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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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妙如都不知道,她也没太多心思关注那些。最近她正在忙着替傅红绡未出世的宝宝,画些可爱的动物形象,做成绣品。
当然,她也曾给刚出生的弟弟钟明仪,做过两件围兜。可是杨氏一次也没让他穿上身过,妙如知道后,耸了耸肩,就再也不替他做了。
虽然放弃了杨氏,钟澄对这儿子的关心,却一点也没减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每日出门前和归家后,钟澄都要花上些时间,和儿子呆在一起。
慢慢的,杨氏对他也不再板着个脸了。家中气氛较之前几个月,开始略有些好转。
在闺学中,钟家三姐妹也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剑拔弩张的。
某日,神威将军府的二姑娘薛菁发来邀请,请妙如去她家做客,原来是她的生辰到了。
带着亲手做的小布偶当礼物,妙如跟庄青梅一起上薛家,准备替她庆贺芳辰。临行时,妙如拉着妹妹一道去,妤如扭捏半天,终于也上了马车。
宴会进行到后面,妙如私下里跟薛菁提起,想见见在病中侍候过她的丫鬟和婆子们。说是给她们也带了些小礼物,感谢那几位的之前的照顾。
叫来贴身丫鬟,薛菁吩咐了一番。没过多久,她们都到齐了。
双方寒暄问候完毕,妙如让丫鬟织云,把带来的礼品,分发了下去。随后丫鬟蕙心领着她们几个,就欢喜地回去了。
到最后,妙如姐妹跟其他小姑娘们,起身向主人家告辞。蕙心突然过来,偷偷拉住妙如,告诉她大少爷有请,正在书房里等着。
跟着蕙心,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经过中庭,妙如来到前院的小书房内,薛斌单独等在那里。
相互问候寒暄过,薛斌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要妙如再给他画幅《奔马图》。
“原先那幅呢?”妙如有些困惑。
“被朋友强行夺走,不肯归还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瞥了她一眼。
妙如欣然答应下来。
随后他又提起她画马的笔法,问起,若对照着真人作画,能不能也作出这般逼真效果?
“当然能!不过小妹学画的时间并不长,水平还有待提高!等日后笔法纯熟精进了,定能作出更为逼真的画来!要是哪天落魄了,说不定还能当街替人画像,挣银子呢……”想起前世的街头艺人,妙如自嘲地说笑起来。
书房里间,突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妙如心里暗暗一惊,原来里面竟还有人在。
她也不动声色,装着什么都没听见,随后告辞就离开了……
妙如走后,从书房里间出来个人影,正是那日茶寮里,跟薛斌在一起的青年。
“公子,看来那小丫头在画技上,还真有几分造诣,您看……”
“让她平日在家里,多画画人像,练练笔法,待明年万寿节前,再安排她见见我那小姨……”那男子吩咐下来。
说完,展开手中的奔马图,他顾自欣赏起来。唇边露出一丝隐约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口中却喃喃道:“这丫头还真有几分意趣,只可惜太小了……”
然后对薛斌嘲笑道:“之前你费尽周折,都没从她口中套出半点钟家秘闻。害得暗部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打听出一些内幕来……要不然,那次机会岂不要白白错失了……”
妙如和妤如刚回到家中,杨氏就遣人叫走了自己的女儿……
回到浮闲居,妙如倒在床上,秦妈妈跑过来告诉她:“姑娘,前次进的那批新人,被安排在外院打杂,如今都快一个月了,您看……”
“差不多了,明日把长庚家的叫来。让她分派到各院去吧!母亲的院子里,就不用安排了。妤儿今日跟我说起过,她外公家又派了几个人过来。正院里的人员安排,不用咱们操心。上次挑的人,她们用起来怕也不会放心……”
华雍堂后面的卧室内,杨氏让乳母把仪哥儿抱下去后,崔妈妈就凑到杨她跟前来了……
“梨清苑的情况,打听得怎么样了?”
崔婆子摇了摇头,回道:“自从上次借机发落了一批咱们的人后,现在那地方,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杨氏犹不甘心,说道:“再等等,待我那弟媳进门了。爹爹在朝堂稳固一些后,钟府内院的局势,咱们再扳回来!”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说,那小东西是不是妖孽附身?每次都败在她手里……自从那次落水后……不对,跟她爹读书识字开始……也不对,到京城后……”
“小姐想多了吧!比起同龄的孩子,她兴许多了些小聪明,哪有那般神的?别自己吓自己了!听说姑爷小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神童。不然也不会刚二十,就连中二元,当上了探花郎……他们钟家早逝的那位二爷,十三岁中了举人,十六岁就金榜题名了……没准过两年,仪哥儿比那妙姐儿,还要聪明呢……”
第七十四章豁然
二伯母要到达通州的那日,妙如请缨要亲自去接她。正好碰到白三娘来访,说起来,她也想去见见那个传奇女子。
“咱们绣坊行内,好些流行的花式模板,听说就是照着她的画作,原样描下来的。”在去码头的路上,白绮悄悄告诉她。
妙如有些意外。本以为大家闺秀中,有谢氏的拥趸,还情有可原。没想到在刺绣行当里,也暗藏着不少她的仰慕者。才女做到那份上,算是极至了,全靠自己作品打拼出来的……
在马车里等了许久,还是不见踪影。进出渡口的船只,在岁末之际多如牛毛。比起她上次来京时见到的,通州码头今日要显得繁忙许多。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妙如和白三娘下了马车,到外面来透透气。
天色阴沉,好似随时要落下雨来。河面上盘旋着几只水鸟,一路吱呀地叫个不停。
此情此景,让人想起“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意境来。妙如仿佛又回到了淮安,那里的河边,也是类似风景……
正在遐想连篇,一声“啊呀”,把她从幻境中拉了回来。
妙如忙望向身边的白绮,只见她被个乞儿撞得险些要跌到。帮她扶正撞歪的帏帽,妙如觉得有些不对劲,提醒道:“看看身上有没丢东西!”
“糟了!装碎银的荷包不见了!”白三娘着急地喊了出来。
“快,庚叔!追上那小孩,帮姑姑把荷包抢回来!”妙如求助在一旁守护的家丁。
不一会儿,长庚抓来个五六岁的女娃回来。他左手拿着的,正是白绮刚才挂在腰间的荷包。那乞儿耷拉着脑袋,浑身瑟瑟发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白绮见了,有些不忍,让人放开她。俯下身来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妹妹,你为何要抢人家的钱袋?”
“饿……我……两天没吃……东西了……”说着,她伸出三根手指,后又觉得不对,又收起了一根。
白绮忙请旁边的织云,把她出门前特意带上车的点心,去取了过来。望着那乞儿狼吞虎咽的样子,妙如和白三娘眼中,都流露出怜悯的目光。
“慢点吃,别噎着!再喝点水,不要着急!没人跟你抢……”白绮柔声安慰着她。
经了解,自从唯一亲人的婶婶离世后,这乞儿就成了到处流浪的孤儿。在通州码头行乞已有半年。
三个月前,她看见别人从荷包取出来的东西,能在铺子里换吃的。她就开始抢人荷包,让人逮住过好几回,每次都被打得死去活来。一旦饿起来,她还是不管不顾地重犯……想是最近学精了些,看见白绮柔柔弱弱的,今日又动了手。
那个叫招娣的流浪儿,见温柔姐姐不仅没打她,还给她东西吃。知道遇上了好心人了,扑嗵一声跪下,不停地朝白绮和妙如磕头。脑袋撞到地上的声音太响,引得众人前来围观……
妙如见了有些不忍,说道:“姑姑!你说她这样,有一顿没一顿的,也不是个事儿!而且又是个女娃,现在还小,若再大些,该拿什么度日呢!”
“要不,把她收回去?叫她在绣庄里跟着打打杂?也好有个温饱,等过两年再大些,看她愿不愿意跟着绣娘,学些针线?”
“好啊!好啊!若是这样,她也算有个一技之长,再大些或许能谋个生路!”妙如连忙赞同道。
两人又问起那乞儿的意愿。
见她们说,只要干活,就有东西吃,也有地方睡。招娣欣喜得拽住白绮的裙摆不放。最后在织云的劝解下,才松开了手。
二伯母最终被谢家的人接走了,不过她向妙如承诺,过段时间,就上门去看望她们。
最近一段日子,应薛菁的要求,妙如忙着练笔,要帮她画幅人像图出来。
说是和薛斌打赌,看谁做的花灯,在元宵节家中灯会上,能得更多人的称赞。从哥哥那儿听说,妙如会画人像,薛菁请她帮着把自己画下来。说是凭着她在家中受宠的程度,到时一定能胜过他的……
妙如听到哑然失笑,他们兄妹俩平常打闹斗趣,真的很温馨。羡慕她有个好哥哥的同时,爽快地应下来。
她准备用工笔的技法,画其他部分,脸部细节融入西洋画的透视技巧,素描打底画成水粉的。到时烛光一照,脸部更为生动逼真……
经常来钟家找妙如玩的庄青梅见了,连连称奇,要求也帮她画上一幅……慢慢地,妙如特别技法的人物画,有第一批拥趸者。
让上门看望她的谢氏见了,暗自纳闷:那些稀奇古怪的画法,她上哪儿学来的。这般发展下去,不久的将来,怕是要独创一门画派风格了……
得到二伯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夸奖后,妙如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若在父亲被杨家人牵连之前,她能挣出个名头来。家中今后即使败落了,靠她画画也能养活几个人。
妙如心里突然有些豁然开朗……
若是能形成一派画风,到时加入二伯母的“汩润书院”。担任一名画师,教那些女学生们学学画,也是引起吸引关注的一块招牌。
延续职业女性的梦想,在这个时空或许真的可以实现……
得跟时间赛跑,尽快成长起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自己成为一位画家的!
人们都说,逆境逼人成长,在成名大家钟谢氏的指点下,妙如的笔法上,又有了突飞猛进提高。
到上元节的前三天,把画作派人交给薛菁时,那作品的逼真程度,已达到她前世油画的水平的**成。不过其他部分,却是中国画的技法,有那么点“吴带当风”的飘逸。脸部却有一点相片的效果……
当画作拿到薛斌和那位公子面前时,前者嘴巴微张着,半天说不出句话来。过了半晌,他才自得地说道:“我说那丫头准能行吧!第一次看她作画时,下笔虽不是特别老练,可构图布局,无一显示着大家的风范,心中自有沟壑。你看这新的《奔马图》,比公子你拿走的那幅,又进益了不少……”
“这卷新的先让给本公子!你再去找她画上一幅,就说有人求购她的画,找你卖走了……她不是还想着以后当街卖画吗?银票在此……”
抢夺不过他,薛斌无语凝噎……
传到妙如的耳朵里,让她有些喜不自禁!
不管卖走她作品的,是何许人!对创作者来说,这是个莫大的鼓励。起码说明有人愿意出资来收藏……离她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妙如的心里,从来没有像如今此般踏实。毕竟这是她来到此地后,靠自己的本事,挣的第一两银子……
刚来这时空之初,她都不敢开口讲话……
然后拼命讨好祖母,让她喜欢自己……
担心被人发现真实身份,夜不能寐的那些晚上……
躲到山上向师叔学医……
讨好家里每一个人……
想招躲过一波又一波的算计……
掉下山崖,那个差点想放弃生命的夜晚……
不觉中,妙如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为了生存,为了活着,一路走来的艰辛,没一个人能听她诉说。
若是她上面有生母或者兄长庇护,或是有正常一点的家庭关系,有个不容人小觑的出身,哪怕是有个像样的立场,让她反抗。她也可以像薛菁一样,让自己无忧无虑得像公主一样……
何至于在算计中打滚,抑郁得跑去跟师傅念禅打坐,好让心情平复宁静下来……
有了立足之本,以后再也不用瞧谁的脸色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门口出现个男子声音。
赶紧用衣袖擦了擦腮边的眼泪,妙如脸上恢复了平静。
烟罗上前来告罪:“姑娘,奴婢刚才喊了您半天,没回,还以为您……”
朝她摆了摆手,妙如没让她把话说完,吩咐出去斟茶。
把人让到屋内,请汪峭旭坐下后,妙如问道:“旭表哥怎么来了?真是稀客!”
“我是来想向妹妹,打听一个人的!”他敛起担忧之色,开门见山的回道。
“何人?我整天呆在院子里,哪有表哥认识的人多?”
“还记得上回,在落雁湖边的诗会吗?”见对方点了点头,他接着道:“我有个至交好友,就是那天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