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箫-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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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梦寒毫不转瞬的注视着敖子青,小巧的鼻翼微微翁动,她低低的道:
“从第一眼看到你,敖大侠,在我心中就打定了决心,今生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即使你化成了灰,我一样要伴着你……”
敖子青一怔之后,轻轻摇头,道:
“可惜我们相逢的太晚,直到此时才知……原来我敖子青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很感激你,真的,季姑娘……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珍惜自己的生命……别让我带着遗憾离去……”
季梦寒幽幽的道:
“如果你不爱我,你可以不必勉强,但是我爱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今生今世,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了,我已无家可归,不跟了你,我又能上哪儿去?孤苦伶仃的,情何以堪?”
敖子青凝视着她,低沉的道:
“季姑娘,你的父兄皆在敌人之手,请恕在下直言……你应该没法搭救才是……岂可为了在下……如此在下不成了大罪人……”
季梦寒泪眼婆婆,硬咽的道:
“只能求爹跟哥哥原谅了,我一个女子,力单力薄,如何能救得他们?否则我也不如此急急找你……敖大侠,这一切好像是天意!”
敖子青的眼角湿润起来,他借着低头而掩饰过去,硬生生的吞忍下去,他道:
“天不假年,生平未能为姑娘分忧……”
心弦在颤抖着,淌着泪,季梦寒凄苦的道:
“当你的影子第一次映入我的眼里,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我不管你的过去,我只要你的未来,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你的一举一动主宰了我所有思绪,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任何牺牲,只要你不离开我……”
敖子青舐舐嘴唇,苦涩的道:
“季姑娘,太委屈你了……以你的品德才貌……是能与天下任何出色的男了相匹……你却为了一个临死之人……”
季梦寒泪如泉涌,她啜泣着,低柔的道: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事,唯有你必须答应,你不能死,绝对不死,你可以靠你的意志力活下去,想想我,想想我的痴心,你会勇敢的战胜死神,敖大侠,为我活下去,好不好?”
敖子青的面孔上有一片湛然而耀目的光彩,这片光彩,明亮得使人不敢逼视,他的声音低弱,但却清晰的,一字一字的道:
“你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将永远印在我的心坎上,即使我将去了,去找我的一位心上人,但我仍会告诉她,有一个你……在我心目中,你们有着一样的份量……不分先后,我此生已无遗憾……有这么真挚而诚恳的真爱……”
季梦寒的泪水沾湿了敖子青的衣襟,也沾湿了敖子青的心,她辍位的道:
“那么让我们一起走……找到那位你原先的情人……我们三人永远在一起……你们认识在我之前……我不吃醋,我可以跟她好好相处……”
敖子青的目眶中有大滴泪水在转动,他不能哭,他咽了口气,道:
“你还年轻,季姑娘你不必如此……”
说到这里,因为痛苦而停住了,入鬓的剑眉紧皱着,他不敢稍动,他怕伤口会崩裂而再度流血,那时,可能就是他生命告终时候了……
季梦寒脸上泪痕未干的道:
“你?是不是痛得厉害?我带你去找大夫,哦,不,你伤得太厉害,我去叫大夫来,你别动,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敖子青嘴角肌肉牵动了一下,本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苦涩的道:
“不要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什么不多相处一会儿呢?你陪着我就好了,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你不要走开。”
他的语声,有一股出奇的凄凉与惆怅,季梦寒听在耳中,肝肠寸断,她低柔的道:
“我不走,我陪着你,一直……”
突然,一阵刻骨的痛楚,使敖子青面色全变,他已将下唇咬出血来,他拼命忍住,吭也不吭一声,他痛得满身大汗,几乎支持不住了……
季梦寒关切的道:
“你觉得怎么样?”
敖子青双目突瞪,五脏六腑,有一股可怕的热流在滚荡翻腾,如千虫万蚁在啃啮,他已渐渐不能承受这痛苦的凌迟般的煎熬……
他觉得好像有人在叫他,好像很遥远,听不真切,想用手去抓,又抓个虚空……
然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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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箫……第十章
第十章
敖子青觉得自己像掉在熊熊烈火中,似绑在炮烙中之铁柱中,这滋味,难受极了,活像十八层地狱的刀山油锅
忽然,他又觉得全身一凉,随即打了个寒噤,混身的炙热全部泻了出来,可是越来越冷,简直在赤身在冰害中一般,冷得叫人受不了,身体已经被冰得快僵住了……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过了几次,他好像也睡了不少时候,身边有人进进出出,他虽然竭力张开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好像什么东西都是不太真切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念头闪入他的脑际……
“这是什么地方?我没有死?季姑娘呢?”
这是一个小山屋,他躺在一张藤榻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音,身上的痛苦减轻了些,但是那股强烈的疲乏感仍令他不大舒服。
这里实在太静了,连外面也没有一丝声响传进来,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四面看看,发现这房间,除了这张藤榻外,只有一桌一椅,别无他物,桌上连个杯子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他急于想看看季姑娘,问明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救了他,他牵动了一下身体,仍觉得混身酸楚而刺痛,像瘫痪了似的乏力,一身骨头都像被生生斩散了一样,但是,原本心头似在被烈火炙烤的感觉已经没有。
挣扎了几次,他还是放弃了,静静的躺着,他的脑中出奇的清醒,他记得自己正跟季姑娘说着话,似在道别,一下子就人事不知了,再下来,他偶尔被一种蚀骨的痛苦刺醒,但总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在他身上拍打,还吃了什么东西,他就记不得了。
季姑娘?自己昏迷时,只有她一人在场,一定是她救了自己,她不懂医术,那又会是什么人呢?自己到底躺了多久?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敖子青哭了,哭的很甜蜜,想不到自己历经如此残酷的劫难,犹能够活下来,不是奇迹,又是什么?倒是苦了季姑娘,他人呢?
一阵细啐脚步声近了,他听到很轻的吸水声音,然后脚步朝敖子青身躺的地方移来,敖子青故意再把眼睛闭住,他直觉这人一直在凝视着……
半晌。
敖子青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果然是季梦寒那美的惊人的脸蛋,她穿了一身湖绿色的衣裙,一头闪亮的黑发像波浪似的自然披在肩上,她的脸色苍白而憔悴,叫人看了心痛不已!
季梦寒那双美丽的眸子透射出一股令人见了垂泪的光芒,糅合了惊喜与欣慰,她面庞煞白如纸,她的唇角抖索着,语声带着千万喜悦的响起:
“敖大侠……你终于醒了……我说过我……我一定要在你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我……果然,我去帮你熬药……我很怕你醒了看不到我……”
那双大大的眼睛,瀑布似的长发,蕴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醉人神韵,整个娇躯,散发着一片强烈而使人颤抖的韵息……
敖子青强挣着半坐起来,季梦寒急忙又把他按下去,轻轻的道:
“你别动,伤还没有好!”
敖子青颤抖着,以掺杂着无限喜悦,伤感的语声低唤:
“季姑娘……你瘦了……”
季梦寒那一双流露着欣慰的眸子,散发出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她幽幽的道:
“你已经昏睡了七天七夜,我……我心中一直为你祈祝……可是我又没有把握,我真怕你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不肯醒来,除了帮你熬药外……我一步也不敢离开你,这七天就像七年、七十年一样的漫长,现在想来,我不知是如何渡过的……”
敖子青鼻头一酸,激动的道:
“你受罪了,让你如此委屈吃苦……在下十分过意不去,多谢……”
季梦寒凝望着他,轻轻的摇摇头,低低的道:
“我不要你多说,只要你放在心上就好了,你知道我的心意……”
她羞涩的低下头,目光望着自己的脚尖,敖子青点点头,道:
“我知道,季姑娘……”
季梦寒白净的面孔不由红了一下,她道:
“你该吃药了,我差一点忘了,快来,别让药冷了,会很苦的。”
说着,将手中一个带盖细碗摆在榻傍上,轻轻扶起敖子青,让他半坐起来,伶俐温柔的喂敖子青吃药,他从未有这一种感觉,感激的道:
“季姑娘,我……”
季梦寒盈盈的一笑,道:
“有话吃完药再说,我可不想听你再讲什么感激,我们之间再谈这个,未免太俗气了!”
敖子青握着她的小手艰涩的咽下一口唾沫,低哑的道:
“在下何德何能?蒙姑娘……”
季梦寒忙抽出被他握住的小手,轻轻的掩住他的嘴唇,摇摇头,柔柔的道。
“好了,你已经说了无数次这一类的话,你还不打算停止?你不腻,我可听够了。”
说完,拿着瓷碗,转身过去,敖子青一急,道:
“你要出去?”
季梦寒是那么美得使人心碎的,转头笑了,道:
“我只是把碗放好,我要在这里陪着你,我很高兴……你刚才是不是很舍不得我走?我……我觉得好幸福……”
敖子青的脸竟然微微的热了起来,他掩饰的一笑,道:
“在下的确希望你在这里陪我,我还怕你不乐意呢!”
季梦寒平静的摇摇头,道:
“你知道我乐意的……”
敖子青淡淡的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
“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救了我?想不到还有人能救得了我。”
季梦寒急忙的道:
“我一高兴就忘了把救命恩人告诉你,我去请他来跟你见面……”
门在这时忽然开启了,一个人大步踏入,敖子青一看此人,心中一惊,心想:
“世上怎有面目如此丑陋之人!”
此人头发稀疏,面孔焦黄,独眼、独臂,年约五旬,一脸丧气相,虽然仅剩一眼,那一只偏又暴突,剩下的一只耳朵又烂一大半,只有那只手臂是完好的,可是手背上划满了刀疤,手指瘦弱面细长,就像枯干的乌爪一样!
敖子青久经大风大浪的人物,场面阵仗见得多了,可是这一看,却使他全身一震,差点脱口叫了出来,竭力克制自我,他真挚的道:
“前辈清了,在下敖子青,多谢搭救,因创伤在身,不克起立肃……”
话还没有说完,这半面的老人对他摇摇头,独目一眨,道: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不必谢,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救你,老夫对人早失去了信心。”
他粗砺刺目,样子又十分刺眼而古怪,敖子青心中觉得有点别扭,他表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由衷的道:
“还没有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这半面老人一直注视着敖子青,淡淡的道:
“你先告诉我,你真的是鬼箫影敖子青,还是冒名……”
敖子青苦笑一声,沙哑的道:
“敖子青有这么大的名气,值得去冒他的名吗?在下当然是鬼箫影,无冒他人之名。”
这老人脸色有着极度的生涩与冷硬,刻板而严酷的语声已传了过来:
“很好,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大仇可以报了……”
敖子青一惊,难道这人跟自己有仇?他救自己是为了报仇?他不由全身戒备起来,准备随时应变,应付猝来的攻击!
这老人的语声蓦地冷了下来:
“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敖子青全身一震,虽然心中非常纳闷,却难得再去多想,孱弱的道:
“恕在下眼拙……”
这老人没有立即说话,过了好一阵,才又开口,他的语声竟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苍凉:
“小伙子,不是你眼拙,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这副德性,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的是鬼呢?”
敖子青显然是怔了一下,他吃力的道:
“前辈你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怒在下冒昧,如果有在下效劳之处,赴滔蹈火,在所不辞……”
老人感到一点兴趣的望了敖子青一下,缓缓的道:
“我就是要告诉你我的遭遇,我的血海深仇,我要你去替我去杀了那个万恶不赦的匹夫,我要他凌迟而死,小子,你办得到吗?”
他说这些话时,竟然不愠不火,不带一点火味,这倒令人十分讶异,敖子青对这件事也开始感觉到兴趣了,他问道:
“还请前辈明示!”
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你中了‘银棠花’之毒,是不是有人替你治过了,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敖子青一听,呆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能够看出他中过毒,他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