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尼罗河-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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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是怎么跑到十万八千里外去的呢?
曼图赫特普挂着最无辜的微笑慢慢地说:“我很好奇……”
“这就是你的毛病!曼图赫特普,总把别人都当傻瓜!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透原委么?我虽不像你这么交游广阔,可赫梯王家的铁血标记还是认得出来的!”
诚实地说,曼图赫特普虽交游广阔,可铁血标记长得什么样,他还真不知道。凡同赫梯王家沾边的东西,他向来是不关心的。
“哦?”他挑挑眉毛,欲擒故纵。'网 。。'
“我真高兴你给我送来这么个礼物!你是怎么做到的呢?要么维加王子很信任你!要么他的宠妾很信任你!不管怎么说,你竟然能得到赫梯王家实权人物的器重,我真是太高兴了!欢迎你成为我的盟友!有你的协助,我总算能稍稍放点儿心了——”汨公主微一犹疑,话飞快地溜出了口,“图尼普、美吉多、巴勒斯坦,都不能与赫梯王家相提并论!”
“维加王子?”他的好奇心差点让他露了底,他不明白他和维加王子有什么联系。
“噢,”汨公主不在意地拢拢头发,“父王曾想把我嫁给他,你不知道吗?”她略显惊讶地看着他。
丑闻都长着翅膀,永远传得比好事快。父王想以毕布勒城为赌注,高攀赫梯王家,这只能是自取其辱。乐山好水的维加王子,站在他傲慢的哥哥身边,当着她的面,轻浮又无礼,他说:“这世上没有女人能征服我!”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双手把玩着他的剑。
剑刃闪耀着铁的寒光,剑柄上镶着血一样红的宝石,赫梯王家的铁血标记——女的镶在链坠上,男的镶在剑柄上,且不是什么剑都可以——必须是赫梯人才造得出来的铁剑!
那时她就被这柄剑迷住了,她想,要是她的精锐兵能人手一把,那该有多好!
她本是大绿海畔炙手可热的联姻首选,可自哈图萨司回来后,她的婚事再没了动静。若只有这点影响,她反而觉得高兴,但她试图借赫梯人力量反对法老的计划随之烟消云散,穆尔西利斯王子的兴趣只在美索不达米亚。她能看得出来,先前信誓旦旦立志反叛的几个城邦,均因此而萌生了退意。她急需援军来增强反对法老的底气。
仿佛神明悉了她的祈望,她竟会在一个垂死孕妇的身上,看到了维加王子的剑。
她不禁要得寸进尺地联想:那“神明保佑”的胎儿,就是维加王子未出世的孩子!否则,他为什么要把他最珍爱的佩剑——这几乎等同于他本人亲随——送给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必须现在就做——马上做!
“曼图赫特普!”她以不容拒绝的口吻清楚地说,“我要借用她的佩剑!”
曼图赫特普全明白了。
“你知道维加王子在哪吗?”他懒洋洋地问。
“喀西特人急于攻下巴比伦,赫梯军队已陆续集结在底格里斯河边。维加王子会听从他哥哥的召唤的!”汨公主双眼发亮,不自觉地紧握了双手,“我要让他明白,他若希望他的女人和孩子平安无事,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曼图赫特普笑得更亲切了,“您是要亲自去吗?”他问。
汨公主闪电般地睃了他一眼,她当然听出了他的揶揄,“不错!”她冷冷道,赌气却赌错了方向,“毕布勒确是朝中无人!你不必操这份闲心!”
“没有您在的毕布勒让我不太放心,您知道,远水难救近火啊!”
“法老的精锐部队都守着努比亚的黄金!有探子报来消息,法老自己正忙着选妃和祭祀,就算有闲暇分身他顾,也只能想着他一意孤行的姐姐!他不会看着唯一的姐姐跟巴比伦一起倾覆吧?”
“嗯,这么说来,你这一刀捅得蛮是时候的!”曼图赫特普笑嘻嘻地翘起大拇指,“妙极了!我祝您一路顺风!”
现在他能知道体弱多病的毕布勒王为什么敢公开和法老作对了,有这么个年少气盛又偏喜欢自作聪明的女儿在旁边极力撺掇,做父亲的当然会头脑发热抵不住诱惑。哼,瞧着吧!等埃及公主不体面的婚姻余波过后,法老才会扯掉他听之任之的面具,他的怒火会沿着尼罗河飞速蹿过来,汨公主啊汨公主,你以为这怒火烧不着你漂亮的头发么? 你这个不知深浅的小丫头,以为找了几条鬣狗就能打败狮子了,鬣狗只配也只会拣狮子剩下的,一旦你成了法老的猎物,他们会扑上来啃你的骨头!
第 25 章
“您醒了吗?”
她应声慢慢睁开双眼,意识随之苏醒过来,一缕橘子花般清甜的芬芳幽幽飘散在空气里,多么美妙的气息,闻着就觉得心定。
曼图赫特普就立在床边,双手捧着乳白色的花束,眉眼间全是笑意。
“甜香桃木,”他咧嘴笑道,“女人看见花都会心情愉快,我希望您心情愉快。”
可纶不觉莞尔,“谢谢!”她接过花束,指尖轻捻着花瓣,“纳科特呢?”她问。
“我让他去办点事,一时回不来的。”少年神色自如地答道,“您先别惦记他了!”
“哦!”可纶说,隔了几秒,她说:“我不放心!去把他追回来吧!”
“总得有人回趟埃及。把您交给他我可没脸去见法老,只好让他跑一趟了。”曼图赫特普满不在乎地说,仿佛已经很习惯替可纶做决定了。
“你告诉他我们会在推罗等着他么?”
“您才缓过来又想着要折腾自己啦?眼下您必须呆在毕布勒!除非您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曼图赫特普!这里是毕布勒!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我是不会贸然将您置于险境的,请您相信我的判断!”
“我相信你!”可纶平静且坚决地说,“我担心的是汨公主。你我都知道她正要打算做的事,如果她知道——她还不曾猜到,是吗?”
“可能就差一点,要是她瞧见了您的绿眼睛,很可能就猜到了。不过在您昏迷的时候,发生了有趣的小逆转,以至于汨公主连夜赶去了巴比伦。所以从现在开始,您只要想着怎么养孩子就成,别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保证您会得到最妥当的照料,您现在可是汨公主的宝贝啊!”
“你又对她编了什么故事?”
“我敢向神起誓!”曼图赫特普忍着笑正色道,“我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编故事把自己给骗晕了!”
“是吗?”可伦充满怀疑地看着他,他脸上是最纯真的一派无辜,“说来听听?”
“您暂时别管她了,反正眼下不用应付她。”说完这句话,曼图赫特普忽然换了一副严肃表情,似乎就要开始兴师问罪,“我还有话要问您哪!”
她知道他想问些什么,所以在他质问以前,她先开了口:“是的,我在布巴斯提司就确定自己是怀上孩子了。所以我才急着赶去推罗,我想呆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生完孩子再去找德卡。”
她以为她忍得过这段路程,但她错了,她的孩子不能忍,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
总不遂人愿,才算是天意吧?
“埃及不够安全?!法老的身边还不够安全?!”曼图赫特普显然对她的说法倍感费解,以至于同一个问题问了两遍。
“他的后宫,那么多女人,她们每天只做一件事——等着他。等着被他召见,等着被他临幸,等着被他恩准为他诞育子嗣。可想而知,我若回去,会是什么下场?要么挺着大肚子去和人明争暗斗,直到身心俱疲;要么等着被暗算被伤害,直到她们满意。那是个没有丝毫快乐可言的地方,对孩子不好。”
“您想得太多了,法老会将您保护得好好的,他有那个本事!”
是的,他有那个本事,但那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有朝一日,她会回去的,带着他和她的孩子走进他的后宫。她将把她的下半生全部赌在里面,用自己的力量驱散那里长年不散的阴郁,让她与德卡所有的孩子都能不受伤害地出生长大……但不是现在,不能是现在,现在回去,等着她的只有被活埋的命运。
纳科特走得再快,往返也要五六个月,等他带着德卡来接她时,她就能给他看他俩的孩子了——仅仅只是想象那时的情景,她就已经觉得非常幸福了。德卡,你能感受到我的幸福么?耐心等一等,我会让你感受到这幸福的。等我再见到你时,我会把孩子给你,我会把爱给你,我会把幸福给你。你高兴吗?
过去为之斤斤计较的一切的一切,尽管仍然存在,却都已成了微不足道的存在——人心的善变、爱的易逝、自由的沦陷以及从此后永无休止的勾心斗角防备与讨好等等她所极力逃避的东西,都在此时变得无足挂齿,她甚至下意识地不愿承认它们就在未来等着她。
眼下,她只想将心头漫溢的幸福感觉细细咀嚼,在德卡到来以前,积攒这幸福,让她的孩子也能在这幸福的回味里慢慢长成。
沉浸在这幸福中的女子,都是这般义无返顾的心情吧?她在此时想起了佩特拉公主——德卡美不胜收的私人花园里,光彩照人的大祭司,抱着她软弱无能的巴比伦情人,不顾一切地喊:“我不要他来保护我!我要保护他!”
“我不要他来保护我,”她对曼图赫特普说,“我要保护他!”
少年错愕地盯着她,凭现在的她,有什么能力去保护法老?这么强烈地想保护法老,为什么非跑到离法老千里之远的异国?“未知”的转变,难道都是四个月大未见天日的孩子给予她的启示吗?
“天高地远,好玩的事情那么多,有无数值得花费一生去冒险的事情可以选择!我以为您是只热爱自由飞翔的云雀,您为什么偏要选择去和一群麻雀争长论短?”
曼图赫特普,正是跃跃欲试要展翅去飞的年纪,他又怎能明了倦鸟归巢的心切?他才十五岁而已,还没到能和她讨论这个问题的年纪。
可纶没有回答,转而笑道:“刚才你说的‘有趣的小逆转’指的什么?别卖关子了!”
困恼仍盘踞在他的眉尖,可曼图赫特普的眼中已浮起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您还记得布巴司提斯的疯子么?您还记得你和他之间的交易么?您还记得他给你信物时说的话么?您知道他是谁么?
他面不改色并且相当流畅地答道:“汨公主眼光真毒,一眼就瞧中了您的铁剑,喜欢得要发疯,所以连夜拿了您的剑赶去向别人献宝,等卖弄完了再还回来。”他顺理成章地转移了可纶的注意力,“您别管了,好好养孩子吧!大夫说您的情况要非常小心。”
“说得是啊!我真该当心了!”可沦不疑有他地点点头,她从未想到这少年竟会对她有所隐瞒。
他瞅着可纶,嘴边浮起一个微笑,令他看上去非常亲切。他不打算告诉她,他迫不及待,等着隔岸观火。
……
从山顶上居高临下看过去,赫梯大军在她眼前一览无余。他们的帐篷一顺溜排开,遍布了整个山谷,三角形的旗插在每一顶帐篷顶端,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晨光中显出血一样的红色。随风远眺,在天与地的交接处,巴比伦深蓝色的城郭山形的城垛华丽的金质浮雕城墙,均浓缩成底格里斯河边的一个渺茫的黑点。
虽然很远,她也能闻到诱惑的味道。晨曦下的巴比伦城,美如荡妇,静似处子,毫无戒备地站在光亮处,诱惑着河对岸的赫梯人,“来征服我吧!”她定当如是说,“我难以抵抗您的力量!请让我跪在您的面前亲吻您脚边的尘土吧!”
要么巴比伦王养了一群饭桶,要么他自己就是个大饭桶!敌人就在一步以外虎视眈眈,他竟能泰然自若地任由河两岸空荡无人!他难道不知道吗?赫梯之所以还按兵不动,不是想给他乞降的机会,而是在等待喀西特人的军队。
如果是我!如果是我!她又轻蔑又骄傲地想,哪怕明知道是以卵击石,我也会拼他个鱼死网破!连个对峙的架势都不敢摆,巴比伦王你真太窝囊了!
不过呢,这不关她的事,巴比伦一败涂地才好,让法老心焦气躁,打不了胜仗!只要他失败一次,她就能让他一直失败下去,教他再不敢对大绿海沿岸指手画脚!在那之后,她就要把矛头对向赫梯王家了——伸向大绿海的另一双手!只有从这两双手的掌握下解脱,毕布勒才能真正享有一国的尊严,自由的尊严!
但现在,赫梯王家是她要倚仗的力量,她不能妄动。
汨公主轻甩一鞭,驾马急驰下山,径直冲向赫梯人的扎营地。
“快去通报!毕布勒的汨公主,求见维加王子!”她羁住马扬声喊道,并将那柄铁剑扔给了巡兵。那上面锩有不容置疑的王家标记,她估计维加王子会扇着翅膀飞来见她。
可等了好半天,才有个赫梯兵小跑过来,“请跟我来!”他说,“穆尔西利司大人要见您!”
这真是意外惊喜!首先她没想到穆尔西利斯王子会亲自在此坐镇——看来巴比沦确是没戏可唱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