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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血海飘香-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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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道:“大和尚,那么先父的遗骸……”

中年僧人叹了口气道:“李大侠二十年前来到‘祝融’之后,一直住在绝顶‘赤帝祠’内,每十天或半月始下峰至‘上封寺’与敝寺方丈品茗弈棋作小聚。是以李大侠自绝之当时,敝寺中并不知道,还是一次敝方丈久候李大侠不至,命人登上绝顶探视时,始发觉李大侠已跳崖自绝。俟贫僧等奉命下崖找寻,只找到一件李大侠生前所着衣衫,那件衣衫已然破烂,上有血斑,也有爪痕,想必是李大侠的遣骸已为兽类所毁……”

李存孝心中又是一阵刺痛,沉默了一下道:“可否麻烦大和尚带我上峰看看?”

中年僧人道:“自当年李大侠投崖之后,二十年来‘祝融’绝顶一直被敝寺列为禁地,少侠要上去自属例外,请少侠随贫僧来。”

转身行去。

李存孝迈步跟了上去。

由“上封寺”上登“祝融”绝顶,虽说近在咫尺,但由于罡风疾劲,山道险峻,走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而中年僧人步履稳健,轻快如飞,却把这险峻的山道视若康庄,显然也是个练家子,而且修为不弱。

在中年僧人的前导下,转眼工夫已登上“祝融”绝顶。时已暮色初垂,罡凤极其强劲,呼啸有声,吹得衣袂猎猎作响,连李存孝这等高手都有立足不稳之感。

只听中年僧人道:“罡风强劲,天黑时尤甚,少侠小心。”

李存孝道:“多谢大和尚,我省得,大和尚也请小心。”

他卓立风中,一动不动,使得那中年憎人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甫一登上绝顶,李存孝便看见了那座“赤帝祠”,一殿两厢,相当简单。

在这座“赤帝祠”左侧果然矗立着黑忽忽一堆,前面还有一方石碑,李存孝好目力,清晰地看见那方石碑上写的是“‘神手圣心’李大侠之墓”九个字。

这座“衣冢”矗立在“祝融”极巅已整整廿年了,受了几千个日子的风吹雨打太阳晒,做儿子的到今天才知道。

尽管乃父心胸狭窄,一念嫉恨,指使“寒星”温家跟“白发童颜”阴玉娇夜袭“听涛山庄”,杀害了韩庄主一家几十口,害得他母子颠沛流离,害得他母亲最后落个血枯而亡,但毕竟乃父是他的生身之父,想想乃父落得个投崖自绝,尸骨无存,心里也不由为之难受。

心念转动间已然来到“赤帝祠”侧,只听中年僧人道:“少侠,这就是令尊的‘衣冢’。”

李存孝点了头,上前恭恭敬敬拜了一拜,站起身来望着那中年憎人道:“大和尚,对宝刹上下,我只有感激二字……”

中年僧人道:“少侠不必客气了。这感激二字,敝寺上下愧不敢当,敝寺上下也只是做了该做的……”

李存孝道:“这就够了,贵寺上下并无守护先父之责。”

说着,他往“赤帝祠”后行去。

中年僧人忙伸手一拦道:“少侠要干什么。”

李存孝道:“我想到‘舍身崖’看看。”

中年僧人道:“少侠,罡风强劲,‘舍身崖’去不得,一不小心便有失足之虞。”

李存孝道:“多谢大和尚,我自会小心。”

他这么一说,那中年僧人自不便再拦他,紧紧傍在他身侧,以防万一。

到了“舍身崖”边往下一看,只见峭壁孤悬,下临无地,要换个寻常人恐怕连往下看的勇气都没有。

李存孝缓缓说道:“从这儿掉下去,莫说是个人,就是个铁人也非摔个粉碎不可。”

中年僧人道:“敝寺方丈已准备在这‘舍身崖’边筑起一道石栏,以防失足惨事。不过那也只能防人失足,对于有心自绝的人恐怕仍是无济于事。”

李存孝心中暗道:“只不知父亲是指使人杀人烧火之后心生愧悔才跳落舍身崖自绝的呢,还是另有原因……”

只听那中年僧人道:“天色已暗,少侠请随贫僧下峰去吧。”

李存孝默默地点了点头。

下了“祝融”绝顶,来到“上封寺”前,只见“上封寺”前广场上一前二后站着三名僧人,后面那两个,是两个中年僧人,前面那个是个胡须如雪的清瘦老僧。

那中年僧人道:“方丈出来了。”

上前合什躬下身去。

李存孝忙上前施了一礼,道:“晚辈李存孝见过方丈。”

清瘦老僧深深一眼,合什答了一礼道:“不敢当,少侠莅临‘祝融’,老衲未及亲迎,还请少侠原谅。”

李存孝道:“岂敢,是晚辈鲁莽登临,闻得恶耗,匆忙登上绝顶,未曾先谒方丈,实属失礼,还请方丈海涵。”

清瘦老僧道:“少侠过谦,这也是人之常情……”

轻轻叹了一声道:“廿年前令尊卜居于‘祝融’,老衲疏于守护,致有‘舍身崖’之不幸。多年来老衲一直耿耿难释,如今面对少侠奇*。*书^网,心中更感愧疚。”

李存孝道:“方丈怎好这么说话,贵寺上下并无守护谁之义务,其实一个人若是存心自绝,任谁也防不了的。”

清瘦老僧长叹道:“不管怎么说,老袖不能不负道义上的责任,廿年来老衲晨昏为令尊诵经,未曾一日间断……”

李存孝道:“方丈对李家恩厚,李家存殁俱感。”

清瘦老僧道:“少侠不必再客气了,老衲为的是两字心安。天色已暗,此处风大,请少侠进入‘上封寺’中……”

李存孝微一欠身道:“多谢方丈,晚辈另有他事待办,不打扰了。”

清瘦老僧道:“天色已暗,少侠既到‘上封’,怎好不略作盘桓。”

李存孝道:“方丈好意,晚辈心领。晚辈实在另有要事在身,不敢多事耽搁。”

清瘦老僧道:“既然这样,老衲不敢再留,还容老衲送少侠下山。”

李存孝道:“不敢当,方丈请留步,先父之‘衣冢’容晚辈异日再来迁移。”

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尽管李存孝不让送,清瘦老僧毕竟还是送到了广场边。

李存孝一步步地下了“祝融”,心中百念齐涌。

照目前的情形看,应该是恩怨两消事了了。

阴玉娇死了,“寒星”主人夫妇各断一手,他父亲也早在廿年前便已跳落“舍身崖”自绝,不是恩怨两消事了了么?

尽管恩怨两消事了了,想想,他心里远比当日觅仇的时候还难受。

“听涛山庄”韩庄主一家近百口俱皆死难,韩庄主的一片基业也片瓦无存,母亲吃尽千辛万苦,最后落得个血枯而亡,他绝没想到这是父亲一手造成的。

说来说去,这恩恩怨怨皆源于两字猜疑一字妒,其实是一场误会,这是何苦?

骨肉至亲间的自相残杀,落得个家破人亡,只剩下他一个人,越想心里越沉重,李存孝恨不得疯狂一般痛快地发泄发泄。

可是他找谁发泄去,谁又该供他发泄?

不觉间已来到“祝融”峰下,抬眼四下望望,黝黑的一片,“金华”、“桃花坪”,他该到那一处去?

心念正转动间,一声叱喝遥遥传了过来。

他仔细一听,立即辨出这声叱喝来自东方,距离至少要在半里以上。

他现在没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心中念转,正打算走,只见夜色中两条人影疾掠奔来。

这两条人影一个颀长,一个纤小,那纤小的一个似乎像个女的。

紧接着这两条人影之后出现了十几条人影。

他马上明白了,前面这两条人影是在跑,后面那十几条人影是在追。

前面两条人影来势极速,转眼工夫已近十丈,李存孝忽然看出那两条人影一个是当世四块玉之一的赵玉书,另一个是当世四大绝色之一的“琼瑶宫”司徒兰。

是谁追赶他两个?

凭赵玉书与司徒兰,又有谁能够使得他两个不战而逃?

思忖间后面那十几条人影也已来近,李存孝一眼瞥见了“琼瑶宫”的巡山使范强。

他马上明白了八分。

就在这时候,赵玉书跟司徒兰已然双双驰近,赵玉书头一个望见了李存孝,陡然一惊,硬生生收住奔势。

司徒兰一怔,忙也收住奔势问道:玉书,“你怎么了?”

赵玉书直楞楞地望着李存孝,司徒兰霍然转头望了过来,又一怔,脱口道:“是你……”

就在这时候,“琼瑶官”巡山使范强等已然赶到,十几个人齐扑赵玉书。

司徒兰已然惊觉,霍然转身过去叱道:“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范强等连忙收势停身,范强一欠身道:“姑娘,属下等奉有宫主令谕,不得已……”

司徒兰冷笑着说道:“我想跟谁就跟谁、谁也管不了。”

只听得一个冰冷的话声传了过来:“兰儿,你怎么说?”

随着这话声,三条人影如飞射落,前面是一身宫装的“琼瑶宫主”,后面是一捧令旗,一捧长剑的两名宫装少女。

琼瑶宫主面罩塞霜,一双利刃般目光直逼司徒兰。

司徒兰低下了头,旋即又抬起了头道:“娘,您这是何苦?”

琼瑶宫主冰冷说道:“我养了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么?”

司徒兰道:“娘,我爱他,我愿意跟他,即便是受一辈子罪,那也是我自找的……”

琼瑶宫主道:“受一辈子罪,固然是你自找的;可是我这做娘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任何人你都能嫁,唯独不能嫁赵玉书。”

司徒兰道:“娘,可是我任何人都不嫁,非嫁他不可。”

李存孝听得不禁暗暗诧异。心想: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赵王书曾以卑鄙手段想害她,到头来她仍是要嫁给他。赵玉书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

只听得琼瑶宫主颤声说道:“那好,我仍是那句话,我宁愿杀了你,我也不能够让你嫁给这种人。”

司徒兰道:“娘,赵玉书他有什么不好?即便他有什么不好,那也是以前,现在他已经改过了,难道您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么?”

琼瑶宫主冷笑一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会改的。

他现在所以好,只是想把你骗到手中……”

“不,”司徒兰道:“我相信他,我也知道他确实已经改过了。”

琼瑶宫主道:“你今年才多大,你看得有娘看得多么……”

司徒兰道:“可是对于了解他,您远不如我深。”

琼瑶宫主道:“不必再说什么了,我说不许就是不许,跟我回去,我放过他。要不然,我把你两个一起毙在这‘祝融峰’下。”

司徒兰忽然跪下去,道:“您请下手好了,我既然出了‘琼瑶宫’,绝不再回去。”

琼瑶宫主勃然色变,厉声一句:“算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扬掌当头劈下。

赵玉书大声说道:“宫主要杀兰妹,得先杀了赵玉书。”

跨步迫了上去。

尽管赵玉书是当世四块玉之一,毕竟他不是“琼瑶宫主”的对手。

只听砰然一声,赵玉书跄踉而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司徒兰悲呼一声:“玉书。”

跃起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赵玉书,望着乃母颤声说道:“您请先杀了兰儿。”

“也罢,”琼瑶宫主浑身颤抖,一点头道:“既然你两个都抢着死,我就成全你们。”

扬掌便要劈。

李存孝不能再看下去了,一步跨去,道:“宫主手下留情。”

琼瑶宫主一怔手停在半空,道:“怎么李少侠也在这儿?”

李存孝道:“未学从这儿路过,无意中碰上。”

琼瑶宫主道:“那么李少侠请一旁让让,容我先毙了这一对畜牲再叙。”

李存孝道:“宫主可容未学说句话?”

琼瑶宫主道:“李少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李存孝道:“这是‘琼瑶宫’的家务事,未学本不便管也不该管。无如,未学不能眼睁睁看着宫主一掌铸恨……”

琼瑶宫主目光一凝道:“听李少侠的口气,似乎要代他两个求情?”

李存孝道:“未学正有此意,还望宫主看在未学薄面……”

琼瑶宫主截口说道:“他当日曾以卑鄙歹毒手段对李少侠,李少侠今日要代他讲情?”

李存孝道:“未学不为任何人,未学为的只是古来感人最深的一个情字。”

“情?”琼瑶宫主冷笑道:“他也配谈情!难道李少侠不知道他的心性为人……”

李存孝道:“未学知道。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琼瑶宫主道:“李少侠也相信他改了么?”

李存孝问道:“宫主明智,适才赵玉书能不惜死以身护卫司徒姑娘,若非真挚之深情,胡能为此?”

琼瑶宫主呆了一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李存孝又道:“再不好司徒姑娘总是宫主亲出,宫主何忍心将几十年骨肉之情一旦抛却?她既然非赵玉书不嫁,必然有她的道理,赵玉也必然有他可取之处。宫主何妨大度宽容,化干戈为玉帛,化暴戾为祥和,化悲事为喜事?”

琼瑶宫主缓缓说道:“也许李少侠对了……”

目光一凝,望着赵玉书跟司徒兰,沉声说道:“你两个听着,既然李少侠出面讲情,这件事我勉强点头答应。赵玉书在武林中的名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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