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日天劫-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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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之,与自身的强弱无关。」
劫兆想起梦中怪人传授的「云梦之身」,形态虽然大大不同,其理却颇有相通,均是以空明神识驾【文】驭肉体、心志的【人】法门,随物【书】迁化、不受【屋】情扰,最是精纯剔净。常人不明所以,难免视之为妖术邪法,殊不知是道法与武功精辟阐发、巧妙融合的高深至理。「难道……那老妖怪竟与『将军籙』有什麽瓜葛?但又瞧着不像。」
忽听一声厉叱,一抹雷影飞入场中,豪光一闪、剑挟青芒,风风火火的朝商九轻拦腰扫去!
这剑委实来得太快,电闪锋至,不由半点腾挪。商九轻被青光映亮了脸庞,眉影里难掩惊诧,情急生智,一扯腰带甩出。「连天铁障」的倾世寒劲倏然催发,卷住剑刃的绸带连同空气里的稀薄水分冻成了一圈圈冰柱,剑与商九轻的蛮腰间凭空生出层层坚阻——
铿啷一声青光炸碎,裂冰迸散如雨,这一剑虽然呼啸落空,电芒却将商九轻殛飞出去,挺秀的背脊「砰!」撞上了门棂,半边身子酸麻无力,冰蓝色的薄腮黏着几络乱发,狼狈的模样万般凄艳。
来人挥剑复来,殿内又绽开一片耀眼豪光!千钧一发之际,两剑突入阵中,真启拦在商九轻身前,另一头道初阳猛然格住电芒,却见青芒之后,来人面目狰狞、瞳散唇扭,却不是法绦春是谁?
「道先生!」真启横剑大喝:「请与敝山一份薄面,观中不得见血!」
「内人功力不足,妄使极招『太上电母扞厄籙』,有走火入魔之危!」
道初阳奋力对抗剑上的阵阵电殛,压制住势若疯虎的妻子,回头嘶喊:「我须以『霹雳雷霆帝君籙』助其调元回神,还请执事道友见谅!」无奈电母之剑威力无匹,他身上的魁星帝君法籙尚未解开,根本腾不出左手画符;僵持片刻,慢慢被嚎哮怒吼的法绦春压倒。
真启扑至殿门,上前欲扶商九轻,却被一把甩开,指尖在他胸前挥开一蓬寒凉,冻得他汗毛竖起。文琼妤接手扶过,对真启嫣然一笑:「道长勿忧,姊姊这儿有我。道长若不能助道先生一臂之力,我等将同蒙大害。」真启恍然醒觉,转身一跃,却听道初阳嘶声大叫:
「别……别来!这电……常……常人难……难当……」
「不妨!敝山的『列缺剑法』亦生电劲,或可当之!」挥剑啷当一格,顿觉浑身一阵痛麻,虽没像商九轻那样被电得弹飞出去,双手却剩不到三成气力,便与道初阳合力抵挡,仍是压制不住。
「四……四爷!」真启运动全身元功,被殛得毛发直竖,勉力大叫:
「你……你也能使『列缺剑法』,烦……烦来帮……帮手……」
劫兆正偕岳盈盈、文琼妤等走避一处,陡被叫得头皮发麻,只装作没听见。
岳盈盈见他没有出手的意思,半抽眉刀,低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去挡一阵,万一不行,只好削了那婆娘的右臂。」劫兆一把拉住:「你常挨雷劈麽?那条母电鳗正自发狠,刀还没碰着就给弹飞啦,有什麽好打?」
岳盈盈横他一眼。
「我又不像某人学过『列缺剑法』,能捱雷劈电鳗。」
「那死道士说话不尽不实,你别听他胡说!」
文琼妤手掩檀口,忍笑正色说:「我学过一点相术,劫公子今日云梦罩顶,满头都是祥瑞之气,是逢凶化吉的兆头,不妨上前一斗,必能成功。」
劫兆心里连天叫苦:「你倒好!牵人送死,自个儿站着说话也不腰疼。」佳人软语,这面子无论如何搁不下,硬着头皮拔剑跃前,恰恰遇着道、真二人旧力已尽的当儿,发狂的法绦春电剑一挥,把他二人都震了开来,青芒骤闪,迎面往劫兆的脑门劈落!
「娘的!你们两王八蛋阴我!」
心念甫动、电劲殛面,快得左右都来不及出手——
「快……快闪开!劫——」岳盈盈失声尖叫,眉刀才刚脱鞘,忽听「铿」的一声,法绦春的电剑已划开劫兆的身影、砸落青砖,激起残光碎石无数。岳盈盈脑中刹时空白,不敢让自己看见他屍身对剖、血浆喷溅的惨状,身子晃了几晃,视线里一片模糊。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嚣狠,银牙咬碎,蓦地抬头:
「劫兆,我给你报仇!」
铿铿两声,砖碎电闪,炸开满室青光。
法绦春兀自挥舞着电母之剑,剑形快得肉眼难辨,剑剑却都砍落青砖,彷佛故意制造噪音似的,砍得她怒吼连连。
电光影里,劫兆拎着剑大呼小叫:「娘的!你们两王八蛋还不快来?我……我他妈撑不住啦!」踉跄扑跌、手脚并用,姿势可说难看之极,宛若一只喝醉酒的瘟鸡,偏偏电剑贴衣削过,硬是伤他不着。
道、真二人一愣,赶紧齐跃上前,四剑铿然相交,牢牢将法绦春格住。
第五柄剑横空挑来,不畏电殛,恰恰拍在法绦春的剑脊无力处,「啪」的一声长剑坠地,道初阳乘机一拍妻子眉心,随手封了她周身大穴,法绦春身子斜软,厥在丈夫怀里。
来人还剑入鞘,拈鬓拂衣,正是照日山庄的三公子「白阳剑」劫真。
「三哥!」
劫兆欢声大叫,正举袖抹汗,忽然一跤坐倒,膝腿竟有些瘫颤。
真启派人赶去绥平府搬救兵,劫真/‘文/是照日山庄/‘人/处理京中诸/‘书/事务的大总/‘屋/管,责无旁贷,立时赶了过来,堪又救上劫兆。道初阳向真启再三致歉,让绥平府的下人抬了软轿,将法绦春送回府里;商九轻勉强还能行走,文琼妤与众人打过招呼,迳携着她缓步离开。
劫真善后完毕,不由得望了岳盈盈一眼。只见她破涕为笑,呆呆的提刀站着,眼光都没离开过劫兆;模样虽然娇美,从身形脚步却看得出身怀高明武功,绝非是普通女子。
「这位是……」
「这位姑娘姓岳,双名『盈盈』,人称『飞天龙女』,是太阴阁古阁主的门下,本领十分高强。」见兄长蹙起剑眉,神色微沉,劫兆赶紧解释:「这个……她……她是……是我的朋友,三哥。」
劫真闻言一凛。
「姑娘,是冷月刀的传人?」
「正是。」岳盈盈淡然道:「奉家师之命,特来拜上劫庄主。却不知拒我拜帖、坚不出战是劫庄主的意思,还是劫三爷的?」
劫真低头拱手:「是我的意思,家父并不知情,有得失岳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见谅。『刀剑相竞,日月异行』之争,贵我两家已绵延十八战,然而家父年来身子不适,实在无法出战;在这个节骨眼上,望姑娘高抬贵手,再迁延些时日。」
岳盈盈说:「我没有逼战的意思,只求见上劫庄主一面,另订战期,也好与家师交代。这点人情,劫三爷不会留难罢?」
劫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姑娘说的也有道理。我让舍弟给姑娘安排住所,暂请姑娘在府中盘桓几日,尽快安排姑娘与父亲相见。」
这与劫兆先前之说不谋而合,岳盈盈颔首:「有劳了。」
劫兆喜不自胜,岳盈盈横他一眼,娇嗔:「你乐什麽?」
◇ ◇ ◇
众人回转绥平府,劫兆将岳盈盈安置在府中较为远僻的兰香院里,刻意与劫英居住的夜心小筑隔得远远的,一来以确保双姝会面时必定是在公众场合,没有私下交流的机会,二来也方便他劫四公子各自去寻,两不得罪。
兰香院里久无人居,但婢仆日日打扫,有时劫兆还会吩咐院里的丫头来整理,自己三不五时也常来走走。
岳盈盈将随身的行囊与兵器安放在寝居里,只觉房中的妆台铜镜、纱帐绣榻等,无不精美讲究,四壁白涂,只悬了几幅字画,壁上与椽柱、屏风等俱都飘着股兰桂清香,淡而不呛。
她坐在镜台前梳发,目光却满室巡梭,心想:「他们……这些大户人家,都住得如此奢华。在这兰房里,怎能睡得落枕?」忽然想念起玉蟾别府山里的蛙鸣虫唧,自己一人身处在这麽大、这麽豪华的房间里,顿时渺小起来,隐约有些不安。
劫兆在院里的小亭中沏了清茶,摆上几色鲜果点心,摒退服侍的婢子们,半天不见岳盈盈出来,忍不住轻叩房门。
「岳姑娘,房间还好麽?」
岳盈盈回过神,随手放落梳子,见镜中之人貌美如花,雪靥被铜灯摇焰映得玉润可人,红云悄染,不觉有些羞喜:「这无赖几时变规矩啦?我不应,他也不敢进来。」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定了定神,扬声道:「进来罢,门没上闩。」
呀的一声,劫兆推入满室昏黄,余晖与灯焰融作一处,长长的身影拉到妆台边,微风掀动纱帘。「房间挺好的。」她从镜里偷偷乜瞧,心口噗通噗通的跳,忍不住拿手按着,酥腴的胸脯触指微陷,居然有些烫人。
劫兆倚在碗菱雕花的门牖边,垂手抬目,带着一种缅怀的眼光环视四周,规矩可爱得让人想轻掐他面颊一把。
「这儿,」他淡淡一笑:「是我娘以前的夏居。壁上涂的白垩都是掺和了檀香泥的,梁柱是上好的沉香木,香味十几年都不散,才管叫『兰香院』。」
岳盈盈转过头来,胸口起伏,侧身的曲线玲珑有致,当真是美到了极处。
劫兆摆摆手,笑着说:「没关系!房子盖了,原本就是要住人的。我娘又美丽又和气,其实性子倔强得很,她最喜欢有志气的人啦!要是见了你,也定然欢喜。」岳盈盈双颊晕红,本想回敬:「怎麽也不见你挺有志气?」话到口边,忽有些不忍,只是微微一笑。
劫兆看穿了这点心思,笑道:「你别看我这样,小时候是很用功的,每天紮马练剑至少三个时辰,经常练得给人抬回去,那时也不过七八岁而已。后来慢慢明白自己原来有病,身子骨不行,什麽内功都练不起来,一练便要吐血,这才觉得没甚意思。」微一耸肩:
「好在我娘过去得早,现在什麽也瞧不见,不用操这个心。」
岳盈盈闻言一凛。
「你……莫非是天生的六阴绝脉?」
「没错,不愧是太阴阁主的高徒,人美武功强,连见识都不一般。」劫兆笑笑,随意坐上高槛,忍不住又环视起房内的一切。「别说这个,忒煞风景。这屋子好几年没人住啦,它要是有灵有识,一定也很寂寞罢?我有空就常来这儿走走,可老觉得不行,我娘是个很灵慧的女子,不用吟诗作画、刺绣弹琴什麽的,光坐在那儿就看不腻人,这房子让她陪伴惯了,谁来都黯然失色。直到今天,我才觉得这儿又变得漂亮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
岳盈盈心里甜丝丝的,却故意板着俏脸,扭头轻啐:「呸!口甜舌滑,没半句正经!你府上成堆的婢子,多有姊妹女眷,我沿路怕没有看见几十个,一个比一个俏,这屋还能缺女子陪伴麽?」
劫兆摇摇头。
「那不一样。况且,我的兄长和妹妹,与我都不是一个妈生的,他们不会到这里来。」
岳盈盈以为他油嘴滑舌惯了,此处定然还有发挥,不料却轻描淡写几句,没有调笑的意思。
劫兆呆坐片刻,忽然回神,笑道:「怎麽扯到这里来啦?来!咱们到亭子里坐一坐,待会儿要开饭了。」
「嗯。」
岳盈盈顺从起身,两人并肩行来,只觉晚风扑面微凉,满心说不出的舒畅。
在亭中坐了一会儿,主事侯盛匆匆来报,说法绦春迄今昏迷不醒,商九轻的伤势也非泛泛,将军籙与寒庭都不预出席今晚的大宴,劫真遂请膳房的主事一一问过贵宾们的食单,在各院里分别传膳…》小说下栽+。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