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刀玉步摇-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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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那在读到这最后两句之时,也是震撼不已,非但不对这“油盐不进”之人恼怒,反而更佩服其一身的浩然正气:如此正气同那绝伦的文采综到一处,岂非是几世难得!
想罢,图那抓起一只利箭,飞身上墙,将这《过伶仃洋》细细地挂在墙上。
张弘范奇道:“纵然这句子不错,也是旧朝逆反之物,如何要整日看着它啊?”
图那笑道:“旧朝尚有如此的忠臣,莫非我朝便没有么?我要以此警示自己,纵然日后大元遭遇劫难,你我也要如这般地忠义,不若成了不忠不义之人,岂非就真的失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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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佳节倍思亲。图那过惯了冷时的除夕,这暖时的春节倒还是第一次过,不曾见银装素裹的街市,更不见茫茫雪原,只有那似春寒料峭的天气,不时地有海风吹来,让他觉得好生不适。
“年三十么,汉人的节日真真儿地麻烦……”
图那端了酒碗来至窗前,可见到海边有渔民在放烟花,腾空而起的火焰将冰冷的海面映得霞光异彩,竟似此时大殿之上那觥筹交错的景象,想来这也是寻常百姓的日子,对于百姓来说,安稳便是此生所求了。
“百姓么……”图那喃喃地说着,“百姓过除夕尚且如此欢乐,我为大元远征将军,却丝毫觉不得这些,想来是你不在身旁罢……”
他想起了心上的人儿,独自一人时他最想的便是此人了,似是发了狂地想见到,心里似有一团火一般,却不得不在这乱世之中强忍,让沙场之事暂且压制思念,却不得法,这情竟一日胜似一日了!
他这里正伤感着,只听得门外有人叩打柴扉,却不见有人说话。图那顿了顿,说道:“都去过年罢,休要送东西来了。”
门外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敲着门。
本就不快的图那自是恼了,猛地将门拉开:“没有听到么……你,你如何来了?”
门外之人正是日思夜想的人儿。
赵心玉笑道:“不想看见我么?”说着兀自走了进来,将所带的腊鱼、腊肉一一放到桌上,一面说道,“这几年的除夕都是你我在一处过的,如今乱世,崖山之战恐是改朝换代的最后一战,我又如何能让你在此时分了心?倘若你太过念家,怕是打不好这一战的,岂非要死更多的人?”说罢顿了顿,红了脸道,“再说,我又不是不想看见你,如何不能来……”
见到日夜思念的人儿,图那自是高兴,可不知怎地,兴奋之余竟脱口而出:“你还是回去罢!”
赵心玉一愣,旋即皱眉道:“为何?”
图那叹道:“你方才不是也说了么,崖山之战恐为入驻中原的最后一战,自是马虎不得。若你在这里,我难免要顾及一些……”
“我用你照顾么?”赵心玉气呼呼地说道。
“你断不用我照顾,我却还要顾及你的!”图那似是有些不耐烦地,“不知你今日来此是何道理,许是大汗和王爷都不应的,你又耍了小孩子脾气,他们拗不过,才让你来的……”
“你以为你是何人,我赵心玉非要见你不可?”
赵心玉也是个火爆脾气,本来欢欢喜喜地想要同念着的人在一处过节,却不料吃了闭门羹,言语又是这般难以接受,心里登时不快起来,气夯夯地坐到椅子上,不吐半字。
图那顿了顿,道:“纵然大汗和王爷应了,你也不应到这里来的。行军打仗并非儿戏,你虽会得武功,却不是战场上能用的,战术也不懂得,来此能做什么?来了这里,我便要顾及你,岂非是搅了战事……”
“兀良哈!”赵心玉猛然一声大吼,自椅子上跳了起来,虽是怒目而视,却抖抖地说不出话来。
图那深知人儿的脾气:素日里不论高兴或是平常,见了人只管叫其名字或是称呼便是,可若生了气,便将对方的姓氏一同吼出,这才是真的生气了。他也曾领教过这般发威的时候,但都一走了之,待几日后对方消了气,自己再厚着脸皮陪个不是,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此时是在战事之中,倒叫他往哪里去啊?
图那叹道:“这会子我们还要吵架么?你且先回去,好生想一想是不是应来这里的,待这里事情妥当了,我自要与你说一说……”
“大可不必!”赵心玉的血冲到了头顶,一步跨过来,直直地瞪着他,“我现在什么也不说了,想来我说了你也不会听,——许是你不想听罢!与你相识已有几年,你却一直不深知我,那我见你还有何意?”说罢转身来到门口处,迈步就要向外走。
“公主?”张弘范正要进来,手里拿着过节的好酒好菜。
赵心玉一抹面颊上的泪珠儿,没好气地:“你同他聊罢,我再不会来这里了,许是这辈子都不见这个人了……”
“张元帅是你我的长辈,你怎可这般对他说话!”图那也火儿了,竟向着人儿大吼。
赵心玉回身便是一声大喊:“休要管我!”说罢像躲避洪水猛兽般地奔了出去。
张弘范急得大喊:“公主留步……”
“休要理会她!”图那可是不能平息怒火的,“啪”地掀了桌子,立在一地的狼藉间久久不能平静。
张弘范也知是小儿女的事情在作祟,可身为长辈的他又不好深说什么,只得劝道:“就算她不是公主,也将是你的妻室,向自己的女人服个软有什么丢人?”
“断不是服软的事情!”图那依旧气着,“她是不懂得我对她的心,却还这般气盛,难道不让人生气么!我不让她来这里,是怕既要顾及战事又要顾及她,倘若伤着她了,难道我就不心痛么!可若要护得她毫发无伤,便要少顾及战事,甚至贻误战机,叫我如何做得!”
“她是未嫁出的小女子,自然想不到这些深的东西,还需你日后细细教与她才是,大可不必在此时乱了心。在这乱世之中,她若是真的不回来,出了事情,你岂非要悔一辈子……”
图那摆手止住了对方的话:“她断不会的!她的脾气我是深知的。她自临安来了这里,路途遥远,定是带了不少的侍婢和侍卫,她自己又懂得些武功,大元入驻中原又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故此我倒是不担心她出事情。因她自临安来这里,势必会回临安,纵然不是,也要回大都,想最不好的事情:也许是去了草原。不论何地,倒都是平安的。故此,让她自己走了也好,煞一煞她的火爆脾气,与她也是有好处的。”
张弘范苦笑道:“你只说了她火爆脾气,难道你自己就不是了么?”
图那听罢此话倒是一愣,但旋即又皱起眉来:“休要说这些了,提也不要提的,我只想着几日后的库里台会议就是了……”
第四十八章 天公作美成大势
春节,便是时已入春之意,虽是如此,却也是乍暖还寒,寒意不减。
除夕已经过去几日,图那似真的忘记了赵心玉的事情,只在“破五”这天召集了一干众将召开库里台大会。在出征之前忽必烈曾经对他说过,因这库里台大会只可是汗室之人主持,旁的人万万不可,纵然是重臣也是不行的,故此便将征战崖山之战中的库里台大会的权利交由图那,让他好生指挥。
不过,虽是召集了众将,这些蒙古、汉人的勇士们却也对这一战有些儿犹豫:蒙古人善骑射,若是在陆地之上,便如那一只只下山的猛虎,恁谁也拦不住的。可是这到了海上,就算武功再是高强,不熟悉水性,也要一败涂地的。张弘正的水军倒是精明些,只可惜数量较少,张世杰等人为保小皇帝,自然是聚了不少的水兵在其身旁,也怕是不好下手的。
听着众人纷纷提出自己的法子,沉默良久的图那突然开了口:“我倒是有个法子,众位将军们可听上一听,若是觉得可行,便要立即实施,否则让小皇帝逃了,岂非是功亏一篑!”
“既是驸马的主意,我们又有何不听的道理?”张弘范笑着说道。
图那苦笑道:“元帅休要取笑我了,我不过是说说自己的法子而已……”说着顿了顿,旋即又道,“此战应为入驻中原的最后一战了,断断大意不得!我们既是不熟悉水战,那便不要走这一路。我们粮草充沛,纵然战得三五个月也不在话下。不若趁已将小皇帝逼至孤岛之时将其围困,宋军已是溃败之师,断没有备足粮草,只要我们稍加围困他们是断断支撑不住的。我们也可趁围困之时静待李恒李将军的人马赶来,他这一路人马熟悉水战,到那时再与我、张元帅三军汇合,便可一举攻下崖山!”
张弘范听罢点头道:“这确是个好法子。驸马只需派了舟师驻在海口一带,便可将宋军死死困住,到那时,他们想不降,还需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力。”
图那笑道:“速速打下这里才是正经,管用什么法子!”
于是,在战术确定之后,图那速速派出精锐的舟师围困住海口。因是在将要天亮之时行动的,故此涨潮的海水之声盖过了士兵们踏在沙滩上的脚步声,这里的浪也是大,竟陆续将士兵们的兵器、鞋帽卷入海中,所以这一路上竟行得十分艰辛,更是有不少蒙族的士兵叹着崖山之战速速了解,好回去那茫茫的草原之上,大碗地饮马奶酒,大块地吃盘羊肉,这才是真真儿地逍遥日子!
元兵这里如何围困暂且不提,只说宋幼帝赵昺的座船被宋军的船只护在当中,小心翼翼地寻着出路,但为时已晚,不论从孤岛的何处突围,都是行不过三里,便能见到元兵的战舰,这般星罗棋布的布局,怕是插翅也难逃了罢!心灰意冷之余,张世杰、陆秀夫只想着若能护得幼主出去便是最好,旁的也只有日后再说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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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海风甚是刚硬,打在海礁上尚能发出可怖的吼叫,又何况是血肉之躯?这样的海风渔民们是最怕的,只恐卷了自己的命去。
不过,可怜老天弄人,宋军已在这风中过了十余日。因元兵将这里死死围住,故此几日之后,每个人手里的淡水算是用完了,孤岛之上又无任何淡水源泉,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以干粮充饥、以海水解渴。海水本就是味重的东西,如今又是在这远离岸边的深海之中,味道更甚,喝下去更觉口渴,还是要找水喝,可在这孤岛上又只有海水。于是,咸海水同干粮便成了宋军近些日子的主要口粮,因吃不到可增强体魄的东西,海水之中又有些儿不干净的苦涩之物,再加上元兵的步步紧逼,众人皆是身心疲惫,纷纷有人病倒,在这孤岛上竟有了一支“病军”。
在围困之时,早有熟悉水性的士兵陆续将宋军的消息报回,图那听了自是兴奋不已,只盼着李恒快些到崖山来,好生结束这一战役。
也是老天在助蒙古人统一霸业,不日,李恒竟提前了十几日自雷州率军赶来崖山,与图那、张弘范等人会师。图那便在又一次的库里台大会上将早已计划好的战术再次同众将讲明:着李恒率部控其崖山北部海面,自己及张弘范等则在南面的陆地之上。此番一来,宋军必定腹背受敌,若是想趁乱将小皇帝护了出去,也是向深海之处逃,那一面便是扶桑国了,逃离中原,这杀与不杀也就没有二样可言了。
又静待了些时日,图那学得那汉时孔明借东风之法一样,终于等来了适宜的天气:滚滚海水似被烧开了一般,沸腾起来如咆哮的蛟龙,不时伴有电闪雷鸣,只待一会,天气阴暗得便像到了深夜,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要说见不到旁的人了。这般天气虽是恶劣,却也正中图那的下怀:宋军溃败已成定局,但也说不准有些忠君报国之人,见不可逃将出去,定是要鱼死网破的,天气昏暗,似蛟龙怒吼般的声音响在耳边,便是这仗不打,也要让其怕上一怕了,许是不用多费时日,便能将崖山攻将下来。
因此番战事为总攻,故此图那做了精之又精的部署:将将士们分为四路,其中两路围住孤岛四周,每只船上人员不在多少,但定要将战舰分部均匀,以造出星罗棋布的阵法,予宋军插翅难逃之势。余下的将士们,图那自己亲率一路,张弘范率另一路,自南北包抄围堵,将孤岛死死控住。
元兵围住孤岛之后,宋将张世杰先行出兵,断不想降的他自然率部英勇抗击。虽说此人为太傅,但若论行军打仗,可断断胜过旁的文臣武将。也虽在此次出兵抗敌之时,陆秀夫对小皇帝的旨意很是质疑,但想到眼前国家危难,此刻只需逃将出去才是正经,若是硬拼,怕是宋人的皇室血脉真真儿地没了,又何谈“东山再起”?
三月的崖山海上,元、宋双方杀得好生热闹!火并厮杀之时,天气也愈加恶劣,大雨倾盆而下,雷声却不见半响儿,只是闪电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