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途中与你相见-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子墨……
生日礼物的承诺,我暂时,做不到了,对不起。
台灯,缓缓地,暗了下去。
我抚摸着玻璃罐子,指尖触之冰冷,眼眶里渐渐生起一片薄雾,心却像是弥漫着麦秸秆烧焦的味道,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了我的书包里。
可,这一切的痛苦,也未能让某一个人得到快乐。
江子墨将礼物亲自还给了米粒,生生拒绝了米粒一颗热情期盼的心。
我不知道那个雨天,在体院溜冰场,具体发生了什么。
结果已注定如此,知道过程,也毫无意义了,更何况,米粒根本不想说。
她只说,他将她的心,冷血无情地踩在了脚下,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她。
她只说,她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但是,却是被伤得最深。
米粒发誓再也不提他,果真,便再也没有说过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从那后,江子墨也疏远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了任何交集。
就连米粒也和我的联系越来越少。
那时的我,才真正意识到米粒曾经说出口的“让”字,不管对谁,都是极为残酷的,退让的爱情,和深厚的友情,每一样,都会遍体鳞伤,没有人会最终得到幸福。
(5)
到了早晨,我的高烧已经退了下去,爸爸帮我量了一次体温,嘴角有了笑意,温暖的大手在我头发上挠了挠,我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更乱了,我不满地嘟嘴道:“老爸,你是不是还嫌我不够惨啊,再弄我头发我就要成叫花子了。”
我爸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家伙啊,还是生龙活虎的时候好玩儿。”
“我哪里是小家伙,喏,眼角也有细纹啦!”
我妈端着托盘进屋子里来,粥和小菜冒着热气,我爸拿了个折叠小桌放床上,“没这么夸张吧,老爸老妈,我又不是残了。”
我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抽自己嘴巴,大过年乱说话,我呸呸呸!你照照镜子,眼睛都眍下去了,就在床上吃,上午再睡一觉。下午,陆家人才来呢。”
我手刚想拿起勺子,就被我妈的话吓得一哆嗦,勺子差点掉到被子上,“妈,不是吧,你女儿还躺在床上,难道还要带病相亲吗?我这到底要多敬业你们才满意啊。”
“人家上午打电话过来,我总不能回别人让人家不来吧,正月初一唉,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我长叹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没了胃口,只想躲到被窝里,再也不想起床了。
中午在我妈的死拽硬拉下,我没办法,只好梳洗打扮,起床,跟着我爸妈去楼下像迎宾小姐一样去迎接陆家人,陆尓豪还是昨天那副德性,我想这个医生还是挺闲的。
我宁可他敬业一点,就连除夕夜都在医院待着,那么,我就不用被迫看他那抹孤芳自赏的神态了。
一阵寒暄,喝茶,嗑瓜子,笑声不断地聊天,一切串门的老套路在我家客厅上演,陆尓豪可能觉得光坐着实在是太无趣了,于是他高傲地昂起了头颅,站了起来,我正坐着吃苹果外带谄媚地赔笑,见他站着了,我爸热情过度地问他:“你是不是憋不住了要去卫生间?”
我看见陆尓豪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估计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对殷勤体贴的我爸摆摆手,嘴角歪斜露出一抹笑容,“不是,叔叔。”
我从来没发现我爸说话这么精辟,尤其是憋不住这三个字用得惟妙惟肖,正当我笑得快内伤时,没想到陆尓豪直接把鼻孔对着我说话,“小唯,我能去你房间参观一下吗?”
我还没来得及作答,我爸妈就跟机器人一样机械地答复道:“当然,当然,当然。”
然后给我使眼色,无奈的我,只好拍拍屁股站起了身,身后听陆叔叔吆喝道:“让两个孩子到房间慢慢玩,我们不要去当电灯泡,来,咱们玩牌。”
我听到这句话,脑子里一阵晕,鼻血差点气得流下来,陆叔叔啊陆叔叔,你说话可不可以给我留点余地,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我跟这个琼瑶男二号有啥呢。
我打开门,对着陆尔豪做了个请的动作,嘴巴里却不客气,“陆医生,您老人家光临寒舍,小屋真是蓬荜生辉,不过麻烦您少说多看,我今天身体不大好。”
陆尓豪嘴角又歪了一下,我心里冷哼道,果然是个面瘫。
可能是我屋子太小,桌子上又不像别人家摆满了儿时照片,根本没什么参观的价值,这家伙踱了几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我的电脑椅上,扭头看着我,“你身体不太好,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眼睛下面两个大黑眼圈儿,我刚才还以为你赶时髦,化了个熊猫妆呢。”
这点口舌就想让我难堪,也不看看我是跟谁住一起的,苏晓鸥那种人间极品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小样儿,还嫩着呢,我惬意地回道:“我还想当熊猫呢,不用减肥,天天好吃好睡,就连找对象生娃养娃都是国家一手包办,最关键的是,还能捞个国宝的称号,多爽。”
“你真跟我以前女朋友一样,嘴贫。”
我脚差点打个千儿,这个家伙不至于这么耍我吧,我干脆把门关上,直接跟他开门见山,“唉,陆医生,我觉得您呢,真的很优秀,但是呢,我们真的不合适,我在北京工作对吧,咱们距离太远,我也不考虑回江城来,这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异地恋是慢性自杀的一种行为,你明白不,所以咱们要诚实地告诉我们的父母……”
陆尓豪却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只是仰头盯着对面墙上我年幼时写的毛笔字,嘴巴里念念有词:“轻轻地你走了,就如你呆滞地来。你甩一甩膀子,不带走一叶白菜——姜唯。”
我咬牙切齿,“你干吗要读出来?”
陆尓豪的面瘫表情彻底不见,挑高着眉毛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稀罕的怪物,用抑扬顿挫的语气反问我:“这么厉害的诗,是你写的,你确定?”
我也挑高着眉毛回他,“本诗圣小学二年级作品,你要是觉得自己才疏学浅甘拜下风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别出去招摇就是。”
没想到陆尓豪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眼镜框在鼻梁上一抖一抖的,就差泪水没笑出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变色龙,“喂,你疯了吧,笑够了没,你是在嘲笑我吗?”
他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眼角,“没想到你这个人从小就有喜剧天分。”
“关你什么事?”
我没好气地看着这个男人,真的是搞不懂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放心吧,我对你没什么意思,只是最近很无聊,逗你玩呢。”
陆尓豪简直就是变形金刚,表现得变化多端,难以捉摸,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并不坏,但也不是什么善茬,少惹为妙。
“我可以玩你电脑吗?”
“你都可以逗我玩了,玩我电脑还要征求我的意见吗?”
陆尓豪扫了我一眼,冷静地吐了两个字,“识相。”
我就这么坐在旁边看他玩游戏打发时间,只是这个人实在是无趣到了极点,竟然玩了两个小时的……蜘蛛纸牌。
我在旁边哈欠连连,几乎崩溃,“大哥,这么低智商的游戏你都能玩这么带劲,我服了你了。”
“那你知道智商189的玩什么游戏吗?”
我顺口回道:“脑筋急转弯吗,想考倒我,智商189的人根本不玩游戏,专门玩人。”
“我们院的江医生,就你那个高中同学,他就是智商189,玩的游戏只有一个——俄罗斯方块。”
“哦。”
我抓抓头发,装作不关心地东看看西瞧瞧,屁股还在凳子上扭了扭,没想到这一切的行为只是欲盖弥彰,一点都没逃过陆尓豪的眼睛,“他是你喜欢的人,对吧?”
“啊?”
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你表现得太做作了,我告诉你,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你这些小动作,只告诉我一个信息,你有多在乎这个人,同时呢,又怕别人看出来,所以装作不在乎。”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看光了,声音不免提高了几个分贝,“你管得太宽了吧,这是我自己的私事。”
“哦……私事,那我就不管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我转移话题,“那个,我们的事情,你跟你爸妈说吧,我要是跟我爸妈说肯定要挨骂的。”
“你挨骂那是你的事情啊,关我什么事?”
“我……”
当我刚要对他张牙舞爪的时候,陆叔叔和张阿姨敲门,陆叔叔的大嗓门在门外喊:“小唯啊,现在方便我们进来吗?”
陆尔豪却冲我阴森森地一笑,我这才觉得自己真的遇着对手了,不只这一个,还有一个总是把我往浑水里搅的陆叔叔。
“进来吧。”
只是我的话音刚落,陆叔叔就开了门,高大的身子把门往墙面一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被吓了一跳,没想到陆尓豪在一边继续阴森森道:“这哪里是进来,倒像是警察闯进扫黄打非的现场,这么大动静。”
我忍无可忍,冲玩蜘蛛纸牌的陆尓豪低吼起来,“你给我闭嘴!”
只是我的噩梦还没有结束,陆叔叔一眼便瞧见了我小学写的毛笔字,并且中气十足地读了出来,开头前还郑重其事地干咳了一声,“轻轻地你走了,就如你呆滞地来。你甩一甩膀子,不带走一叶白菜——姜唯。”
读完以后还眉头深锁,似乎在细细品味,张阿姨深凝着墙面上的那首诗,眼睛一动也不动,我尴尬地咧了咧嘴巴,刚想解释这是我年幼无知的信手涂鸦,却听陆叔叔猛拍了一下手掌,冷不丁地吓得我一哆嗦,陆叔叔光溜溜的脑门直对着我,“写得太好啦,小唯啊,你这首诗写得真是太妙啦,简直写出了一个傻子的真实境界,而且还这么押韵,最后再在结尾处来上自己的署名,真没想到,年纪轻轻,颇有大家风范啊!”
我嘴唇剧烈地抖动,我怎么听都觉得陆叔叔是在说我就是个傻子。
张阿姨嘀咕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在哪里看过,很眼熟啊。”
这时我帮倒忙的爸爸走了进来,自豪地跟着品读道:“这是我们家唯唯小学二年级的作品,怎么样,这字虽然写得难看点,但是我和她妈妈一致认为这首诗的意境写得很惟妙惟肖,原创的精神不可忽视啊!”
张阿姨开心地双手合十,“还是你们会教育孩子啊,这才培养了这么一个才女嘛!我真是太喜欢唯唯这个孩子啦,哎呀,越看越喜欢。”
陆叔叔附和道:“才女配才子,基因多好,以后我的孙子孙女肯定也特别有才。”
我看见陆尔豪镇定自若地继续玩蜘蛛纸牌。
可我却头痛欲裂,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看着墙上的字,最可恶的是我最后那个拙劣的署名,等于是自己给人看笑话,要不是爸妈把它当宝贝一样裱起来,我真想一把火把它当场烧了,现在好了,搞得连我的后代都跟着掺和进来。
只是我没想到陆尓豪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大家说:“爸妈,叔叔,我刚才跟小唯聊天了,她早就心有所属,我们呢,就当有缘无分,做好朋友吧。你们不要太伤心,我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真爱的。感情的事,我也知道不能强求的。”
我眼前一黑,只听我妈冲进来,愤怒地冲被陷害的我大吼一声,“竟然有这种事!”
我知道今天晚上是完蛋了,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伪装得表情落寞为情所伤的陆尓豪,我不得不承认,我被他彻底打败了。
那天晚上我上演了挺尸装病的戏码,依然没有逃脱我妈的咆哮和怒吼,我爸在一边劝我:“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干吗骗人家说你有心上人了,以后谁跟你相亲啊?”
有时候,最不了解孩子的,反而是做父母的。
这样没有结局的既孤单又漫长的相思,我自然是不敢跟爸妈讲的,所以只能一声不吭,任他们发泄个够。
大年初二去外婆家,傍晚回来的时候,路过那个油菜花田,没有了记忆中的景致,只是灰突突的,我闭上眼,想起那天我问他的话,“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他想都没想就回答我,“医生。”
“他们说你9岁就会给小狗做盲肠切除手术是真的吗?”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谁说的?”
我怎么会说是在卫生间听一些女生议论的呢,只是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我记不得了。”
“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做个成功的漫画家,我最崇拜宫崎骏了!”
“那就成为那样的人吧。”
“可是我家里人反对我做这个,说在中国没有前途的。”
他眼睫毛垂了下来,我看着夕阳下他的侧脸,像是不真实的,却又不敢盯得太久,见他转过脸来看着我,我慌乱地别过眼睛去,生怕他看见我眼里的不知所措,他的声音很好听,“如果你有梦想,坚持就好了。想太多,只会迷失了方向。”
我一直坚持到现在,一直。
只是我的梦想,如今已经夭折了一个,你能告诉我,我现在应该往哪里去,江子墨……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