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档案:焚心祭-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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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怎么也记不得受伤前的事儿了。”“医生说是正常的……对脑震荡患者来说是正常的,所以你不要急,说不定康复好了,又能想起来。”巴渝生安慰道。
那兰左右看看:“包!我的包在哪儿?证件钱包什么的都在那里。”
巴渝生拉开床头柜的小门,两个抽屉逐一拉开,在下面一隔抽屉里取出一只小皮包。“这个是你的吗?”
那兰如释重负地点头。
巴渝生则微微摇头,带着恶作剧地笑说:“你比较经典,跳楼都背着皮包。”
那兰说:“大概是有点神经过敏吧。我现在很多都记不清了,总得证明我就是那兰,我是江大的学生吧。”
巴渝生说:“你还算运气,当时这包一不小心就直接做物证送局里了,我想是因为这里很多人都认识你,不需要身份证明,所以这包原封不动跟着你到这儿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像我又不小心卷到一个大案子里。”那兰的声音里多少有些无可奈何。巴渝生说:“依我看,谈不上是‘不小心’。我可以给你做个整体回顾,虽然姜明……姜明你记得么?”
那兰想了想,说:“有印象,好像是滨江分局的什么。”
“是,他是分局刑警队队长。姜明这家伙口才好,做案件回顾活色生香,让他做最好。问题是,正是因为你的那段记忆缺失,我不应该把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反馈给你。希望你理解。”
那兰的目光先是有些茫然,过了一阵才微笑点头:“知道了,因为你们了解到的,通过询问和笔录,不见得最精准,怕告诉我以后,反而打乱了我过去的记忆,影响我记忆的恢复。”
巴渝生点头称是,心里稍稍安定,那兰的思维,是不是迟缓还不好说,至少很清晰。
“但问题是,我很想帮你们……这个案子本来就‘有我一份’,我如果袖手旁观,怎么也说不过去。”那兰言辞恳切。
巴渝生说:“我要是再把你拉进来,那位张医生一定会起诉我虐待病人,这罪责担当不起。她的担心有道理,脑震荡患者要避免剧烈复杂的思考。”
但他有种感觉,那兰一旦有了要参与的想法,很难说服她只做观众。
果然,那兰说:“但从理论上说,如果我适当地参与,关键是适当、适度,应该有助于我记忆的恢复。我可以先看笔录,听录音,正好我脑子里对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是一片白纸,我可以假设听到的都是假的,然后综合所有人的描述,来推测真相,这和你们看笔录是类似的。假如我记忆深处真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定会自己跳出来,也说不定成为一个线头,如果记忆如织,这个线头说不定会把剩下的那些记忆也拉出来。”
巴渝生还没来得及做出最后的答复,ICU的门忽然开了。有人叫了声“那兰!”巴渝生回头,门启处郭子放、戴世永、梁小彤和虞宛真一起走进来。“你们……”巴渝生看到几个人脸上的热情和殷切,想阻拦又不愿扫兴。
戴世永说:“起火后那兰把我和保安大哥拉起来,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了,所以听到你醒过来了,听到你……失而复得了,就召集了几位难兄难妹过来看你了,来看看总应该的,没带礼品来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你还好吧?”
从那兰茫然的表情看,她显然不记得郭子放之外其他人的身份。巴渝生说:“那兰因为脑震荡,短期的记忆缺失,劫案前后的事都不记得了,可能也都不记得你们是谁,你们一定要包涵了。”
那兰笑道:“我知道郭记者。”
郭子放也笑说;“是,你很不幸,过早认识了我,我给你的恶劣印象又太深,居然脑震荡都没能把我从你脑子里震掉。”
众人都笑过后,梁小彤问:“中午的事儿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太神奇了。”
小真说:“这是我们潇湘会所的老板,梁小彤。”
“不是老板,合伙人,呵呵,合伙人。”梁小彤忙纠正。
那兰说了声“你好”和“幸会”,又说:“别说中午,上午的事都不记得了,我最近的记忆好像是某天晚上,有可能是昨天、甚至前天,在办公室看书,查课题相关的资料。”
梁小彤“哦”了一声,说:“那小姐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托一下我家老爷子的福,去找江医二附院神经科裴主任看看,看病住院的费用都我来,谁让这事儿发生在我们潇湘呢。”
那兰笑道:“多谢你的慷慨和好意,好在我还在学校里,还是公费医疗,问题不大,如果需要找专家,一定会记得麻烦梁先生。”这时张蕾走进来,皱着眉说:“你们这里开party了?那兰需要多休息,少刺激,有点常识好不好。”明显带责备地看了巴渝生一眼。
巴渝生忙说:“是,我的错,我的错,大家都撤吧,让那兰休息一下。”
梁小彤和戴世永分别将名片留给那兰,梁小彤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叫那兰别忘了加他的微信。
一行人走出病房,巴渝生对四名不久前的人质说:“我代表市局再次感谢诸位的合作,我知道你们的伤势比较轻,处理过以后就可以回家,但还留在医院,完全是为我们办案着想,感谢,感谢。如果你们愿意,真的可以回家了,只要麻烦你们走之前和负责联络你们的警员见个面,需要再请你们辨认两张照片,然后确保留下联系方式,很可能还会要打扰你们。”
众人一阵“没关系”、“没事儿”后,彼此告别。唯有梁小彤叫住了转身离开的巴渝生:“巴队长,可不可以再跟你聊几句。”巴渝生说:“当然,请讲。”“记得你刚才问过我一个补充问题,关于我们大厨李老师……”巴渝生点头说:“对,关于他的状态,拿手枪的劫匪押他们三个人上来的时候,他是怎么样的状态。”
“是,是这个问题。”梁小彤搓着手,“我刚才很仔细地又把中午那段经历想了一遍,整理了一遍,才发现刚开始做笔录的时候,漏掉了一些细节,一定是当初做笔录的时候仍然心神不宁,居然忘了,该死,希望不至于影响你们的办案工作。”
巴渝生说:“你不必过分自责内疚,这种情况我们常常遇到,在精神高度紧张、生命安危直接受到威胁的时候,别说我们正常人,就算超人和神仙也很难记准每个细节。”
“谢谢,谢谢。”梁小彤耸了耸卡纳利西装,仿佛刚才这外套没有穿在合适贴身的位置,“我后来想起来,三个人被押上了之前,下面楼梯上有过一阵响动,有一个拿长枪的劫匪还对着下面吆喝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我真是到后来才想起来,李老师是被他那两个打下手的徒弟连拖带扶地拉上楼梯,他没出什么动静,现在想起来,估计他是昏过去了,也是才联想起来,楼梯上那阵响动多半是他在和拿短枪的劫匪搏斗,结果被打昏。看来李老师是我们当中最硬气的一个,我居然还把他的英勇行为给忘了。”
巴渝生再次言谢,心想,这下,主要的案发过程全对上了。
案发后3小时45分左右,“潇湘会所抢劫案”临时办案中心回到六院为市局准备的那间会议室,已经有几条进程汇报在等着巴渝生。
先是三支队的刑侦人员和技术中心的警员合作,找到并详读了潇湘会所成立的法律文本,尤其关于“善后”的相关条款。潇湘会所的成立形式是个相对简单的合伙公司,戴向阳和梁小彤都是公司的普通合伙人,基本上就是共同经营,共享责权利。两人以六四入股,但根据普通合伙公司的惯例,财产共有。合同条款上注明利润也是以六四分成。合伙人之一的死亡,基本上就是宣布了合伙公司的解体,这个时候合伙公司的财产,包括三座巴克楼和前期的一些投入,也按六四拆伙,戴向阳的继承人拿回最初投入的那六成。
四
戴向阳的继承人当然也可以说,省省事吧,我们用那六成继续做合伙人,只要梁小彤同意,一纸合同和产权继承后的一些手续就能搞定。但如果戴向阳的继承人决定退出合伙,梁小彤就面临着一个相对复杂的决定。
复杂决定中有一条简单的选项——梁小彤完全可以出资从戴向阳的继承人手里买下合伙公司的那六成股份,戴向阳的继承人毫无损失,梁小彤升级为潇湘会所真正的“所长”。梁小彤未必拿得出足够的钱买下那百分之六十,他可以将巴克楼和前期投入的家具器皿卖掉,让潇湘成为史上生命最短的会所;他可以找到一个或多个合伙人,共同买下那六成股份,继续经营会所。
简单概括说,合同里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内容,现在关键是看戴向阳继承人的反应。梁小彤也没有太多施展手脚的余地,他也要等戴向阳继承人的决定。
戴向阳庞大产业的继承人是谁?
谁也不知道。
很难想象戴向阳这样的富豪会没有立下遗嘱,但遗嘱多半在律师手里、亲信手里、或者锁在自家保险柜里……“保险柜。”一起商量案情的姜明挑出这个词,和巴渝生的思路撞在了一起。如果保险柜里有遗嘱,如果打劫的目标是份遗嘱,那么犯罪嫌疑人就是戴向阳的亲属之一,至少幕后指使者是戴向阳的亲属。
戴向阳有一妻一子,远在美国。他身边还有的亲属是侄女戴娟,和侄女婿鄢卫平。戴向阳的妻儿最有可能是继承人,但他们和戴娟应该说都有动机看遗嘱。问题是难道为看一份遗嘱,就如此大动干戈吗?戴向阳会将私人遗嘱,放在半公开的会所里吗?不甚符合逻辑和常识。更何况劫案开始的时候,戴向阳仍健在,拿到了遗嘱又怎样,能改得了吗?戴向阳完全可以重新再写一份。
打岔的思路太多。
好在这条岔路半个小时后就被成功堵上,三支队的警探很快联系上了戴向阳的律师,遗嘱果然在律师事务所的保险柜里,和潇湘会所的保险柜毫无关系。戴向阳确证死亡后,继承人的身份很快就会揭晓。
这就自然过渡到下一条汇报上。
关于死者身份。
核实查寻死者身份,尤其核实爆炸或火灾后死者的身份,一直是警方面临的巨大挑战。西方发达国家的警方多采用牙科记录,那是基于各国牙齿保健的普及和牙科记录的完整。中国,即便像江京这样的大城市,牙科记录仍不足以成为核实身份的基础。好在戴向阳已经享受了多年的高质量口腔保健,警探们很快查到了他在江京新安口腔医院的牙医,一位主任医师,调出了他牙齿的X光片。
吻合。
鄢卫平的身份也同样顺利地核实——他和戴向阳用的是同一位牙医。
第三位死者的身份仍是个谜。没有证件,没有牙科记录。
保险柜里两具死尸的前身也仍是个谜。
唐云朗亲自打电话来告诉巴渝生和会议室里的一众刑警,现场调查和清理仍在进行中,主宴厅里三位死者的尸体部件都还没有凑齐,而且恐怕永难凑齐。从现有的尸体部件(主要是头部)和碎片来看,第三位死者为男性,这是他能给出的最确切的一条信息,其他都不详,都是猜测。
比如说年龄。
唐云朗说,至少六十岁,如果是六十五也不会太夸张。
巴渝生一惊。
他认为一定是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唐云朗说:“对不起啊,这儿有点吵,我的估计是六十岁,六十到六十五都有可能,等送到法医和实验室那儿,说不定可以更精确判断。我现在只是给相个面,毛估,从他脸上的沟沟坎坎看出来——他的头脸部被烧得不算太严重。还有牙齿,他有很多龋齿,年轻人很少会有这么多龋齿。所以我估计,他上了岁数,而且日子过得不容易。”
巴渝生陷入沉思中。
又是一个离奇点!
不知为什么,从目前的询问笔录中,巴渝生和一起分析案情的警员都得出同样的结论:三名劫匪虽然始终黑布蒙面,但从他们的说话到行事风格,都是青年或壮年人,顶多是中年,包括被炸死的劫匪丙,怎么也难想象是年过花甲的老人!
“身高!唐主任,您对死者身高有没有什么估计。”巴渝生问。电话那头的唐云朗略一迟疑,回答说:“你别说,根据他的胳膊腿长短判断,他个头不低,应该算高个儿,很瘦,瘦高个儿,而且可能是北方人。”
姜明看了巴渝生一眼,摊开手,做出觉得莫名其妙的鬼脸,巴渝生知道他的疑问,一会儿说真正的结论只有性别一条,一会儿竟又能从炸碎的尸体看出是北方人。唐云朗似乎隔着无线电波看见了姜明的鬼脸,说:“这得感谢葛山这个老家伙,他愣是从死者的胃里……整个肚子都炸开了,你们敢听不?”
巴渝生说:“我们都重口味,您继续。”
“肚子炸开了,肠胃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