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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朱明画卷-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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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守在床旁的二人,又看了看眼跟前颔首的小家伙,仪华脸上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轻声吐出一字:“好”便再无一丝儿力气,虚弱的垂下双眼,而一直飘忽的心,却在这最后一瞥眼之下,第一次有了归属,于这个六百年前的王朝的归属。。。。。。

这一夜,仪华睡得极其安稳。

洪武十八年十月初二丑时,朱棣第二子诞于北平燕王府,其母嫡妃徐氏,因此子时隔多年所获,又为嫡子出生,燕王大喜之下,在其子洗衣三时,为之大办赐铺三日,择乳名为“曦”,取意为东升之日,第一缕晨光。

第八十九章 父子

曦,光之意,朱棣为第二子取下此字,其重视之意自言而语。又在铺满三日的洗三礼后,从衣食住行等各应物什源源不断的送进后寝殿,整个燕王府上下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这位出身豪门却失宠了近十年的王妃,东山再起了。

虽有一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身为当事者且身居产房的仪华,仍能感受到有些东西已悄然改变。她知道在她的身份被默认,又诞下一个健康的小王子后,她再也不是漂泊无根的浮萍,亦不论朱棣心里愿意与否,也不得不承认她妻子的身份。而这三年来汲汲以求的一切,与她怀胎十月,痛了整整一日生下的孩子相比,似乎一要都微不足道了。

想到这里,仪华心中溢满柔情,不觉又转头看向屋中的摇车,却忘记她正在对镜梳妆,这一转头扯得头皮发痛,“唔”地一声痛吟宣出口内。

盼夏正用篦子细细篦着手里的发丝,一听仪华吃痛的叫声,赶紧松了手惊吓道:“王妃,奴婢姟死,您可。。。。。。”

仪华转身拦住就要下跪的盼夏,打断她的话道:“与你无关,是我一时忘了正在梳妆。”说着眉头一蹙,视线绕过盼夏,看向守在摇车边的陈妈妈,问:“你可曾听说妇人生了孩子后,记性就不好了?”

陈妈妈坐在一旁的锦杌上,把手轻晃了一晃摇车,抬头笑道:“老奴这一点倒没听人说过。”想了一想,微敛笑意,问:“王妃是觉有哪不舒服?要不请个平安脉看看?”

也没哪不舒服,只是这一月的月子坐下来,也不知是人懒了还是怎般地,关于前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仪华摇了摇头,安抚一笑道:“我没………”事字没及出声,就被“哇哇”几声洪亮的嚎哭压住。

“呵呵,小王子是尿湿了,换块干净的布子就好!”甫听哭声,陈妈妈眼疾手快的抱起孩子,伸手在他裤裆摸了摸,向仪华笑道。

仪华听到哭声哪还坐得住,忙从梳妆台前起身行至摇车处,道 了一句“我来吧”,就取了一块摇车内叠得整齐的棉布,手脚麻利的给朱曦换了尿布,又舍不得地抱在怀里诓哄,一会儿就逗得他“咯咯”直乐呵。

见他咧着嘴笑了,仪华眼神一柔,望着一身猩红撒金袄衣袄裤的朱曦,趁得他白嫩的小脸红嘟嘟地,一双黑葡萄的眼珠儿又亮又黑,与刚生下那会不可同日而语,不由腾出一手,轻捏了一下他也红嫩嫩的鼻子,吟吟含笑道:“贪吃贪睡的小家伙,难怪长得这般快,一日一个样子。”话一停,没移开眼就对陈妈妈闲话道:“我还真怕哪一日不见,就认不到他了!”

话语刚落,一个低沉略微沙哑的男音接口道:“本王已快一月没见过他,现在来看一看可真如王妃所说,不认识了?”伴着这道语音轻扬,话中带笑的男音响起,只见皱丝门帘一掀,外披了一件银黑狐斗篷的朱棣,挟着一股冷空气从外走来。

“参见王爷!”一屋侍人曲膝行礼。

朱棣在门栏外重踏了两下脚 ,带下两只雪水印以及斗篷上的抖落的残雪,说了一声“免礼”,尔后清晰的唤道:“王妃。”

听见这两字,仪华双肩微微一颤,停顿了那么一瞬,让脸上带出自然的笑容,才缓缓转过身,抱着朱曦微福了一福,道:“王爷”。随即,将朱曦交给一旁的陈妈妈抱着,垂着眉目款款地走过去,替了陈德海的动作为朱棣取下暖冒,斗篷。

一应动作,仪华嘴角一直挂在合乎仪度的笑容,眼角却始终连抬也未抬一下。

她与朱棣,一月没见,再见之时,已为父母,此立场的改变,让原本盘算好的一切,随着朱曦”真正“的降临而打乱…………朱曦是她与他永远斩不断的牵扯。

思及此,心里不由感慨万千,女人果真是感情动物。

“王妃。”阿秋端了茶盘从外面走到仪华身边,轻唤了一声。

仪华闻声带了余光瞟了身侧的阿秋一眼,将厚重的斗篷交予盼夏挂上木衣架座,双手捧起釉白彩绘茶盏举至眉眼上,恭顺一笑道:“外面寒,王爷先喝些热茶,回一口暖和气。”

朱棣低头看着只略高自己肩胛的仪华,带笑的深眸中有着隐晦的不悦,一刹过后,他微俯身凑首,伸手接过仪华捧来的茶盏,声音温和道:“王妃生了朱曦以后,比以前要细心了。”吐着白雾的话语说完,他直起身啜饮热茶。

短短的笑一声,仪华不着痕迹的与朱棣拉开距离,道:“曦儿那般小,不细心不行。”说着目光看向陈妈妈怀中不安分扭着身子的朱曦。

朱棣顺着仪华柔和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一身红男婴捣舞着手脚,讶然的折光眉峰,旋即将茶盏往茶盘里一放,就大步流星的过去,轻咦道:“朱曦?”

见朱棣直直走来,陈妈妈忙微躬身子,神色恭敬,在她怀中的朱曦却全然不认生。瞪着眼睛看了朱棣一眼,嘴里吐着唾液泡泡“咿呀”了一声,又被屋中的各种色彩引了去,转移了注意力。

映象中朱曦还是洗三那日,脸上红痕未退的样子,这会儿不仅五官长出来了,竟然还听得懂有人叫他,“咿呀”着回应一声?!

朱棣刚毅的脸上不掩震惊,直盯着眼珠子四转,口里“咿呀”不止的朱曦半晌,忽而一笑道:“倒是个反应机灵的,把他给本王。”

看着伸过来的双手,陈妈妈神色一紧,眼睛往跟过来的仪华身上瞄了几眼。

盈盈立在朱棣侧边的仪华,见他眉目间显现着得意与骄傲,心思一转,也不点破朱曦刚睡醒最有精神,对谁都“咿呀”的叫唤,即向陈妈妈几不可见的点头示意。

有了仪华点头,陈妈妈忙小心翼翼的交朱曦交给朱棣。

一接过朱曦,朱棣就已后悔,他没想到看着活泼乱动的朱曦会如此弱小,软趴趴的小身子似没骨头一般搭着,让他不敢多使一丝力气,以免折断了这小身板。

朱棣抱的不适,朱曦被抱的也不舒服,没过一口茶的功夫,只见他沾了唾液亮晶晶的小嘴一张,“哇”地一声便大哭了起来,两只小手、小脚开始奋力的乱踢。

当下朱要拧着的浓眉欲有成“川”的趋势,左手丢开朱曦的腋下抚上太阳穴,僵硬地哄道:“不许哭闹!又不是女孩…………”

刚说了没一句话,外面忽的刮起一阵狂风,“啪………啪………”几声巨响骤然而起,听得众人怔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的声音,朱曦却惊得“哇哇”愈发的大哭不止。

仪华见朱棣单手抱朱曦本就猛骇了一跳,又听他哭得这般厉害,小脸闹腾的通红一片,顾不上其它就从朱棣怀中抱走朱曦,逗在怀里一边诓一边没好气的说:“怎么回事?好生生地把什么东西砸了!我听着倒像是盆景,还不快去看!”

话一说毕,外面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帘子一掀,魏公公慌忙的跑进来,看也不敢看屋子里一眼,生怕瞧见朱棣带怒的脸色,就“噗通”一下子双膝跪在了地上,犹自颤抖道:“小的带着几个小内侍搬盆景,可恰好来了一阵风,又撞上了婉次妃派来的人,一不小心就把今儿满月宴上的盆栽连着砸碎了。”

“求王爷,王妃救命呀!”陈德海这话还没落,一中年婆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哭喊道:“王爷,不好了,婉次妃让玉夫人。。。。。。呜呜,这会儿怕是要早产了!自上次落水,次妃就落下体寒之症,这次又。。。。。。怎就祸事不断!”

抽抽噎噎得话语无伦次,却教众人明白一个意思,李婉儿和郭软玉发生纠葛,现在是要早产了。

这几月自长时间留在府里,隔上一段时间就来段事,就没一个是安分,朱棣顿时气得脸色铁青黑青,沉声怒道:“好!又出事了!本王真是养了一群废物,留着也是没用!”

郭软玉虽有几分小心思,但也是个知轻得的人,在这个时候怎会与李婉儿起挣扎,并且还在满月宴这一日 ,仪华想着心里疑惑,不悦皆有,又见朱棣脸上作色,分明要迁怒于众,她忍不住 皱了皱眉,忙抱着朱曦快步到朱棣跟前,神色关切,道:“还是先去看看婉妹妹情形如何了,还有三个时辰后就有宾客来,这事宜小不宜大!”

经一提醒,朱棣回过神微收怒气,缓了脸色看了一眼仪华母子,道:“本王现在就赶去看看,外面风雪不小,一会又有宴席,你母子就待在屋里便是。”

朱棣城府不浅,却性子易急,在政事上他会压住 性子,但之于后院这些女人们只有不耐,到时去了十有八九不会分了心神去查这事,直接按了表面的证据处罚,又会是数十条人命。

此一念在脑中一转,仪华忙摇头道:“王爷,臣妾身为王妃,后院之事臣妾责无旁贷,理应同去。”

朱棣看着仪华从容不迫的神情,话什中却透着坚定的语气,不禁诧异了一瞬,这三年来,她处事一直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地,遇事从不会主动,这次却。。。。。。?不及想完,念头已闪过,口中也允道:“恩,王妃同来吧。”

第九十章 解祸(上)

农历十一月,时序已入寒冬,天地之间,北风飕飕,大雪靡靡,寒流滚滚,一切尽在这冰天雪地的笼罩中。

坐月子的华舍内,遍笼炕炉火盆,四处一片融融暖意。当从这如春温暖的屋子走出,疾步行在皓然一色的冰雪世界里,仪华刚生产不久的身子明显受不住这聚变的天气,只觉呼啸的寒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带着冷气,白雪直抽打在身上,又疼又冷。

“阿嚏!”一阵冽风摧折琼枝玉树,打落簌簌积雪飘下,滚进颈脖的雪水让人一冷,冻的红亮亮的鼻子一酸,让仪华止不住一个喷嚏打出。

朱棣疾行的步子慢下,略动了动因生气紧抿的双唇,声音低沉暗哑的问:“你还好?可要停一下?”

是她想着了李婉儿的住处走不上多久,嫌麻烦免了坐*,这是自作自受;再说看朱棣现在的脸色,料他也是承口一问,她当然不能真回一句歇会。

仪华呼了一口白雾,笼在貉子皮曳地披风下的双手紧了一紧捂着的小手炉,立马回答道:“臣妾没事,勿要耽搁了时辰。”说得尽量保持平缓,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声。

朱棣略微迟疑的看了仪华一眼,见她娇小的身形在毛皮披风下就似一个小小的人儿,仿佛随时会被北方凛冽的风雪吹折,可这样娇弱的她却用冻得泛紫的双唇对他说没事,不由地,朱棣一直沉怒的面容上有半瞬的动容,然后依然沉黑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便一声不吭的挟怒疾行。

果真如此,仪华低垂的眼中又浮现冷漠的疏离,口里却溢出了一声落雪无声的叹息,有着松了一口气般的淡然。

这样揣着一颗清冷而松然的心,仪华冻得似有千斤重的双脚 也忽然变得轻了起来,不觉间就来到了李婉儿峻宇雕墙的住所。

李婉儿院子的空地里冷冷清清,上房大厅的廊檐下却围了圈神色惴惴不安的侍人,他们一见向过赶来的一行人,一脸恐惧的齐齐跪下,哆嗦着语不成声的请安的话什。

朱棣一脚踹开挡在门前的小内侍,边往里走边口气不善的问道:“李氏呢?她腹中胎儿有无危险?”

仪华踱以两下脚上的鹿皮小靴,跟着朱棣身后进了正堂屋子。

门窗紧闭的屋里炕墙烧得暖烘烘地,四面墙角,屋子正中皆放置着鎏金大火盆,却没有放上一盆清水去干燥,一进屋子就有一种窒闷之感,稍稍让人喘不过气来。

随侍而来的阿秋见仪华眉头轻蹙,担心她产后的刚恢复的身子,忙对一同来的喜冬小声说:“去准备一杯热水过来。”停了一停,补充道:“热水你亲自去烧了,再试饮过端来。”

喜冬了然的点点头,猫着步子悄悄的退了出去。

阿秋这才上前,为仪华解下身上的披风。任着阿秋服侍御下披风,仪华全副心思都在这个场面混乱的屋子里。

屋内约有八九个人,除了两个内侍外,其余都是嬷嬷和婢女,他们这几人散落在跪在四处,大约明白接下来的命运,都瑟瑟发抖的呜咽着,面露绝望的哀容。

仪华眼睛在几人身上打了个转,赫然在右面摆着一溜儿老红木扶手椅子边,发现身着素缎丝绵袍的郭软玉跪在地上,她因右手抚抱着左臂,整个身子微微向左偏斜,也源自这个怪异的姿势,将她白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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