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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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起来要生了,院子里的人手忙脚乱的,她就丢开了此事……”
“孩子平安生下来没,可别是自己喝下去了!”
“要说,那杨氏也还算走运。早知那几日待产,厨房的水缸都装得满满的……到那天下午用得只剩小半了。产前煎药和煮物的井水,都还是干净的。孩子生下来倒没事,可后来清洁身体擦下身用的水,却是刚打上来的。结果就出了大事,差点救不回来……”
“这也算她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旁人!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就更奇了!多亏了她那继女,及时地献出了珍稀宝药‘金不换’,才让她捡回性命。而那孩子曾被她后娘,几次三番差点害了性命,才九岁啊,就能如此仁义懂事……”
“你所说的,可是妙姐儿?”
“具体叫什么,记不清了,只听说那药,还是前段时间,她一师叔从西南带来的……”
“就是她了,我家弘儿能重新醒过来,也多亏了她那位师叔。这孩子确实可人疼!听旭儿说过一次,就记在心里,想方设法替弘儿寻医找药……老身竟不知,她在家中过得如此艰难……还以为杨氏对她好,才会投桃报李,主动为她大姨操心的……”
“谁说不是啊……小小年纪就懂得以德报怨。听说平日里,也是个极乖巧,让人省心的孩子,不知怎地就碍了她继母的眼……那杨氏害人不成反伤了自己。这也算人们常说的‘报应不爽’了!”
贵妇凑近长公主耳边,窃窃私语道:“听说那钟家,先前既无妾室,也无通房的。想来是杨氏太霸道。没想到,连个元配正儿八经留下的女儿也容不下……有传言说,年初钟探花本打算要纳妾的。结果这孩子,在新人进门的前两天,突然掉下山崖,纳妾之事随后也不了了之。听说此事,也是杨家跟崔家做下的……”
“这事是哪天出的?”好似想起了什么,长公主心头猛地一惊,抓住她的手掌急切地问道。
“就是三月中旬,宁王府开春宴那日,说是从席上回来的路上,驾车的马匹发了疯……”
后面说些什么,这位尊贵无比,曾经风光一时的帝国公主,被称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心头的血液,逐渐变得冰凉……
当晚,掇芳园长公主起居的万禧堂,几个人影兴奋异常地走进去,最后垂头丧气地被赶了出来。
后来里屋的卧室间,传来长公主前所未有的怒斥和妇人的认错声……
不久,京城官眷间开始流传一个故事——“九龄童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救继母”
故事中那继母,害死怀孕小妾、气死婆婆、对继女两下毒手、逼相公不准纳妾、害人不成,差点丢了自己性命……
渐渐的,故事传播的范围扩大开来,茶馆酒楼说书的,也将此事编成段子,不过主角换成了杨氏……
作为里面反衬女主的重要角色,妙如被描述成心地善良,身处逆境,还保持着一颗悲悯之心的苦菜花形象。
弱势孤女其他一些鲜为人知的事迹,也被好事者挖了出来。像什么船上勇救落水小公子;以德报怨,义助继母娘家姐妹……
妙如一下子成了传闻中的焦点人物,有点像前世见过的,热点绯闻中的当事人,见到记者就要躲,拿一些语焉不详的话,来回应公众的疑问。
前世作为一文艺青年,她最反感的,就是那种高大全的造星运动……如此狗血的“传奇”故事,听在妙如耳朵里,像听《三言二拍》别人的故事,那些臆造出来,拔高她形象的赞美,让她哭笑不得……
在京中识得她的朋友熟人,纷纷上门造访,想打探一手真实内幕消息。傅红绡、白三娘、薛家母女、谢程氏、庄太太倪氏……接三连二地来安慰她,妙如解释得口水都快干了,不胜其扰……
不久,就有御史开始弹劾杨首辅,说教女不严,祸害忠良后裔……
也有人出来指责钟澄,说他治家不善,悍妻迫害亲女、子嗣和妾室,竟然不予理采,装聋作哑……
一时间,无论在民间,还是朝堂上,钟、杨两府的当家人,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对别人家后院的八卦,通常人们会莫名兴奋上一段时日。更何况是朝堂上,纵横十多年的风云人物?!
他们家中的阴私,以前因权势过大,被捂得紧紧的。如今有那不怕死的,胆敢曝了出来,大伙像吃了兴奋之物似的,茶余饭后消遣时,没少拿来当谈资。
坊间期期艾艾传了小半个月,才传到天家耳朵里。
圣上开始不信,责令礼部尚书查实。得了众多证人证言的确认后,皇上发出了申饬。以教女不严,祸及忠臣子嗣,有伤德性教化,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勒令杨首辅闭门思过。
此乃玄德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向权臣杨景基开炮。政治触角敏感的朝臣们,觉察到风向开始有些不对了……
三年前他暗中指使门生,请封荣福长公主之孙为定北侯世子。那次试水,对圣上的容忍和朝堂上群臣的格局风向,杨景基还是自信满满的。
一年前,兵部借改革的名义,收回小舅子崔氏兄弟手中的部分兵权,让他顿时心生警觉。
再到上个月,吏部胡尚书,他的头号拥趸,被人参了一本。说他暗中卖官鬻爵,结党营私,被下了刑部大狱,才让他真正感到危机四伏。
此次公然的申饬,让这位老谋深算的权臣,对皇上的态度,开始越来越明了……
当然,他也非软柿子,岂是能任人揉捏的?!十几年的细心经营,哪会等在那里坐以待毙?!
虽未上朝听政,朝堂上的一举一动,没有能瞒得过他耳目的。
随后他就组织了党羽,攻击政敌的女婿谢尚书,想把水搅浑。说他们工部尸位素餐,江淮一带的水患,长期得不到解决。程太傅之婿谢安良,年初被擢升为尚书,不过他在侍郎位置上,坐了近六年。
朝堂上党派间的相互攻讦,从来就没停止过,算不得新鲜事。而钟府内院,却由此事引发了较大的变动。
杨氏指使人暗备红花的内幕,在妙如侦破下,由玉簪亲口抖出。当场见证的,除杨氏之父和刘太医,还有庄翰林。
玉簪不仅供出了此次是杨氏授意的,还提及四年前何姨娘之死。又查出与杨家素有往来的药铺,当日售出药材的去向的记录。
杨氏害人不成反害己的事情,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在外面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府里的管家权,无可争辩地,被钟澄移交到了宋氏手中。
头几个月由大女儿代为打理。等宋氏的胎坐稳了,管家之权才交给她,妙如则到一旁躲清静去了。
如今她成了坊间的名人。妙如心里颇不是滋味,重视**的现代灵魂,谁愿意将自己的过往私事,曝露于阳光底下?成人家茶余饭后谈笑的话资!
自从献出宝药,救了她一命,又在众人面前,戳穿了她的图谋。对妙如这个继女,杨氏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两人间的恩怨纠葛,实在太复杂了,见面时双方都尴尴尬尬的。
当初大费周折,不让她跟到京城来,果然是对的,不然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惜那法子没成功!
杨氏心中暗想,随之又否定了这一假设。
这样也还是挡不住坐在龙椅上的,往相公身边塞人。若没那小东西在,能否顺利生下儿子,还是很难讲!宋氏也不是省油的,若没人在旁整日盯着,说不定出事了都找不到原因……
短短才一年时间,当初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继室,如今不仅街头巷尾都知晓了,还被人冠上“毒妇”的称号。
还不如当初什么都不做!
这一生她是不作什么指望了,可妤儿还小,以后怎么说婆家?仪儿才刚出生,长大说媳妇……她不敢去想象。
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买?她宁愿少活十年去换!
想买后悔药的,不只她一个,妙如也暗中自责,没料到后面闹得那般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时刘太医还没离开,义愤之下的杨父,要钟家父女当场给个交待。
妙如知道,若她不当场洗清污名,在这家中,她是呆不住了,可能对方就是这个目的。
她只得再进产房查找线索,顺藤摸瓜才确定,是水源的问题。召集全府家丁、仆妇和丫鬟,连番审问,揪出陪家丫鬟玉簪,最后杨氏也答不上来红花粉的正当用途。恰好此时父亲同僚庄翰林前来家中探访……
里面的巧合,让妙如至今都仿佛在梦中,完全不敢相信都是真的,过程太过顺利,总觉被人暗施了援手……
此事闹开后,长公主一家,跟杨氏和杨家人也少了来往。
倒是妙如因救人有功,反倒被她家当成亲戚走动,长公主经常亲自命人送礼物给她,还派人要接她去家中小住,都被妙如婉言谢绝了……
这关系太尴尬了,妙如不想再跟那边亲戚,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想刺激妹妹妤如……
这中间发生了何事,杨氏心中是有数的:上次洗三仪式,最后见到大姐,说起婆婆不想她跟娘家有太多来往。话中的意思,上次小东西的堕崖事件,被长公主怀疑,大姐也有份参与……
听说姐夫醒来后,长公主一改往日作派,拘着儿子在家静养。不跟朝中大臣有过多往来,一门心思在掇芳园内吟风弄月,不理俗事……旭儿也全身心投入,准备着秋闱……连大学士府外公家,也不常去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九月底。
这日,妙如跟庄家姐妹约好,到香山的玉华岫,一起去看红叶。
“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刚走到山道拐角边,树丛间突然窜出个身影,站在小姐妹们面前,对妙如发问道。
第七十二章关切
道边站着个身着月白衫袍的少年,山风将他的头巾和袍摆,吹得四下摇曳,倒有几分衣袂飘举的感觉。
“旭表哥,别来无恙!”边打招呼,妙如边朝他行礼。
眼中的怜惜,像温泉水一样,从他眸子里倾泄出来,定定地望着她。
妙如咳了声,他才回过神来。
向汪峭旭介绍一同而来的庄家小姐妹。
众人见完礼后,见他们还有话要聊,十岁不到的庄家长女青梅,指着前面的亭子,对妙如他们说道:“钟妹妹,我们先到亭子那边等娘亲,你谈完后再跟上来吧!”说着,牵着妹妹先行离开了。
妙如点了点头,目送她们爬上那边山坡。
“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汪峭旭又重复了一遍,眼睛凝视着她的表情。
“你若愿意相信,就当是真的!但给我的那些夸奖和赞美,却有些失真!”坦然地回望着对方,妙如补充道,“我也有七情六欲,要真有那佛心,早不在红尘中打滚,跟着师傅出家去了!”
“可还是救了她啊!为何此般谦逊?”眸子中闪着微芒,他好似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那是当时的形势所逼,若真救不回来,我们父女算是逃脱不掉了。”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妙如不大自在地应付道。
这些话她也是头次跟人诉说,不想再有太多牵扯,尤其是眼前这位多愁善感的少年。
父亲和杨家的结局注定好不了,何必扯上其他人,徒增烦恼和忧伤呢!听说他祖母如今连杨家都不怎么来往了,应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当时是投鼠忌器,并非以德报怨,不要把妙儿想象得那般好!”她又强调了一遍。
面上有些讶然,想是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更没想到两家恩怨会……沉思良久,他抬起头来,注视着妙如玲珑精致的脸庞,问道:“那么热心帮助我爹爹,联系师叔帮他救治,你是……爱乌及乌了?”
“可以这样说!”
听闻此言,淡下去的光芒在他眼中,又重新燃了起来。愣愣地望着她,像是等着她再解释一番。
“你对爹爹的怀念,让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想起父……祖母,她曾经也是那般对我……有些情感,早已深入骨髓。那些美好的过往,越想忘掉越是忘不掉!看到你也是这样,难免会感同身受……”
原来那个“乌”,竟不是指他啊!
爹爹是搭了那位老人家的光……
汪峭旭神色有些黯然,眼底的落寞,让人忍不住想去安慰他。
“你别这样,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情感,爱是如此,恨亦是如此!一切爱恨嗔痴皆有缘法,坦然面对就行了。妙儿不觉得有甚不对,人之本性如此,何必伤怀!”
不欲再提此事,汪峭旭问道:“最近还在练画吗?最近得了个画本,跟妹妹风格蛮相似的,回头拿给你鉴赏?”
见他缓过来了,妙如心底松了口气,随声答道:“好啊,回头咱们以画会友!”
说罢,向他施了一礼,顺势就朝亭子那边走去。
看着她逃也似的跑开了,汪峭旭心里颇不是滋味。
虽然祖母数次邀她到掇芳园小住,可后来她一次也没去过。本不是这般放不开的人,看来二姨的关系,真的影响了他们之间感情。
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正如她刚才所讲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情感。
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