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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七海飞龙记-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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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抓住廖冲手臂,宫笠厉声道:“不要舍本逐末,廖冲,井容与夏洁才是如今我们最大目标,才是我们不可漏掉的死仇,而贵财和凌濮也都受创倒地,急须救治,岂能再分心误时于这些唆罗爪牙身上!”

提起鲍贵财,廖冲如梦初觉,他身子一震,带着哭腔惶然回顾:“贵财,是了,贵财,我可怜的徒儿,苦命的宝贝蛋啊……”

宫笠拉着廖冲奔至鲍贵财与凌濮倒卧之处,俯身略一检视,不由兴奋的叫:“都还活着,廖兄,他们都还活着,我们去一人背一个,马上扑到后面解决了那对狗男女之后,再立时设法为他们诊治疗伤……”

廖冲又像哭,又像笑的颤着声道:“都活着,真的都活着?你没有哄我吧!”

宫笠背起了凌吸,又催促廖冲抱起鲍贵财,边焦急的道:“我还有心情同你开玩笑?走吧,我们赶紧往堡后去,迟卜怕他们逃掉,一旦漏网,再要找寻就大不易了——一”

两人一个照顾一个,再也不管大厅的情形,他们沿着侧廊扑向堡后,十分轻易的冲破一间房门,由房中的后窗凌空掠出,嗯,不错,堡后临着悬崖的一块平场地上,果然筑有十分巧雅的精舍四幢,也果然都以粉墙相隔,不过,中间皆有月洞门互通。

要找寻井容和夏洁所居住的那幢房舍很简单—一右边第一幢就是,只有那一幢小院里植有花草,是用泥土铺填于礁石基面上再行种植的花草,开得也很茂盛,在彩色与香气的点缀中,颇有几分清雅的韵致。

当然,充斥在宫笠胸脯间的却丝毫没有这样优雅的感受,他只觉得势血沸腾,怒火如焚,那样炽热的恨,火炎的仇,把他的眼,他的心,全烧红了!

多少波折,多少磨难,多少痛苦争斗,等待的就是现在,就是这一刻!

像两头负着幼鸟的大鸟,他们迅速掠至那幢精舍,也只是刚刚越过粉墙,就似天崩地撼,一声霹雳般的巨响震动,跟着又一连串的爆炸声及轰隆声,倏时火光腾霄,烈焰熊熊,背后矗立的石堡,竟已随着那声巨响而坍倒散塌,烟硝迷漫,碎石纷飞里,堆砌的“金牛头府”,更仿佛基颓柱拆,散碎倾覆。

倒塌的过程先是决定性的毁灭,然后是持续的,震动的串连声声倒坍的音响,似乎是连座“飞云岛”也要被摇撼得分裂了……

当这阵巨大又猛烈的震撼过去之后,只剩下细碎的残余尾韵了,伏隐于粉墙之后的宫笠与廖冲才谨慎的站起身来,两个人满头满脸,全都叫灰尘烟硝沾染得不成样子,而那间隔四幢精舍的粉墙,也有部分震塌或被飞石砸倒,房屋的本身,也是斑斑痕痕,顷如蚀剥,只此瞬息,业已失去原先的光鲜了。

鲍贵财与凌濮,则仍晕迷未醒,蟋曲在墙角下,方才爆炸开始时,宫笠和廖冲乃是以自己的身体覆遮在他们身上,宫、廖二人并未受伤,当然,在他们以身体掩护下的人也必然完好无损。

似乎有些迷惘,也有些惊愕,廖冲愣呵呵的沙着声音道:“呃,这是怎么回子事?”

宫笠收回视线于曾经狞狰矗立,如今残墟颓倾的石堡,身形暴翻,人已射向眼前那幢精舍门内,片刻后,他又飞掠而出,以快逾风旋的去势,将其余三幢房屋也做了个仔细的搜索,但是,从他转身回来的愤怒表情判断,似乎他没有发现什么,没有找着他想找的那两个人!

宫笠神色阴沉,目光凛寒的走向廖冲身边,廖冲正蹲着身子在查视鲍贵财与凌濮的情形,当宫笠立定,他急忙站起来,急切的道:“还好,他们两个仍在喘气,心跳脉博弱是弱了点,却尚不乱,看样子救活的希望很大,真是老天保佑啊……”

点点头,宫笠道:“这就叫人放心了。”

用力晃动着脑袋,廖冲道:“刚才那一阵爆裂巨响,可是”金牛头府“的石堡给炸掀了?那等惊天动地法……”

宫笠道:“不错,那座石堡已被夷平,形同废墟…”

廖冲茫然道:“奇怪,怎么会忽然爆炸起来?又是用什么玩意起炸的?”

微指衣袖上的灰土,宫笠沉沉的道:“当然是火药,大量的火药!”

突然抽了口冷气,廖冲脸上变色:“天爷,这样说来,我们差一点也被炸在石堡里了?”

宫笠淡淡的道:“是的,差一点,如果我不强拉你离开的话,现在我们也正埋于千万斤棱角粗席的层叠石堆之下!”

廖冲怔忡了好一会,方才像做醒一场梦似的道:“先前那一阵子,老弟,我约莫是有些迷糊了,贵财一倒地,我简直就疯了心啦,那等悲愤激怒法儿,除了想多宰几个人为贵财报仇之外,任什么也顾不得了……”

宫笠道:“我了解,但那无补于事,若你不跟我出来,连横的带竖的,我们得一遭搁在里头!”

廖冲猛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恨恨的道:“我糊涂,我昏聩,我混帐,说什么久经阵仗,惯历风霜,他娘的些微定力也没有,不但危害自己,更险些牵累他人一,”

宫笠低沉的道:“算了,廖兄,你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平常倒还沉得住气,错不到哪里。”

廖冲老脸赧然道:“你也别为我遮羞,不提贵财,凌伙计同样是你的老兄弟,但凌伙计遭险之下,你怎的却定得住心?两相比较,我实在差得太远……”

宫笠感喟的道:“这一次,我们也叫走运……孙啸委实是狠,石堡的炸毁,必定是孙啸事先的安排,在堡内暗置大量火药,并密嘱心腹行事——一旦大势去后,便引爆火药——来个同归于尽,他的手段毒辣霸道,这是一种赢到底,输够本的恶劣方法……”

廖冲道:“就是这么回事;老孙这狗操的,他居然歹毒到这步田地,把敌我双方的后事全安排妥了,输赢不放走一人!幸而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不信歹恶,予你灵智,滞我们逃出险地,没给这些邪魔鬼崇陪葬!”

宫笠有些倦意的道:“我们走吧,廖兄。”

廖冲正待转身回去抱起鲍贵财,忽又站住,愕然道:“对了,我们不是来这里搜寻井容与夏清那双狗男女的么?

他们人呢?”

宫笠苦笑道:“没找着。”

廖冲诧异的道:“没找着?怎会没找着?蔡元明那灰孙子不是说这对奸夫淫妇就住在这们如今立足现地的这幢房里?”

神态是阴晦的,宫笠道:“不但这幢房子我已搜过,其余三幢也搜过了,四幢精舍是一式的格局,一厅三房,简单明了,若有人在,断难遁形;眼前的一幢,别说没有井容、夏洁的子,连他们的衣物也不见,除了几样家具,日常惯用的物件全无,甚至连床榻上的被褥也早已收起,铺板上,还落着灰尘,倒似好久没有人住过的情形……”

猛一挫牙,廖冲道:“又是蔡元明这王八欺骗了我们,说不定在我们和孙啸等交刃之初,这一双狗男女即已闻风潜逃了!”

宫笠道:“不见得。井容身上藏着一张宝图,孙啸不会任他轻易离去……但由我出现,井容和夏洁可能也猜得到我来此的原因,我的个性为人夏洁清楚,或许是她劝说并容躲开……总之,廖兄,我认为尚有希望找到他们!”

廖冲忙道:“去问那蔡元明—一”

宫笠道:“不错,解铃还须系铃的人!”

廖冲狠毒的道:“这一遭,他若是再说一个字的假话,我要不把他眼珠子剜出来再叫他生吞下去,我就不姓廖!”

于是,宫笠和廖冲各自肩起一人,飞快扑向当初他们出发的地方。

就在那堆叠礁的隙疑缝里,蔡元明还正睡得香甜,作“黄龙高卧”。

解开他的穴道,廖冲一开始就是狂风暴雨似的一阵大耳光,打得蔡元明由梦中惊醒,打得他杀猪般鬼嚎起来。

廖冲一把抓着他的前襟扯起,口沫四溅的大吼:“蔡元明,你这杀千刀的野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是你哪个祖宗回来了?”

那一阵猛打,早把蔡元明打明白了,他鼻口流血,哀哀哭叫着:“前辈饶命,英雄饶命,我知罪了,我也是身不由己,一条命攒在主子手里……”

嗯,这次他倒光棍,一开头就承认了先前他乃是在撒谎。

廖冲捏住对方的耳朵,往下一家伙硬撕脱,蔡元明狂叫一声,廖冲便把那只血淋淋的人耳塞向那张歪曲的口中,一边还咬牙咒骂:“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你知罪了?你骗得我们好苦,差点把几条老命也赔在你身上,没说的,我们是言出必行,你诓了我们,就用性命来抵!”

蔡元明挣扎着,扭动着,窒噎着,双目凸瞪,满脸的恐怖之色,他是真吓破胆了!

拉住了廖冲的手,宫笠也取出了蔡元明日中的那只耳朵,然后,他冷厉的道:“井容和夏洁两人现在何处?蔡元明,这次你若再不实说,你就会知道由生至死,其过程是如何艰难痛苦了!”

先咽下嘴里的血污,蔡元明惊恐逾恒,又迫不及待的道:“我我说……我说……我这……就说……井容…和夏洁…半个月以前,已经死了!”

猛的一震,宫笠双目骤睁,煞气毕露。

“你说什么?已经死了?”

廖冲的坚硬手指,又捏上蔡元明的另一只耳朵:“好王八羔子,你还想胡扯!”

骇然大叫着,蔡元明恐惧得语无伦次:“这是实话……

千真万确啊……有一字虚假,我就甘由千刀万剐……他们的确已死亡,就在不远,我可以领二位去看他们的埋葬处……也可以掘开来看……”

宫笠缓慢的,语调异常沉重的问:“怎么死的?”

蔡元明急迫的道:“是被我们大当家杀死的,好像为了一张什么藏宝图……大当家有一晚坚持要姓井的交出来,姓井的不肯,大当家火了,便动上手,姓井的打不过,败阵之前先把那张腊封的藏宝图硬吞下肚,后来,大当家手刃了姓井的,又破开他的肚腹翻搜出来那颗蜡丸,便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姓井的姘妇夏洁,先供贝九峰同翟英痛快过之后,也被大当家的戳了死穴,两个人在半夜抬出石堡,就丢在岛北一处礁穴里,上面用石盘封了口……”

宫笠虽然在无比失望与空茫的反应冲激下,思维仍极细密,他冷森的道:“为什么不抛在海里?”

喘息着,蔡元明赶紧回答:“怕万一被潮汐流向陆岸或遭海上其他的船只发现,对大当家多有不便,因为江湖上有许多人都知道井容带着他的姘妇夏洁投奔了我们大当家……弃尸礁穴,要比抛在海里牢靠。”

廖冲粗暴的道:“当真?”

打了个冷颤,蔡元明惶惊的道:“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忽然又想起一桩大事,廖冲急问:“那封藏着宝图的蜡丸呢?现在何处?”

蔡元明哭丧着脸道:“前辈饶命,我是真不知道,东西是由大当家亲自收藏着的……”

廖冲呆了好一阵子,方才叹了口气,快快的道:“完了,什么统统完了,总不能再叫死人开口说话——孙啸那厮又刚愎倔强,只怕追到阴间他也不肯吐露……‘金牛头府’炸塌了,恁大一片堆叠如山的石砾,又到哪里去寻找一颗小小的腊丸,也是天生的穷命,没有发财的运道…唉,白忙活了这一场……”

宫笠幽冷的道:“知足常乐,廖兄,吃得饱,穿得暖,日子过得自在,也就是了;这笔偌大财富,原来便在虚无缥缈之间,原本也便不属于任何人;得不到,当做没有这回事,即算得到了,亦未见得便是福份,财帛身外事,不必如此耿耿于怀,否则,何啻自寻苦恼?”

廖冲失望的摇摇头,无精打采:“说得轻松,因为你一开始就不打谱要,自是无所谓,我们不同了,费了恁多心血,做过不少美梦,到头来却落个一场空,若叫黄恕言也知道了这个情形,他要不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才怪,这笔横财,泡汤喽……”

宫笠无动于衷,对着惊栗中的蔡元明道:“现在,带我们去查埋葬井容与夏洁两人的那处礁穴。”

于是,蔡元明服服帖帖,十分合作的引导着,背负起鲍凌二人和廖冲去了那个礁穴所在,褐黑的礁岩,狰狞的凝形,在一片灰黯中衬托着一个幽深的死亡洞口,移开了那块厚重的大石盘后,宫笠不嫌腥秽阴潮,亲自潜入穴洞内查验,半晌,他又攀出穴口,脸上的表情,是那样凄楚与伤感,这说明了他的发现,也解释了他的心境——在经过无数的劫难及血腥之后,历尽艰辛的结果,却未能手刃他的仇人,来晚了一步,循环的报应已经替他代劳了。

廖冲开心的问:“没错吧?”

宫笠沉痛的道:“是他们,尸首尚未腐烂,面目依稀可辨;那井容我未见过,但他那柄断剑与衣饰上都留有名姓记号,不会假了。”

望着官笠,廖冲道:“你似是,呃,有点遗憾?”

宫笠颔首道:“是的,而且不止‘一点’,是‘非常’遗憾,我悔恨未能亲手斩杀这一对奸夫淫妇!”

廖冲安慰着宫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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