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天涯-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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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一惊,终于有几分动摇:“那……当年之事……”
“我们倘若想对你们不利,早已动手,何必苦苦询问?”
那女子悄然长叹一声:“若是天命绝邵家,何以又会让他下来?若是他真活着,何以却又失去记忆?莫非冥冥中天意弄人?”
“姑姑说的什么,我们都不明白。只是邵天冲一心想查明自己身世,想知道自己是否是邵家的人,以及他在世间是否还有亲人,难道这也不能如实告知?”
那女子缓缓道:“若你们真有恶意,纵我否认也是无法逃脱。十余年前我侥幸火海脱生,也不指望什么,只想将这女孩儿抚养长大,平淡度过此生,没料到邵家竟然还有后人尚在人世……真是奇怪之至。”
“奇怪?为何奇怪?邵家这场火因何而起,怎么烧得这般模样?”
那女子席地坐下,双手抱膝,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十六年前的六月初八,一场大火将邵家大宅及周边民居烧成灰烬。然而无人得知,在火势蔓延之前,邵家已成一片血海,无一活口。邵夫人的陪嫁丫头湘湖带着未满周岁的小姐上街闲逛,回府时天色已暗,已见到火势冲天而起,一团耀眼的红光将半边天燃烧得如同夕阳般浓烈。湘湖震惊之下,将孩子寄在邻家,冲进火场。烈烈火焰翻滚着席卷而来,险险将她淹没。火舌贪恋地舔着横梁,巨大的红漆柱子如奔腾的火龙轰然倒下,遍地的鲜血、尸体、火焰,刺目的殷红色如残阳余晕,铺天盖地要将人吞没。湘湖不知是如何亡命逃出火场的,她只记得抱着幼小的邵家小姐狂奔,不敢回望一眼。
那一场火直烧了整夜。
当一切都变成灰烬后,湘湖曾乔妆回来打听许久,未曾听说邵家还有一个活口。她只知道这场火绝非偶然,在性命堪虞的情况下,她带着那婴儿远离了姑苏。
如今这两名幸存的女子,便是湘湖与邵家小姐邵天星。
“原来邵家是被人灭门的,不是意外失火。”公孙二娘等人相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但为何天冲哥哥会失去记忆?”
“多半是在火场中惊吓过度,或是遭了什么意外令他失去了记忆。”湘湖揣测道。“真没料到,小公子还活着。”她怅然仰望天际浮云,最后一抹金色消失,黑暗随之袭来,月亮半掩在云层后,悄然透着清凉。晚风吹散丝丝云翳,努力洗净月华的光泽。
邵天星晶亮的眸子犹如天上的繁星,清透地穿破暗夜。她轻声地道:“我想见见我哥哥,我原以为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谁知道还有个哥哥。”充满了喜悦的声音清脆地敲击众人的心扉,湘湖又是轻轻一叹。
“我们与你哥哥约好开封相会,不如你与我们同去?”
“好啊好啊。”邵天星拍着双手,笑靥顿展,颊边一个浅浅梨涡儿旋着甜甜的吴越风情,一脸的天真未凿。
“我们还是回去收拾一下再去开封罢。”湘湖微一迟疑道。“如今身无一物,毫无准备。”
“那也好,我们在此相候,一同前去。”
“不必,我们收拾完毕自己会去开封寻找你们,你们先行一步好了。”
“这……”
“难不成你还担忧我们会走失?我们飘泊这许多年,早已走惯天涯海角,不必担心的。”湘湖淡淡地笑,语调坚定。
“那……好罢。”四人见湘湖坚持独行,只得放弃说服她的念头。
官道上,一行七人策马而行。七匹骏马疾驰,蹄后扬起滚滚烟尘。马上人心焦如焚,恨不得马儿蹄下生风,日行万里。
“快到了。”马上人轻叹。
两匹红马如红云踏空而过,掠过他们身边。其速之疾,令人瞠目。
“好马!”周超赞了一声。他座下已是集市所选良驹,可比之这两匹马儿,显见远远不及。
“只怕马上的人比马更好。”铁娘子喃喃道。
“什么?”周超一时不明其意。
“那两骑马上可不是什么好主儿。”胡昌平答。
“是何人?我却未曾见过。”周超好奇。他虽年轻,出道却已数年,对适才骑红马掠过之人甚是陌生。
“那两人叫什么我不知道,他们的主人叫秋渐浓,是个极俊的公子哥儿,我们曾在同里太白居相遇,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
“秋渐浓?——”周超倒吸一口凉气,诸起亮与付英为同时色变,如染白蜡。
“你们听过这名字?”铁娘子奇道。
“何止听过——”周超的话总说半截。
付英为接下去道:“此人近年在江湖中可称赫赫有名,无人不知。大凡见过他、知道他的人,多半都死了。”他的面色微微灰白。
“不会吧?”铁娘子吃了一惊,“那公子哥儿看上去虽有几分举止轻佻,却也不似邪恶之人,再说,我们也曾见过他,怎么仍是活着?”
“不得罪他也罢,倘或是得罪了他或是被他看不顺眼的人,多半活不过片刻。他手下有四名侍从,号称琴棋书画,名叫宋琴和、魏棋风、许书音、岑画意,是二男二女。听闻生得十分俊秀,手段却狠辣无比,所行劣迹令人齿酸。”
“对啊,不过好像不止四人,我们曾见过是四男四女。”
“另四人不甚出名,似是近年才跟随他左右,武功不及琴棋书画。”
一阵寂然,众人策马缓行。邵天冲与凌叶子心有旁骛,只淡淡听着,无心情相询。铁娘子与胡昌平却只抽了一阵凉气,又再追问。
“若说他们有什么特别缘由杀人,倒也不见得。只是看不顺眼便杀,每杀人后,总留下一块白色丝绢,丝绢一角绣一枚深黄色枫叶,绣工极其精致。听说那许书音是湘女,擅刺绣,所绣物件无不栩栩……”
“呀!”凌叶子惊呼。这句话却是令她想起醉花阴惊心动魄的血案,脸色煞白。邵天冲等三人也不例外地猛然一惊。
“醉花阴的那些人……难不成全是秋渐浓偕他手下所为?他们与飞斧帮有何过节?何至于手段如此残忍,要血洗醉花阴?”铁娘子声调略变,不同平日。
“这样说来,其实我们能自飞斧帮手中脱困,倒是拜秋渐浓所赐?但他决不会是为了救我们,只是适逢其会,我们恰巧借此机会逃脱飞斧帮的禁锢。”
铁娘子思及玉生香的身手,再细想当日醉花阴后尸首遍地的惨状,激伶伶打个冷战,说道:“当日玉生香在我们六人围攻之下全身而退,身手之佳,已是我生平罕见。秋渐浓等人居然能在她的舵中将她手下杀得一干二净,且十招内击败玉生香,那他的功夫岂非不可想象?当日在太白居惹怒他的手下,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了。”说到此处,她越想越后怕,噤声不语。
邵天冲未曾见过玉生香的身手,但听铁娘子这般说,不由也是凛然。周超等三人相询之下,胡昌平将当日情形细细道来,听得三人为之色变。
“飞斧帮不知何处招惹了这帮煞星,也真是……不过飞斧帮这帮人看来也非善类。凌家血案究竟是否飞斧帮所为,虽还未能肯定,但估摸着总有些关系。”
“对我们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周超忽道。他素来精明干练,善揣摩人心意,深得裴濯行欢心。
“什么是好事?”
“飞斧帮帮众武功虽非上乘,但势力庞大,帮众遍布各地,实非易与。听说飞斧帮三位当家均是一流高手,若慕仁山庄与之为敌,无异以卵击石。但若能令得整个飞斧帮与秋渐浓为敌,那便可折损飞斧帮实力。纵使秋渐浓不能抗衡飞斧帮,也必令他们头痛不已,疲于应付。”
众人眼前一亮,均深以为然。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清笑随风而至,脂香味淡淡而过,一个淡红衫子的女子自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掩自,飘然落在众人马前。
“嗷——”马儿立起长嘶,七人勒马立住。定睛看时,那女子轻摇绣花团扇,鬓边珠花亮夺日光,更衬得云堆翠髻。体态翩翩,若回风舞柳,一张宜喜宜嗔的脸蛋,似曾相识。
邵天冲微一凝神,便即想起,原来这女子模样儿却有六七分似是玉生香,只是年龄较轻,无玉生香的风尘沧桑,却独有一股妩媚风流之态。玉生香往往面带冷色,而这女子却一张俏媚可喜的笑颜。
“嘻嘻,都瞧着我做什么呢?”那女子轻笑。
“你是谁?为何拦住我们去路?”付英为喝问。
“小女子名叫花解语。”她又是一阵轻笑,笑声中隐含勾人魂魄之意,听得众人心中均是一荡,竟似觉得这女子颇为诡异。
“我们素不相识,你想如何?”
“只怕并非素不相识。”那女子爱笑,每一笑总如罂粟花儿一般诱人。“诸位口中提及的飞斧帮,便是小女子所在之帮。”
众人心下微惊。看样子这女子听得他们言语,有备而来。虽是一个弱质女子,孤身一人,但瞧她身手绝不容小觑。
“那么花姑娘却待如何?”邵天冲沉声道。
“也不想如何,只是听得你们的话儿,觉得有趣。嘻嘻,飞斧帮倘若对上秋渐浓,那果然是有些不妙……”她眼波儿一转,流动出风情万种。“可是飞斧帮万千人,若是败于一个秋渐浓,那岂不是令人发笑?看样子,趁双方还未交恶之际,先将你们这七人……以绝后患为佳,嘻嘻。”她省略了将七人如何的字眼,却反倒令人遍体生寒。听她言下之意,必定要对七人不客气。
周超等三兄弟弓身待敌,手按剑鞘。然动不如静,在花解语散发的脂香味中,众人竟渐渐觉得身子酥软,懒懒地提不起劲道。只是待得发觉时已迟,剑光出鞘之势已缓,出手劲道已无力。
花解语身子拔地旋起,红袖添香之际,一双纤手挥出,八根细细的缎带自袖底而出,不啻于八条毒蛇齐游走于七人之间。缎带软而不着力,却缠住六柄出鞘长剑,以及凌叶子的一对柳叶刀。长笑声中,刀剑脱手飞出,软带轻挥,亮银闪动,惊呼声骤起。
这惊呼之声中,却夹着花解语明媚的语音。
两柄青钢剑疾射而至,齐攻花解语。对面远远驰来二骑,长剑正是马上人脱手射出。二骑相距尚有数丈之遥,却转瞬即至。那二骑马神骏非凡,到得近前,立时收足,其势来如疾风,止如磐石。马上二人以黑巾围住双目以下脸庞,目光如电。
花解语左右受敌,势必收手,纵身斜跃间,挥袖而出,缎带缠绕的刀剑脱开落地,缎带迅速收回袖底。
“花舵主何苦为难几个无名小辈?传出去岂不叫江湖人耻笑?”一名蒙面人沉声道。
“哼!”花解语的笑容微敛,随即又浮上几分妩媚笑意:“倒也是奇怪,我为难人却与二位何干?为何插手其中?”
“飞斧帮在江湖中声名虽不善,却也不恶,素来少招惹江湖恩怨,花舵主何以一反常例?不平门素来不平则鸣,既见了如何能不插手一问?”
花解语的笑容终于彻底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狠意,这一刻便如玉生香的妩媚杀气:“原来是不平门中的人……也罢,小女子就此别过,这七人便留给二位罢,只是二位能否保住他们,wωw奇書网却也难说。”她一拧身,红衫飘飘,无声无息地离去,轻功之佳,尚在玉生香之上。
“喂,秋渐浓与你飞斧帮早已结仇,你们瓜州分舵便是被他灭了的。”铁娘子想起周超所言,提气大喝。花解语身形顿滞,回首看了一眼,虽距离已远,不能见其神情,但已可想见她心内震惊。但她只震惊片刻,随即复又转身而去。
那两个蒙面人拉下所蒙黑布,抱拳施以一礼:“各位受惊了,花解语的迷香可令人沉醉,身子发软,是以不得不以布遮口鼻,以防吸入。各位休息半日,迷香自解。”
邵天冲等人翻身下马致谢,捡起各人丢失兵刃。那二人年约三十许,神情稳重,一个略瘦小,一个略黑。众人道谢后自报姓名,看那二人神色,对他们几人身份是一无所知,只在听到慕仁山庄时微颔首以示敬意。
“我二人是不平门下弟子左一鸣,张一啸。”
“不平门誉满江湖,专管世间不平事,令人好生相敬。今日一见,果然见面更胜闻名,二位不但身手过人,且侠肝义胆,请受我等一拜。”周超恭敬地拜下去。他两名师弟及邵天冲等人自也跟着一拜。
“诸位过誉了,我们只是行的份内之事。”左张二人微笑将他们扶起,“花解语是飞斧帮郑州分舵的舵主,我们素闻她的声名。日后倘若遇上这女子,首先便要注意她身上的那种迷香。而且这女子擅惑人心志,实非易于之辈。”
“多谢指教。”
“我师兄弟二人尚有事要办,就此别过。”
“不知二位可有需要帮忙之处?”邵天冲问,“倘有用得着的,必当稍尽绵力。”
左张二人对视,摇了摇头:“此事诸位不插手也罢,就此告辞。”遂抱拳拜别,策马而去。
七人回视二马绝尘而去。周超道:“不平门亦是数十年内便迅速崛起的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