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妻不贤-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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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只要手里有粮有兵,就算世人知道了她是女儿身,又能耐她何呢。
“这个没问题,只要稍使些手段,改了脉相,再高明的大夫,一时半刻间,也闹不明白。”这些林燕染很有把握。
杨致卿很信赖她,听她如此说,点点头,便将这事丢开了。
“阿染寻我,可是有事?”
林燕染点了点头,将林安谨跟着周军师的事情说了说,杨致卿听得是此事,忙开口解释:“这事我听了一些,都怪我,说了些让周老丈不甚满意的话,他恼了我,说要寻个比我强百倍的。听说他挑了数十个孩童,最后,好似就留了安谨一人。”
想起和周老丈的争执,以及由此引出的身世,杨致卿眼神一暗,情绪低落了下来。
林燕染看得分明,却又不好问,只得劝解了几句。
幸好杨致卿性情豁达,没有钻进牛角尖,笑了笑,将此事抛到了脑后,提起了谢家的事情:“昨儿,谢家递了贴子,谢怀远的二叔来了广平,帖子上向我道谢,我还纳闷,寻了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匪寇,多亏了霍绍熙,一行人才得保全。”
林燕染想起路上遇到的那队自称谢家的车队,或许便是谢怀远的二叔。
一直垂目安静地站着的紫衣,听到谢家,身子动了动,欠了欠身,低声地说道:“夫人,谢家的人也给咱们府上递了贴子,只是递到了养源院。”
杨致卿惊异了:“还给你递了贴子,难不成是真的?”
见林燕染迷惑,便解释道:“呃,谢家带了个小姑娘,一直在打听霍绍熙的事情,看着像是。。。。。。”
“像是怀春少女。”杨致卿想了想,选了个最准确的词。
马车上,林燕染一想起杨致卿提起这个词的表情,那个牙酸胃疼的劲,噗嗤乐了。不过,她倒挺想见见那个谢家小姑娘的,能一眼看上霍绍熙,小姑娘很有眼光,也很有胆量。
下了马车,早已候在门边的紫裳,忙迎了上来,边走边回道:“夫人,刚刚谢家来了人,是他们家的四小姐,在府里等了半个时辰,奴婢瞧着夫人一直没回来,就让她先回去了。”
“四小姐?是谢怀远二叔的女儿吗?”≮更多好书请访问。 ≯
“正是呢,才刚来广平,说是来给夫人道谢的。”紫裳笑着回道。
林燕染进了屋,一错眼,扫到堆在一处的漆盒,形状扁长,上面雕着云纹,很是雅致。紫裳忙说道:“这是谢四小姐带来的,说是江南的缭绫。”
一共三个漆盒,里面装着三匹缭绫,紫裳、紫衣、青禾分别捧着天水碧、雨过天晴、银红三种颜色,色彩斑斓,光华流转。
林燕染让青禾收了漆盒,又对她说道:“缭绫自古贵重,不能白收了她这份礼物,得回她一套才行。对了,库房里有套象牙描金带彩什锦梳具还不错,你去取来,再带上我的贴子,送到谢府,请四小姐后日来府里。。。。。。赏花。”
想了想林燕染找了个赏花的名头,取了笔墨笺纸,写了张请帖。
“是。”青禾福了福身,接了请帖,退了出去。
又提笔写了张请帖,林燕染踌躇片刻,叫了紫衣,捏着纸角轻声说道:“这张请帖,送给。。。。。。王雨。”
紫衣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双手接过,行礼退了下去。
“青禾,你拿着我的贴子,去周大人处,找他要些牡丹。他若是不肯,就说我听说弘文馆的牡丹开的极艳,小少爷在学堂也学的极好,我看了他开蒙的书,心里欢喜极了!”
青禾连忙应了下来,她可从没夫人面上看到多么的欢喜,看来,弘文馆的牡丹,是必要拿到的。听说,弘文馆里都是些连鸡都抓不住的文弱读书人,她 打发了三人,林燕染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发了会儿呆,去了东边耳房里,瞧了瞧念秋。
“夫人。”坐在窗边榻上,借着光亮穿针的念秋,忙下榻行礼。
“快坐着,你的伤口还没好利索,别管这些虚礼了。”林燕染摆手免了她的礼。
“夫人,礼不可废,再说奴婢的伤口好了大半了。”念秋笑着福了福。
林燕染将她按坐在榻上,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支着下颌看着念秋绣了大半的芙蓉图。
“这是做什么的?”
见自家夫人仿似有心事,一直坐着,不声不响的,念秋多少知道些她的脾气,便拿起针线开始绣,此时听了她的问话,笑着回道:“是做扇面的,马上就到了夏天,正要用上团扇了。”
林燕染“哦”了声。
“还是王雨小姐提醒奴婢的,说来好笑,她提醒了奴婢,自个却还在做夹棉絮的袍子。”
林燕染轻轻笑出了声,饶有兴趣的听着念秋念叨着:“。。。。。。更好笑的是,做完袍子,她还愁眉苦脸的问奴婢,鞑靼人夏天都怎么过,穿什么衣服。奴婢就笑她,虽然咱们都说鞑靼人野蛮,可他们也是人,也怕热,夏天当然要穿的单薄,不可能穿蓄棉的夹袍,她的袍子暂时是卖不出去了。”
“她。。。。。。真是关注鞑靼人。”
“是啊,奴婢也说她了,难不成是钻进了钱眼里,一门心思要挣鞑靼人的银子。”念秋好笑的说道。
“但愿如此。”
念秋笑声戛然而止,吃惊地道:“夫人。。。。。。”
林燕染顿了顿,耳边响着紫衣的话,但王雨温柔的面孔,一颦一笑又仿似在眼前,她不相信王雨和薛韵搅合在一起。
“没事,瑞福祥的事情,多亏了你们两个,后日我在府上办个赏花宴,请了谢四小姐和王雨,到那ri你也做在席位上。”
“夫人,奴婢身份低微,不敢和两位小姐同坐。”念秋慌了,急忙丢下手里的针线,惶然说道。
“念秋,若不是你为我挡了那一箭,我怕是躲不过那一劫,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明天,我便销了你的卖身契,从此,你便是自由身。”林燕染说道。
“夫人,奴婢谢夫人大恩。”念秋大惊大喜,忍不住哭了起来,自从卖身为奴,她从来不曾奢望过恢复自 由身,只希望能够安稳的活下去。直到这刻,知道自己能够摆脱奴婢的身份,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向往着自 由身,又是如此的喜极而泣。
林燕染轻轻拍了拍她,默默地递了条帕子,其实在那日回府之后,她就动了这个心,只是当时条件不够,即便放了念秋的身契,旁人也依然将她看做奴婢。
而现在杨致卿成了冀州节度使,名副其实的冀州第一人,有她下令,最起码广平城内,没有人敢为难念秋。而且,念秋还有一份瑞福祥的干股,随着瑞福祥的生意蒸蒸日上,念秋手里不会缺了银子,以后的日子更有底气。
“好了,这是好事,别哭了。”
“奴婢。。。。。。太欢喜了。。。。。。”念秋哽咽着说。
“别再自称奴婢了,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夫人,这怎么可以?”
“嗯,为什么不可以,就这么定了,来,叫声姐姐。”
“。。。。。。姐。。。。。。姐,呜呜。”
念秋哭成了泪人,林燕染却觉得她这一刻最为鲜活,仿似罩在她身上的无形的罩子,都破碎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如此的神奇,念秋曾经是崔明菱身边的丫头,她们彼此敌对,何曾想到,有一日,念秋会在她身边痛哭流涕,叫她姐姐。
这一刻,林燕染想起了王雨,与念秋这种纠葛的关系不同,她们一早就是朋友,一见如故。作为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她不想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先下了结论,在心里断了这段友情,如此的不信任,这种友情太脆弱,也太可悲了。
有疑问,那便去解决,去查探,甚至是查证,哪怕最后证实了,都比这种无端的怀疑要强。
后天,她一定要亲自问王雨,听她的解释。
正文 第153章 亲事(三)
从正门东侧的偏门进府,穿过青石甬道,沿着抄手游廊,在丫鬟的引领下,进了东间的休息室,杨致卿在里面“养病”。
“阿染,你来了。”据说身体不适的杨致卿,半躺在美人榻上,一手举着本书,一手枕在脑后,姿态闲适,见她进来,搁下手里的书,愉快地向她招手。
林燕染接过青禾手上的黄杨木药箱,解开铜扣翻开盖子,上面一层有隔断的屉子里,放着大小长短不一的银针,把屉子取下来,放在几案上,两手一拉,木箱子变成了三层的架子,里面是一格格分开的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放着个布袋子,飘散着淡淡的药香。
杨致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药箱,对里面的构造很是好奇,看来看去,甚至想要动手查看一番。
林燕染取了银针,让她解开衣袖露出胳膊,边动手下针,边说道:“这箱子是穆宣昭仿造军队里的军药厢造的,轻便小巧,装的东西也多。”
“是挺不错的,等过几天,让造办处的那些人仿着这个造一批,给霍绍熙的队伍里用。”杨致卿乖乖地递了胳膊过去,眼光一直望着药箱,不敢看林燕染施针。
说来好笑,她自小充做男孩儿长大,胆子比男孩子都大,什么刀枪剑戟,她不仅不怕,还很喜欢,又练得一身的好功夫。平日里,受了刀伤箭伤,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也是即便有人觉得她长相清秀,却从未怀疑过的原因,只是,除了林燕染,没有人知道她很怕扎针,尤其是细如牛毛的银针。
眼角瞥到林燕染收回了银针,杨致卿才转了转僵硬的脖颈,冲着她,讪讪地笑了笑。
见她如此,林燕染不由乐了。
笑了一阵,听到隔壁一阵吵嚷声,其中一道尖利的声音尤为刺耳。
“杨大人病的真是巧,咱家前脚宣了旨,后脚就病了,是受不住皇上赐下的福气,还是自个装病呢。”末尾还冷冷的哼了声,林燕染揉了揉手臂上立起的疙瘩,小声问:“内监?”
杨致卿厌恶地瞥了那边一眼,解释道:“楚王一称帝,到现在都不立皇后、太子,倒是宫里弄了一堆的内监,这次来传旨的,还是个有品阶的太监呢,听说是司礼监出来的。”
“莫公公,大人病了,我们广平府人人忧心似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要挑拨皇上和大人的关系,嗯!”有人厉声质问。
被称为莫公公的人,阴阳怪气的回道:“这个罪名咱家可背不起,咱家是皇上的奴才,奉圣命来幽州宣旨,一言一行都是按照皇宫的规矩。红口白牙的诬陷咱家,你莫不是心虚,倒打一耙,咱家的忠心断不容你污蔑!领旨谢恩,这是皇上定的,杨大人还是不要抗旨的好!”
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莫公公胡搅蛮缠,广平府众人引经据典,一时战了个平手。
眼看着日头高升,客场作战的莫公公,不免焦虑,恨声道:“咱家都来了半天了,连杨大人的影子都没见着,未免欺人太甚。”
中场轮换,休息了一轮的广平府属官,提前喝过了一杯润喉茶,闲闲地回道:“公公,大夫千嘱咐万叮咛,要大人静养,千万不能受了吵闹。眼下,实在不适合来见公公。”
莫公公气的两眼发直,想他自楚王登基后,走了曹妃娘娘的门道,入了司礼监,成了正四品的太监,威风八面,人人见了他,都得恭声称呼一声:“莫公公。”
却在广平这弹丸之地,受了这般羞辱。
“砰”瓷片迸裂,莫公公摔了茶杯,一脚踹翻了几案。
这番变故,室内沉默了一瞬,只有莫公公重重喘气的声音,以及厉声喝骂道:“何太医,滚进来,为杨大人诊脉!”
她们在东间里,将那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杨致卿这才懒懒地起身,躺在了屏风后的榻上,林燕染带着青禾去了后面的内室。
很快,乱糟糟的一群人到了门口,一番扯皮,只进来五个人,当先一人,头戴凌云巾,身着飞鱼袍,腰系白玉带,端看身姿也是位俊俏郎君,却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损了大半风采,林燕染暗道,看来这位便是那莫公公了。
紧跟在他后面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眼神飘忽,提着药箱,想来便是何太医了。
再后面三位,却全穿着官服,看来是广平府的属官。
莫公公一进来,就坐在了屏风前的椅子上,尖着嗓子凉凉地吩咐:“何太医,好好诊脉,皇上还等着杨大人进京呢。”
“是,是。”唯唯应声之后,何太医弯着身子转过屏风,告了声罪,开始 “杨。。。。。。杨大人,请伸出左手。。。。。。”何太医额上汗珠滚滚而下,颤声请求。
杨致卿忍下笑,装作虚弱的样子,慢吞吞地伸了左手。
“林太医,情况怎么样!”莫公公不耐地喊道。
可怜的何太医,诊脉的手一直在抖,汗水流到眼里,又涩又疼,他也不敢擦了去。
几乎过了一刻钟,杨致卿低低地咳了两声,刚刚和莫公公对吵的着绯色官袍的男子忍不住问:“莫公公,宫里的太医,诊脉都如此磨蹭吗?还是这位何太医故意拖延时间!”
何太医用力眨了眨眼,勉强睁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声音颓然而虚弱:“公公,杨大人脉相虚浮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