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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美人迟慕-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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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生辰

第二天,到杨氏房里问安时,妙如就发现她和崔妈妈,神色间颇有些不自在。倒也没多为难她,请完安后,就被打发回去了。

妙如也没管许多,行礼告退后,转身要去父亲的书房里,完成每天的功课。刚走到老槐树底下,就听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叫住她:“站住!”

转过头来,妙如看见妹妹妤如,穿着件素灰色袄子,面带怒色地站在自己身后。

“妹妹有什么事吗?”妙如柔声问道。对小她快两岁的这个妹妹,她一向采取退让策略,尽量不招惹激怒对方。

“谁是你妹妹?!”妤如强装凶狠地对她威胁道,“警告你,不要再靠近我娘,不要再带累她生病了,你这个灾星,离我们越远越好!什么时间离开咱们家……”正待继续说下去,就被身旁的贴身丫鬟琳琅捂住了嘴巴。

妤如挣扎着不肯依,只见琳琅指了指她身后,在耳边小声提醒道:“老爷来了,在后面!”

闻言,转过身来,只见那一向和蔼的爹爹,正铁青着脸,站在她身后,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怒之色。

感知到父亲的怒气,妤如心虚地垂下头,等着钟澄发话。眼角偷偷留意着他脸上的表情。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钟澄沉声质问女儿,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妤如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没谁教妤儿,是我自己听来的!”她嗲声嗲气地答道。

“抬起头,挺起胸来,堂堂正正告诉爹爹,是谁教你说的?”钟澄不悦地加重语调。

“哇”的一声,妤如被突如其来的凌利眼神和怒气吓哭了。

琳琅见势不对,赶紧溜回正屋,去搬救兵。

“没事你吓她干嘛!”杨氏从里屋冲了出来,连忙把女儿一把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妤儿乖,别哭了!有娘在,没人敢吓唬你!”

“你养得好女儿!”看见杨氏无原则地护短,钟澄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钟家从来没教养出,这等出言无状、粗鄙骄横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口出恶言,公然要赶自己姐姐出门!”

“怎么了?嫌丢脸了?不想要妤儿这女儿了?要不,把我也休了,让咱娘俩一起回京城去!”杨氏抱着女儿,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寸步不让地反击道。

“怎么,能起床了?!还不回屋里去,也不顾惜主母的体面和形象!”钟澄环顾了四周,发现院里的下人们,都朝向这边望来,有些甚至想围过来劝架。他强压下的怒火,低声喝斥道。

杨氏这才发现,她成了下人们围观的焦点,悻悻然抱起女儿,回了正屋。

跟妙如交待几句后,钟澄就派人把她送到书房。自己则尾随杨氏,也进了正屋的卧室里。

把下人遣退,抱走女儿,关起门来,夫妻俩就从女儿的教养问题,吵到此次杨氏装病,逼走大女儿的企图。杨氏借成亲时他的隐瞒,给自己带来的委屈,指责钟家无理在先。钟澄又拿出她对婆婆种种的不孝,对怀孕妾室的狠辣,对继女的薄待,指责杨氏没做人媳妇和当家主母应有风范。

一时间两人吵得昏天黑地,没人敢靠近正屋。那天,妙如在父亲的书房呆了整整一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最后只得一个人怏怏地回了屋。

也是从那天开始,钟氏夫妻间,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冷战状态。

随后几天里,钟澄特意请族中长老开了祠堂,把妙如的名字记入宗谱林氏名下。

日子这样过了七、八天,转眼就到了二月的最后一天。

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一大清早,妙如屋里的管事妈妈,就被钟澄叫走了,过了很久才回来。到下午时,秦妈妈带来一帮人,在妙如所住厢房旁边的耳房里,设了个香案。正中间摆着个牌位。等一切收拾妥当后,秦妈妈示意妙如,朝牌位磕头、敬香。把祭香插进香炉时,妙如赫然发现,牌位上写的是“显妣钟门林氏之灵”几个大字。

看来此身体原主的生母就是这位了。妙如心中暗想,能把她灵位公然摆出来,想是跟太太已经摊过牌了。近两个月来,关于杨氏种种不对劲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

一切摊在明面上了,真好!

“妾身未明”的尴尬和担忧,总算是不存在了。虽然前路仍然凶险,但在妙如心中,还是有股说不出的畅快之感。有种头顶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的感觉,就像经历了一场人生大考,结果是什么,通过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前面的目标更清晰了。既然摆在明面上了,她就可以有针对性地防范了。

可此时的杨氏,就不那么畅快了!

从下午起,正屋那边不断传来茶盏打碎的动静,和婢女被训斥的声音。侍候的丫鬟婆子们,干活时都端着几分小心翼翼,走路时,都是轻手轻脚的。

“小姐,信已经叫杨二响家的带回去了,一个月后,老爷准能收到。小姐尽管放心,杨二响那奴才办事,最是妥当。”崔妈妈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已是掌灯时分,槐香院女主人住的寝间,还是一片昏暗。崔妈妈目光巡视了一周,才发现她家小姐,正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微光,静静地发着呆。

“奶娘,你说爹会训诫他吗?”杨氏缓缓转过脸来,面色憔悴萎顿,声音有些暗哑。

“小姐是希望老爷教训姑爷,疏远姑爷吗?”崔妈妈确认。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让爹教训教训他。看着他迫不急待地把林氏的牌位搬出来,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心里就有一团火。明明他自己说的,跟爹爹有约定,要等封诰命时,才公布于众的。”杨氏愤愤然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老爷会为小姐做主的!”怜惜望着她,崔妈妈劝道,“不要多想了,小心伤了身子,这些天,您晚上也没睡好!”

此时院子西边的厢房内,灯火通明,屋子里四五个丫鬟婆子,正围着个女童在做针线。

“秦妈妈,上午老爷跟你交待了什么?”就着灯光,正学着打络子的妙如,一脸好奇地问道。

只见她手一抖,针头刺进了食指指头里,秦妈妈忙把手指放进嘴里吸吮。心中却暗想:这姑娘真是小人精,啥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老太太临走前,还担心她长不大,谁知她小小年纪,对危险比谁都警觉!才刚过五周岁进六岁,说出去谁会信啊!

“也没说什么,姑娘想是已经猜到了!”秦妈妈也不避忌其他人,神色凝重地答道,“下午祭拜的牌位,姑娘可知是谁的?”

“祖母临终前告诉过,说妙儿的生母姓林,生妙儿时难产走了,今天那木牌上,好像有个‘林’字,老爷教过。”妙如一脸平静地答道。

“姑娘可真聪明!林氏夫人是姑娘的生母,也就是老爷的元配妻子。上午老爷把奴婢叫去,就是安排这事,方便以后姑娘怀念生母时,有个上香祭拜的地方。”秦妈妈平静地道出原委。

屋里的其他几个人,听到此话,显然是吃惊不小。她们万万没想到,老爷原是娶过亲的!现在的太太,竟是填房!再一联想起老太太生前,对姑娘的百般疼爱,太太最近对姑娘的态度。心里都隐约的有了一些明白。

“老爷还嘱咐奴婢,好生看顾好姑娘,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尤其是接近危险的时候。”说着,若有所指地朝东边那方向望了望。

妙如当下心领神会,握住秦妈妈的手,对剩余几个人说道:“我们几个,都要保重自己,不能随便出去招惹事端。跟人来往时,也要机灵一些,可别让人拿住把柄。到时姑娘我,也不定救得了你们。大家相互帮衬着熬过这几年。等我长大了,绝不会忘记各位的功劳!”

“说什么功劳?!我们都受过老太太的大恩。照顾姑娘,是份内之事,不然老太太也走得不安心。姑娘只管放心!”织云带头表态,其余几个纷纷点头附和。

因着倒春寒,窗外正下着绒绒春雪,屋里却是暖融融的。突然门外有个小丫鬟来找锦绣。她告罪一声,跟着就出去了。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回到屋里。

一掀门帘走进来,锦绣就神秘兮兮地凑近烟罗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猜猜,刚才是谁找我?”

“大半夜的,在这里装神弄鬼!还不快从实招来,别把姑娘吓着了!”烟罗并不上当,抖了出来,让大伙儿一起来逼问。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投到锦绣身上。她无奈,只好坦白道:“刚才老爷身边的画意来找我,说是老爷想进隔壁屋里,去祭拜先夫人,要我张罗着开门,伺候香烛!”

“是了!今天是姑娘的生母林夫人的忌日,老爷理应会来上香的。”织云无不感叹道,“以前每到此日,老太太总要吩咐奴婢,为姑娘穿得一身素净,跟着一起进庙去上香。现在想起来,那时老爷就是再忙,这天,也是会侍奉在侧,陪着一同前去的。原来拜祭的是先夫人。姑娘可还记得这事?”

妙如在心里嘀咕着,我本来才来一年半,跟着祖母也上过几次香,哪知道什么日子是特殊的!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摇头。

“说起来,今天还是姑娘的生辰。老奴也是到今天,听老爷提起才知道的,奴婢们也没来得及准备,明天给姑娘补送寿礼!”秦妈妈一脸愧疚地提道。

“娘亲的忌日,让妙儿哪有心情来庆祝自个的生日?妈妈还是不要再提了,至多大家一起吃碗寿面应应景,可好?”妙如连连推辞道。

“也是!烟罗,你到厨房看看熄火没有!没熄的话,让聂妈妈下几碗长寿面来。咱们一起陪着姑娘过生辰!”秦妈妈吩咐道。在烟罗正要出门时,她又偷偷拿出几块碎银子,塞到她怀里,低声嘱咐道:“不要太招摇了,暗底里打赏给厨房的几位,就说是我的寿辰,姑娘吩咐要为我庆生。小心别让正屋的人看见了!”

第十三章生花

“姑娘,奴婢只寻到了梨花,没找到桃花!”

晨曦透过书房外间的窗棂,照进了屋里。“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钟明信不吝赞美道。

“你就别夸她了,再夸,小尾巴就翘上天了!”钟澄嘴角微翘,打趣起女儿来。

“我不信!信哥哥上哪儿看姐妹们的画作去?难不成你与她们同窗过,还是你当过她们的先生?”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妙如朝他眨了眨,带捉狭之色问道。

“那有何难?!每年中秋节,族中姐妹们都要制作灯谜,还比赛呢!那种时候自然见多了!她们得学一二年,也才有此等水平。”钟明信解释着。

“还有此等有趣的活动?”妙如来了兴致,心生向往!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他多说点。

“不只这些,七夕节乞巧,中元节放河灯,中秋游园猜灯谜……”钟明信一一列举,勾得她既羡慕又向往。

望着拿画笔发呆的妙如,他突然灵光一闪,瞅着妙如说道:“对了,现在此等情形,可打一成语!能猜出来吗?”钟明信用手一比,对着书案方向示意道。

“她字还没认全呢!哪会什么成语!别让她出丑了!”看着他们说得起劲,钟澄也来了兴致,饶有意趣地掺和进来,对女儿又是一番打击。

“济济一堂!”妙如哪肯示弱?!抢先出声。

见钟明信摇摇头,她又蹦出一个:“群英荟萃!”

钟澄上前就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你还真不谦虚!”

“画蛇添足!”钟澄指着她手中的笔,笑道。

“九叔快接近了!再猜!”钟明信打气道。

“画龙点睛!”妙如决定豁出去,不要脸皮了!

钟明信一听,忙用手指来回刮着自己的脸颊,比着堂妹羞她。

“妙笔生花!”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父女俩一时愣了神,半晌才回过味来。只觉得脸上发烧,妙如不敢抬头看其他人。

“嵘曦公子果然才思敏捷,名不虚传也!”钟明信向汪峭旭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奇技淫巧而已,难登大雅之堂!”汪峭旭红着脸谦虚道。

小小年纪竟然满嘴的之乎者也,老气横秋的!

妙如不禁为古人的早熟,腹诽不已,甚觉无趣。

她撇了撇嘴,收敛心神,端坐回案前继续作画。其他几个人,边走边说进了书房里间。

钟澄把两个小辈引进书房后,叫来婢女墨香,泡上明前碧螺春。

“信儿可打算今年下场?”钟澄出声问起堂侄的学业计划。

正在一边观赏墙上书画,突然被堂叔这么一问,没心理准备,钟明信随口接道:“侄儿是有那个想法,在族学中也学了七八年,我想试试自己的水平。”

随即他站直身体,恭敬地向钟澄作了一揖:“九叔可是有什么指点侄儿的?”

“你的授业先生怎么看的?”钟澄并不直接给意见,先摸摸他的底。

“彭先生说我的基础还算可以,不妨考着看看。先摸清方向,试试水,才好努力。”钟明信跃跃欲试。

“功夫在书外,平时多跟他人交流交流,再拿些前人传出的佳作例卷多看看,进场时正常发挥就行了。”钟澄随后又教了些现场发挥和保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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