去,叫我今后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杨天风冷冷地道:“楚师哥早就和我说过,葛兴仁是掌门弟子的不二人选,只不过是瞧你一厢情愿,怕骤然说出伤了你的脸面,想不到他这仁厚之念,居然成了你弑师谋位的籍口!”
郑兴显面色惨白,默然不语。叶天士长叹一声,环视华山众弟子,沉声道:“谁是葛兴仁?”杨天风道:“葛兴仁留守山中,咱们回去就能见到他。”
他话音甫落,只听院内有人哈哈大笑道:“还想回去?趁早别做梦啦!姓叶的,你在桂林干的好事,咱们还没谢你呐!”
马筱薇听到这人的语声不由身子一颤,低声道:“是司徒海!”
叶天士万料不到陆一峰苦苦寻找的司徒海居然会在此地现身,此时殿外虽然大雨已歇,但星月之光依旧被乌云遮挡,四下里一片漆黑,敌暗我明,倘若对方出手偷袭,华山派众弟子难免有所折损。
崔安朝着杜晓月做了个手势,随即默不作声地走到供桌前,轻轻拎起供桌向朝着司徒海语声所在之处掷出。她这一掷之势甚为凌厉,供桌挟着风声疾飞而出。与此同时,杜晓月俯身拾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向殿外抛出,只听“砰砰砰砰”几声大响,跟着传来一阵木头碎裂之声。
借着木柴燃烧的火光,隐约可以看出是十数把带着锁链的小斧头从四周飞出,斫中了供桌,片刻之间锁链一收,小斧头又各自飞回了黑暗之中。
那木柴落入湿漉漉的泥水中,不久便即熄灭,院中又是漆黑一团。
叶天士冷冷一笑,淡淡地道:“原来斧头帮当真投靠了拜月教,你想要找我的晦气,不妨进来动手。”
司徒海大笑道:“我又何必进殿?我只需带人守在这里,你们若是敢走出大殿半步,这供桌就是现成的榜样!”
杜晓月冷冷地道:“你喜欢在泥水里蹲着,那也由得你,我们且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司徒海嘿嘿冷笑数声,不再说话,院中登时一片寂静。
叶天士提防司徒海暗箭伤人,让殿中众人远离火堆,各自寻找安全所在,崔杜二人均隐身柱后,刀剑出鞘,凝神戒备。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名华山弟子大叫一声,跳起身来,不住用长剑拍打身上,大叫道:“蛇!有毒蛇!”
他这一叫,众人几乎同时发觉身旁地下有蛇在蠕蠕游动,纷纷跳起身来。华山派剑法精妙绝伦,用以斩蛇虽有些大材小用,但片刻之间,已有数十条蛇被斩做两截。
火光闪耀之下清清楚楚可以见到这些蛇身上五色斑斓,显然都是含有剧毒。众人幸喜发觉及时,尚无人被毒蛇咬伤,唯有最先发现毒蛇的那名弟子仍在不停大叫,一条黑地白纹的毒蛇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背上,正自缓缓游走,那弟子满脸恐惧之色,却不敢伸手去捉。
叶天士飘身掠到他身旁,剑光一闪,已将那条毒蛇斩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