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剑歌-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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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说的热闹,曹殷殷却沉默不语,年小侠也是瘪着嘴不言语,几人用过饭后,林剑澜好说歹说让年小侠先去歇息,才得空与曹殷殷单独相处。
乍一看树丛中假山伫立,一抹月色漂浮在白墙黑瓦之上,如同身在江南一般,只有院墙之外烈烈的塞外的风声彰示着这里距离神秘的沙漠仅一步之遥。
这么近的距离,也可能就是林剑澜生与死之间的距离。路上他已经探问过许多人,即便与韦素心为敌,有着十全的胜率,然而在曾经从沙漠中穿行过的人口中,他要面对是除了炎热干渴之外还时时刻刻危机四伏的一处险境,就连一成的生机都没有把握。
想到此林剑澜更觉这片刻的夹杂着沙尘气息的夜风和月色下的宁静甚是宝贵,轻声道:“殷殷,你明日与我一起启程,我去大漠,你回江南。”
曹殷殷道:“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替我安排什么。”
林剑澜喟叹了一下,道:“我不是替你安排,只因我还有事求你。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若是回不来,你千万替我寻到外婆,找个人好好照顾她。”
这条性命不是被大漠吞噬,便是死于与韦素心的争斗,曹殷殷如何不知,她本打定了主意要跟随林剑澜进入沙漠,此刻听到林剑澜将这件事情拜托给她,说的诚恳哀戚,倒如同交待遗言一般,一时间无可推脱,只得点点头。
林剑澜方高兴起来,道:“我原先还对秦伯伯颇有戒心,经过这些日子,他虽然背叛了青叔,对你却一般无二的好,有他在帮中,以后江湖中人还有朝廷都不会对匡义帮打什么主意。”
第三十回 天净沙(下)
曹殷殷道:“你已经知道了?”
林剑澜不禁一笑,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曹殷殷道:“我父亲一出事他就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母女,但他的身份,却是后来我自己猜到的。帮中有两股力量在互相牵制,成大夫不是朝廷的人,那么朝廷必定另安排人在其内了。我一问他,他也并没有隐瞒,他的真实身份只对我说过,就连我娘也不知道。”
林剑澜道:“你还记得太湖大会么,我在谢大人受刑之处见过他一次,他曾说过受人之托却晚来一步,那时我便怀疑他是朝廷那边的,到后来他更是一语道破了‘风竹’万金悬红。即便对你再过言听计从,但以匡义帮之力与江湖中人为敌,作为副帮主总要思量再三,他却毫不介意,似乎早就期盼着匡义帮帮着朝廷一方。”
曹殷殷嘴角微扬道:“这你倒误会了他,是否与韦素心为敌,是我与他仔细商量后才有的决定。”
林剑澜道:“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御寇司中的名号,但猜想应该是位序极高之人。”
曹殷殷道:“他在御寇司中排位第三,花名曰‘晨昏三变’,我对牡丹是不懂的,根据字面,应该是早晨到晚间变色三次,想必这也是极为名贵的花种,这倒是应了他的行事。”说到此处略有停顿,接着道:“他最初为御寇司效力,而后受了临淄王的恩惠为他做事,你在苏州官衙遇到他就是因为这个,此次匡义帮助临淄王一臂之力,也算他的偿还。最后才是跟在我的身边,却是明明白白的说过,再也不会变了。”
林剑澜实在不知应如何评价秦天雄其人,只得慨叹道:“恐怕之后御寇司首位也要落在他的头上。”
曹殷殷道:“你不知道他的来历,若是知道了,便不会这样慨然,他本就与我们不同。”看林剑澜目露不解之色,忽的掩嘴一笑,道:“人家是胡国公的后代,现在还继承有爵禄,真真正正是朝廷的‘自己人’,若由临淄王安排,御寇司的第一位不选他选谁?”
林剑澜“啊”了一声,竟是良久也反应不过来,秦天雄的身份如此隐蔽,想必是从小就送出学艺,在匡义帮一呆就是数十年,不知是否还有像他这样的人暗中蛰伏其他帮派之中,最后只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人最后竟能对你死心塌地,也是匡义帮之福。”心中却有些明白了,秦天雄恐怕对林红枫母女有着不同寻常的情分,对象十有八九是对眼前这冰雪般的女孩儿,但他说话行事之间,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刻意撮合自己与曹殷殷,实在不知道他的真正想法。
曹殷殷说完,自己眼中却也露出了一种哀伤怜悯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不会再执意找你的青叔报仇了。”
林剑澜又是“啊”了一声,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曹殷殷帮助他这么多,如果仍是执意要求她放弃为父亲报仇的念想也太过贪心,此刻听到这句话如闻纶音一般,又惊又喜,不知她是真正明白了青叔必定不会是杀死父亲的凶手,还只是对自己这一去便极有可能无法归来的怜悯,不管怎样,都让林剑澜心中对她感激之至。
此时已经深夜,月色高远,林剑澜轻轻跃到假山之上,向外看了看,向下伸出手去,道:“殷殷。”
曹殷殷并不忸怩作态,将手递了过去,顿觉被抓紧,身子一腾便也到了假山之上,向外望去,见院内看起来高高挂起的月亮,此刻看去,却是离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漠极近,更衬得夜空幽深,如同张开了一张覆盖天地的深蓝幕布,而这幕布下原本白天见到的黄沙此刻呈现一片银白,平添了几许神秘。
以往那样坚强如冰,仿佛永远不可触及的人儿就在身边,即便没了武功,那种自信与高傲却决不会消失,纵然林剑澜极想成为那瘦弱肩膀的支撑,她的个性却不容她接受这样从高处的疼惜,林剑澜也不想让她将这从一开始就曾经有过的情感误认为是对她放弃报仇的感激。
此时此刻,竟是相对无言,林剑澜一腔心绪也无法表明,如同两个在互相追赶的人,不及她的时候,无法开口,而今终于超越,却仍是不能开口。
林剑澜和曹殷殷二人长谈过后哪里还能入睡,各自辗转反侧,林剑澜早早便起身收拾东西,看着年小侠仍在沉睡,额头和头发都因为睡热了而有些湿漉漉的,不禁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将他被子轻轻掀开了一些,走出屋去。
天刚黎明,已经有一股炎热的气息似乎从地面蒸腾而起,沙轻尘已经全部准备停当,除了驼队和所负的物资,尚有两个年纪极大的老者,满面沧桑,皮肤黢黑而粗糙,沙漠中的风尘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痕迹一望便知,林剑澜对着二人一揖道:“在下不熟此中情况,一切都有劳二位老人家。”
沙轻尘道:“他们一辈子都与沙漠打交道,这里但凡有商队要穿过去,都要找他二人做向导,收的价钱是货物赢利的一成,这可实在不低,找他们的人却仍是络绎不绝,可见他们有多厉害。”又转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那两个老人不住点头,沙轻尘方才放心道:“既然如此,林公子,我们出发吧。”
林剑澜有些错愕,沙轻尘又笑道:“林公子不要误会,我可不能抛下这边一摊子事情和你进沙漠,将你送出城我就回来了。”林剑澜方点了点头,上了那骆驼,前后被两个驼峰夹住,感觉甚是古怪,回头望向曹殷殷,轻声道:“曹帮主,告辞了。”便由着其中一个老者牵引着缓缓离去。
到城外并不要许久,此时人还不多,驼铃响起,越发显得这街道空寂,林剑澜见沙轻尘神情始终闲散自得,道:“沙堂主的模样倒如同江南秀士,真不像一个能在这种塞外之地安身立命的一堂之主。”
第三十一回 踏莎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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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轻尘微微一笑道:“林公子说话真是直率,江南山好水好,只可惜在下名字中沾沙带尘,可见冥冥注定就与这片地方有缘。”
林剑澜听他之言,对中原的繁华胜景没有什么留恋,对西北艰苦反而并不在意,坦然洒脱,不禁对他顿生好感,也是一笑,一抬眼已到了城门处,回身拱手道:“在下告辞了。”
沙轻尘也抱拳回礼,简短道:“保重。”
平沙莽莽,万物无踪。
出城最初还能看到骆驼的蹄印和稀少的行人踪迹,走的越远便越发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满目的黄沙连着碧空,只有骆驼踩在沙中的唰唰轻响和烦乱的驼铃。什么千言万语,只是沙轻尘的这一句“保重”最为符合林剑澜此刻的心境,在这浩大的沙漠中,个人力量是这般渺小,死活全然由不得自己做主,这“保重”的背后所隐含的意思不过是自求多福罢了。
林剑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沙尘卷入口中,愈发觉得干渴不已。他刚出城行走约一个时辰的时候曾经自己摸出水袋,正要饮用,却被那两个老人制止,一脸严肃的告诉他危及时万金也换不来一袋子水,一定要节省,只得将那水袋重又放下。此刻再转头看那两个老者,沧桑的脸上虽皱纹遍布,却是神态安详镇定,似乎从未觉得疲倦口渴过一般,心中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除了头上烈日方向的转换,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判断时间的流逝,在太阳当空的时候,那两个向导互相商量了一下,终于停下歇息了片刻,吃了些干粮,三个人大约饮用了半袋子还多的水,里面却有一半儿是林剑澜喝了,看这两个老人这般节省,林剑澜不禁有些过意不去,他们却并不介意,笑道:“凡是带第一次来大沙漠的人,不习惯这样的干渴燥热,一开始都是这副见水不要命的模样,若不控制着点,恐怕还没走到一半儿,水就光了。”
林剑澜道:“好多事情我还不懂,两位老人家还要多多指点。说起来我跟你们行走了半日,事事都要请教,竟还没有问过两位怎样称呼,实在是失礼。”
其中一个向导爽朗一笑道:“既然是沙公子介绍的人,不必这么客气,我叫阿依木,他叫艾曼。”
林剑澜疑惑道:“这名字……”
阿依木笑道:“我们两个都不是汉人,只是常年与各地商旅打交道,什么话都会说上一些。”
林剑澜暗道:“我大唐国风开放,其他各族前来行商游学之人倒也很多,只是没打过什么交道,没想到单单人的名字差距就这样大。”
三人重又开始启程,毫无变化的景致,让人有一种错觉,似乎从未前进过一般,林剑澜终于慢慢的感受到了这种几欲让人发疯的寂寥与枯燥,只得坐在驼背上,将以前的事情慢慢一件一件的想来想去,竟也不知不觉捱到了月上时分。两个向导又是互相商量了一下,又观望了一会儿天色风向,才道:“就在这里驻扎吧。”
几人下了骆驼,林剑澜看着他们将骆驼聚拢一处,忙活了许久,竟是一丝一毫也插不上手,只得袖手坐在地上,这骆驼骑起来并不舒服,他平日天南海北骑着快马来回奔波并不觉得怎样劳累,被这骆驼颠的反而觉得甚是难受,髋骨似乎要脱了一般。响了一天的驼铃声也终于停了下来,可耳边似乎还是回荡不已。
随着月亮越生越高,这沙漠空气中的炎热似乎在迅速的消失,不多时,竟有些微微的凉意,林剑澜将手插进沙中,方能感到蕴涵其内还未流失的热量。艾曼见他这般行事,点了点头道:“林公子,待会儿我们可就要这么睡。”
林剑澜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却见阿依木坐了下来,轻轻的哼唱起来,声音慢慢的加大,曲调与中原截然不同,别有风情,唱到高声处粗犷豪迈,唱到低声的时候却缠绵婉转。
林剑澜完全听不懂歌词在唱些什么,但看他们一人高歌,另一个也情不自禁的陶醉其中,轻轻拍掌应和。一曲唱毕,林剑澜不由拍手道:“唱的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艾曼望着遥遥夜空,重新用汉文唱起来,这次却能听懂了:“如果她愿意冲我眨眨眼睛,我就迷糊的辨不清方向,如果她愿意启齿微笑,我就像在干渴中看见了鲁哥渤尔。沙漠中的胡杨呀,离了水还能活。美丽的姑娘呀,我离了你怎样过?”虽然不及刚才那样自然,却仍是淳朴动听。
阿依木哈哈大笑道:“这是我们先人流传下来的歌儿,其实就是你们汉人的情歌。我们两个老头子唱起来要让林公子笑话了!”
林剑澜笑道:“汉人礼节拘束,反不及你们洒脱,这般年纪还可率性而为。”又想起一事,疑惑道:“请教二位个问题,我听沙堂主说过,做向导一个来回,便是一成的抽头,若是碰到大商队,行走这么一次恐怕就足够两位生活的富裕之极。沙漠这样危险,为何还一直做向导冒险打拼?”
阿依木道:“我们有一句流传的古话,安享富贵,金山银山都会长腿,两手劳动,幸福美满才会生根。不瞒林公子,我们在家乡可都算得上是有钱人,家里盖了很好的房子,还仿照你们汉人的屋子弄了好看的院子和墙,只不过家里可不养闲人,我和艾曼的妻子儿女每天都得干活。”
林剑澜暗道:“他们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