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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沉香豌-第30章

小说: 沉香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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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我说的跟游手好闲的花花大少似的,我做正经事时你又见不着。拿着。”秦昊把饮料架上的冰水递给她,“不是你,谁有这么大面子让我车接车送的,整个一二十四孝男朋友?泡小明星也没这么累。”



他轻狂成性,一时收不住口,话说出来自己听着也不太对味。偷瞧她一眼,她正望着车窗外,只能看见半个后脑勺,脸上不由有些讪讪的,不敢再乱讲话。



车上济海西二线高速,陈婉才抹去脸上淡淡的表情,吃惊地回望往后倒去的收费站。



“去海阳,我有事要去见个朋友。明早再送你回去。”



“怎么不早说?你有事带上我做什么?”



他早预见她激烈的反应,泰然自若地说:“见朋友是顺便,主要是去玩。大阳湖的刀鱼这时节最肥,也难捕到,中午已经订好了,我们去尝尝鲜。”斜睨她一眼,见她抿着嘴杏眼圆睁地不出声,想是在腹诽他的先斩后奏,“你说你放暑假要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能随便出来,我也答应你了。你陪我去一趟海阳就这么不乐意?”



“我已经说好了今天回家。”



“打电话说你有事留校一天就行了,明天回去。”秦昊一手按出她家号码,也不看她,盯着前方的路面问:“你打我打?”



他能听见她呼哧呼哧鼻翼吸气的声音,知道猫儿又炸了毛。心里暗笑着,手上拿着电话作势按下去,移至耳际,却蓦地被她一把抢去。



他故作惊讶望她一眼,陈婉眼里的刀光能把他戳几个洞,“小人!”



他一边侧耳听着她对着电话漫天扯谎,一边偷乐不已。



秦昊说吃刀鱼的地方并不是海阳市内,而是在海阳附近的新港镇。说到新港镇,陈婉的消极抵抗略少了几分,多了些好奇。她记得新港是她爸爸妈妈插队的地方,只是不记得具体哪个乡。进了新港,她有些瞠目。



“很难相信吧,不比济城差。荒地上建起来的新城,叶老四那家伙确实让人不得不服气。”秦昊眼角余光打量两边的建筑说。



秦昊口中的叶老四叫叶慎晖,三十许年纪,严肃内敛,深邃的眼睛顾盼间偶有锋芒,与秦昊分明是两个极端。陈婉讶异万分,总觉得秦昊交际往来的应该是洪建学那等人。



“四哥,我媳妇儿。”秦昊介绍说,又搂着她肩膀紧了紧,“叫人啊。”



陈婉被他那三个字臊得耳根发烫,含糊叫了声,不着痕迹地别开肩膀上的手。



叶慎晖听见那三个字,调转视线重新认真打量了她一番,眼底光芒微闪。但也只是一瞬间事,随即对她点点头,又笑容可掬地对秦昊说:“我说明天就回济城,你巴巴地跑这么远来折杀我?”



秦昊大喇喇坐下,说:“你当我是为见你?我是为了刀鱼来的,一年也就这一两回,想看你不是三百六十天的事?”



叶慎晖但笑不语。



秦昊拉陈婉坐下,“傻站着做什么?四哥不是外人,不用跟他客气。”



陈婉依言坐下,心神还在叶慎晖方才那专注的一眼上,依稀觉得他深不可测的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吃饭的地处倚着大阳湖,伸出湖面数米的平台上只有寥寥几围。坐下没多久就暴雨倾盆,三个人只得移进室内,透着玻璃墙能看见新港的灯火和近处湖面上的涟漪。菜式也是农家菜,都是湖里出产的水货,胜在清淡鲜甜。秦昊推崇的刀鱼做了两式,一式清蒸一式清炖。



秦昊来此的真正目的不在刀鱼上。他在叶慎晖的证券投资基金里占了很大的比重,年头时叶慎晖与宋书愚已经充分看淡后市,秦昊相信叶慎晖素来精准的眼光与宋书愚的专业理念,但是偌大一笔资金想要高位出逃不是易事,而且关系到朱雀巷后续的启动与发展,不到他不挂心。



时至六月中,资金顺利回流。眼见周围人还在往股市里疯狂砸钱,不甚唏嘘。他们都确定不了后市的发展,但是此时有多疯狂,崩盘时便有多残酷。中国的股市是产生奇迹的地方,但是客观的说,奇迹只会降临在少数人头顶,多数人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他来海阳还有想法和叶慎晖深入聊一下朱雀巷的未来,即使叶慎晖对之不感兴趣,有他这个济东地产巨头的援手还是不能或缺的。当然,有些话不能在席面说,加上对未来几年股市的感概,他与叶慎晖只是聊聊风月与旧情。见陈婉不出声,吃得开胃,秦昊挑挑眉毛问:“真好吃?”



她微微点头。



“我觉得没你的手艺好。”



陈婉冷笑一声,“你又知道我做的菜是什么味?说不准能把你毒死。”



“你——”秦昊阖上嘴。有些话说出来太掉价了。比如上个星期天晚上,他以一个丰厚的红包作代价蒙混进了朱雀巷某个老头的寿宴中,初时还深恐被人发现赶将出来,后来见和他有几面之缘的陈婉舅妈忙乱之中并没有认出他来,不由心下大定,老神在在地冒充子侄辈,海吃胡喝了一顿。



“我当然知道。”他不屑与她辩解。



第42章



秦昊离席去洗手间的当口,陈婉顿觉再次笼罩在叶慎晖深究研判的目光中,不自在到极点。



这个人年纪不比秦昊大多少,可城府之深非秦昊能敌。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如深潭般不可测,难辨喜怒。无所遁形之下,迎目相接。叶慎晖似乎为她的勇气稍略怔了一下,随即掩去眼底微芒,淡笑问说:“陈海行是你什么人?”



他的声音极为低沉浑厚,语气刻意的温和。饶是如此,心神突乱之下,陈婉手中的筷子几欲坠地。



她并不以父亲为耻,只是那双永不瞑目的眼睛早化做心尖上溃烂的一隅,动辄而痛。



“是我父亲。”她低声回答。



叶慎晖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刚才已经猜到了,你样子没怎么变。”见陈婉疑惑,解释说:“在你父亲的办公室里见过你的照片。”



她神色一黯。过了一会儿试探地问:“你和我父亲……很熟?”



叶慎晖凝目注视她许久,才微笑说:“不算熟,只是早些年打过几次交道。”



这是这些年来第一次有人主动地和她提起父亲,虽然理智上说要谨慎小心,可第六感告诉她面前这人不象是洪建学之流。她心里有一抹冲动一抹渴望,按捺不住,直接问他:“什么样的交道?”



叶慎晖闻言抑制不住地笑起来,象看小孩一样的眼神有趣地望着她,说:“你以为是什么样的?我们信诚建设只是小发展商而已。官路商途,各自为政,不相为谋。”



她哦了一声,等待他继续。叶慎晖却点上烟,再无下文。



晚间与秦昊谈起朱雀巷的未来,叶慎晖回忆起当年的一场恶斗。那时洪浩林初任省长一职,与一把手林书记暗地里较劲,济城权力中心龙争虎斗之惨烈不足为外人道。叶慎晖身在局中心在局外,自然比一般人看得更加透彻。当年的陈海行顶头上司是洪系人马,反腐倡廉最关键的时刻自杀,想来应该是站错了队伍,成为被丢车保帅的一粒棋子,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



“这一次,你们家老头子的压力不小。洪浩林在济东省内的关系盘根错节,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这一轮换届,又是一轮残酷倾轧的开始。



秦昊知道叶慎晖朝中有人,只是到了地方不能不遵循地方上的规则。林书记与叶家关系一直不错,可马上要退居二线。叶慎晖想继续在济东叱咤风云,势必要寻找新的势力。洪浩林与林书记是对立的派系,叶慎晖自然不能倒戈,那么,与洪浩林争夺一把手位置的秦昊的父亲秦仲怀必定是不二之选。



秦昊想起自己几年前初到济城,就通过宋书愚的关系结识了叶慎晖。其间交往过程并不刻意热烈,但是这数年间已成为抵足夜谈的好朋友。秦昊表面上性格轻狂,但涉及实务时万分谨慎、进退有道,他对叶慎晖最初的示好了悟于心,无非是源于老头子的影响力,至于性情相投那是后话。此时,不由他不佩服叶慎晖的深心达算和政治上前瞻性的触觉与眼光。



朱雀巷西街的工地红红火火的,若是给洪建学的恒宇地产挟势而为,秦昊在东街的布局必然前功尽弃。他思谋已久,先把洪建学推到高处,然后釜底抽薪。只是这期间需要叶慎晖强大的助力。叶慎晖是商人,在商言商,他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恒宇的发展势头迅猛,对叶慎晖旗下的信诚安诚极具潜在威胁,只有趁恒宇羽翼未丰时一举剪除掉才能永去后患。



这是叶慎晖的考量,秦昊心照不宣。他揣摩自己的出发点是什么?他是睚眦必报的人,初到济城时洪建学折了他的面子,他自然要找回来。但是,还有其他原因在心底沉沉浮浮、隐约可见。



进了空荡荡黑乎乎的房间,心中微微失落时,他蓦地明白了。



“死丫头片子,人去哪儿了?也不打声招呼。”嘀咕着进了洗手间。洗了澡出来,房间仍是没有人。不会是自己回济城了吧?一念闪过,不由着慌起来。死丫头,全身没几个钱,若是半夜坐了不良出租……眼角余光扫见床头她的袋子,略微定下心,走去推开阳台门。



叶慎晖知晓秦昊的品味和爱享受的习性,帮忙定的这家酒店临湖而建,只有三层小楼,说是私家旅馆也不为过。房间带阳台,能摆两桌麻将的宽度,一溜半人高的绿色植物隔开旁边房间的视线,地板用防腐木铺就,环境雅致非常。



骤雨已歇,居高临下望出去,大阳湖上黑濛濛雾沉沉一片,辨不清天水交界处。只有隔岸灯火,仿似星光。



陈婉抱膝坐在阳台长椅上,长发披散被雨后清凉的夜风吹起,动中有静,宛若入画般。



“刚才叫你怎么不应声?还以为你出去了。”他在她背后坐下,酒气上头,呼吸间是她的体香,薰薰然,醉意袭人。



她若有若无吟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段时日以来,她经常这样,或是满腹的心事与委屈,低头认命的表情;或是神情淡淡地,人在心不在的态度疏离。每逢如此,他百万分怀念当日她举刀相向怒火中烧的情景,最起码他能在其中感觉她的怒气她的存在,而不是现下这般,象笼罩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把他隔离在外。



他从后拥住她,将她两只手握与掌心轻轻摩挲。怀里的身子一紧,接着不耐地扭了扭,他强拥着不放,知道她最后只能妥协。“坐这多久了?”



“雨停的时候。”



“今天谈的事情多,没时间陪你玩,不生气吧?”许久得不到回应,他把脸凑近她几分,自顾自说下去,“回去了我带你去小环山的疗养院,那儿环境好,还能泡温泉,都是小池子,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特安静。等到了冬天,后山的老梅开个遍,雪地里泡着温泉喝口小酒闻着满鼻子的梅花香,不提多享受。去年——”他的话音到此嘎然而止,想起去年的蒋小薇,耳边回荡的是猫儿挥着爪子的谴责:“我要找男朋友也是找身家清白的,你早就没资格了。”,脸上不由有些愧色浮起。“不如办了护照咱们去外边玩,拿本国家地理杂志,你指哪儿我们去哪?”



她仍旧沉默,他也感觉自己似乎太过聒噪。停住嘴,心里莫名焦躁起来,强自压抑着,越是克制越发象猫抓一样难受,恨不能将她脑子拧下来,看一眼她究竟在想什么。



凉风袭来,彻彻轻寒。



湖边的温度比市区低很多,“别坐了,才下完雨,湖上风大湿气重,我们进屋去。”他轻声哄说。



“我觉得挺凉快。”



他眉心微皱,强忍不悦说:“那我陪你。”



“不用陪。”她直接拒绝,“我想一个人清净会。”



他颌骨咬紧,语气不经意有丝不耐,说:“我打扰你了?你打定主意一直跟我这么犟下去是不是?顺着我一回就这么难?”



她忽地转身面向他,脸罩薄怒,一双明眸光华灼灼,“顺你一回?我顺着你多少回了?我和我舅舅说了多少谎话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养的猫还是狗?招招手指头我就要摇尾巴过去?我也是人,你别把我逼急了!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很不好,你别招惹我!”话到最后,已是嘶吼一般,带着一股凄厉。



秦昊呆愕地看着她,沉默过后,她眼中湿润起来,雾蒙蒙化作两行清泪。“欺负人。”



满腹的委屈,不甚堪怜。他一颗心立时被搓揉得七零八落得,拥着她低声细哄:“是我不好,都是我脾气臭,对不住了。你还记着那事呢?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怕你一直恨下去一直都不敢碰你吗?你知道我憋的多辛苦?这几个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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