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第5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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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走上了台阶,大师兄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说来得正好,正要与你们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呢。
第八章 危机四伏
登上了青山山道最上面的一节台阶,大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低声说道:“隔墙有耳,走,先回去再说。”我和杂毛小道都将手上的镀金木剑给收了起来,朝刚才出手的符钧点了点头,然后随着两人往殿中走去。
符钧吩咐了李泽丰几句话,让他去后厨弄些吃食来到了他的房间,然后领着我们来到了位于别院西面的阁楼处,这是符钧的住处,在四层阁楼的最高处,不但可以俯瞰整个震灵殿,而且对茅山宗下方的山谷处,也能够看清个大概模样,风景极好。
我来的路上,仰望天空,这里也有落日,也有星空,不过都像是有一层雾蒙蒙的毛玻璃遮蔽着一般,并不真切,我知道这是茅山的先贤们用了大法力、大手段在这茅山山麓境内,隔绝出来的一片地盘,周边都有着鬼打墙一样的迷幻阵法,常人倘若误入其内,必然左转右转,最后又返回了去,最终寻不进来——当然,倘若真的有人能够有机缘闯进这里来,要么就收录进茅山宗内,要么就用那类似于离落孟婆汤之类的汤药,将其这段记忆抹去。
很多人会有这样的感觉——总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似曾相识之感,又或者突然感觉自己某一段时间浑浑噩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诸如此类,或许就是中了这些手段。
这是当日我们在伟相力厂房内时遇到那诡异的法阵时,杂毛小道跟我们所说的话语,这茅山属于闻名已久的道门,所有的阵法和手段,想来并不会比闵魔在那地下工厂所用的手段弱上几分。
符钧的居所比我们的住所要宽敞一些,打扮也偏古派,桌椅屏风都是那珍惜的红檀木,而且墙上挂着的字画似乎也是名家作品,年代也久远,不过至于价值多少,我这个行外人便不知道了。
走进这房间,其余人都落座,符钧看我瞧着字画仔细,便问我懂这些?
我摇摇头,说不晓得,就是看个新鲜而已。符钧笑了,说不,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知道这画不错——这些都是以前的前辈下山带回来、并留在这房间的,多多少少也有些价值,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个,挂着也只是为了陶冶情操而已,这修道之路漫漫,倘若不给自己找一些执念,实在是太无聊了。
我一愣,说修道不就是为了斩断这些执念么?
大师兄听我这般说,哈哈笑,说陆左你懂得不少,这句话倒是诠释了我们修道者的真义了,不过符师弟这破而后立,也是一门法子,哈哈。
说着话,李泽丰已经带着另外一名弟子将晚间的吃食搬进了房间来,我们便在阁楼偏厅处的八仙桌前落座。这吃食比早上吃的要精致一些,菜色也多,不过还是没有荤腥,也无酒。符钧抱歉地笑,朝我说不好意思啊,虽然我们茅山道士不忌荤腥,不过我这人吃斋二十来年,也改不了了,条件有限,都是些粗茶淡饭,陆左你凑合着吃吧。
我挑了一碟咸菜,吃了一口,感觉做得非常不错,又尝了些别的,美味无比,自有一种道家斋饭的美感,这炒菜师傅跟中午吃的那餐相比,手艺高了许多,于是朝着还在客气的符钧笑道:“在外面拼搏久了,人也急躁,享受不得美食,直到今天吃这些,才能够感觉到食物之美,符师兄万无谦虚,当我是自家人便好……”
大师兄也朝着符钧解释,说符师弟无需多虑,陆左与小明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无需担心照顾不周的事情。
因为有事,所以大家并没有在饭食上耽搁多久,草草用过之后,李泽丰又沏了茶来,我们开始谈起了正事。大师兄告诉我,说他有把握将我与黄鹏飞之间的纠葛解开,洗脱我故意杀人的嫌疑,并且知会了杨知修,会在后天的祭典之前,当着所有茅山宗的弟子面前讲明,所以一开始并没有预料到杨知修会遣人过来捉拿我们,更没想到那孙小勤会在半路拦截,这都是他的失误,所以还请我们谅解。
我问到底是什么办法,难道白露潭那臭娘们落到你的手里了?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白露潭的下落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谜案,生死不知,没人知道她落在了谁的手上,又在了何方,无论是有关部门,还是潜伏在各邪教内部的内线,都没有消息传来,想要从她那里作为突破,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即使她在这里,红口白牙的,除非能够用特别手段撬开她的口,不然她说什么,反对的人还是有的。
不过至于是什么办法,他暂时不能说,说了便不灵了,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相信他便是。
大师兄既然这般说了,想必是有一些顾忌,我也不再追问,想起之前在震灵殿前拦下我们的那个黄衣道人,修为似乎很不错,于是问那个家伙是谁?
符钧回答,说这茅山门内传承不一,这师父陶晋鸿作掌门,他们自然是人丁最兴旺的一系,人才辈出,不过除了他师父之外,还有各长老一脉也是实力强劲的,只是可能略逊于主门几分,那孙小勤是梅浪梅长老的爱徒,也是最近茅山宗内风头最劲的年轻高手之一,这实力强劲了,心性又没有怎么磨砺过,脾气就大,而且他师父跟杨知修走得很近,所以这番做那出头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杂毛小道饮了一口茶,出言说道:“我当日离开茅山之时,这个小子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男孩,没想到这次回来,都已经这么大了……”
大师兄笑了,说其实都是这茅山三杰惹的祸——这些年因为政策的缘故,各大道门都低调行事,关闭山门的都有,所以门下子弟在外面走动的也少,这么多年过去了,老辈人谈及茅山,都说我们三人,不过我早就隐没了江湖的名声进了六扇门,黑手双城的名号更加响亮,而符师弟实至名归,坐镇这震灵殿中,也无人胆敢挑衅,唯独你这个家伙,被逐出门墙之后默默无闻,突然回归宗门,瞧你不顺眼的人多得是,想踩着你的名头,顺便践踏茅山三杰的年轻人,也多。
“名声二字,古往今来,害了多少人……”杂毛小道叹了口气,也不多言。
说完这些,大师兄跟我们谈及了他和符钧今天去与各长老接触的事情,不过反响并不是很好,杨知修这个人虽然名声不好,但是却也极有手段,擅长拉拢和分化,愿意表态的人并不多,有的长老,比如刑堂长老和传功长老等人,甚至根本不与大师兄见面,也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其他的原因,现在唯一让大师兄信得过的,便是执礼长老雒洋,与他们交流了一番后日祭典的行程安排,尽量配合他的计划。
听大师兄这般讲来,我知道茅山此行,看似简单,实则危机重重,我们终究是势寡,比不上杨知修在这里经营的十年光景。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起决定作用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在于茅山宗掌教陶晋鸿是否能够如期醒转过来,倘若他老人家那里没有问题,那么所有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说完这些,大师兄问起我们跟着包子师姑离开之后的事情,杂毛小道并不隐瞒,将路过竹林、与小姑交谈的事情与他讲明,大师兄点点头,说应颜地位颇高,在宗门内说话也有一定影响力,更重要的是传功长老似乎很器重她,有她这层关系,你们的安全更加得到了保障。
只可惜,她要守卫山门,不能前来支持……
大师兄似乎并不愿意多谈杂毛小道的小姑萧应颜,说完之后便略过,说杨知修之所以会派这几拨人过来试探捣乱,肯定是想要试探出他的手段,意图从小事着手,打破我们的计划,所以这两天让我们注意一些,不要给他们得逞了,至于他,明日还要确认一些东西,便不陪我们了,自己小心一些便是,如果能够与包子啊、萧应颜这些人的关系拉近,特别是让传功长老能够站出来表态,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谈完了这些之后,月上中天,天色已晚,大师兄与我们一起向符钧告辞,然后各自返回了住处。
七月份正是夏季最难耐的时节,离此地不远的金陵便是著名的大火炉之一,不过在这山中却清凉得很,我和杂毛小道并没有睡意,倚在窗边,望着头顶的明月,以及远山处的星盏灯火,谈了很久,重回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故地,杂毛小道有着许许多多的感慨,唠里唠叨,这话儿一说便没有了完,我便陪着这兄弟说话,不知不觉,已是后半夜。
次日早晨,杂毛小道很早就起来了,望着窗边的一朵小花发愣,我问他干嘛?
他犹豫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说他想去后山看一个人。
后山?我想了一下他说的地点,很郁闷,那地方住得有人么,鬼还差不多呢。
第九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站在一排排坟冢的前面,看那青草依依、微风轻拂,白色的碎石小道上面还留有零落纸钱的痕迹,大清早,那青草上面还有着晨露,折射着天空初升的朝阳,色彩十分美丽。在这样美好的清晨里,我万万没有想到,杂毛小道纠结万分,最后还是带着我前来,所谓的看望一个故人,竟然真的是如同我吐槽时所说的一样,看一个鬼。
墓碑上面写着“爱孙女陶庭倩之墓”,相片是一个长相秀丽、表情青涩的少女,梳着民国时期的长辫子,有点像《金粉世家》冷清秋初次登场时的那份淡然平和。
我看了好几眼,发现除了头式和气质有些差异之外,活脱脱地就是一个张君澜。
杂毛小道拿着从震灵主殿的香炉中顺来的三根线香,将其插在了这风水最好的坟冢前,看那点点线香化作青烟生出,然后被风吹散,他的眼睛被烟雾给迷住了,有泪水溢出来,蹲着难受,便索性坐在了坟前面的平地上,凝望着墓碑上面的照片,默然不语。
我站在杂毛小道的身后,瞧这坟冢修得讲究,面北朝南,前方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转,群峰环绕,而阳光像金子一样洒落在我的脸上,温柔得像情人的手,心中有些宁静,便不想说话。
我和杂毛小道两个人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也不刻意瞒着我,在沉默良久之后,长叹一声,说陆左,她美么?
我点头,说美,而且是最美的年华,有着让人心醉的美丽和青春。
杂毛小道将头埋入双手之中,双肩不住地颤抖,声音也低沉得可怕:“我在梦里,以及清醒的时候,无数次梦见这样的情形,我过来看她,带着香烛和祭品,然后在她的坟头同饮一杯酒,本来浓烈的酒液喝入我的嘴里没有半点味道,是因为那醉人的芬芳已经被她给先品尝,我能够明了她,她也能够理解我,我们虽然阴阳永隔,但是心,却一直在一起……可笑的是,当我真正来到她的坟前时,却发现根本没有话可说,唯一想做的,就是这样静静地陪着她,坐一会儿……”
我轻轻叹息,这兄弟平日里吊儿郎当,简直就没有一个正形,却没有想到他内心深处,还有这么一个放不下的东西,一直存在。为了缓和气氛,我笑着说老萧,这陶陶是你师父的孙女,跟你可岔着辈分呢,亏你小子还将人家给勾引了,说起来,你这家伙真不要脸啊……
听到我的调侃,平日里最爱斗嘴的杂毛小道却失去了反驳的情绪,而是颓丧地点了点头,说是啊,我真不要脸啊,往日我倘若与陶陶保持着最正当的关系,她便不会随着我前往黄山,也不会被我给害死了。
“陶陶是被你害死的?”我惊讶了,连忙问道:“不可能吧?陶陶是怎么被你害死的?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杂毛小道长叹一声,说唉,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反正陶陶就是被我害死的,我这些年在外面漂泊流浪,一年吃过的苦比我上半辈子吃的还要多得多,不过我心里面从来没有怨恨,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罪有应得,而师父他老人家竟然还将我召回门墙之内,说实话,别说是杨知修他们,连我都不敢相信,而且面对着别人的指责,我也根本不敢反驳,我……
杂毛小道这两天的心思沉重得很,言谈之中尽是负疚感,让人也跟着难过起来。
我长叹一口气,待杂毛小道诉说完,拍着他的肩膀,说唉,你不要再颓废了,谁都有年轻无知的时候,你倘若一直抱着负疚感颓废下去,只怕陶陶她在地下有知,也不会快乐的。真正相爱的人,都希望对方能够得到真正的快乐,而不是被往事牵绊,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便不劝你了,就连你师父都能够原谅你,你就不要再自责了,活人,要活给逝者看。
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有酒么?我将空空的两手一摆,说这又不是咱们的地盘,哪里来的酒?
杂毛小道自嘲地笑了,说唉,我都冲昏头脑了,行吧,我坐一会儿,你自个儿找地方待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