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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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望着她离去的倔强背影,喃语道:“前世因,今生果,‘记住了’还不如都忘记。这丫头呀,执念太深。”
***
谢过了带路的那位鬼差,顾采芙抬手推开了阎王殿的大门,霎时响起的一声大叫吓得她步伐一滞。
“阎王,您又耍赖!刚才这里明明没有这两颗棋!”
“陆判,谁看到本王耍赖啦?没人吧。”一道嗓音若夜晚的清风徐徐拂过顾采芙耳旁,带着化不开的慵懒,“可是现在,本王和你都看到了这棋子哦。”
初时那把略带粗粝的嗓音顿了片刻,转而反应过来又急道:“不对!不对!阎王,明明是您……”
踏着两人的争论声,顾采芙迈步走了进去。侧躺在榻上的那人眼光忽然瞥到她,一双狭长的幽深凤目里霎时盈满了最亮的星光,含笑朝她招招手:“来,小芙你来评评理。”
顾采芙走的不急不缓,停在殿中石阶下规规矩矩的屈膝一拜:“拜见阎王。”话一出口,浑身一个冷战。虽说这称呼她已经叫过数十次,但每次再叫心头还是会有些别扭。实在是,517Ζ落差有点大她一时还纠不回来。
顾采芙行礼后站起,挑着眉往长榻上窥了一眼,恰时榻上那人也正看向她,两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在空中撞个正着,顾采芙不知道他是否能看到自己的脸,可这样的直视还是窘得顾采芙慌忙就想移开了视线,最后又强自稳住了。
四目相视间,但见阎王翘起薄薄的嘴唇,对她笑得魅惑无比。他懒洋洋的斜倚在床榻上,银白长发随意披散逶迤在地,加上他那张俊美得让人……牙痒的脸,落在顾采芙眼里是道不尽的诡异。
谁叫凡间的那些画本供桌上的阎罗王形象太根深蒂固了呢?而真相,又太惊世骇俗。
阎王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小芙,本王大杀陆判两局,赢得他不乐意了。你的棋艺貌似不错,不如你来陪本王接着下。”一手支头的闲散派头,说得更是云淡风轻。气得他下手方坐着的陆判直吹胡子瞪眼。
又是这种使唤人的口吻。顾采芙心道,走过去,“是。”低眉顺目的应了。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在气呼呼的陆判让出的座椅前坐下,顾采芙稍观棋面,两指夹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许时,殿内只闻落棋时轻碰桌面的声响。黑白两子战局渐烈,你攻我守,你退我进,顾采芙慢慢沉迷其间,可阎王爷的心思明显没在棋局上。他望着顾采芙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忽然,趁着顾采芙倾身搁棋的顺当,他一下子坐起,那么一张脸就径直凑到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顾采芙一惊,对于突然放大在眼前的俊面猝不及防,她捏着棋的手指不禁一颤,那枚黑子掉在了桌面上,乱了棋局。
“你不问?”
温热的呼吸跟着嘴唇的开合吐纳在她脸边,带着属于陌生男人的强烈气息。
顾采芙颇为尴尬,稍稍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将视线上移瞅向阎王爷光洁的额头,他额上淡金色的焰纹在殿内磷光的照耀中闪着荧华,眩惑而华美。顾采芙长吸了口气,平稳了语气说道:“我为何要问?”阎王对她说过,能放她重归人世的原因是因为那场日蚀让她阴煞之气太重,无法过轮回盘,那便是了。只要能回去,她不计较是何缘由。
“哈哈。”阎王闻言乐了,双手撑在棋桌边缘,仿佛能窥见她面容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身玄金色的长衫领口大开着,里面竟然空空如也,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结实的胸膛。
顾采芙不留痕迹的别开眼,非礼勿视。
盯着这般如沉水淡定而坐的她,阎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你会去报复他?”
他!?顾采芙的瞳仁骤然紧缩,片刻后,再不回避他的直视,逐字逐句道:“怎么,阎王觉得我不该报复?”他那般欺我弃我负我!害我顾家满门抄斩,我还该一笑泯恩仇不成?!
望着她眼底盈满的恨意,阎王突然沉下声:“本王放你再世为人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激烈的情绪冲撞中,顾采芙的胸口剧烈起伏,冷冷地道:“阎王,我是人,不是神,做不到不记前仇。”
“采芙呀,” 阎王双臂环抱,凝望住她一字一句道:“他段云杨,还不配左右你两世的命运。”
见到阎王收起嘻笑表情后的专注目光,顾采芙有一瞬间恍神儿,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挑了起来,却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情绪,顾采芙想要去抓住又探不真切。
察觉到她的走神,阎王轻咳了一下把她的注意唤回,然后对站在榻旁的黑脸陆判无比优雅的勾了勾手指:“你,带她去吧。”末了,又牵起唇角对顾采芙邪邪一笑:“这肉身可是本王替你精心挑选的。”
“谢阎王。”顾采芙低头答谢。
弄不清他这最后一笑有何深意,她也懒得多问,谢过起身顾采芙随着陆判出了殿门。只是,步子迈得有些快。因为后背那两道始终紧系着的视线,太过灼热,令她心头莫名的发慌。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开张,请大家多给鼓励和支持^_^
第三章
太痛了!
全身如被烈火焚烧,魂魄似要被生生挤碎!
顾采芙痛得大张开嘴,喉里却像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潮水般的痛楚一缕缕渗入她的血脉和骨髓,她如狂风中海面的孤舟被风浪卷入,剧痛凌迟着她的整个身体。
这是通往生还是死的路?
直到许久后,顾采芙眼前的那一片刺目的白光终于消散,火辣的痛楚也逐渐淡去后,她才全身猛地一沉,嘴里泻出了一丝痛吟。意识跟着慢慢清明,顾采芙刚觉得干渴难耐,唇上就有了湿润的感觉,她探出舌头轻舔了舔唇角,勉力的撑起了铅块般凝重的眼睑。
一下跳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满是疲惫的女人脸庞,从初时看到她醒来的惊诧,到然后的狂喜,妇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溢出了太多的情感。
“燕儿,你、你醒了!”妇人的手剧烈一抖,打翻了正在小口小口喂她喝水的水碗,哽咽着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你终于醒了,燕儿!娘就说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妇人太过激动双臂抱得出奇的紧,憋得顾采芙一时喘不过气来,为了不刚还阳就被活活憋死,她正要作势挣扎,一道阴阳怪气的声线却在这时突兀的刺入耳朵。
“哟,还活着呢。四小姐可真是命大呀,这跳河都死不了,不愧是你瑶娘的闺女。”
顾采芙越过妇人颤抖的肩膀,看见了一个块头壮得几乎堵住整个门口的高大女人,待听完那女人含枪带棒的一番话,她不由得蹙起了眉。
抱着她的白瑶娘,却仿佛丝毫没听出别人话里的恶毒讽刺。她放平顾采芙躺好后,噙着泪花对走进屋的那人满心欢喜的笑道:“是呀,燕儿醒了,醒了就好。”恍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对顾采芙柔声道:“燕儿饿了吧?你躺着,娘去把粥端来。”说完连自己脸上的泪痕都没擦,急匆匆的迈步出了门。
她一走,屋内就只剩下顾采芙和那个浑圆腰身的壮女人,顾采芙全身虚脱无力,正要合上眼休息,蓦然听见一声冷哼,随后她腿上被一个重物狠狠的砸到,痛得她倒抽了口凉气不得不再睁开眼睛。
那壮女人将手中拎着的物什恶意的甩到床上,见顾采芙看向自己,龇着牙对她啐了一口,扯着那破锣嗓子骂起来:“呸!大夫人就是心肠好,请了大夫不够,还让我送荤食过来。要我说呀,都不如丢去喂狗!对你这种不知廉耻,丢尽了陈家脸……”
“红喜,你说什么呢?”一句蕴含着怒气的小声质问,将屋里打雷般闹轰轰的咒骂堪堪打住。
那个叫红喜的高壮女人回头,看见了端着个瓷碗立在门旁的瑶娘,霎时有些窘迫,张了张嘴,忽而又理直气壮地一叉腰顶了回去:“我哪句说错了!像她这种勾引男人私奔不成,要死要活的‘女儿’,只有你白瑶娘还当块宝!也真亏了她,连个马夫都瞧不上她!要是我红喜生出这种闺女,阿弥陀佛!真不如把她一头溺沟里来得干净!”她说到这儿,双手合十夸张的拜起天来。
“你、你怎么可以……”白瑶娘一听气得眼圈都红了,她嘴唇剧烈哆嗦着,却口拙地说不出一句反骂的话。
“可惜,你连这种、闺女……都没有。”
一道虚弱的声音却在这时突然冒了出来,音虽不大,也足以让屋内的两人都听见。
“你、你!”年近二十五至今‘待字闺中’的红喜怒瞪着声音的来源,火蹭蹭蹭冒到了头顶,一跺脚,骂咧耍泼起来,“呸!像你这种我红喜不稀罕!白送我都嫌!你娘上辈子不知道欠了你多少钱,才生了你这个讨债催命鬼!你……”
“红喜!不许你那样说燕儿!”白瑶娘红了眼,尖利的叱责她。
红喜反瞪向白瑶娘,鼻中冷哼几下:“哟,你宝贝闺女做的,别人就说不得。还真有……”
“那些话,是大夫人、让你、讲的吗?”
这句话让红喜闭了嘴。喉咙痛的快要冒出火来,顾采芙嘶哑着嗓音,拼劲挤出这句话后便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红喜咬着牙根,少时伸出萝卜似地粗手指指着闭目养神的顾采芙,脸上肥肉抖得此起彼伏。“好呀!好你个陈雨燕!这一病,倒病得牙尖嘴利了!你也不想想,那几年要不是我红喜帮着带炭带粮过来,你们母女早就冻死饿死了!哪儿还有命在我面前……”红喜絮絮叨叨念了许多,却再没讲半个羞辱的字眼。可是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对这对母女简直恩同再造,如今这死丫头竟然要挟到自己头上来了,这还有天理吗?!
想到此红喜更来了气,泄愤般用力一拍桌面,“啪!哗啦——。”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桌在她的‘熊掌’下终于寿终正寝。“你如果敢去大夫人面前乱嚼耳根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哼!”撂下了狠话,红喜挥开扬在鼻端的尘土,骂骂咧咧的出了房间。
顾采芙由她说着,连听都懒得去听,全身乏力的她阖着双眼在心底无声一叹:阎王,这可真是副‘好’皮囊啊。
被红喜这么一闹腾,白瑶娘在屋里呆站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手里的粥,她慌忙走到床前,“燕儿,先喝碗粥吧。来。”弯腰帮着顾采芙坐了起来。
顾采芙背靠着枕头,凝望着白瑶娘苍白的脸色,当目光停在她左眼角那条疤痕上时,猛然间的,属于这具身体的一些强烈的情感像决堤的洪水涌回了她脑子。
那么多的不甘、那么多怨怼和愧疚,涨得她头都快要炸了开!
“啊!”顾采芙抱住脑袋闷哼出声。
“燕儿,你怎么了?!” 白瑶娘被她的异常反应吓得失了主意,颤声道:“燕儿,是头痛吗?别怕,娘去叫大夫,你等着……”正要跑开的她手臂被霍然拽住,白瑶娘惊诧的回过头,直面迎对上一双水润澄澈的眸子。
“请问,我是叫陈雨燕?”
***
白瑶娘舀起一勺米粥轻轻吹了吹,送到顾采芙唇边。顾采芙初时一愣,然后张开嘴咽了下去,接着又是下一口,她再张嘴。白瑶娘便这么红着眼圈,一勺一勺仔细的喂着,屋里静悄悄的,两人都没再说话。
待顾采芙吃得差不多了,摇头不要时,白瑶娘站起来,别过脸去偷偷揩一下眼角的泪水,再转回头面对自己女儿时,这位温婉妇人的脸上重又拾起笑颜:“燕儿,你先睡会儿,娘去把药熬上。”哽咽着嗓音说完,白瑶娘快步出了门。
顾采芙躺在床上,望着她消失在门后微微颤抖的双肩,一时也有点伤感。白瑶娘还以为她是掉下河时碰到了脑子,所以才失去了记忆,却并不知晓,自己当做宝贝的那个女儿早已魂归地府。现在的‘陈雨燕’,与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连叫她一声‘娘’都觉得别扭的陌生人。
顾采芙长吐出一口气,肚子填饱后疲倦感很快又袭了回来,她放松身体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中途迷迷糊糊地被扶起来喝了药,身体还是虚弱状态的顾采芙倒头又接着睡。待再次睁开眼时,顾采芙是被透墙传来的一阵猛烈的呛咳声惊醒了。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她支起身子,察觉到手脚有了些力,便扶着床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屋外已经天明,灰蒙蒙的天光从门缝透了进来。顾采芙抬手刚一打开门,迎面的寒风呼呼的刮得她一个寒战,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原来,现在是冬季。顾采芙这才发觉屋内燃着一个火盆,火红的炭块将整个屋子烘得暖如同春日,浑然不知外面的寒冷。她再转头看向屋外,目光所及的是一座萧瑟破败的小院子,半塌的几间屋子紧挨着,甚是残破,墙皮脱落成白一块黄一块,靠墙的一棵大树,光秃秃的树枝高入空中,有几枝还伸到了墙外,而屋前的石阶上也是枯草丛生,一瞧便知是居主平日疏于打理。
随风而至的那阵呛咳声还在继续,顾采芙抱紧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