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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昨天-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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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桌上的保镖如临大敌,紧张地掩了上来。   
 
  我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张大血淋淋的手掌,让周恒看个仔细。平静道:  “手伤了,签不了字。”  手上虽疼,心里却很高兴。他必定要烦恼如何对与将交代。   
 
  不由叹息,何时开始,学会自残而求一点畅快?   
 
  沦落到这等地步,怎能不叹?   
 
  被众人如随时会碎的玻璃人一样小心翼翼,团团簇拥回了荣家。   
 
  与将飞赶回来时,手已经包扎妥当。   
 
  “生生!”  一进门,与将就扑了过来:  “手如何了?”  抓着我的手左看右看,恨不得把白纱扯下来看看到底割得有多深。   
 
  他生气地问:  “为何伤害自己?为了一个员工,值得么?”  眉毛已经竖起。   
 
  我说:  “与将,他不仅仅是员工。他从小看我长大,我称呼他世伯。”   
 
  “老陈已经年老,他的思想不能适应现在的商场。我也是为黄氏好。”   
 
  “黄氏对他而言,是一生的梦想和奋斗。与将,你不能这样无情。”   
 
  与将望我半晌,妥协地举手投降:  “好好,我给他双倍,不,三倍的高额退休金,行了吧?”   
 
  我站起来,悲痛地看着他:  “与将,钱不等于一切,不能抚平所有的伤口!”   
 
  大叫出口,才发现我不是为陈世伯而喊。   
 
  是为我,为我自己。   
 
  受制于人的无奈,我比陈世伯更甚。不过同遇患难,伸手相护,图个安慰而已。   
 
  与将站起来,与我面对面。   
 
  “那要怎样?告诉我。”  他问:  “怎么才能抚平伤口,求你教我。生生,求你教我。”   
 
  脑里重现当日血肉横飞的场面,想到与将所作所为,心头还在淌血。   
 
  若能出了这片仇恨的苦海,又何必日夜受着煎熬?   
 
  与将,自救尚且不能,我如何能教你。   
 
  脸上湿润一片,知道自己又开始怯弱地落泪。   
 
  “好吧,把他留在黄氏。不过我有言在先,这决定会拖慢黄氏的发展。”  与将伸手,把我搂在怀里,让我靠着他的右肩,轻轻啜泣。   
 
  末了,与将拍我的背,一下一下,象安抚我入睡般。   
 
  “生生,就算我想抚平伤口,也要受伤的人肯接受,对不对?”   
 
  此问内有玄机,我头疼越发严重,打断他道:  “莫要多言。与将,让我静静在你怀里,睡个好觉。”   
 
  闭上眼睛,又有一滴泪水,被挤出眼眶。   
  
 
  
第二十三章
  
   
  时间在倒数。   
 
  我对着与将的耐心温柔,用悲哀的眼神,无声的哭泣,等待书亭的救援。   
 
  隔几天就传递到掌心的纸条,一天比一天灼疼我的心。   
 
  ……………………“我姐安排妥当”   
 
  ………………………“请准备”   
 
  ………………………“拟先离荣家即赴机场”   
 
  ………………。。。   
 
  望着与将在床边悠闲地解着领带,我问:  “与将,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如何?”   
 
  多傻的问题,简直是打草惊蛇。   
 
  也许在我心底,忽然盼他发觉了,惊醒了,再次把我看得严严实实,绝了我的生路。   
 
  与将对着镜子看看后面的我。   
 
  “要看你是怎么不见的。”   
 
  “哦?”   
 
  他转身笑道:  “如果是被人抓走的,我当然要救你,天涯海角也救。”   
 
  “如果不是呢?”   
 
  “生生……”  他的脸色忽然凝重,朝我走过来。   
 
  我一惊,向后一缩,已经来不及,入了他的怀抱。   
 
  他在我耳边喃喃低语:  “难道你真的舍得我?你怎么舍得?”   
 
  沉厚的笑声回荡在耳间。   
 
  我恨。   
 
  恨他笃定,恨他自负。   
 
  更恨自己有心有肝有血性,以至于今日一败涂地,徒招羞辱。   
 
  书亭次日又来,他已经是荣家常客。   
 
  聊了一会,一笑而去。   
 
  他笑得灿烂,又带着光明闪烁般的希望,对我眨眼。   
 
  掌心中的纸条,写着……………………“明日半岛”   
 
  又是在浴缸中,把掌中的纸条仰头吞下。   
 
  我不知道,原来纸也会如此苦涩。   
 
  苦得我差点流下泪来。   
 
  当晚睡不着,睁眼看着与将。   
 
  仔细地端详他的唇、他的眉、他的鼻梁,还有额头那一道伤痕。   
 
  与将闭着眼睛,气息均匀地一下一下轻轻喷在我脸上。   
 
  我侧耳,可以听见他有节奏的心跳。   
 
  夜好安静,晚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可以听得清楚。   
 
  想摸摸他的脸,却忽然胆怯,怕自己一伸手,就会失去忍住哭泣的力量。   
 
  我默默地说:  与将,若你此刻醒来,求我不要离开,我就忘记书亭的约定,做你的鸟儿。   
 
  睁着眼睛等了一夜。   
 
  他没有醒来。   
 
  次日,闭着眼睛听与将起床。   
 
  额上承他一吻,脸上又是一个润热的吻。   
 
  手被他提起来,在指间轻轻放了几吻。   
 
  例行公事的清晨吻,此刻却让我禁受不起。   
 
  我转身,拉住要离开去换衣服的与将。   
 
  “唇呢?”  我刁蛮地质问。   
 
  他笑,低下头。   
 
  我一震,猛然别过头去,拒绝他的靠近。   
 
  与将停了片刻,将吻留在耳旁,呵呵笑着去了。   
 
  心慌意乱,我恨。   
 
  对镜一望,大吃一惊。   
 
  镜中无精打采,一副弃妇样子的,难道是我?   
 
  坐在窗边,看与将的车子远去,一连灌了三杯咖啡。   
 
  我按铃,要仆人送第四杯。   
 
  周恒敲门进来:  “黄先生,咖啡喝得太多,对身体不好。”   
 
  我点点头,放下杯子,心平气和:  “好,不喝了。周恒,我要出去吃饭。”   
 
  “是,我去备车。”   
 
  临出门,回过头来环视房间一周。   
 
  我说:  “周恒,明天换一个电话。这个我看着不喜欢。”   
 
  “是。黄先生喜欢什么款式的?”   
 
  我冷笑:  “没有窃听器,也没有专门接线小姐的。”   
 
  周恒聪明地闭嘴,跟着我下楼。   
 
  书亭的计划,我并不知道。   
 
  本来应该忐忑不安,可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事到临头,已经注定成败,何必惊慌。   
 
  或,无论成功与否,我都挣不脱这蛛网,要背负所有的痛苦远走天涯?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红酒牛排。   
 
  我说了一百次这里的牛排不如荣家,却还是每次必点。   
 
  可怕的人心。   
 
  莫说别人,连自己的心都是不听使唤的,何其可怕?   
 
  书亭很快来了,装成偶遇,远远眼睛一亮,对我招手,转头和几个朋友嘀咕两句,就向我走来。   
 
  “生生,好巧。昨天才见面,怎么今天又碰上了?”  这话兴高采烈,说给旁边的周恒听:  “上次你请吃饭,这次换我如何?”   
 
  我说:  “请我?我被人刻薄多时,莫说好酒好菜,连咖啡都不许多喝一杯,今天一餐,小心我吃穷你。”   
 
  周恒脸色有点不自然。   
 
  书亭爽朗地笑,坐了下来。   
 
  菜上桌,我随便选了一点,放在口中。   
 
  正在想着书亭如何对付周恒,腹中忽然绞痛。   
 
  这痛来得忽然,顷刻瓦解我的思考能力。   
 
  “唔…。。”  我轻轻喘气,捂着肚子倒在桌上。   
 
  黄豆大的汗从额头渗出。   
 
  周恒最为机灵,立即跃起,蹲在我身边看我状况。   
 
  书亭愕然:  “生生,你怎么了?”  他走过来。  “肚子疼?伸出舌头让我看看。”   
 
  他是医生,周恒这个只会打镇定剂的惟有靠边站。   
 
  书亭为我略一检查,脸色立即凝重,转头对周恒大喝:  “牛奶!快取牛奶,叫救护车。”   
 
  我的脸色,必定难看到极点,因为周恒的脸色,差得吓人。   
 
  保镖早靠了过来,慌慌张张去找牛奶。   
 
  被狼狈地灌了一杯牛奶,我连连咳嗽,吐出不少。   
 
  虚弱地倒在书亭臂中,疼痛丝毫不减。   
 
  我蜷成一团,开始不能控制地抽动。   
 
  “痉挛了。”  书亭焦急地问:  “为什么救护车还不到?”  探头直望。   
 
  看他那样子,我虽然疼得厉害,也有点想笑。   
 
  救护车终于到了,书亭发挥救急扶危的医德,将我横抱上救护车。   
 
  周恒跟在后头要上来,被书亭抓着门一挡。   
 
  书亭急促地说:  “周先生,生生的症状是中毒,请你立即通知他的亲人。另外,他刚刚吃的东西,要立即收集起来,以后可能会有用。”   
 
  周恒一愣。   
 
  书亭反应灵敏,立即把门一关。救护车呼啸而去。   
 
  震耳欲聋的救护车声中,书亭露出大功告成的笑容,在我口中滴了几滴东西。   
 
  好灵验,疼痛立消。   
 
  “真是对不起,用了苦肉计。”  书亭歉意地看着我:  “很老土的办法。”  随即又露齿一笑。   
 
  确实痛得我死去活来。   
 
  不过无话可说。或,也许我正需要一种彻骨的痛,来抵消心里的纠缠。   
 
  可惜,无法露出和书亭一样兴奋的笑容。   
 
  救护车的鸣笛忽然关上。   
 
  我感觉到刹车。   
 
  难道与将追来?猛然间害怕,脸色已变。   
 
  书亭打开车门,抓着我的手下车。   
 
  另一部轿车,停在路边。   
 
  真有意思,电视里的间谍手段,居然也出现在我身上。   
 
  上了车,书亭递给我一个旅行袋。   
 
  “你的新护照和机票,还有行李。”  书亭在倒后镜里看着我微笑:  “一切由我大姐安排。她负责贺家的生意,比我厉害多了。”   
 
  我取出护照,看见上面的名字………………贺书贤。   
 
  不由轻笑。   
 
  什么时候,就成了贺家人?   
 
  偷眼望着书亭,他专注地开车,眼睛炯炯有神。   
 
  车开到机场,刚要下车,书亭转身认真地盯着我。   
 
  他的脸色如此执着坚定,健康的铜色肌肤隐隐现出兴奋的殷红。   
 
  “生生,我知道这样很不应该,可是……。。”  他极其严肃地问:  “我可以先抱抱你吗?”   
 
  我一愣。   
 
  他说:  “因为我不确定,你真的肯跟我走,就活生生在我身边。”   
 
  我们见面以来,一直在周恒的监视下礼貌短暂地握手,还不曾拥抱。   
 
  我望着他,困惑地点头。   
 
  他扑过来,象压抑的熔岩喷出火山口,用灼热的爱将我搂得紧紧。   
 
  “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你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这么喜欢你。你有太多的朋友,太多的人围绕在你身边。你从来都冷漠生疏,此刻却肯让我拥抱。”  书亭激动地对我说:  “生生,你不知道我有多幸运。”   
 
  好激烈的拥抱,我不习惯。   
 
  挣扎不妥,回抱不甘,无所适从。   
 
  入了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一惊。   
 
  不是没有去过机场,只是这里,让我惊觉,真的、真的、真的……。。要离开与将了。   
 
  终于要舍弃了。   
 
  与将,此刻会在何方?   
 
  对着荣氏的天下,准备着侵占哪一个新地方?   
 
  浑身发冷,我茫然伸手,想找个地方扶一下。   
 
  一人伸手,将我稳稳扶住。   
 
  书亭,在我身边。   
 
  “生生,还是不舒服?”  他担忧地问,皱起眉头,似乎想用他的医学能力为我解忧。   
 
  我摇头,勉强笑笑。   
 
  不,我应该很高兴,应该快活得象出笼的小鸟,可以展翅飞翔的鹰。   
 
  书亭的脸,镇定我的情绪。   
 
  我在人流中,盯着书亭望。   
 
  他,会否是另一个与将,在某个我以为幸福的时刻,将我亲手送进地狱?   
 
  我看不出。   
 
  此刻,他是我的依靠,是我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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