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引-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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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珩凛然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龙姑婆呷呷怪笑道:“大师姐允许你破解不了罗髻三剑,可以自由下山,但没允许你欺负了慧丫头,一走了之?”
赵南珩明知她只是以此藉口,但一时却也无话可对,停身道:“那么老前辈意欲如何?”
龙姑婆水泡眼中,射出两道森森寒光,脸露狂笑,举足往前跨出一步,厉声道:“野小子,你敢在老太婆面前发横?要走不难,接我一拐再走!”
话声出口,龙头拐朝赵南市当头就打。
赵南珩原已对她留上了意,但没想到龙姑婆说打就打,出手会有恁地快法,话声入耳,杖风呼啸,一股无比暗劲,已如泰山压顶而来。一时无暇多想,右臂抬处,倚天剑呛然出匣,迎着朝上架去。
这虽是出于自卫的动作,但他没有顾虑到长剑只是轻兵器,如何能向来势沉猛的龙头拐挑架?何况龙姑婆这下泰山压顶,是在盛怒之下发出来的,势道何止千钧?
拐剑乍接,发出“裆”的一声金铁大震。赵南流只觉有腕一麻,剑向下沉,几乎招架不住……
但就在龙姑婆龙头杖堪堪击出之际,忽然从屏后面闪出一条红影,一下托住龙姑婆胳膊,娇声叫道:“姥姥……”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赵南珩长剑骤沉,心头猛吃一惊,拼运全身之力,往上硬架。
正好有人托住龙姑婆胳膊,龙头杖立被倚天剑抬起尺许来高。
龙姑婆怔得一怔,收回龙头拐。
赵南珩后退一步,才看清那个从屏后抢出,托住龙姑婆胳膊之人,正是前晚和自己动手,拼得两败俱伤的红衣女郎!
她粉脸上满含不屑之色,连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双手一敛,负气的道:“姥姥,随他下山去咯,别让人家说师傅答应过的话,说了不算,哼,凭这点能耐,也想上罗髻山来。”
赵南珩没想到红衣女郎会在危急之时,出手相救,但听到最后一句,不由俊脸一热,心头一阵激动,正待开口!
龙姑婆一双水泡眼中,精光激射,厉声喝道:“野小子,你滚吧!记着,以后再碰到我老太婆手里,可没有今天这般便宜了。”
赵南珩气得再也忍耐不住,剑眉剔动朗笑道:“在下艺技如有寸进,三年之后,当再上罗髻山来。”
说罢掉头朝门外就走。
只听龙姑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冷的道:“好狂的野小子,凭你峨嵋门下,再练三十年也不管用……”
赵南珩暗暗切齿,三年之内,自己要不练好武功,重上罗髻,就誓不为人!
他怒匆匆的走出,转过迥廊,瞥见那个叫琼仙的宫装使女,低着头,站在那里,一眼瞧到自己,躬身道:“婢女送少侠出宫。”
说完,立即转身朝前走去。
赵南珩也没再多说,随着她身后走去,出了慈圣宫走下山坡。
宫装少女在牌楼底下,停住脚步,躬身道:“少侠保重,恕小婢不送了。”
赵南珩拱拱手道:“三日来多蒙姑娘照应,在下就此别过。”
说话之时,目光和宫装使女一对,只觉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好像含有无限情意,心头不期一怔。
它装使女在他话声一落,樱唇轻启,压低声音,轻轻说道:“少侠行走江湖,遇上石老令公,千万小心!”
说完,低着头转身自去。
赵南珩望了她背影一眼,也自迈开大步,往山外奔去。
这一路,顺利通过三天门,没人加以阻拦,中午时分赶到黑桃村,取过寄放的马匹,就跃上马背,沿着山径,盘曲而下。
天色初黑,便已赶回宁远府,依然回到自己住过的那家老招商客店下马。
店伙瞧到赵南珩,巴结着迎了上来,接过马缰绳,一面谄笑道:“相公决上房休息,你前几天住的房间,正好还空着”。
边说边把赵南珩让进大门,哈着腰在前领路,一面又道:“那天相公刚走不久,就有一位大小姐找到小店来,打听你老,小的只当你老已经回去了,所以……所以……小的就照实说了,不想你老还没回去。”
赵南珩奇道:“什么?有一位姑娘家找我?你不要弄错了人?”
店伙耸耸肩,笑道:“小的在店里伺候客官,有十多年了,这点事儿,哪会弄错?那位大小姐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出手大方,一下子就赏了小的五两银子,小的告诉她相公已经走了,她还不相信,后来小的领她到你老住房里来看,她才走的。”
赵南珩听得将信将疑,问道:“她可曾说姓什么的?”
店伙摇摇头道:“没有……哦,那小姐临走之时,还在墙上留着字呢,相公瞧瞧字迹,就会认得出来。”
他就抢前几步,打开房门,用手朝墙上指了一指。
赵南珩抬抬头瞧去,果见墙壁上有几个小字,那是用黛笔写的。
“你到哪里去了?”
字迹歪斜,一眼就可看出是女孩子写的。
“这会是谁?”
他瞧着墙上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动中甚是纳罕。
细数自己认识的姑娘,只有小玫儿、琪儿、和南玖云三人,但她们都在数千里外,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
这就回头问道:“伙计,你还记得这位姑娘有多大年纪了,身上穿着什么衣服?”
店伙想了想道:“这位大小姐人可长得真美,嗯,约摸有十六七岁,身上穿……穿什么衣服,小的倒没有注意,怎么,你老也想不起来?”
第四十一章 尊前偏爱打油诗
赵南珩摇摇头,笑道:“也许这位姑娘找错了人,你替我沏壶茶来,我懒得出去了,你把晚餐送到房里来就是。”
店伙连声应是,哈腰退出,一会工夫,送来茶水,接着又端来饭菜。
赵南珩因自己这柄倚天剑,比普通宝剑长出寻尺,极易引人注意,于是又叫店伙找人替自己缝制了一个布囊。
一宵易过,第二天一清早,赵南珩便已起身,他因急于赶上伏虎寺去,付帐出门,就翻身上马,急着赶程。
两天之后的中午时分,便已赶到峨嵋。
山拗中殿脊重重,林木蔽天的伏虎寺,巍然在望。
他想到一年前离寺下山的情形,恍如昨日,但自己却在这一年多的岁月之中,浪迹江湖,经历了许多事故,也尝尽了人间冷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就?不过感到差可告慰的,自己一直在为峨嵋奋斗而努力,并没折辱了峨嵋声誉。
快到山门了,赵南珩的脚步,逐渐沉重!
这条从小走熟了的山路,一草一石,虽没丝毫异样,但在气氛上却感觉到有了显著不同。
往日一到半山,就可听到寺中的铙钹钟磬,和庄严梵唱,如今只是一片静寂,信大寺院,听不到这种声音,就使人有空山寂寂,荒凉萧条之感!
封山,伏虎寺封了门,这是谁的罪恶?只是为了三招“罗髻剑法!”
赵南珩心头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兴奋,因为自己毕竟从罗髻派带来了三招“罗髻剑法”的奥秘。
也许老师傅和四位长老都没有亲眼见到过,也许老师傅和四位长老听了自己的述说,可以针对剑招,研创出破解之道
跨登石阶,越过山门前一片空地,在右首一扇边门上,举手敲去!他可想得到“封山”之后,寺中可能没有人应门,是以没等里面答应,又连续敲着。
山门上响起“蓬”“蓬”之声,但只敲了几下,里面已经有人拔闩的声音,山门只开了一条缝,一个灰袖老僧从里面探出头来。
当他一眼瞧到赵南珩,口中不禁咦一声,惊诧的道:“是你,赵兄弟,你不是去了少林寺么?怎么又上山来了?”
赵南珩自然认识,开门的是知宾堂下面的弟子了尘,连忙行礼道:“师兄,我有急事,要见老师傅。”
了尘压低声音道:“本门业已封山,方丈和四位长老正在闭关静修,本门弟子一律严禁出入,赵兄弟,你远道赶来,我不但无法给你通报,就是留你喝碗水都办不到。”
言下流露出一脸歉然之色!
赵南珩急道:“师兄,这个小弟知道,只是小弟此来,关系本门十分重大,老师傅纵然闭关,我也非见不可,你无论如何替小弟转禀知宾堂大师傅……”
说到这里,立即从肩头解下剑囊,双手递过,又道:“这是师祖的倚天剑,师兄请把此剑送给大师傅验看,就说小弟有极重要的机密之事,必须面禀老师傅,求他代为转禀,小弟就在这里等候。”
了尘见他说得如此郑重,双手接过倚天剑,点点头道:“赵兄弟,你既然这般说法,容我禀过大师傅再行定夺,你在这里等候一会吧!”
说着,回身掩上山门,往里面走去。
赵南珩在门外足足等了顿饭光景。
山门开处,了尘捧着剑囊,递还给赵南珩手上,一面说道:“赵兄弟,大师傅验看过宝剑,确是师祖当年之物,因你既然说有十分重大之事,要叩见方丈,而且还有师祖宝剑为凭,大师傅一个人也作不了主,就带了宝剑,找两位值年师傅商量……”
赵南珩在寺之日,并没值年师傅的名称,闻言问道:“两位师傅是谁?”
了尘道:“方丈和四位长老封关之日,命本寺‘悟’字辈十位师傅,轮流主持,今年值年师傅,是开元寺回来的悟性大师傅,藏经阁的悟善大师傅,和本堂(知宾堂)大师傅三人。”
赵南珩听说值年师傅是由大师兄悟性为首,不由喜道:“不知三位值年师傅,可曾向老师傅禀报了没有?”
了尘摇摇头道:“没有,悟性大师傅说,倚天剑虽是师祖之物,但已失落多年,既为赵兄弟所得,就暂时由你保管,赵兄弟如不忘根本,可于十九年后,本门启关之日,再行送上峨嵋……”
赵南珩急道:“我木是为送剑来的,我有要紧之事,必须面禀老师傅!”
了尘接着道:“悟性大师傅还说:本门业已宣布封山,就是本门弟子,都一律严禁出入,赵兄弟以前虽在本寺长大,但并非峨嵋门下,何况方丈又在闭关之中,不论何等重大之事,也难以叩关惊动,赵兄弟还是下山去吧!”
“不是峨嵋门下!”
这一句话,听得赵南珩俊脸一红。
他明知大师兄悟性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就是换了自己,既然担当起本门值年之责,也会这般说法,但他怎会知道自己此来,对峨嵋派来说,该是何等重要?
这就急着说道:“我……我实在有非常重要之事,刻不容缓,必须见到老师傅才行,我……”
了尘眶地急得满脸通红,只当是赵南珩的私事,心中不期升起无限同情,但也爱莫能助,宽慰道:“赵兄弟,我知道你心中很急,但本门规矩,你是知道的,方文法谕,谁敢违拗?何况又经三位值年师傅商讨之后决定的,赵兄弟,你还是早些下山,另想办法吧!”
说着,瞧了赵南珩一眼,无可奈何的缓缓掩上山门。
赵南珩眼睁睁见他关上大门,听到里面落闩。
他木然站在寺外,耳中索绕着了尘的声音“另想办法”。
这是关系峨嵋派荣辱存亡之事,但峨嵋派的人却紧紧关起了大门,难道这份责任,要整个落到“不是峨嵋门下”的自己身上。
不,自己是峨嵋门下,自己在去年下山之时,早已立下决心,要做峨嵋派门人。
何况自己也在开元寺师祖佛骨之前,立下重誓,谁说自己不是峨嵋弟子?
老师傅和四位长老,既已闭关,大师兄他们又只知墨守成规,这份重任,除了自己,有谁来承担?
古人说得好,大丈夫应以天下为己任,自己就是承担起责任,也只是一门一派之事,和以天下为己任,还是小焉者。
一念及此,顿觉精神一壮,不再犹豫,缚好剑囊,对着山门拜了几拜,转身朝山下走去,口中坚决的道:“我赵南珩再来峨嵋之日,便是罗髻派封山的那一天了!”
由伏虎寺下来,他深深感到自己已经单独负起为峨嵋争生存的重责。这是一项孤军奋斗,无依无援的艰巨任务,但自己心头,却有如一张白纸,没有丝毫把握。
唯一凭藉的只是自己一颗热爱峨嵋的心,和一腔积压在心头的郁愤,自己要以无比的勇气和毅力,去和罗髻派周旋到底。
走近山脚,忽然想起游老乞临行时留下的那封信上,曾要自己务必去终南山一行。
他虽然并没说出要自己到终南山做什么?但游老乞脾气古怪,他要自己去,必然有事,这也可以说是受他之托,自己目前并没一定去所,不如就走一趟终南山也好。
心中想着,一面从怀中掏出那只贮藏易容药丸的小木盒,挑了黄色的一颗,涂到脸上,于是他一张冠王似的俊脸,登时包呈枯黄,变成中年人模样。他对着溪水照了照,觉得并无破绽,满意地一笑,跃上马背,朝大路驰去。
一路上,赵南珩感到这一年来,自己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去年离开峨嵋之日,自己还是一个一无所知的雏儿,远去少林,只是为了投奔寄养。
仅仅一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