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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美人迟慕-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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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伴在帝王身边,记住一条,即便是小人物,都不可随便得罪。尤其是那位韩国公俞彰。有事多找妙儿商量,她对人心的把握,向来比你要敏锐。”钟澄对儿子一番谆谆教诲。

父子俩推心置腹恳谈半宿,直到外面的梆子响了两下,才各自起身回到院子里。

钟澄回正院之前,特意拐到二儿子明仪的那里。

院子悄无声息,只有正屋那里,还有豆大的灯火在闪烁。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烛光下的少年,听到外面响动,忙转过身来,惊讶地望着推门而入的父亲。

“听说你病了,有没好一点?”钟澄关切地问道。

明仪起身走过来,向父亲请完安后,扭捏地掩饰道:“好多了,那种场合,儿子不太适合出现……”

少年一想起大哥每次见他,眸子里迸发出来的恨意,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钟澄心里五味杂陈,转移话头质问道:“怎么还不躺到床上去休息,都夜半三更了,手上拿的是什么?”

明仪举起右手,对父亲笑道:“算筹,先生夸我在这方面有天赋。算什么都比他们要快。放假前,他布置了许多功课,儿子正在琢磨那些算法。”

听到他这一番话,钟澄心里咯噔一下。

自从杨氏出家后,这二儿子开头很是闹了几场。后来,也不知是妤儿还是杨氏,临走前跟他说过什么,这孩子慢慢消停下来。跟着他三弟明偲一道,在族学那边跟着族中兄弟们,一起接受蒙学教育。

前段时间,钟他特意跑到先生那儿,打听两儿子的学习情况。

谁知,先生却告诉他,明仪这孩子,实在不是读四书五经走科举的料。反而,不如小他一岁的明偲。后来,他亲自考了他们俩。果然,无论从诵记,还是理解方面,明仪明显不如他的弟弟。不过,这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让他无意中发现一个特长,在算术方面,这孩子倒是有几分天赋。

可是,钟家作为书香门第,走科举是正途。这方面的天赋,拿在商户人家有用。放在他们这种家族,出路实在没有多少。

交待了儿子几句后,钟澄就满脸愁苦地回了屋。谁知,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措手不及。几番折腾下来,倒是误打误撞,解决了混乱的局面。

五房的众人一回到祖宅,宋氏就跟其他几房的女眷们打得火热。

虽然,她如今的分位仍是妾室,可五房没正室作当家主母。府内府外的大小事务,全由宋氏在打理。加上她生了两个儿子,更是能挺起腰杆说话。

五房今时不同往日。妙如、明俨的现今的地位,让这一支在钟氏族内,备受瞩目。宋氏的行情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其他几房的妯娌,少不得跟她套套近乎,拉拉关系什么的。

最后,长房当家的三太太牵线,就过继一事,宋氏探问钟谢氏的意思。没想到的是,对方竟一口拒绝了。这让宋氏大失所望,仿佛一夜之间,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三百四十五章抗争

宋氏原先以为,以谢氏名门出身,大楚朝着名才女的身份地位,一旁的人选铁定看不上。而自己大儿子明偲,在族学里大出风头。以钟澄父子在才学上的口碑,钟谢氏若是要过继,铁定会首选五房的子嗣。

明伊刚出世,各方面的条件,都是她选作嗣子的上上之选。

钟二爷出生在钟氏嫡支,是大楚朝少有的神童。若是被他们选中作为嗣子,相公肯定不会让伊儿,以庶出的名头过去的。到时,少不得要抬她的份位。而相公早已下定决心,终生留守此地教书育人,明伊虽过继到了本家。她还是可以时常看到儿子的。

加上钟谢氏跟妙儿、明俨的感情深厚,怕是明伊会成为众人捧在手心疼的娇儿。那两位大的,只会更痛爱这最小的幼弟。这样一来,过继出去对他们母子三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谢氏竟然会婉言谢绝。

于是,就在族里为明俨得鼎甲,开祠祭祖的时候,明伊的名字也随着一起,上了五房的族谱。

男人们都进祠堂行祭拜去了。女眷们留在外厅,陪着宋氏说着闲话。

“真替妹妹不值,听说……杨氏生的那两子女,都能记在元配名下当嫡出。你生的那两哥儿,怎么还记作庶出?

“不会吧?听说俨哥儿当初激烈反对过此事。”初一听到这消息,宋氏很是震惊。

“告诉你,这事千真万确管祠堂的,是咱们四房的小叔十爷。听说,当初前任老族长,也反对过这事……”四房的七太太阮氏,避开众人耳目,在宋氏跟前小声说起这事。

“没道理啊相公为何要这样做?你不会诓我的吧?”宋氏还是不信,一脸狐疑地望着对方。

“千真万确,新族长接手时,也曾提出过质疑。只可惜你家老爷,那时在京中没回来。后来,新族长经人提醒,不再追查此事了。说是老族长生前,有过特别交待的……”阮氏一脸神秘地解释道。

宋氏脑中轰地一响,心里早已醋海生波。

原来,他还是忘不了那女人。拖累了他一辈子,害死发妻虐待亲女,都换不回他的理智……想到这里,宋氏恨得咬牙切齿。

当晚回去的时候,她派人悄悄将明俨唤到眼前,将此事告诉了他。

经过几年历练,明俨早已非当年的吴下阿蒙。

虽然宋氏说得十分动听,什么为他们的生母感到不值。可一想起宋氏这些年,利用他们兄妹达成目标的那些糟心事,他还是心有余悸。

“多谢姨娘坦言相告,我想那应当只是权宜之计。毕竟不能将人,逐出族里不是?犯错的,不是他们本人。”虽然心里波涛汹涌,明俨还是强压下愤怒,面无表情地轻轻带过。

宋氏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脸上有些讪讪的,解释道:“可如果真是那样,相公不怕大姐的魂魄,在地底下不得安宁吗?”

“那还能怎么办?”听见她又拿自己亡母说事,明俨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反将她一军,“姨娘您可愿意,将他俩记在您的名下?还我娘一个清静?”

宋氏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惊喜,踌躇半晌才吞吞吐吐说出,早就想说的一句话:“可是可以,不过,向来只有抬高身份记名的,哪有将嫡出往下记的?”

她之所以来找明俨,无非是想借对方之手,逼钟澄将其扶正。这样,杨氏所出的两位,要想保持嫡出身份,就得有个正房太太。

明俨此时也很纳闷,不明白父亲为何,不将干脆宋氏扶正?省得她整天心有不甘。整天挑拨离间。直到许多年以后,当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后,才体会到钟澄这样做的深意。

见没能挑起明俨的怒气,宋氏一想到,眼前这位年后马上又要离开,说不定他回京后,就会娶上新媳妇。五房有名正言顺的当家主妇了,她被扶正的希望就更渺茫。想到此处,宋氏仿佛被人架在火炉上烤。

直到正月初二,姑奶奶们回到娘家。钟家兄弟姐妹间,经她轻轻一挑拨,终于来了一次爆发。

起因是在饭桌上,妤如从宋氏口里得知:自从大哥回来后,她亲弟都不能上桌了。听到这话,她顿时火冒三丈。也不管是否还有外人在(两家姑爷),在宴席冲着明俨就发了彪。

“听说,大哥是陛下亲点的榜眼,进驻翰林院任编修。成了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妹妹不才,小时候虽也被爹爹亲自教导,无奈那时贪玩,学艺不精。趁着今日回娘家,在这里,特意请教大哥一个成语——不知‘兄友弟恭’作何解释。”

明俨愕然,他进钟府生活以来,跟这二妹接触的并不多。后来,她匆匆嫁了人,两人更没多少交集了。没想到今天,她竟能如此言词犀利地,当场让他下不来台。

到是对她刮目相看了。

明俨微微颔首,朝三弟一笑,嘱咐道:“你去将这成语,解释给你二姐听。”

从小在大哥身后当跟屁虫,明偲得令,老实地按他理解的意思,照实说了。

“听说二弟自大哥归家后,他就不能上桌吃饭了,不知大哥可知此事。”看妤如的架式,仿佛非得在饭桌上,彻底撸个明白似的。

“稍有耳闻,为此我还问过爹爹,可他说生病什么的。想来,二弟有自己的心思。为兄正在纳闷呢?为何自家兄长归家,他也不出来拜见,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明俨微笑,反将了对方一军,“二妹不妨好好教教他,这‘兄友弟恭’的意思。”

“你……”妤如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指着明俨,被他这番巧言令色,当场气得说不出话来。

明俨微微一笑,转身对妤如的夫婿彭明道:“二姑爷可真会教妻手指着兄长、朝廷命官,真呼你啊我的。你岳母没教好她不怪你,可现在她是出嫁女,还跑来娘家指手划脚,目无尊长……”

本来,彭家二老听说,儿媳的大哥中了榜眼,衣锦还乡回家过年。想让妤如回娘家,缓和一下跟兄长的关系,谁知……

其实,彭家当初之所以非妤如不娶,彭明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有次他到家中铺子上查帐,遇见到杨氏母女。当时,妤如蒙着面幕,他是看不见真容的。谁知此时老天也帮他,一阵风吹起,让这少年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经他找人辗转一打听,才得知是钟探花的嫡女,他当场就熄了火,再也没做那白日梦了。

谁知后来峰回路转,钟府接连传出不利杨氏的流言。让妤如在书香世家中,难以找到合适的对象。他好不容易说服父母,彭太太托船上认识的宋氏,牵线搭桥,攀上了这门亲事。

彭家二老,本以为流言传过一阵,自然就会销声匿迹了。没料到,后来却愈演愈烈。他们的亲家母,已经深陷泥塘。这时,彭掌柜才醒悟过来,做了一桩亏本的买卖,在那儿后悔不迭。不过,他也没别的法子,这儿媳的生母虽然失势,可她父亲却是一般人敢随便得罪的。

而且,他们的儿子彭明,迷恋这新媳妇。彭家二老只得暂时打消其它念头。

彭明既然是商户之子,自然玩不来读书人文绉绉的那一套。见大舅兄逼问到他头上,连忙一拱手,赔罪道:“娘子也是护弟心切……希望舅兄海涵。”

明俨见好就收,懒得与女流之辈,再逞口舌之能。见彭明都替她道歉了,他也没再作纠缠。

可是,这一幕让钟府的大家长钟澄,看得十分纠心。次日,在祖坟那儿给已逝的亲人上香时,他特意跟儿子谈起此事。

将其他人打发回去,钟澄将明俨单独留下,在父母的墓前开始教子。

“如今你是官身了,行事做人都得谨言慎行。昨日饭桌上的场景,极易被人抓住大做文章。私底下传出去,人家会说你没度量,若是行为不检让御史抓住,公开弹劾会说你不孝不悌。”钟澄一脸担忧。

“不孝不悌?”明俨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怒火,“父亲您到底想说什么?教教儿子,该如何对着杀母仇人之女之孙,做到孝悌有加?”

自从得知,父亲背着他,将杨氏所出的子女,还是记在了林氏名下。他辛苦地忍了好几天。今天在祖父母和林氏墓前,他终是忍不住了。

“此事不是揭过去了,怎地又提起来了?”钟澄愕然,不知他为何突然态度大变。

“我倒希望揭过去了,可为何有人告诉儿子,我母亲的名下,竟然还记得那两贱种的名字,您是想让她的魂魄,在地底下得不到安宁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打在明俨左边脸颊上。

早春的钟氏祖坟墓地,一片寂静无声,此时已近天黑,行人更加少了。

这记耳光暮色降临的林子里,显得犹为突兀。此番动静,惊起了不远处枯树上歇着的乌鸦。只见它“呀”地一声,张开双翅,转身直向着远处飞走了。

明俨久久回不过神来,像是被这记巴掌打懵了。

“他们身上有一半跟你相同的血,你是读圣贤书的人,怎能这样骂他们?”钟澄怒不可遏。

明俨手捂着脸颊,嘴角扯了扯:“可是,爹爹您知道他们身上,为何会流一半钟家的血液吗?若不是早打了这主意,算准您会心慈手软。杨家父女的奸计能一步步得逞吗?您还一直姑息他们,不正好让杨逆的躺在墓坟里都会发笑。而我们母亲在地底下,岂不是只能哭泣,永世不得安宁?”

一脸震惊地望着儿子,钟澄面上表情,慢慢开始扭曲。

前尘往事一幕幕,像皮影戏一般,交错地在他眼前闪过。包括他中探花那年,回京后,杨景基的亲信,言语间步步设套,让他掉入陷阱。杨氏趁他醉酒,来到他的书房,后来才有了明仪……儿子的话,有些当头棒喝,残忍地撕开了,他自以为掩饰得不错的伤口。

姑息他们,岂不是让杨逆的奸计得逞……可那两孩子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明俨不再理他,叫来小厮,骑上高头大马,就往家里赶。当晚就收拾好行囊,准备马上返京。

接下来的两天,钟家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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