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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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越是一片空白,那个女孩的样子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韩子燕张着眼睛四处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眼前依然是来来往往的人,耳畔是一些乱哄哄的声音,电话亭里有人的身影,有一个女人在流眼泪,另一个电话亭里是一个男人,他的表情很激动,手在夸张地挥舞着,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似乎总是在发生许多事。
终于叫到韩子燕了,韩子燕冲进电话亭里,她向接线员报了玉水的电话号码,就进入了焦急的等待中,电话亭的玻璃把外面的世界隔开了,韩子燕屏住呼吸,她生怕呼吸声大了会把正在连接的电话信号吹跑了。等了好久,像是接线员把她忘了一样,听筒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韩子燕又把电话放到了话机上,她再一次拨接线员,接线员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用了一句职业语言,韩子燕又进入了等待。信号在听筒里呼啸,风一样,过了,又来了,终于远远的有了一个声音,他们都在大喊着,韩子燕听清了是子云的声音,效果差极了,韩子燕在大声叫着。后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传了过来,韩子燕喊了起来,“爱花,爱花!”女孩的声音消失了,又传来了子云的声音,一下子清楚了,他说爱花不愿意说了,一个孩子扭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奶声奶气的,韩子燕的心紧了,接着又传来了弟弟子云的笑声,子云说她很好,特别好玩。后来子云又特别说了一句,你就放心得了。
韩子燕并不是不放心,她更多的是纠缠在不安中,她被这种不安折磨着,她在追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爱花?这个追问就好像是一种犯罪,她一夜一夜的失眠,她总是梦见爱花在哭,一张肮脏的小脸任眼泪在上面流淌着。
遇艳 第四章1(2)
韩子燕动了退学的念头,她几次想告诉肖冰,但在最后都忍了,她知道她不会在肖冰那里找到同情的,肖冰只会痛骂她,并且看不起她。
她想到了河前,想到了玉花江,那一条永远平缓流动着的江水,清晰地展现在韩子燕的眼前,那个画面像一只温暖的手一样在抚慰着韩子燕。韩子燕想到了那些美丽的田园,那些黄昏时晚霞,绿色的蚕豆苗,在细微的晚风中荡漾着绿色的波涛。
可是她不能回去,那里还有一些让她伤心的往事。那些往事就像是一道栅栏一样,挡住了韩子燕回去的路。
有一天,爸爸的来信里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爱花感冒的话,韩子燕就在那个周末,坐上了夜班车赶到玉水。她是第二天的早晨到的,正在院子里浇花的爸爸见到她很吃惊,问她是不是学校放假了。韩子燕顾不上说话就进到屋子里,看见母亲蹲在地上给爱花洗脸呢,母亲和爱花都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来客。事后,爸爸批评她不该这么冲动,爸爸说,天底下找不出像你妈这样仔细带孩子的人了,你连你妈妈都不相信吗?韩子燕心里很内疚,她说不是不放心,是怕孩子把爸妈累着了。爸爸说,你好好念书就行了,爸妈还不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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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艳 第四章2(1)
进入二月份,寒假也快到了。韩子燕最盼望的就是这假期,上次回去的时候,爱花死活不要妈妈,她强把爱花抱住,爱花大哭大喊,就好像韩子燕是一个人贩子似的。尽管那样,韩子燕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爱花,百般献媚。爱花已经和韩子燕生疏了,韩子燕不怨爱花,只是心里对自己更加谴责。她早早地就为回家做了准备,她给爱花买了一套小洋装,花了168元,又花了58元买了一个精致的布娃娃。
在回玉水之前,韩子燕决定到跑马山公墓去一趟。中午吃过饭以后,韩子燕到花市买了一束鲜花,这个时节的鲜花价钱不菲,韩子燕买了一束小菊花,小菊花便宜,却有一种朴素的美,是韩子燕喜欢的,颜色有紫红、深红、粉红,很漂亮,韩子燕买像一把撑开的雨伞那么大的一束才用了8块钱。她看着那一束盛开的花,心想李晓辉一定会喜欢的。
韩子燕在学校门口上的公交车,又倒了一次车,就上了到墓地的公交车。其实,这次车的目的地并不是墓地,这是一趟远郊班车,坐的人很少,加上这个时节也不是传统的上坟祭奠的日子,所以上去就有座位。韩子燕手捧鲜花安安静静地坐在汽车后半部一个靠窗的位置,她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出了城市,路两边都是田野,这个时候的田野是空荡荡的,尽管没有什么作物,但是风景依然是风景,是可以让韩子燕平平静静地去看,然后任脑袋里漫无边际地想些事的。
韩子燕的平静没有多久就被打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车上上来的一男一女两人,看上去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开始韩子燕只是注意了窗外的风景,并没有看到上来的人。是女人的一句话引起了韩子燕的注意。
女人说:“你看人家手里都有花,你呢?”
男人说:“有花怎么了?”
女人说:“你不知道吗?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花。”
男人说:“那又怎么了?”
女人说:“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就看他有没有给这个女人买过鲜花。”
男人说:“知道了,我一下车就给你买鲜花,买最美丽的,香水百合。好吗?”
女人笑着把身子靠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顺势把女人搂得紧紧的,然后在她的耳朵根亲吻着,并且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女人的脸一下子红了,同时脸上也溢满了幸福。
韩子燕痴痴地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当看到女人的脸上泛起红晕的时候,韩子燕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大腿根处也莫名地热了起来,一种久违的躁动爬满了全身,她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似乎自己是一朵被捂住的花,只要一松手,自己这朵花就会绽放一样。
韩子燕下了公交车就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李晓辉的墓地,这个时候,墓地一个人也没有,非常非常静,韩子燕一点也不害怕,她把带来的鲜花放在了墓碑前面,接着她就在墓碑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眼前是排列整齐的墓碑和种植得很规范的松树,韩子燕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脑子里模糊一团,总是没有清晰的画面,她是想对李晓辉说一些话的,在心里她是要告诉李晓辉关于女儿爱花的点滴之事的,但是,她的脑袋里就是乱,没有一句完整的话出现在脑屏幕上,她也不去管了,她只是那么坐着,任由自己的思绪飞出去又飞回来。
突然,一个画面定格在了她的脑屏幕上。是李晓辉。那个熟悉的,也是陌生的男人,他举着一张惨白的脸,走过来,忽然,那张脸出现在韩子燕脸的上方,韩子燕忽然想起,那样的角度看李晓辉是他们Zuo爱的时候才有的。接下来,该发生的就在脑袋里发生了,李晓辉进入,李晓辉在韩子燕的身上起伏着,李晓辉温和的抽动,他从来都是温和的,他所有的激动也是被埋藏起来的,他的手游离在韩子燕的Ru房边上,似乎他是鼓足了勇气要去握住的,可是他总是错过……
韩子燕忽然一下抱住了自己,她的一只手在一只胳臂的掩护下,一把抓在了涨得发疼的Ru房上,她的呼吸急促,只觉得一股潮流在身上乱窜,她想喊,想使劲喊,突然,她喊了出来:“李晓辉啊!你好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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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艳 第四章2(2)
墓碑和松林听到了她的叫喊,还有就是她自己听到了她的叫喊。
韩子燕四下里看了看,依然是一片寂静,她站了起来,走到了李晓辉的墓碑前,用手轻轻地拂去浮在那三个字上面的尘土,她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听不到,但是,我希望你听到,你啊,你真是有点坏,可是我却不知道呢,嫁给了你,还是你嫁给了我,反正都一样,唉,你走了,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反正找不到你了。我要回玉水去了,你还记得玉水吗?那是我的家,还有你的女儿在那里,已经三岁了,都说很像你,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她会怎么样呢?真不敢想,总之,肯定是伤害她了。不过,她很可爱,我很喜欢她。”
韩子燕直起了身子,然后围着墓碑走了一圈,又停在了墓碑的前面,说:“我走了。会再来的。”
韩子燕走出了墓地,在墓地管理处有几辆汽车停在那里,她看了一眼就向公路边的公交车站走去。
走了一段路,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她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是一辆气派的越野车。车停了下来,紧接着车门打开了,跳下了一个男人,他走到韩子燕的面前,说:“看到那束鲜花,我就猜想是你来了。所以急忙追了出来,还真的追上你了。”
韩子燕这才看清楚是李晓光,他一身休闲打扮,上身是一件深蓝色的皮夹克,下身是一条牛仔裤,看上去很挺拔,甚至潇洒。韩子燕感到很意外,她点点头:“你?……”
李晓光说:“今天到这边来办事,走到这里了,是临时决定去看看的。来一次也不容易。有时候还真的很想他,没有对手了,很没有劲儿。真是想不到你也今天来。上车吧,正好把你送回去。”他说着把副驾驶的门拉开了。
韩子燕坐到了车上。
李晓光发动了汽车,说:“其实我还是很感动,你能来看我弟弟。我没有想到,你……你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韩子燕没有接话,而是把脑袋扭了过去,又朝墓地的方向看了看。
李晓光接着说:“我弟弟有你这样的女人惦记着,也算值了。”
韩子燕说:“不要这样说,我是他的妻子,我应该惦记他。”
李晓光听了,叹了口气,说:“说真话,我也挺想他的。我们毕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他虽然表面不认我这个哥,实际我知道他心里最看重我。有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当初你们俩好的时候,我们家很反对,晓辉曾经来找过我。”
“找你?”韩子燕惊讶地说。
“对。”李晓光说,“其实从小到大他是很看重我的,我的意见对他的选择很重要。我太知道他这个人了,所以,我说我支持你,我跟他说,你离开了这个家只是离开了几个自私的人,你要是离开了你爱的女人你就离开了一切。”
“我怎么没有听晓辉说起过?”韩子燕说。
“他不会说的,但是,他真的很爱你,他不是一个很善于爱的人,我知道他如果失去了你,他会痛苦一辈子的。”李晓光说。
韩子燕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怀疑地看着李晓光,说:“你?……”
李晓光说:“信不信由你。其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有什么关系呢?”
韩子燕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信你。”
李晓光听了,转头看了韩子燕一眼,接着就神情专注地开着车。
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嗡嗡响着。车子走到了一条河边,李晓光忽然说:“有一次,我们去河边炸鱼,那是我们小的时候了,那时军区的旁边就有一条河,不是太深,一般我们都用簸箕捕鱼,后来不过瘾,就用雷管炸,雷管是我从警卫班偷来的,没有想那次差点炸到人,我吓得不敢回家。晓辉这个傻瓜居然跟我爸爸说是他偷的雷管。我算是免了一场皮肉之苦。他惨了,那是我爸爸第一次打他,比打我轻多了,就那样他还哭得楼上楼下像放了高音喇叭一样。不过,我挺记他情的,后来我就带他玩了。”
遇艳 第四章2(3)
李晓光突然说到了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事情,韩子燕的眼前也突然出现了一幅图画,图画上两个理着平头的男孩,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水,画面是陈旧的,却是温馨的。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晓光,李晓光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
汽车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李晓光没有下车,而是越过韩子燕的身体为她打开了车门,很简洁地说了一句:“再见。”韩子燕人还没有在地上站稳,汽车就像一匹挨了鞭子的马一样跳了出去,忽地跑远了,留下韩子燕一脸茫然站在原地。
遇艳 第四章3(1)
韩子燕离开昆明之前,李晓光来了一次,他带来了很多东西,都是给爱花买的,有衣服、有玩具。韩子燕很惊讶,李晓光说:“有什么奇怪的?给我侄女买东西很正常嘛。”
韩子燕说:“李晓光,你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这样要花很多钱呢。”
李晓光说:“你放心,没有一分钱来路不正。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这个国家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我上的大学比你和晓辉的都有名气。只是我们学校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同学,要是有,我的人生也许要改写。”
韩子燕没有接李晓光的话,她默默地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