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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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久不见了,两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纱布已拆去,眼中隐约可见紫蓝色的血丝,杀气毕露。
他自以为瞒天过海,可以偷偷带着她出谷,却不知自己的行动一直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教主目光移向他的手,咯咯咯地笑了几声,说道:“你当真以为暗月之人皆是饭桶吗?自从我说要开山以来,秋荻便连夜探查,寻出了所有入谷捷径,”教主顿了顿,继续道“包括这条直通的道路,我知道你定会想方设法出谷,而此道便是最佳出路,于是决定声东击西,请君入瓮。”
自知敌不过对方,他只得故作镇静,不动声色地将她护于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意欲何为?”
教主纵声大笑,沙哑的声音震彻空谷:“何必明知故问?你我皆是同一目的,”教主顿了顿,继续道“莫不是,那狗皇帝从来为告之于你?”
他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不时溢出的真气吹起了衣袂,他咬牙切齿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如此表现,她只在心底嘲笑他的愚昧,为了一个利用他的人而犯怒,甚至激怒强于自己的对手,这是极其不智的。
教主显然和她想得一样,嗤之以鼻道:“认贼作父,你当真以为他是开明贤君?”
他也知此刻不应冲动,教主已明了他的身份,于他更是不利。按捺住心中的躁动,他说道:“你又何以如此污蔑他人?京城百姓无不道当今圣上是一位明君。”
教主冷哼一声:“污蔑?他做的那些事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些愚民只为他的外表所欺骗,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当初若是没有七星地震,他能顺理成章地登基?那场地震,本就是他料算之中的,葬了一宫之人才成就了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怕冤孽太多,那些宫人化为厉鬼来寻仇。”
“不!不是这样的!那只是一个巧合!”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出掌便是击向教主的要害之处。
教主一闪身,避开了这一击,还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挣扎着,欲脱出教主的掌控,奈何教主虽是清瘦,掌力却是十足。他只得抽出另一只手,向教主补上了一掌,招招直击要害,掌风以破竹之势从四方击向教主,却见教主纵身一跃,化解了所有的招数。
她从旁观战,他虽不曾负伤,却也碰不得教主分毫。渐渐地,她看出了一些端倪,教主无心恋战,只是一味地躲避,这令她极为费解,明明可以一举了结了他,为何久战至今?教主不伤害她,她可以理解,但她无法理解教主放过他的用意。
起先出手,只是他的意气用事,渐落下风之后,他才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不该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出手的,他不由得懊恼,却是骑虎难下。
教主从他渐弱的攻势中看出了他的意图,目光倏地凌厉起来,反手一掌击向他的左胸,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她惊得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一滴汗水迅速地从额角滑落,张着嘴,却又叫不出声来,死死地盯着难分难舍的两人,不放过一丝局势的变化。
教主的突然出手令他始料未及,硬生生地拉回前仰的身躯,也难避开那一掌。噗——鲜血喷薄而出,溅落在他的衣襟上,也湿了教主击在他胸前的手,整个画面顿时充斥了血红色。
细细看去,那血中竟带有些微紫色,看着带紫的血,教主莫名地笑了起来,只那么一瞬,便又恢复了冷然的神色,跳于一旁,掏出一方丝帕细细地擦净手,紫红色的血与白帕化为一体,隐约可见白帕上原绣有几枝红花,尽管看不清是什么品种。教主低头看着喘息的他,机械般擦着手,直到不留一丝血痕。
说来也怪,这一掌下来,他自知即便没有重伤,也足以令他元气损半,这掌却来得怪异,和一般的招式不同,回环折绕,似是要将某些东西从他体内引出一般。虽是吐了不少血,初时胸痛难当,稍作调息,便顿感气清神爽,一扫沉闷之感。
见他中掌,口吐鲜血,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划断的指甲紧紧地掐在肉里,她竟不觉疼痛。再见他并无大碍,她才算是静下了心,手上隐约传来些痛意,才发觉她白皙的掌心已是红痕遍布了。不由得自嘲,她如此紧张为哪般?
察觉他渐渐平息下来,教主诡秘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乍一听来,两人皆是一愣,不知教主究竟有何用意。他以为教主已摸清了他的底细,但又怎会不知其姓名?她以为教主是想探出些秘密,才留下活口,却不料教主竟问了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见他不答,教主出人意料的耐心,重复了一遍,那笑中竟还有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暖意和温存,更添几分诡秘。
“林……林宸封。”他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他不说,想必教主也不难得知,倒不如自己说出来,顺了教主的意,他们也好过一些。
听到他名字的一瞬,教主顿时杀气四射,阵阵阴风从石牙山的各个角落袭来,吹起教主黑色斗篷,额上青筋暴露,隐约可见泛蓝的血管,教主咬牙切齿道:“林宸封?好……真好啊!宸封……若水,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教主的愤怒,在一声“若水”中软化,最后,竟带着几丝哽咽,教主发狂地怒吼着,狂风吹起了教主的发丝,与翻飞的黑色斗篷混为一体。
两人在一旁看着,既心悸又莫名,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欲借机逃走,却又怕教主一怒之下将两人杀掉,只得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发狂的教主,不知所措。
教主又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不……不……不该是这样的……若水……不会是这样的!”
听着他的怒吼,林宸封的心咯噔了一下,嗫嚅道:“你认识我娘?”他的母妃,和一般的嫔妃不同,独处于深宫之中,十年如一日,人如其名,恬淡如水,不追名不逐利,他的父皇来看望时也是极为谨慎,他觉得父皇这么做,是怕惊扰了母妃,也怕破坏了那一份清幽。鲜少有人知道当朝圣上,有这么一位风华绝代的妃子,或者说根本无人知晓。宫中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仿佛皆与母妃无关,有时他甚至觉得,尽管母妃深处皇宫之中,人却似是留在了那片世外桃源般的家乡。教主知道他娘的名字,也难怪他会惊奇了。
教主听了他的问话,停下了揪着头发的手,缓缓地扭过头去看他,布满紫蓝色血丝的双眼怒瞪着,甚是吓人。教主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你娘从未和你提起过我?”教主倏地大笑起来,恫人的声音震彻空谷。教主颤抖着向后退去几步,恶狠狠地说道:“好啊……太好了!颜若水,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变成了这个番模样,你竟然如此绝情,好……非常好!”教主一边呢喃着,一边运功击向四周的石壁,顿时滚石如雨,轰鸣声四起;他连忙抱起她闪躲一旁,而教主却不避开,一任尖锐的石块砸于其身。
呲——一块小碎石划过教主的脸,一股紫蓝色的液体从脸颊上缓缓流下,她感到一阵恶心,不觉拉紧了他的衣袖。而他也感到了她的颤抖,握着她肩膀的手多了一丝安抚。
方才听着两人的话,她隐约觉得其中有些蹊跷,教主应是和林宸封的娘有深交的,可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她也说不清楚,只得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教主忽然顿住了,静伫在原地,抬起流着紫蓝色血液的脸,无神地望着前方。一滴两滴,血打在地上,石头顿时变了色。
方才的阴风不知何时已止,黑色斗篷平贴在教主身上,映衬着教主嘴边诡秘的笑容:“颜若水,你不仁我不义。”说着,又转向林宸封,教主眯着眼,看得他一阵不自在,教主指着她对他缓缓说道:“你不是爱她吗?那么我要让她爱上别人,然后心甘情愿地为别的男人死去,如此,天下便是我的了,你,狗皇帝,颜若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语毕,教主倏地跳起至她身后,她还在思考着教主话中的意思,为何她死了教主便能得到天下,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教主捂住了眼睛,失去了意识,她最后看见的,是一脸慌乱的林宸封。
这样的神情,在她的脑海深处也曾闪现过。
是什么时候呢?
梅子青时节,恰逢阴雨绵绵时。他撑着纸伞,缘着九冥溪畔慌乱地寻找着什么。本是约好于此时九冥溪头相见,却不见她人影,他一时没了主意,便缘溪寻觅。
小路泥泞,他也不顾湿了衣衫脏了鞋,因不能言语,更是焦急。绛紫色的衣袍沾雨如珠,在暗淡的雨天里略放光辉。远远地见着她在水中,他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纸伞清冷地落在一旁,与他焦急的容颜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觉得自己实在倒霉,一不小心便摔下了溪中,初春寒意料峭,溪水清冷,冷得她直打颤。本已是十分委屈,涉水向岸边缓缓爬来,却见他满脸责怪之意,顿时生起了闷气,不顾刺骨之寒,一溜烟潜入水底,不见了踪迹。
他更是慌了神,跳入水中一阵摸索,也不见她。
她躲在暗处偷笑着,看他慌乱的神色,觉得够了便一下子冒了出来,吓了他一跳,大笑着说:“我在这儿呢,莫担心。”
那时他立时松了一口气般抱住了她,梅雨纷然,寒溪淙淙,顽石清冷,草色黯黯,唯有她的笑一再闪现,说:“我在这儿呢,莫担心。”
是啊,我在这儿呢,莫担心,可为何他仍是神色惶然呢?她欲伸手触及,抚平他深锁的眉结,却怎么也碰不到,只听得他的声声呼唤。呵,一定是自己冻昏了头,才产生了错觉,他可不会说话呢。她如此想着,渐渐陷入了昏迷,嘴角却还带着浅笑,仿佛在说:“我在这儿呢,莫担心。”
林宸封看着她明明被教主捂住了眼睛,不知为何昏迷了过去,却还嘴角带笑。那模样仿佛早已在记忆深处刻下,是何时何地呢?梅子青时节,烟雨九冥溪。他还记得她说的“我在这儿呢,莫担心”,想去抱紧她,却觉得手中无力,眼前一暗,失去了知觉。
其实很多过往皆被两人压抑在记忆深处,稍一触及,便会如涌泉般倾泻而出,无法遏止。正如一朵山桃随风自落,无人阻止它的坠落。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青时节。
第四十五章 恰是雨连天(一)
啪嗒——沉霖倏地睁开了眼,回望四周,屋内阴阴沉沉,只有烛火如豆,摇曳着微小的火苗,不时爆出些声响。
这是哪里?她的脑子沉郁得一如室内的空气,痛疼欲裂,她一倒头,便又昏睡了过去。
林晨……林晨……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轻轻地唤着她,笑靥如花,眉目间与她颇为神似。
她伸手去触碰,竟穿过了那妇人的脸——妇人透明虚空,根本不可及。
妇人笑着说:“晨儿,我的晨儿,我只是一缕幽魂罢了,你碰不到的。我也很想摸摸你,可是我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那么,你是谁呢?”她喃喃地问道,虚幻的梦境,美丽的妇人,这一切都令她感到晕眩。
妇人笑了笑,声若银铃,柔声说道:“我呀,我是你的娘呀,只是,我们只见过一面,那便是你出生之时。”
她不解地问道:“那为何你会屡屡出现在我的梦中?”
妇人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盈动着,说道:“我已经死了,本应轮回转世,可是我选择了住在你的梦中,如此,我便可以看着你了。晨儿,你有危险的时候,我便会唤你,但若是你不入睡,我便无它法了。”
“那么,我现在有危险了吗?”她急忙问道,妇人却笑而不语,透明的身子越来越小,她才发觉妇人在向远处飘去,她急忙追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只得看着妇人远去。
“你醒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微微睁开眼,眼前有些迷蒙,几点白色映入眼帘,她努力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才发觉身边之人不是教主也不是林宸封,竟是渊。
渊看着她微有些惊讶的神色,笑道:“怎么?很失望吗?不是林公子。”
“不,我没有。”她迅速地回绝道,连她都惊异于明明她此刻头疼欲裂,却还能如此快地反应过来。
对于她的回答,渊只是淡淡一笑,纤长白皙的手在烛火下忙碌着,一头乌发慵懒地束在肩后,与黑夜化为一体,染黑了他一衣雪白。
她想问他为何出现于此,发生了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一笑道:“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吗?”手倏地顿住了,端起一碗汤汁递予她,轻声说道:“先喝了它吧。”
她才发觉他方才在烛火下配药,此时桌上还残有一些粉末和药材,零散地铺满了小圆桌。接过碗,她一饮到底,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并不在意。
“呵呵,你就不怕我下毒吗?”渊背着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