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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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人丛,向里慢行,但见得鼓锣喧天,一群耍把戏跑江湖的正在练武把子,二人看看实在太平凡,又向里走,再又是唱大鼓的,卖野药的,虽然热闹,却没有什么太大趣味,柳媚正想返身退出来,忽然一眼看见一旁放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后坐着个瞎眼老头儿,身傍立着一根白布招,上面写着“左半仙”三个大字。
柳媚一时性起,拉着秦玉,道:“喂,咱们去算个命怎样?”
秦玉笑道:“你别听他瞎说,命那还能算得了的!”
柳媚道:“我不管,我要去算算,看看我这次是走的什么运,该遇上好人呢,还是该遇上歹人……”
她说着,有意无意斜了秦玉一眼,秦玉哈哈笑道:“不用算,你遇着我,正是天大的好人,还算什么?”
柳媚不依,便拉了他来到左半仙桌前。
那瞎子正是“阎王帖子”左宾,他坐在桌后,白果眼一阵乱翻,早已看见这一男一女直到近前,尤以那男的年岁不大,两眼却神光湛湛,内功已有相当造诣,他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只作没有看见,却轻轻咳嗽一声,他身后蹲着的那化子却在这时候,起身离去。
秦玉二人哪知道这瞎子的来历,手牵手儿到了桌子前,柳媚叫道:“老先生,咱们来算命啦!”
左宾欠身让她坐下,翻翻白果眼道:“姑娘是算命呢,还是拆字?”
柳媚问道:“哟,你还能拆字?”
她是在奇怪,这老头儿眼已瞎了,哪还能拆字呢?
谁知左宾笑道:“不错,姑娘别看我双目不利,老头儿单凭一双手,你说拆字,还算过天下多少英雄豪杰呢!”
柳媚喜道:“那么,我先拆个字吧!”
左宾拿出字盒,略为一理,递了过来,道:“那么就请姑娘抽一张!”
柳媚正要伸手去取字块,旁边秦玉早已探臂取出了一张,笑道:“我替你取一张吧。”
左宾突然故意问道:“啊,旁边还有一位少爷吗?让你站着,真是失礼得很!”
秦玉笑道:“你又看不见,怎知道我是站着的?”
左宾道:“声有高低方位,不难辨别,何况老头这里只有一张座椅,哪有少爷倒坐着,反让姑娘站着的道理。”
秦玉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有些道理,那么,咱们这个字,就烦你老先生的清神,替我这位妹子测一测吧!”
说着,把手中那张字块,递到左宾面前,左宾伸手接那字块儿,陡地见了秦玉这只手背上的红色肌肤,不觉大吃一惊,暗忖:咦,这家伙年纪不大,难道竟练过血影功么?
他半惊半疑,接过字块,却又不便详端秦玉的手掌,只得缓缓拆开字块,一面心中直盘算主意,一面缓缓说道:“姑娘问什么事?”
柳媚大眼睛转了一圈,道:“唔,我问一件东西。”
左宾拆开字块,却是一个“木”字,他假意用手在字上一阵摩索,口里“唔唔”,脑袋瓜直点,道:“唔,你这是个木……你这是个木……”
他手上摸着字块,口里说着字块,心里却直在揣摸秦玉的身分武功,盖因为当今江湖武林,尚未听说何人传过“血影功”,而“血影功”失传,早在数百年以上,左宾虽然所学渊博,也只据闻传过“血影功”的人,混身表皮均经剥落过,所以乍看起来,隐透红色,但他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秦玉这种血红色的手背,是否真是传过神功的表现,因此,他这一心作二用,就颠倒地把柳媚拆字的话儿,接不上口了。
柳媚听他尽只说那一句:你这是个木,没再往下说,不耐烦道:“老先生,我知道是个本啊,你倒说下去呀,木又怎么样呢?”
左宾这才一惊而止,忙收敛心神,道:“姑娘你这问物,是穿的?戴的?寝的?用的?”
柳媚想了想,说:“是用的。”
左宾又装神弄鬼半晌,再问:“是金的?银的?还是其他材料做的呢?”
柳媚道:“是玉做的!”
左宾一怔,说道:“姑娘不要记错了,玉制物件,多数用作佩戴,哪有使用的物件,用玉来做的?”
柳媚笑道:“当真是玉制的,我告诉你吧,是一只玉制的杯子,这东西招惹了好些贼匪,欲要抢夺,现在还不知道已经抢去了没有呢,所以我来问问字。”
左宾略吃一惊,混身出了一身冷汗,道:“那么,这东西可是姑娘自己的么?”
柳媚摇头,说:“不是我自己的,是另外一个人的。”
左宾面上刹时变了色,将字块一推,白果眼一翻,说道:“这东西既不是姑娘自己的,又不知是否已经失去,这却叫老头儿无法推断,最好请姑娘回去看看东西在不在,那时再来问卜,尚为未晚。”
第 八 章 俪影双双
柳媚一笑而起,道:“这话也对,事情还没能弄清楚,同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秦玉掏了一块碎银,丢在桌上,转身待走,左宾却突然将他唤住,说:“这位少爷,字既没有拆,我也不好意思收你们这银子,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我听公子爷言谈嗓音,必主大贵,且最近便有鸿运当头,何不由我替你算上一个命,也好收受您这一锭银子的厚赏。”
柳媚只当他不过是江湖术士,藉机想多奉承几句,多弄几个钱,便怂恿秦玉让他算一命,秦玉只要柳媚高兴,也笑着坐下。左宾道:“瞎子不能批命笔算,但老头曾得异人传授,传会摸骨,我替少爷摸摸骨,如何?”
秦玉笑道:“要怎么个摸法呢?”
左宾伸出一只右掌,掌心平摊向上,道:“用少爷将手递过来。”
秦玉不知有他,坦然伸过左手,左宾一把接住,假作一阵捏摸,暗地低头,向他掌心中仔细一看,果见秦玉手掌上掌纹模糊,显然的确曾剥过表皮,锻炼过血影功。
左宾此时,心里紧张,已达顶点,自知一个处置不当,害虎不成,必被所伤,他一颗心差一些要从口腔里蹦了出来,暗地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真力贯注指间,藉势一把,早扣住了秦玉的“曲池”要穴。
秦玉立时警觉,但穴道已被制住,这一来大出他意料之外,本能地从椅上一跃而起,右掌一翻,拍向左宾的前胸。
左宾早有准备,顺势一带手腕,那桌子“哗啦”翻倒地上,右掌上突然一加力,五指犹如五道钢箍,紧紧扣住穴门,冷笑喝道:“你要活,趁早别动!”
秦玉空有一身出奇本事,但要穴被制,一点力也使不出来,空自怒目相向,满脸全是一片血红。
柳媚没想到怎么会突然动上手了,惊叫道:“你们是怎么啦,你这瞎子,快些放手!”
四周瞧热闹的立刻全将注意力移到这边来了,人群一层一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谁也猜不透这瞎子算命先生怎么捉住人家手臂不放呢?是姜太公捉住琵琶精吗?但女的在旁边没有事,捉住的却是个少年公子。
看!那少年公子面上好难看,满脸全是血红色的。是得了急病?是要改原形了?怎么竟像个血人似的。
左宾一手扣住秦玉的左膀,一手从椅后抄起那只青竹杖来,冷笑道:“小伙子,你究竟是什么人的门下,这一身血影功是从哪里练来的?”
柳媚此时比秦玉更是心慌意乱,以她和秦玉这点肤浅的关系来说,秦玉的生死原不会在她意中,但是,此时她内心有一种连她自己亦无法解释的激动,恍忽左宾那一只右掌上扣着的并不是陌生的秦玉,而是她最亲密的家人或朋友,她似乎觉得一种感情上的重压,在迫使她无法作理智的抉择,那好像是说,当一个人正沉缅在美丽的梦境之中,连他自己也不愿醒来的时候,突然硬生生被旁人唤醒的感觉一样。
柳媚不愿在此时失去秦玉,正如不愿从那绮丽的幻境立刻回到冷酷的现实,那远景才开始,她岂甘就此被无情的中断呢!
她毫未犹豫,倏的欺身、纤掌一翻,向左宾擒拿秦玉的右臂直劈下来。
左宾身形一转,把秦玉带到他和柳媚之间,同时左手一横青竹杖,喝道:“小贱人,你敢再动,我就先打发了你。”
柳媚似乎毫未被他这种虚声恫吓所慑,“呛锵锵”连响,已将长剑撤到手中。
四周百姓一见动了兵刃,哗叫一声,纷纷后退,空出当中丈许大小一个圆场。
柳媚怒目横剑,指着左宾骂道:“瞎子,你放不放手?咱们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突下辣手?”
左宾冷笑说:“不错,咱们虽然素昧平生,但你们从何而来,往何而去,潜到这新乐城中,目的何在?只要你们把师承来历一一说明。瞎子说不定还交你们这个朋友,否则,却想不得姓左的要废了你们,以免血影功遗害武林,荼毒江湖。”
秦玉趁左宾说话分神之际,暗将内力贯注在左臂上,他连连以眼色示意柳媚,要她多找些话和左宾胡扯,自己准备以“增肌缩骨”之法,挣脱他的掌握。
可借柳媚少女心性,又在情急无主之际,那里领会得秦玉眼中之意,她一见左宾发言恫吓,要废了自已和秦玉,心中一怒,翻腕一剑,疾刺左瞎子右胁,口里喝道:“咱们就偏不说,你能怎样?”
剑尖前探,尚未近至临身,左宾左臂一抡,青竹杖由下而上,逆挑反拨,“当”的一声响,竟把柳媚的长剑震得脱手飞出,落在七尺以外。
原来左宾因见柳媚和秦玉结伴同行,只当她也是身负绝学之人,估量过高,这一杖竟暗蓄了七成真力,柳媚虽是含忿出手,怎挡得左宾蓄势的一击,以致长剑被震脱手,人也微微一愣。
左宾没想到柳媚原来如此不济,大出意外,反也怔得一怔,柳媚已娇叱连声,赤手空拳,扑了过来。
她这愤怒猛扑,形同疯虎,左宾倒不愿伤她,又是一个闪身,青竹杖轻轻一招“拨云见日”将她格在一旁,哈哈笑道:“小钟,尽躲着干什么,这婆娘难缠,交给你啦!”
话音才落,人群中果然应声窜出来那小叫化子,横起袖管先抹了一把鼻涕,双手一拍,笑道:“小妞儿,来!要打架咱要饭的陪你,他老了,你尽缠他作什么?”
柳媚听他口齿轻薄,芳心大怒,闷声不响,反手就是一招“巧打金钟”疾挥而出,紧跟着抢掌回身,刹时间粉拳如雨,尽向叫化子要害招呼。
那化子似乎存心在戏弄,东闪西躲,一味嘻嘻哈哈,叫道:“啊呀,了不得,简直像一头母老虎嘛,哎哟,差一点打着我的背脊骨了,哎呀我的小心肝,手上留点情好不好?”
他这里一个劲穷吃豆腐,气得柳媚杏眼喷火,拳脚不停,舍命相攻,那一边“阎王帖子”
左宾一时高兴,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难免真气略散,却予秦玉以可乘之机。
秦玉一直未开口,早就暗地里在寻觅脱身之法,只是,他也知道这瞎子必非等闲人物,一次不成,被他生了警觉。那时候下手点了自己重穴,就再无良法脱身了。
他一直隐忍,轻易不敢一试,私下里真气业已运集十二成以上,只待机会一到,奋力一逞。
果然,左宾一时得意,放声大笑,这一笑,内力略散,手上微微稍松,秦玉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猛地施展“增肌缩骨”功力,陡然吸气贯劲,一条左臂,登时短了六寸,粗细暴涨一倍以上,将左宾手指向外一挣。
左宾立地警觉,大吼一声,右掌握住秦玉“曲池”穴处突然一加力,同时左手青竹枝拦腰疾扫,想把秦玉先行击伤。
但秦玉生死存亡,在此一举,那左臂一缩一胀,将被制穴道处松得一松,接着闪电般吐气缩骨,左臂登时又复了原样,就在这一胀一缩之际,以最迅捷无比的手法,猛然抽臂,竟然脱出左宾的掌握。
好秦玉,“增肌缩骨”挣脱了左宾右手,格格一笑,疾退两步,一抄手,又握住了青竹杖杖头。
左宾此时大惊失色,一声怒吼,奋力夺杖,两人略一较为,一根青竹枝“咔嚓”一声响,从中折断。
秦玉喝道:“瞎子,这一下姓秦的要叫你尝尝利害了。”
说着,抛了手中杖头,矮身蓄劲,刹时脸上满布一片血红,连颈脖、手掌,全都泛出血光,令人一见之下,几疑是个血人。
左宾知道他已运集了惊人的血影功,这一出手,便是自己生死关头,那敢丝毫大意,也忙蹲裆敛神,双目注定在秦玉脸上,一瞬也不瞬。
秦玉自下山以来,还从未真正施展过血影神功,前次击伤秦仲,也只是五成左右功力,这一次因为大意受制于左宾,激动他的怒火,一旦脱身,凶性顿发,恨不得将这瞎子立毙拿下,剖腹取心,生吞活剥。
这时候,柳媚一轮急攻没占到丝毫便宜,身法也缓慢下来,但却在一望之下,发觉秦玉已经脱开了左宾掌握,这一直,冲口叫道:“玉哥哥,你没有事吗?”
她这“玉哥哥”三字,真情流露,听在秦玉耳中,顿时心中一震,扭头看时,适巧那化子小钟秽手一探,在柳媚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