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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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个莫大的荣誉了。
我苦笑,此刻性命危急,双手不保,加那几百块钱的工资,能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聊了几句,赵中华听出了我话语中的兴致不高,犹豫了一会儿,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的手发生了病变,现在开始逐渐地疼了起来,平时还好,一发作起来,酥酥麻麻的,骨髓里都疼得不行。
赵中华说其他地方没事?我说没事才怪,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都不自在了。
他突然问我,说上次跟我提起他恩师的事情,问我还记得不?
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问怎么了?
赵中华说他的授业恩师万窑是个很厉害的民间奇人,擅施红绳束鬼之技法,早年间独自一人走南闯北,司职捉鬼一事,超度的亡灵不计其数,因家中排行第三,江湖人尊称万三爷。万三爷是土家族人,对于苗疆诅咒封印之术,略有研究,所以上次见我这断掌十字纹,便曾经邀我去见他的恩师,求得化解。现在既然病情加重,不如由他来牵线搭桥,去找他恩师瞧上一瞧?
我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问他恩师万三爷现在所居何处?
赵中华说他恩师六十岁之后就封山收手了,目前隐居于素有“华中屋脊”之称的恩施巴东。
我立刻与赵中华约好,然后回家与父母告别。他们并不知道我手上的事情,只是对我好一阵埋怨,说没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怎么又要跑出外面去?
我好不容易把这老太太给安抚了,然后与杂毛小道到怀化转车,北上与赵中华汇合。
第十九卷 巴东叙事
第一章 野三关,小屁股
时近十二月初,鄂西寒峭,冷风南吹,一路上皆是萧瑟之意,再加上手上的毛病,让我心情郁闷不已。
因为走得匆忙,而且晋平与鄂西又离得很近,我和杂毛小道两人提前到达了位于神农架南麓的巴东县。在这个历史悠久的小城里足足待了两天,才等来了赵中华。见到一脸焦急的我们,这个收破烂的掌柜有些不好意思,跟我们握手寒暄,说他那边的事情最近也比较多,于是就来得晚了。
求人办事,自然不能挑人不是,我们自然说无妨,此地风光秀美,权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增长见识而已。赵中华呵呵地笑,然后有些诧异地看着杂毛小道,说萧道长咋地把头给剃了,就留了个短寸,看着怪不适应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提及此事,杂毛小道也是满腹的怨言。
他在后亭崖子以及一线天中,伤得凌乱,哪里都有伤口,可怜他发烧得昏昏沉沉,结果不但被人剪了头发,而且还把下面也备了皮。醒来的时候,他头上那飘逸的长发已然成为了过往的历史,想想便是一包心酸的眼泪。还好,他的伤势有了金蚕蛊吸毒,脸上没留下什么疤痕,倒也不算是破了相。
道爷不像我,长得本来就猥琐,再多几道疤,真心没法看了。
因为备皮这事儿,杂毛小道被我笑话了无数回,也就没脸再提及此事,说了几句牢骚话,然后开始问他师父的事情。赵中华说他师父万三爷讲究一个道家的淡泊无为,并不太刻意地联络,假模假式的,所以他自从九九年大事件后,退居了二线,便少有跟师父联系,算起来也有近十年的光景了,这次也是找了个由头来看他。
不过无妨,他师父如今居于野三关镇的一处林子中,他知晓地方。
我有些诧异,说师徒之间,十年没见,连个电话都不通?
杂毛小道点头,说道家某些派别确实是这样,道祖老子曾于《道德经》中所言“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提倡的便是这样一种境界,也有很多人刻意遵循,比如欧阳指间老先生,他自从出师之后,便再也没有与其师张延年老先生见过了。
我点头,表示知晓,赵中华沉吟了一会儿,紧接着又给我们打预防针,说他这次来,也只是想让老爷子给瞧上一瞧,至于能不能完全治好,还需要看情况再说,不要寄予太大的希望,免得到时候反倒失落。
我苦笑,说晓得,这手疼虽是疼,但还是要不了老命的,发作的时候念念佛经真言,便当做是磨砺心志,只是最近心中有一种阴影,感觉自己成了《西游记》中那香饽饽的御弟哥哥,特别倒霉,莫非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成,于是便想法子除掉的好,也就是图一个清静。
赵中华哈哈大笑,说陆左啊陆左,你倒是想得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确实有一股子豪气。
我们会面的时候是中午,赵中华风尘碌碌,饥肠也辘辘,于是找了一家饭店草草用过饭,然后乘车前往野三关。
路况不错,从县城到镇里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一路上,我们都在听赵中华跟我们侃他师父万三爷的光辉事迹,那架势滔滔不绝,口沫飞溅,颇有一股百家讲坛的气势。
赵中华跟我们说,他自幼生长于民风彪悍的河北沧州,武术世家出身,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然而在十一岁那一年,却因为与儿时的伙伴打赌,孤身一人跑到那村外的坟地上蹲守,锻炼胆魄,哪知那里正好有一个蒙了冤屈的孤魂野鬼,心中愤愤不平,不肯归于幽府,因为心智被那阴风洗涤,于是便失了本性,附于他身上,从此体弱多病,缠绵于病榻之上。
万三爷扛着招魂幡,游历过他们村子的时候,见他家宅院黑气腾绕,便摇幡进来,将那恶鬼给勾了去。
赵中华好了之后,便觉得这东西,比他痴迷不已的武术,不知道要神秘多少倍,于是便苦苦地哀求万三爷,收他为徒。
我之前说过,走上修行之路,师父是最为重要的,讲究的便是一个“缘分”二字。
但是赵中华跟万三爷并没有多少缘分,仅仅只是救人与被救的关系。然而拜师这东西要看人来的,有的人意志坚定,绝对不收有缘人,比如我(因为也没有什么可教的);也有的不是,赵中华用死缠烂打这种谈恋爱的招式跟着万三爷,结果这老人家心肠一软,便答应了。
之后赵中华辞别了家中父母老人,与万三爷一同闯荡南北,学得一身本事,后来又加入了有关部门。
赵中华十分敬重万三爷这个领路人,向来都是称呼“恩师”的。
所谓师长,传道授业解惑也,如同再造。
赵中华叹息,说他跟随万三爷十年光景,然而只学到了一些皮毛的东西,本事不及他师父的十分之一,这里面虽然有些门第之见,但是他也已经很满足了。他告诉我们,万三爷有三个徒弟,一个是他小儿子,一个是他侄儿,他赵中华是第三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旁姓弟子,他的幸运也由此可见一斑。
我心中却在感叹:我们这些手艺儿之所以一代不如一代,除了因为末法时代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因为传承的问题。很多人总是留一手,非血缘不可传,导致很多老东西丢失了,只剩下些传说,供人悼念。
而又有许多乡野俗夫捡了些陈谷子烂芝麻,招摇撞骗,处处败坏名声,最后至如今,相信的人越来越少。
没落了,没落了。
真正的大工业时代即将来临,而我们将要被历史滚滚的车轮给碾压,远远抛到后面去了。
与大敦子镇那样闭塞狭小、人迹寥寥的山中小镇相比,野三关镇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小城了。因为铁路、高速、国道、省道纵横交错,它的交通四通八达,枢纽区位突出,主镇区的商铺林立,高楼也有许多,只是街道上车水马龙,略显得拥挤了一些。
三轮麻木车、拖拉机、双排座、轿车、越野车、面的……各种各样的车辆挤在一起,堵得厉害。
我们下了中巴车,并没有在镇区停留,而是直接找了一辆面包车,赵中华说了一个地址,再次前往。
车子启动,驶出了拥挤的镇区,景色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被之前那车辆喇叭的鸣笛声弄得头晕脑胀的我们眼前一亮,白云红叶,霜染层林,入目处尽是苍翠的绿色。离镇南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处,还有风景迷人的高山湖泊,一湖碧水,如同月亮一般,颇为迷人。
车子往南又行走了十几分钟,接着转入另外一条乡道,最后在路边的一农家大院前停下来。
这农家大院前方有一条水流激涌的河流,而背后则是葱葱郁郁的山林子,群山起伏连绵,看不到边。
就风水而言,这里是一个活水生财的绝佳好去处。
这农家大院左右并没有人户,而是一片单独的建筑,十分具有地方特色,上面挂着农家乐的牌子,有鱼塘,有很大的院落,那里有些水泥柱子立起来,上面攀附着好多干枯的葡萄藤子。
只可惜现在不是季节,不然一串又一串的青色、紫色葡萄,定然十分诱人口涎。
与面包车司机结了帐,赵中华带着我们走进了农家乐的院落里,朝着里面喊了几声,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来。赵中华手中提着提前备着的礼品,见她就叫嫂子。那妇人先是一愣,转念就想起来了,热情地招呼我们在院落里的石凳上落坐,然后与赵中华寒暄。
通过交谈我得知这妇人是万三爷的大儿媳妇,平日里照顾店子里的生意,是个地道的普通人。
至于老爷子,则住在山林后面的一个木屋子里,很少会出来。
得知了我们的来意,万三爷的大儿媳妇摆摆手,说你们来得真不巧啊,老爷子平日里是不出门的,在这山林中隐居,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可是就今天早上,我男人的堂兄过来找他,说小孩子出事了,让老爷子帮忙去看一下,于是早上就去邻村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你们急不急,不急的话在这里钓钓鱼,晚上就能够回来了。
赵中华问是什么事?
她回答说也不晓得,老爷子跟那大伯从林中小屋出来后,也没有多说,匆匆忙忙地就赶去了,连回来不回来也说不得准。赵中华问有电话么?答:没有,老爷子最讨厌电子产品了,哪里会用那东西?
赵中华沉吟了一番,回过头来跟我们商量,说要不然我们也过去找一找?
我们点头说是,万三爷的大儿媳往屋子里叫小屁股、小屁股……跑出了一个小屁孩儿过来,是她的外孙女,叫做魏梅梅,让她带着我们去邻村她大伯家。
村子离这里不远,也就几里路,我们便一路前行,跟着这个被唤作小屁股的女孩儿一起走去。
没多久便见到村子了,村前有一大片竹林子,里面有好几个人在那里,我们正愣着,结果那个女孩儿高叫一声“高昂……”,便朝竹林子里跑去。
第二章 竹林东,现蛇蛊
我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见小屁股跑到竹林子里,怕会有什么闪失,于是也都跟了进去。
林子里有四个人,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有个背着竹篓子的老人家,还有一个正直芳龄的大姑娘。三人正围着那个跌坐在地上哭泣小男孩说着什么,小屁股闷着头就跑到那小男孩旁边,大声叫嚷道:“高昂,高昂,你怎么了?小虎,怎么回事?”
那个站着的男孩儿小虎也哇哇大哭起来,说梅梅姐,高昂哥被一条碧油碧油的小蛇给咬了——那小蛇就是从那里蹿出来的,然后一口叮在了高昂的大腿上面,不放松,我吓坏了,从路边叫来孟爷爷和燕子姐的时候,高昂他已经变成这样子了,怎么办啊?
我们走到近前来,只见那个坐在竹叶上的小孩子满脸青紫,也不说话,眼睛直愣愣的,瞳孔扩散,往下漂移。那个孟爷爷和燕子显然也是刚刚赶到这里,他们用本地话商量了一下,准备把孩子给送到村里去。他们开始准备抬起那个叫做高昂的小孩时,我心中一动,伸手过去阻拦,说且慢。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蹲下身来,卷起小孩的裤脚,只见这隔着两层秋裤的肌肤上面,并没有见到明显的咬痕,按在小虎给我指的位置上,轻轻一触碰,如同呆子一般的高昂便开始哇哇大叫,鼻涕口水一齐流了下来。我神情凝重地站了起来,那个被小孩唤作孟爷爷的老汉凑过头来问:“后生仔,你懂医?”
我说懂一点,你们这村子,有没有人平日里深居简出,也不和人交往,独门独户地住着,去家里面一瞧,房梁屋顶、犄角旮旯里都很干净?
孟老汉紧了一紧肩上的背篓,盯着我瞧了一会儿,说后生仔,你是想问我们这里,有谁养蛊么?
我一愣,这老汉倒是个明白人,一点也不糊涂,于是便也隐瞒,点了点头,说是的。据我观察,这小孩子腿无明伤,形如虫蜇而无形,内有阴气蚀动,遍身游走,应该是被谁家放养的蛇蛊给咬了。而且,这蛇蛊已成气候,此时他不可由旁人来搬动,若让蛊毒顺着气血上涌,数日之后蛊化为形,或为蛇、或为肉鳖,在身内各处乱咬,若无解,活不过七日。
孟老汉朝我抱拳鞠躬,说小哥倒有一双厉害的眼招子,不错,巴东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