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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剑道天心-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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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申屠豹与孙一尘两个老怪,业已轻登巧纵地,逃到距离涧底,约莫廿丈之处!

蓦然间有人以真气传音,从涧上传来一声厉喝道:“申屠兄,你赶快把怀中所揣的铜匣丢掉,那不是‘九幽真解’,可能是一匣强力炸药!”

申屠豹已知“骷髅老怪”魏三奇,未曾中毒,故而深信涧上传音之言,立即伸手入怀,把那只铜匣取出!

但铜匣虽已取出,申屠豹忽又想起魏三奇曾先把铜匣打开,给自己看过,匣中确实盛的是册“九幽真解”!

这位“毒金刚”回想至此,又有点舍不得把业已到手的铜匣丢去。

就在他微一迟疑之间,匣中爆音已起!

孙一尘在突闻涧上人传音告警之下,便凝足内家罡气,防范突变!

如今,既见申屠豹舍不得丢弃铜匣,又听得铜匣中微起爆音,不禁急急叫道:“申屠兄赶快撒手!”

一面发话,一面把数十年修为的内家罡气,聚成尺许方圆,使其威力分外加强,向申屠豹右手之中,所持铜匣劈去!

孙一尘的应变虽快,却仍嫌慢了一步!

砰然巨响起处,铜匣自行爆裂!

假如这只铜匣,仍在申屠豹的怀中,则不单“毒金刚”要分尸惨死,连在他身旁的“瘦金刚”孙一尘,也将难逃劫数!

此刻所遭殃的,只是申屠豹的那只右掌!

铜匣一爆,右掌全被震碎,恰巧孙一尘全力施为的那片内家罡气,立即飞到,把无数碎铜和横飞血肉,一齐震得落往涧下!

常言道:“十指连心”,申屠貌整只右掌,惨被炸碎之下,任凭他怎样凶悍,也不禁疼得厉啸一声,晕晕欲坠!

孙一尘连扶带抱地,托住申屠豹,拼命施展轻功,翻登涧上遁去。

方古骧目注诸葛兰,含笑说道:“朱老弟,你看见了吗?

魏老怪物若不加以拦阻,听凭你追上申屠豹,互相缠斗起来,炸药一爆之下,极可能连你也受到伤损!“

诸葛兰一声不响,妙目凝光,盯在魏三奇的脸上,目光中仍有疑诧之色!

魏三奇笑道:“朱老弟,你好像还有什么疑问?”

诸葛兰点头答道:“我还有两项疑问,第一项是你在铜匣中暗盛炸药,并作成‘九幽真解’模样,显非仓卒所为,怎会早就有此准备?”

魏三奇怪笑一声,目注诸葛兰道:“朱老弟问得有理,我目那册‘九幽真解’之中,除了少数功力,尚可研练外,其余所载,不是研练方法过于阴毒残忍,便是研练结果可能反害自身,委实不宜流传江湖,遂在读完记下以后,立即毁去!”

诸葛兰颇表赞许地,扬眉笑道:“这是菩萨心肠,也是老人家练功不慎,双腿成僵的痛苦觉悟!”

魏三奇叹道:“我因出身左道旁门,深知一干凶邪恶煞,只要获悉有甚异宝秘籍,多会不择手段地,务求攫为已有,对于‘九幽真解’,也可能会发生此类情事!”

方古骧怪笑说道:“于是,你这老怪物,便用强烈炸药,作了一册假的‘九幽真解’,藏在铜匣之中,准备使向你夺宝之人,大上恶当!”

魏三奇赧然点头。

诸葛兰恍然笑道:“怪不得魏老人家曾有申屠豹、孙一尘倘若觊觎九幽真解,无非镜中摘花,水中捞月,只是一场‘幻梦’之语。”

魏三奇又向诸葛兰注目问道:“朱老弟,你还有一项疑问,又是什么?”

诸葛兰道:“魏老人家既是防我追上申屠豹,同受炸伤的善意阻止,为何竟打得极重,那一掌似出全力?”

魏三奇“哦”了一声,含笑说道:“这是我的江湖经验,朱老弟应该记下!”

诸葛兰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魏三奇笑道:“老弟正欲追敌,忽然受阻,又愤于我是冷不防的暗袭,则翻掌接架之际,纵非全力施为,最少也将凝聚到十一成劲力左右?”

诸葛兰点头说道:“老人家想得有理,事实上确也如此!”

魏三奇含笑说道:“老弟请想,连‘十二金刚’中的‘毒金刚’和‘瘦金刚’,都见你害怕,望影飞逃,我这‘骷髅老怪’,更哪里是你对手?那一掌若不全力施为,你愤然回击之下,我能吃得消,受得住吗?”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又复怪笑说道:“即令如此,朱老弟一掌反击,仍把我震得气血激荡,脏腑翻动,从而悟出邪派功力,毕竟仍非正派名门的绝艺神功之敌!”

诸葛兰见他这样说法,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玉颊一红,赧然笑道:“魏老人家,你可不能怪我,委实由于你那一掌,威势太强,我若不全力施为,只怕接不住呢?”

方古骧笑道:“你们这一老一少,不必再说客套话了,最可惜的是此次功败垂成,不知是谁破坏提醒,竟使申屠豹和孙一尘这两个老怪,逃出劫数!”

魏三奇冷笑说道:“他们的狗命虽然侥幸保存,但‘毒金刚’申屠豹老贼,毕竟毁去了一只右掌!”

方古骧点了点头,扬眉笑道:“申屠老魔,在匕首之上淬毒,害得姜夫人断了一臂,如今却毁去一掌,也算是眼前报应……”

诸葛兰在一旁扬眉冷笑说道:“我认为这种报应不够,这两个老贼,太过下流狠毒,不能留着他们,贻害江湖,非加以追杀不可!”

方古骧从身边取出自己业已喝空的那只扁扁酒瓶,命谢复持去,灌满“竹叶青”美酒,并向诸葛兰皱眉说道:“我也觉得申屠豹、孙一尘这两个老贼,太以凶毒,其罪当诛!但他们已成再度惊弓之鸟,冥冥鸿飞以下,踪踪恐怕不易找了?”

诸葛兰秀眉双蹙,想一想说道:“不知在涧上提醒申屠豹。

抛去铜匣之人是谁?倘若晓得他的身份,便有迹象可找!“

方古骧闻言之下,偏过头去,目注魏三奇道:“魏老怪物,你在未归隐前,与各派人物,交往颇广,可听得出涧上那语音煞尾,有若狼嗥,显然性极粗暴之人,是哪一个吗?”

魏三奇怪笑一声,点头答道:“方兄,你问对人了,我觉得那种语音,并不陌生,颇像两个魔头,但因他只说了一句话,遂拿不准究是哪个?”

诸葛兰闻言大喜,向魏三奇急问道:“魏老人家请讲,你心中所猜疑的,是哪两个魔头?”

魏三奇缓缓答道:“一个是‘铁岭狼人’……”

方古骧听得“铁岭狼人”四字,便自接口问道:“就是那十指锐甲,均淬奇毒,昔年曾当众生剐过十人心肝的万俟恶吗?”

魏三奇颔首说道:“正是此人,这‘铁岭狼人’万俟恶,与‘毒金刚’申屠豹的交情,相当不错!”

诸葛兰道:“另外一人,又是谁呢?”

魏三奇道:“另外一人,也是‘十二金刚’之一,方兄难道未见过他?”

方古骧摇头说道:“我镇日笑傲烟云,与杜康为伍,虽被武林好事者流,推为‘醉金刚’,其实对其余那些‘金刚’,并不完全认识!”

魏三奇听得方古骧这样说法,便扬眉说道:“那涧上人用真气所传语音,有点与‘风流金刚’伏少陵相似!”

诸葛兰秀眉一挑,目闪神光说道:“伏少陵?是不是‘白发金刚’伏五娘的儿子?”

魏三奇点头说道:“正是!”

诸葛兰想起在山脚酒肆中所闻评论,又向魏三奇问道:“魏老人家,那‘白发金刚’,是否特别厉害?”

魏三奇正色答道:“仅以‘风流金刚’伏少陵而言,武功便高于‘毒金刚’申屠豹、‘瘦金刚’孙一尘等,他那母亲白发金刚‘伏五娘,在’十二金刚‘中,成名最久,更是厉害!据江湖人言,当世好手之内,只有宛若浊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玉金刚‘司马玠,才可和’白发金刚‘颉颃……”

话至此处,似觉失言,向方古骚略一抱拳,含笑叫道:“方兄请多多原谅,魏三奇向朱老弟所说的,是一般江湖人物论调,并不一定说完全正确,也不是我这‘骷髅老怪’的自己见解!”

方古骧见谢复业已把“竹叶青”酒灌满,遂接过酒壶,饮了一口,怪笑说道:“魏老怪物,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承认我在清醒未醉之际,不是那凶狠得像个夜叉婆的‘白发金刚’对手,但喝得酩酊大醉,神智迷糊之下,却仍可和她斗个三五百合!”

魏三奇陪笑说道:“是……是……小弟久知方兄是特殊怪杰,每有一份酒意,便能助一分神威……”

方古骧接口又道:“我虽不行,但能斗‘白发金刚’伏五娘者,却决不止‘玉金刚’司马玠一位!”

魏三奇愕然问道:“这是小弟太过孤陋寡闻了,最近武林中,又出了什么特殊高手?”

方古骧指着诸葛兰,哈哈大笑道:“魏老怪物,常言道:‘眼前有佛,何必灵山’,你竟忘了这位朱老弟吗?申屠豹、孙一尘这两个老魔,望影而逃,足见厉害,我称他为‘盖金刚’呢!”

诸葛兰赧然笑道:“方老人家莫要打趣我了,我们且去找那‘风流金刚’伏少陵吧!”

* * * * * *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这首唐代诗人杜牧的名句,是有人曼声高吟,从一间脂腻粉香,珠围翠绕的密室之中传出。既称“脂腻粉香,珠围翠绕”,则这间密室,定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对了,这是一所“金谷园”妓院中,名妓绿珠的款客香巢。

“绿珠”,是一年约二十,相当美俏的绿衣佳人,如今正坐在一位白衣书生身边,亲自执壶侑酒。

那白衣书生年约三十上下,相貌相当英挺,在这“金谷园”中,只知道他是一位挥金如土的翩翩阔少,有谁知道他是当代武林中,杀人不眨眼的著名恶煞凶星,“风流金刚”伏少陵呢?

伏少陵左手揽着绿珠的纤细柳腰,右手执盏倾杯,神采飞扬,饮得好不高兴!

但他吟声甫歇,绿珠即立即斟了三大杯酒,摆在他的面前,娇笑叫道:“伏相公,我要罚你酒了!”

伏少陵笑道:“罚酒无妨,我要听听你是怎样巧立名目?”

绿珠嫣然一笑,媚声说道:“伏相公所吟诗儿,与眼前光景不符,难道还不该罚吗?”

伏少陵把搂住她的那只左手,在绿珠腰间,紧了一紧,扬眉问道:“怎么与眼前光景不符?”

绿珠吃吃笑道:“伏相公会错意了,我不是说你所吟的第二句……”

伏少陵道:“你说的是第几句?”

绿珠笑道:“我说的,第一句和第四句,伏相公千金挥手,怎说是‘落魄江湖’?你如今潇洒多情,更怎当得上‘薄幸’二字?”

伏少陵居然被绿珠问住,双眉一扬,“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我认罚,但得有条件交换!”

绿珠笑问道:“什么交换条件?”

伏少陵道:“我喝了这三杯罚酒,你可得唱支符合眼前光景的曲儿,给我听听!”

绿珠秋波流转,盈盈一笑,端起酒杯,向伏少陵唇边送到。

伏少陵便在绿珠这荡魄眼波,勾魂眉语之下,把那三杯罚酒饮尽。

绿珠放下酒杯,取过一只琵琶,慢拔丝弦,曼声唱道:“恨眉醉眼,甚轻轻觑着,神魂迷乱。常记那曲,小曲栏干西畔,鬓云松,罗袜划。丁香笑吐娇无限。语软声低,道我何曾惯?云雨未谐,早被东风吹散。闷损人,天不管。”

伏少陵听得抚掌赞道:“这阕秦少游的‘曲子’,果是眼前光景,仙音法曲,足见慧心,刚才你要罚我三杯,如今我却要敬你三杯,喝完酒儿之后,你就该鬓云松,罚袜划,丁香笑吐娇无限,语软声低,道我何曾惯了!”

绿珠满面娇羞,风情无限地向伏少陵轻轻一啐!

伏少陵色授魂飞,“哈哈”大笑,又斟了三杯酒儿,自行一一饮尽。

正在此时,一阵吟声从窗外飘进,吟的是:“落魄江湖载酒行,风流何物眼中轻,蜉蝣一觉少陵梦,空负金刚不坏名……”

这人也妙,他只把杜牧这首名诗,略改数语,便充分流露出对“风流金刚”伏少陵的挑衅意味!

伏少陵本是醇酒美人,满腹绮思,但听了这首诗后,那些绮思酒意,顿告消失。绿珠见他神色忽变,诧声问道:“伏相公,你……”

伏少陵从怀中取出一绽金子,放在桌上,向绿珠皱眉说道:“非常抱歉,我有事要走,明后日再来补偿这场忽被东风吹散的未谐云雨梦吧!”

语音才落,略一长身,已化为一道白光,穿窗而去。

伏少陵虽已来过两次,成为熟客,却未显露精擅武功的江湖身份,如今这一猝然施为,不禁把位娇弱名妓绿珠,吓得花容失色,瘫在椅上。

绿珠室外,是座占地不大,但布置得相当精致的小小花园。

就在花园池心的太湖石上,卓立着一条俊挺白衣人影。

伏少陵才一纵出窗外,那白衣人影,却飘然凌空飞起,越过花园高墙!

他不单飘身逸去,口中并仍微吟,吟的仍是:“落魄江湖载酒行,风流何物眼中轻,蜉蝣一觉少陵梦,空负金刚不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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