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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美人迟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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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澄一想,也对!先去学两天试试,有了问题再回来!反正过不了多久,白家人就要进京了。到时留在家中学女红,也是一样的。

这天,钟家三姐妹,穿戴整齐,在钟氏夫妻训诫叮嘱一番后,就上了去城北长公主府的马车。

“吁……”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下来了。随之,车外传来位婆子的招呼声:“四小姐早上一醒来,就开始念叨起,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帘子被掀开,妤如身边的丫鬟玳瑁和妙如身边的烟罗,正候在车门前,打算扶自家姑娘下来。

“妹妹先请!”对妤如打了个手势,妙如用眼神示意玳瑁过来。

手扶着玳瑁靠过来的肩膀,妤如往下面一跳,就下了地。

跟在旁边金妈妈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低声对妤如提醒道:“二姑娘忘记太太的嘱咐了?长公主府的规矩大,可不比咱们府里随意!二姑娘还是跟在大姑娘后头,跟着她动作照做,免得惹人非议!”

妤如撇了撇嘴角,理了理裙摆和衣襟,立身站好,等着姐妹们下车。

谁知第二个下来的,却是妹妹婵如。

到最后,妙如才伸出半个身子来,扶着烟罗的左手,踩着脚踏板,不急不徐地下了马车。站定后目光四下一扫,只见在马车边候着的眼生的婆子。她见三位小客人都下来了,急忙赶过来见礼。

双方确认身份,相互问候完毕。妙如三姐妹带着丫鬟婆子们,随着那魏妈妈朝前边的花园门口走去。

园子入口的拱形门上,竟然是由圣祖爷亲书的“掇芳园”三字。

一路走来,这两旁的风景让活了两世的妙如都咋舌不已。虽然以前从书籍上见过介绍,但实地游览,还是把她惊住了。

一座座院落房屋,错落有致地点缀在树荫水影间。高柳老榆苍松的矫健稳重,加上小桥流水的生趣情调。各式建筑处处可见雕工精细,建筑与地势、山水、植物融为一体的绝佳布局,让园子处处皆景,独具匠心。华美的修饰风格加上格局的巧妙新奇,让园子的整体格调,显得既庄重高雅又和谐柔美。

可以想见当年园子设计者,是很花了一番心思。把磅礴的皇家气势和细腻精致的江南风格融为一体。让居住者既舒适安逸之余,又不失尊贵典雅的气质。

听说当初园子建好时,曾轰动一时,赐予长公主时,朝堂百官哗然。

长公主是圣祖爷最小的胞妹,当年他疼惜这个最小的妹妹,特意为她修了此园,耗资巨糜。宫中下至低位宫妃,上至皇后公主们,无不羡慕嫉妒恨。

长公主名号全称应为荣福长公主,是圣祖爷在位时赐与的封号,一直沿用下来,大家都称“长公主”叫习惯了。实质上她是先帝的亲姑母,当今圣上的姑奶奶,理应被尊称为大长公主。

一路行来,除了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致,给妙如印象最深的,就是一重重园门。行至中门外,那里停了三顶小暖轿。早已候着一排穿着体面,神情肃穆婆子。钟家姐妹上轿后,就往里面抬了去。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轿子才算停了下来。落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不凡建筑。看那庄严的檐角,妙如心想,这应该就是长公主所居之处了吧!

见她们来了,守在门边的丫鬟婆子们,早已有人进去禀报了。

不一会儿,一个脆生生童音响起:“妤妹妹你们来了!”

不是长公主的嫡亲孙女汪峦映又是哪个?

看见妙如、婵如也站在一旁,她一下子红了脸。为作为主人的冒失,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补救地朝她们打声招呼。妙如见了,忙带着妹妹,与她见了礼。

钟氏姐妹们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正堂。

只见居中暖榻上坐着一位鬓发如银,神态安宁的老夫人。

她身着宝蓝色纻丝凤尾纹的褙子,半白的头发梳成高贵典雅的福髻,鬓角边插了支点翠嵌宝牡丹簪。面上皮肤丰润白晰,让她面相看起没那么老。一双好看的凤眼,尾部往上微翘。想像得出这双凤眼,当年沁满春波时,是怎样癫倒众生!

虽然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但她眉宇的纹痕间,隐约可见岁月磨砺后残留凛冽气质。那是昔日尊崇地位带来的一种气势。

难怪传闻中她是本朝最美的、最受宠的公主。芳华不在,气势依旧摄人。

这位当然就是园子的主人荣福大长公主了。

妙如姐妹依次上前,给老人家磕头行礼请安。礼毕,长公主赏了她们每人一对白玉镶珠虾须镯。退到一边后,婵如的小腿都在打颤。见她都快站不稳了,妙如不动声色地扶了扶她,在耳边低声安抚了几句,婵如这才安定下来。

这边长公主勉励几句,要她们把这儿当自个儿的家,不要拘束,跟姐妹们一道认真读书识礼,一处玩耍,切不可生份了。

言礼,屋外就有丫鬟来禀:“二少爷、三小姐、五小姐来向老祖宗请安了!”

长公主望了身边的老嬷嬷一眼,后者会意,忙吩咐门边的丫鬟,出去把他们引进来。

褐色万字纹样的厚实棉帘被人撩开,只见汪峭旭带着两小少女进了门。

大的约摸十一二岁,瓜子脸,笼烟眉,秋水眸,粉面含羞,已初显出少女的袅娜身段。小的那个,与妙如年纪相仿,一脸稚气未脱,俊眉杏目,娇憨可爱。

妙如心想,跟这一家人呆在一起,难免让人产生自惭形秽之感。见了她们祖母,才知道汪家人的好容貌都传自长公主那里。

屋子里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待孙儿孙女请完安,长公主随口问道:“旭儿怎么跟芳儿和馥儿碰到一起,挤到这里来了。不是早请过安,去上学了吗?”

“常先生昨夜里受了风寒,孙儿大清早前去探病,回来听说钟家表妹们都来了,特意过来看看!不巧在门口碰见了三妹跟五妹。”汪峭旭含笑解释道。

众人又是一番相互见礼。让孙女们跟钟家姐妹们相互厮认后,长公主就把人都打发,让她们跟儿媳妇去问安。

一屋的莺莺燕燕,这才离了万禧堂。

众人穿过抄手游廊,就看见一泓碧水,过了一座小桥,就来了东边的春熙堂。屋外种满了各种珍奇的花草树木,隐映在里面的房屋飞伸出一只檐角,让人有种幽居在此的感觉。

此处正是汪夫人日常起居所在。

一群人辗转进屋,向汪夫人请完安,就离开了此处。汪峭旭兄妹的带领下,前往开设族学的博雅堂走去。

一路迤逦而行,汪家兄妹俩引着妙如姐妹们,沿途介绍各处的景致。另外两位庶出姐妹,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

来到博雅堂,有位发须皆白的老夫子,早已等在那里。汪家兄妹忙向夫子告罪,解释迟来的原因。并把来旁听的新学生,介绍给了夫子。

这位姓岑的夫子,一听又来了三个年纪不等的小毛孩,要跟着学一段时间,眉头就皱了起来:现有的三位学生,年纪都相差甚距,再加上这新来的,年龄更小!让他如何教导?

在旁边察言观色的妙如,心说不好:不会被退货吧?!

岑夫子不置可否,只见他紧绷着面皮,低声吩咐一旁的侍者,出去另备套笔墨纸砚进来。然后坐了下来,开始提问。

这是要现场考较她们原有的水平了。

这些都难不到妙如,毕竟以前教她的两位长辈,学识均是不低。

一番问答下来,就把岑夫子镇住了。他犹自不信,拿出笔墨来,让她简单作幅花卉虫鸟,题几个字试试。妙如闻言,信手就画上一幅简单的杏花工笔图,老夫子低头捻须,连声称赞。

让一旁观看的汪峭旭心惊不已。

当初在淮安时,他见过妙如刚启蒙那会儿画的《梨花图》。笔法稚嫩,字迹不堪入目,一看就是幼童所作。当时只是那句“梨花一枝春带雨”,让他印象深刻。两年半的时间过去了,没想到她水平竟有如此神速的进步。

“果然名师出高徒!”汪峭旭忍不住也夸上了。

老夫子这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向妙如,问道:“以前的尊师是哪位?”

妙如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前世她从小学西洋画,比这时代同龄的小孩早启蒙十几年。只是用毛笔画不太习惯,影响了发挥,东西方绘画的艺术套路还是相通的。

忙谦虚地答道:“家父和族中伯母均教过一年,献丑了!”

“尊父是……”

“她们都是翰林院的钟侍讲的女儿,教她的二伯母,乃白岘的南溪先生嫡传弟子,嫁入钟家的谢氏。”汪峭旭忙帮着她介绍道。

在姐妹中,一直受夫子称赞的峦映,眼神复杂地望着妙如,心中有些不服气,也有些不甘心,还夹杂一丝敬佩和羡慕。总之这种情绪,自己也说不上来,让她感觉有些不安。

第四十章宴请

妙如和妤如最终通过岑夫子的考察。婵如由于年纪太小,原本没有一点基础,惨被淘汰了。夫子希望她大一些了再来,免得拖慢其他人的进度,他并把这层意思,隐晦向汪家少爷提了提。

汪峭旭也没办法,只得向祖母和母亲转达了先生的态度。当天下学后,他特意跟着她们家的马车,和表妹们一起去了钟府,向姨父禀明夫子的意思。

钟澄不以为意,向他表达了自己谢意,婵如上学的事就此揭过了。

“旭儿,前些天,姨父特意找了翰林院的掌事韩大学士,借出了顺天府最近几年来,获得优评的答卷。特意帮你抄录了几份,还在上面加上了点注和评语,你带回去好好看一看吧!”留他在钟家用晚膳时,递给汪峭旭一摞卷册。

接过手上厚厚的一叠,望着他脸上云淡风清的表情,少年的嘴唇忍不住颤动起来。他忙转过脸去,拿出帕子来,把眼角涌出的水滴,悄悄拭了去。

含笑望着眼前这位早熟的晚辈,钟澄好像看见了早年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是幼年失怙。为了读书到处拜师求人。虽然不至于凿壁借光,类似程门立雪的事,他也没少做过。当时特别渴望,能有位师长不时点拨一二。

通往庙堂的登天阶梯,从来都是学子用汗水与泪水铺成的。难得他小小年纪,竟不愿走荫恩捷径,有志与寒门子弟一道,在科场上为自己搏个前程。

晚上回到家中,汪峭旭就发现他妹妹,正闷闷不乐地坐在碧纱橱前,望着上面泼墨山水的绣屏发呆。他不由得一笑,在一旁打趣道:“怎么了?结识了新同窗,还不高兴了?是怕被人抢走了风头吧?!小气鬼!”

汪峦映回过头,站起身来,扬起粉拳,就朝她哥哥背上招呼过来。汪峭旭夸张地哎呀哎呀叫着求饶。放过他后,小姑娘脸上的怏怏之色不减反增,无精打采地喃喃道:“确实,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怪哥哥你去了趟江南,回来后就更加发奋了!钟家表妹才学了几年?好像她比我还小几个月吧!”

汪峭旭敛了笑纹,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她们呆在老家,又出不去!整天没东西玩,只能在家练画写字了!再加上碰到名师,进步就比较快了!要你处在那位置上,说不定比她进步还快!不要想太多了!”他柔声安慰道。

“可是,岑夫子也是名师啊!听外公讲,他的作品在市面上可抢手了,一画难求呢!”汪峦映嘟着个小嘴,反驳道。

看着她执拗起来,汪峭旭索性坐到她身旁,劝慰道:“这可不一样!她启蒙时,是姨父手把手教的。你也知道,父母亲人来教,就比较放得开!不必有太多顾忌。该训时就训,该夸的就夸……”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到后面已经几不可闻。

见他不说话了,小姑娘猛地回头望了一眼,她却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哥哥脸上尽是哀伤悲戚的神色。

想是又记起小时候启蒙时的情形了吧?!

小姑娘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从她记事起,爹爹就躺在床上了。这方面她是没什么感触。启蒙时,是哥哥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练出来的,半年后才请别的先生来教。在大她五六岁的哥哥身上,才让她有父亲温暖的感觉。

体贴地摸了摸他的手背,她像猫一样顺势躲进哥哥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企图用撒娇来逗乐他。

望着妹妹只差摇尾巴的讨好表情,汪峭旭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意?!收起戚容,摸了摸她的发顶,回了她一个宠溺的微笑。

此时万禧堂后面正屋的卧室内,何嬷嬷一边给长公主卸妆,一边给她汇报关于钟家姐妹的事情。

“公主您就放下心吧!听在园门外接待她们的赵婆子说,在门前下车时,那妙姐儿对妹妹们十分照顾。白天在暖阁里请完安后,奴婢还观察到,她暗中扶了那最小的一把,还在耳边安抚她那妹妹。想来不是个冷漠自私的人。”

“上次的事,没准是个误会!小小年纪的,一般人在那种情况下,都吓傻了。她还能喊人救命,算是不错的了!最后还动手把鹤儿给拉了上来,更是不简单!”何嬷嬷补充道。

“毕竟都是独门小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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