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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剑雪苍山-第98章

小说: 剑雪苍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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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中影栗然回头,道:“你,你说什么?”

静心站起身来,回头道:“你还不明白吗,云楚不愿你云死,这才舍命相救,你若一意孤行,冒然去送死,不但与事无补,更枉费了云楚一番深意,你对得起她吗?”岳中影听了此言,一时愣在原地。

静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阿影,当日我曾要你们离开的,可是,既然走了,你们为什么又要回来呢?”岳中影低下了头,不知道如何回答。静心道:“你跟云楚都太心善了,可是善良的人,往往会受到伤害的,你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自己选择的,可最终,你们还是选择了回来,既然你们为了百姓,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就不应该让以前的牺牲白费,你懂吗?”

岳中影道:“可是,如今大理国大事一定,为什么还要这样的逼我们,我们对他们而言,还有什么可利用的?还不是因为段思英的一番私意,便要我们两个人付出,为什么?”

静心摇摇头,道:“你终究还是不懂啊,这怎么只是段思英的一番私意呢?”岳中影不服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静心道:“我在想,段思平虽然重伤了你,却不愿意杀你,并不仅只是想要云楚嫁给思英那么简单,我想,他大概是在替自己想身后事了,所以说,并不是段思平不愿意杀你,其实只怕是不敢杀你罢了!”

岳中影越发的不解,道:“什么身后事?段思平要死了吗?”静心摇头道:“虽然没死,但只怕也活不了几年了吗。段思平虽然武功高强,可这大半生以来,为着他的王图霸业,东奔西走,虽然大业终成,但也终究耗尽了心智,非长寿之相,更何况,那日在皇宫之中,你们俩一番大战,两败俱伤,段思平虽然未死,但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纵然伤愈,恐怕也会不久于人世,你想,他毕生之力,都在为着王图霸业,而今大功方成,却又不久于人世,这份基业,总要找个人来继承吧。”

岳中影道:“那又如何,段思英是他的独子,这皇位自然是传给段思英便是了,还需要找什么人呢?”静心道:“话是这么说,段思英继位自然是理所当然,但是思英自小就没受过什么苦,性子又急,为人有粗率不识大体,气量狭窄,如此心胸之人,怎么来继承皇位。然而这皇位是段思平一生所得,自然不允旁落,如今之计,只有替思英找一个擎天保驾之臣,遍观群臣,除了董伽罗之外,还能有谁?”

岳中影道:“段思平如此处心积虑,可是如今江山已定,还会有谁来找他的主意呢?”静心道:“怎么会没有。打江山易,坐江山难,皇帝威权之重,谁不觊圄,不说别人,就是段思良,只怕便是将来段思英的心腹大患。”岳中影惊道:“段思良,他不是段思英的亲叔叔吗,怎么可能?”静心截口道:“为什么不可能?皇权之下,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讲,你们中原汉人的历史,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隋炀帝为了皇位,可以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李世民为了皇位,也可以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至于朱温、李克用之辈,哪一个不是为了皇位,兄弟父子反目,自相残杀,更何况只是个叔叔而已。段思平之所以能够成就大业,段思良带兵在外,功不可没,段思平在时,他自然不敢有非份之想,但段思平一死,他又怎么肯屈就在自己的侄儿之下,更不用说这个侄儿寸功未立,毫无威信可言。段思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如今段思良兵权在握,功劳盖世,段思平也不敢轻易的处置他。董伽罗自幼跟随段思平,对他忠心耿耿,如果云楚嫁给思英,段、董联姻,外有君臣之份,内有骨肉之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董伽罗定能够死心蹋地的为段思英效命,有了董伽罗的辅佐,也一定能够镇摄住段思良的野心。可是,段思平也明白,云楚一直倾心于你,是断不可能答允嫁给段思英,所以只有以你为要挟,逼云楚就范。有了这些原由,以你和云楚的单纯良善,要做成这些事情,不是轻而易举吗?”

岳中影听了静心和番话,心中方始渐渐明白,可终究还是想不通:“那便又如何,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便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吗,我岳中影有何罪,云楚又有何罪,凭什么让我们去当此大难?”

岳中影话音方落,只听外面有声高声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岳中影向外看时,只见一名老僧走了进来,右手齐腕而断,正是渡难。岳中影见是渡难,急忙施礼,道:“大师。”静心亦颔首道:“师伯。”

渡难面含微笑,道:“岳居士,你的伤势如何了?”岳中影忙道:“晚辈已然无碍,多谢大师相救。”又想起渡难右手是被自己削断的,这番却又蒙他相救之德,不禁脸有愧色,道:“晚辈一时不慎,伤了大师,实在罪过,求大师见谅。”

渡难呵呵笑道:“老衲一生向佛,只道三十年的勤修苦练,已然将过去一切种种心魔尽数消除,哪想到却只是强压心中而已,岳居士一剑断腕,倒教老衲顿悟向时之非,心魔尽除,老衲要谢居士来还不及呢,岂敢有怪罪之意,呵呵。”岳中影见渡难毫无见怪之意,不安之意更盛。

却听渡难继续道:“两位的谈话,老衲在外面也听了些许,岳居士,你自谓无罪,不当担此痛苦,是么?”岳中影点头道:“不错,晚辈正要向大师请教。”渡难笑容微敛,道:“那么,岳居士可还记得皇宫之中的那一战?”岳中影不知他为什么提及此事,只得点了点头,道:“晚辈自然记得。段思平施奸计害我跟云楚生离,晚辈不当报此仇吗,况且晚辈只想救云楚脱困,这也有错吗?”

渡难道:“无错,在岳居士而言自然无错,只是岳居士,当日你夜闯皇宫,数千侍卫尽不能挡,亡者近百,伤者无数,其中更有居士的知交好友,居士不会忘记吧?”岳中影此时想来,当夜闯近皇宫,的确伤了不少人,似乎还杀了孟元海、尚天风,又重伤了耶律德明、吕子敬、钟孝直等人,当时虽是迫于无奈,但此时想来,实是愧疚不已。

渡难见岳中影脸含愧色,便又道:“居士自以为无罪,不当担此痛苦,但皇宫中被居士所杀之人,他们只不过为尺寸之禄,抑或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才入宫当差,居士冲冠一怒,夜闯皇宫,一番血战下来,便使许多父母失却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子女失去了父母,试问居士,这些人有何罪,却要为居士这一怒来承担无尽的痛楚,居士自以为失去了意中人是痛苦,要报仇雪恨,但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痛苦只怕不在你之下,可这个仇又要向谁去报,这个恨又要向谁去雪?”

岳中影呆了一呆,他想到在皇中大施杀戮,虽是被迫无奈,但终究杀人太多,心中想来,甚感不安,却从未想到渡难所说的这一层,可就因如此,便要此生和云楚分离吗?

渡难又道:“居士斋心仁厚,自当知道舍弃才是。段思平虽然为一己之私,但若大理国朝政平稳,对百姓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居士这些日子亲眼见到过大理百姓所受的战乱之苦,难道还要让他们重受一次不成?”

岳中影沉吟着,忽然道:“可为什么是我要放弃,而不是他们?大师来劝我放弃,不如劝他们放弃权利之争,岂不更是一劳永逸?佛祖不是说佛法无边吗,难道佛法无边只是一句空话,一句骗人的谎言?”

渡难高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佛法虽无边,但老衲修为太浅,实在无能为力,只得来求施主。”岳中影道:“你要待晚辈如何,离开大理,从此不再回来?”渡难摇摇头,道:“非也,岳居士,佛门广大,愿渡有缘人,如若岳居士不弃,不如长留崇圣寺,精研佛法,不知居士意下如何?”

岳中影一愣,竟没想到渡难的意思是要自己出家为僧,但细思起来,天下虽大,却终究无自己可去之处,一时之间,岳中影不知如何决定,沉吟起来。

渡难见岳中影脸色忽明忽暗,似忧似喜,犹豫不定便又道:“居士若愿在崇圣寺精修佛法,老衲即可便可为施主剃度。”说完盯着岳中影。

岳中影沉吟了良久,已经知道此生再无望同董云楚重聚,如此抛却尘缘,倒也不失个去处,正欲答应,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昏迷之中,曾今记得董云楚对自己说过:“阿影哥哥,你要好好的记住,这辈子也不许忘记,每年春天来临,茶花盛开的时候,你若是在蝴蝶泉边看见一对又一对的蝴蝶盘旋在合欢树下,首尾相依,我就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你面前,让我知道,你仍然好好的活着,好不好呢。”心中暗暗想到:“若云楚果然在蝴蝶泉边去等我,我却出家为僧,又怎生去见云楚呢?”想到此处,心意已决,再无犹豫,转身向渡难跪倒在地。

渡难只道岳中影已经答应,面露喜色,便要开口,却听岳中影昂然道:“大师见谅,晚辈尘缘未尽,既然钟情于云楚,便绝然不会有负于她,大师美意晚辈感激不尽,这便告辞。”说着,站起身来,向静心深深一躬,转身向外。

静心急道:“阿影,你去哪里,还要去闯宫吗?”岳中影回头,向静心道:“段姐姐放心,小弟不会再去了。云楚曾说过,每年茶花盛开的时候,云楚会在蝴蝶泉边等我,既然如此,我去泉边等候便是了。”静心一愣,道:“如今方是初冬,离相聚之日还有好几个月呢?”岳中影惨然一笑,道:“有一日,我便等一日,有一年我便等一年,若要等一辈子,我等一辈子便是。”说着,头也不回的去了。

静心呆呆地看着岳中影离去,许久,才道:“师伯,你觉得他会放弃吗?”渡难微舒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何谓放弃,何谓不弃,你不也等了舜化成三十年吗,算是放弃么?”静心一愣,不知是悲是喜,是酸是苦。

第二十回 独看彩蝶绕合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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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中影出得寺来,一股风扑面而来,带起浓浓的寒意。岳中影只觉心中一股接着一股的悲凉之意。胸口的伤虽然尚未痊愈,但心中的伤却更加的沉重,举目四顾,不知何处是归处。当下只缓缓的下得山来,只在四处漫无目的乱走,直到正午时分,忽一抬头,却发现不知不觉来到了蝴蝶泉边。只见外面的树林依旧带着些许绿意,但这绿意却更显肃杀之气。起近泉边,泉水叮冬作响,只是泉边的茶花早已经谢去多时,合欢树冠如伞,横压在泉上,却不见有蝴蝶的踪迹,只见漫空中飘着的,只有凌凌的寒意。岳中影看着那泉水,喃喃自语道:“你要我等,我等你便是,终然这一生一世,我也永远等你回来。

时光变迁,阳苴咩城被改成了大理城,大义宁国也唤作了大理国,一切似乎只是在一瞬间便改变了模样,然而,惟一不变的似乎只有那叮咚的蝴蝶泉水和漫山飘过的清纯甜美的情歌,每天总有相恋的少男少女在泉边用歌声来表达自己浓浓的爱意,渐渐地,他们忽然发现,每天的清晨,总会有一个汉族打扮的青年,背负一柄古朴的长剑,落寞的站在蝴蝶泉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呆呆的站着,从清晨站到正午,从正午站到黄昏,似乎是在等一个人,但没有人知道,他是在等谁,他又能够等得到谁。

漫漫的寒冬终于过去,渐渐得,上关的风呼呼的刮过,带来浓浓的春意,蝴蝶泉边的茶花悄悄的探出了花蕊。岳中影看着茶花渐开,知道同董云楚相聚的日子不远,连日来便一直在泉边守候着,等待蝴蝶的出现。

突然有一天,岳中影正自在泉边守候,不知从何从,忽然飞来了一对彩蝶,忽上忽下,缓缓飞近蝴蝶泉。岳中影心中一阵激动,死死的盯着那蝴蝶,希望它们早日相连着落在寻合欢树上。然而,等了半刻,那对彩蝴蝶只在泉边上下翻飞了数次,便即绕过那棵合欢树,远远地飞去。岳中影心中一沉,高叫道:“别走,你们别走。”不由自主的跟着那蝴蝶。

彩蝶在树林中翩翩远去,岳中影一路跟着,直追出数十丈,转过一棵大树,那彩蝶却突然消失不见。岳中影心中大急,急急忙忙的四下里寻找,但寻了半日,却哪里还能找得到彩蝶的影子。良久,岳中影终于颓然而废,怅然而回。

快到泉边时,忽然听得泉边传来一阵歌声,那歌并非汉语来唱,岳中影并不懂得其中的意思,但听那歌声,却极是凄凉悲伤,似是在倾诉着什么,又好像在表达着极深的愤怒,岳中影心有所感,一时间不禁愣住,不知道泉边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默默地听了片刻,岳中影方始慢慢走上前来,方到合欢树后,突然那歌声停了下来,接着便听扑通扑通两声,似是有人跳进了蝴蝶泉中。

岳中影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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