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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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鼻尖忽然闻到一阵药水味,一块洁白的湿巾,赫然从车窗伸入,捂住我的脸。
一只男人的手臂,勾住我的脖子。
深吸一口气欲求救,药水尽入鼻中,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绑架?
我惊恐之中,堕入黑暗。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脑袋一阵眩晕。
眼前,是一间宽敞的房间,简单又安逸的装修。空气特别的新鲜,依稀听见雀鸟叫声。甚至,传来哗哗山泉的声音。
我仔细听四周动静,猜测是否身在某个偏僻的渡假村出租的单独房子里。
一个人影忽然靠近,我抬头,片刻愕然后,不由苦笑。
我说:“书亭,原来是你。”不料两兵对峙的时候来得这么忽然,我始终心虚,以至手足无措。
书亭望着我,眼神复杂。
其实,我应该很了解他的心态。只因我们两人的经历,极其相似。
他乌黑的眼珠盯着我,没有射出燃烧的怒火,相反,他很平静。
“不错,生生,确实是我。”书亭也对我苦笑,象在感叹我们两人的无奈。
他越平静,我越内疚。
我知道,他心此刻必定在缓缓淌血。被一心一意深爱的人背叛利用,即使仅仅揣测他的感觉,也能察觉那锥心的痛楚。
原以为他会咬牙切齿将我碎尸万段,不料他居然轻轻柔柔问: “你的手痛不痛?”
我呆住。一直在心底的内疚,忽然膨胀十倍,几乎涨破胸膛。
书亭望我被缚在背后的双手,似乎心有不忍,盯了好半天,才打消为我松绑的念头。他长叹一声,坐在我的身边。
“生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有什么苦处?”
受不了他到这个时候还情深款款,泽心仁厚,分明是要我彻底扮演负心人的角色,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伟大,他的牺牲,把我黄生所有的廉耻活生生在众生面前撕去。
我蓦然大喝: “不要问!你什么都不要问!”
书亭不曾料到我会忽然如此激动,闭唇看我。
“不错,是我利用你,是我背叛你。而且,我从头到尾没有爱过你分毫。贺书亭,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得到我的爱?黄生的心是铁石做的,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熔开?” 我一口气大叫出来: “不需要你为我编制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这一切都在我计算之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无毒不丈夫,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亏你还出生在商场世家。”
每一个字都书亭而言都象鞭子,一下一下抽在他身上。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越发苍白。
我疯子般大吼,连自己都惊讶自己的残忍。喘气停下来时,房间静得可怕。
书亭的脸,已经白到晶莹的地步,似乎连血管都要外露出来。一向乌黑的眼睛,居然失去所有光彩,象已经失去生命一样。
我的心蓦然抽紧,痛得不成样子。
“书亭,你都听见了,这就是你深爱的男人。”房门忽然打开,走进来的,是与亭。
看见他眼里的恨意,我根本不觉得奇怪。我和与亭之间,早已是血海深仇。
与亭的面上满是胡须,显出沧桑落魄。他看我的眼光,狰狞恐怖。
我心头感觉丝丝凉意,落入此人手中,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哼哼,你也有今日。”与亭冷冷打量我,一边放下肩膀上一个巨型的麻袋。看体积外型,似乎里面装了一个人。
与亭把麻袋打开,果然,里面露出一个人来。
我蓦然一震: “与将!”
“没有想到吧?” 与亭转头对同样惊讶的书亭说: “我多好运气,居然见到他失了魂魄般在黄氏大楼外徘徊,连我靠近都没有察觉。”
与将双手也被缚在身后,眼睛紧闭。
我看着又心疼又难过,不管双上被绑着,冲到与将身边,喊道: “与将!与将!你怎么了?”
与亭鄙夷地望我一眼,猛力一掌当头而下,将我打得倒在地上。
不知道哪里来的坚持,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又从地上竖着膝盖爬起来,向与将冲去: “与将,你说话!你到底怎么了?”在此一刻,似乎只要可以冲到他的身边,就是我毕生的胜利所在。
这一次,挡在我身前的,是书亭。
他站在我面前,按住我的肩膀,虽然力道很大,却绝不粗鲁。他说: “生生,不要激动。”
我怎能不激动?当我看见与将这么无助地躺在与亭憎恨的眼光下。
看见书亭眼里的不舍,我象找到一条救命稻草,扑入书亭怀里急促地说: “书亭,求你不要让他伤害与将!我求求你!”
“生生…。” 与亭的身体僵硬起来,仿佛被雪藏千年般冰冷。
“你说过永远不让我伤心,你说过的!”我对书亭不断乞求,眼光却越过他的肩膀,直直盯着昏迷中的与将。
“书亭,求求你,我求求你,书亭…。。”
书亭似乎忍不住了,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将我拥入怀中,抱得好紧。
“生生,我好爱你,你可知道,我好爱你…。。” 他不断低声说着。
我却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与将!与将!你醒了?你快点醒!”看见与将微微动了动肩膀,我是真的兴奋,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谁的怀里。
抱着我的书亭,仿佛受了重重一击,僵硬数秒,象被烫伤一样把我放开。
这对我只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再次冲到与将身边。
这次,与亭没有再阻止我。
他显然,把这个当成戏弄老鼠的把戏。
我单膝跪在与将身边,看他憔悴的样子。一直以来,我脑里的与将都是坚强而无恶不作的,永远高高在上玩弄世人。因此,这憔悴的脸,紧锁的眉,更是让我心疼。
“与将,你醒一醒。”手被绑在身后,我只好用头轻碰他的脸。
与将微微一动,开始缓缓地,左右摇摆他的头。
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几乎蹦出口腔。
“恩?生生?” 与将终于开口。
看着他轻轻睁开眼睛,几乎想大哭出来。但我没有哭,看见他的眼睛,我所有的机警和斗志都回来了,我平静地说: “与将,我们两个都被抓了。是与亭和书亭。”
与将瞬间反应过来,他目光在四周一转,把周围的环境立收脑内。
“与亭,好久不见。”与将艰难地坐起来,对与亭打招呼。
与亭冷笑: “好久不见?哈哈,与将,你难道没有时刻注意我的动向?”
与将已经恢复了一向的精明犀利,不卑不亢道:“不错,当日你能顺利娶到贺家大小姐,应该感激我没有从中阻挠。”
书亭冷冷插了进来: “荣与将,你为什么要害我大姐?”在他心里,此时此刻,还是一心为我摆脱害死他大姐的罪名。
我望着书亭,不能说不感动。
与将轻笑,虽然性命握在他人手里,他却依然从容镇定: “当然是因为你。”
“因为我?”书亭诧异。
“谁叫你对生生起了窥视之心?你敢带生生私奔,我就要你失去所有。”这番话在与将口里说来,理所当然,毫无惭愧。
“你好残忍,为了这么一个理由,居然害我堂堂整个贺氏!”书亭破口大骂,上前拧起与将领子不断摇晃: “我大姐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要把她逼到绝路?”
与将不惊反笑,说:“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姐夫,你大姐和他对生生做了什么事?”他话中自信满满,令书亭冷静下来。
书亭转头,目视与亭: “姐夫,你们对生生,曾经做过什么?”怀疑和不确定,藏在他的问话中。
与亭也不否认,居然干净利落点头: “不错,生生旅行袋里的毒品,是我们预先放进去的。书亭,你这样聪明,早应该猜到。不过你对你大姐太崇拜太仰慕,所以看不清楚事情。”
“毒品?”
与将冷冷看着书亭脸色大变,不能接受般站着,又道:“何止这些,你再问问与亭曾经对生生做过什么?”
我在一旁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大喝:“够了!与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与将慢悠悠说:“我不过是要贺书亭明白,他们是多么罪有应得。”
书亭深受打击,真的一字一顿,再问: “姐夫,你曾经对生生做过什么?”
看见书亭的样子,我忽然大叫起来:“不要问!书亭,你不要再问。”
我不曾料到,与将居然对书亭有这么大的恨意,竟要活活把他的精神摧毁。我虽不爱他,却真的不忍心再看下去。
可是事情非我所能阻止。
与亭对往事毫不内疚,他坦然对上书亭的目光,爽快答道:“我强奸他,并且叫人轮奸他。但无论如何,他害了你的姐姐,我的妻子,这个是事实。不要忘记这点。”
面对与亭的回答,书亭轻轻摇头,仿佛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我看他修长的四肢忽然蜷缩,眼泪从指缝中不断涌出,而他的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一样战抖。
他的心已经裂了。
我静静看他逐渐破碎,莫名的悲伤,泛滥心头。
“生生…”书亭回头来看我。他问:“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似乎已经把我当成一切的受害者,为我找了最好的辩护。对这样的眷爱,我无法接受。
我摇头道:“书亭,是我害了你,所有的一切与你无关。”
“书亭,你不过是被他们利用而已。”与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冷冷加了一句。意在提醒书亭无意中做了帮凶的行径
我愤怒地转头,恨恨瞪了与将一眼。
与将对我的愤怒嗤之以鼻,他冰冷的眼神,象针一样对着我的眼睛直直而来,令我蓦然一缩。
他恨书亭。
不是普通的憎恨,而是全心全意的恨。
一股寒意,沿脊背爬上。
“好了,现在不必再争论这些。”与亭终于发言,没有得意洋洋,吐气扬眉的威风,我本来以为他会炫耀一番。
可是与亭只是在我面前冷冷说了一句:“生生,你终于还是要死在我手上。这是不是天意?”
书亭一震,失声道:“什么?你要杀他?”
“绑都绑来了,难道要我放了他?”
“不行!你不可以伤害他!”书亭挡在我的面前:“一切都是荣与将的错,要杀,你就杀他。”
我当即吃了一惊,回头去看与将。
诡计得逞的微笑,在与将脸上一闪而过。
我愕然数秒,忽然醒悟过来。
原来他千方百计把过去种种在书亭面前牵扯出来,不过是为了让书亭在最后一刻倒戈一击,保护着我。
不要!我心里狂叫。
这不但是对书亭的伤害,更是对我的伤害。
与将,你何其狠心,难道要我一生背负失去你的痛苦?这不是爱,这是残害。
“书亭,你要帮他?”与亭并不吃惊。
书亭昂然站在我身前,挡住与亭,他沉声说:“生生是无辜的。”
“你被他迷昏了头。书亭,难道在你心目中,你大姐还比不上一个黄生?”与亭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赫然是一把乌黑的手枪。
这个东西,在电视上看得多了,但忽然真正地出现在面前,却有令人几乎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
我从书亭的手臂间缝中,望见那可怕的凶器。
“姐夫,你要杀我?”
与亭很冷静,他说:“书亭,我今天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念在你大姐分上,你快让开。”
书亭站在我身前,缓缓摇头。
下一刻,我听见开枪的声音。
我恐怕已经魂飞魄散,才觉得那声音轻微得仿佛飞镖插入靶子中一般。
接着,书亭倒下。
一切发生得怪诞而不可思议,令我无法作出任何反应。我没想到与亭会这么简单就扣动扳机。至少,他也应该挣扎一会。他没有。
书亭的胸前,鲜红一片。
满眼都是红色。
“生生,生生…”他捂着伤口,犹用目光找寻我的方向。
极度的惊吓后,是莫名其妙的冷静从容,抛开世事的镇定。我缓缓挪动被反绑的身体,靠近书亭。
“书亭。”我跪在书亭的身边。
他就快要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