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士-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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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道:“还是赶紧找个人问问神算陈住在哪里吧。”
爸爸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一个男人从一溜房屋后面的犄角旮旯里一摇一晃地溜达出来,嘴里哼着小曲,手里拨弄着一副扑克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
走近了,才听见他嘴里哼的是:“赢钱了,赢钱了,老子的手气真不差……”
这人很高,单眼皮,中分头,年纪似乎三十岁出头,穿的衣服倒是很整齐,一双皮鞋也擦得锃亮。
在我眼中,能穿得起皮鞋的人一般都是大人物,至少,我爸爸就穿不起。但这人明显就是个赌鬼嘛。
爸爸看见他,赶紧跑过去,喊了声:“大哥!”
“你喊谁大哥呢?”那人看了我爸一眼,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我爸赔着笑道:“我是外村来的,跟您打听个人。”说着话,爸爸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烟,本来想抽一根递给那人,可能是觉得不太够意思,就把整盒烟都递了上去。
那人看了看,也没有接,可能是嫌烟不好,也是,五毛钱一盒的“老黄皮”,穿皮鞋的人怎么会看得上。
“你找谁?”那人随口问着,然后又朝我和妈妈瞟了一眼,当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他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突然瞪大了,流里流气的神色也一下子变得异常凝重!
“这孩子不对头!”他猛然朝我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都扬了起来,只一看,道:“看来是撞到厉害的东西了,天庭、中正、山根全都发黑,已经有了失魂落魄的迹象,恐怕不过七天,这孩子就没命了!”
爸爸、妈妈和我都被他突然“袭击”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但是等听见他的话以后,又都大吃一惊,我还挺得住,妈妈却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大师傅,您是能人!您救救我这孩子吧,他才六岁啊!”
“我不行,你这孩子遇到的东西太厉害,我这半吊子救不了。”那人摇了摇头。
我爸上前从口袋里掏出来十块钱,死命地往那人手里塞,嘴里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您先收着,您先收着……”
“好吧,也是这个规矩,破财免灾。”那人倒是把钱给收了,道:“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见你们想见的人。”
我们又都愣住,爸爸道:“您知道我们要找谁?”
“还能找谁?神算陈呗。”那人当先就走。
我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然后赶紧跟上,我爸大拍马屁道:“您真是神了,连问都不问,就知道我们找谁。”
“废话。”那人说话倒也不客气,道:“我们村就他的名气最大,你们这事情在他那里也是小菜一碟,你们不找他找谁?”
“那您看他老人家会不会管我们?”我爸小心翼翼问道。
“放心,有我在,他肯定管。”那人大咧咧道。
第008章 麻衣族长,诱孙入相
我爸妈都“哦”了一声,也没好意思再问下去,倒是我年纪小,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眼见这就是个赌鬼嘛,凭什么他说神算陈会管,神算陈就会管?所以我直接来了一句:“为啥?”
爸爸、妈妈都瞪我,那人却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小东西还怪伶俐!你知道问问为啥,你猜‘神算陈’是谁?”
“是陈汉生!”我听张嫂他们说过神算陈的名字,当即就喊了出来。
这一喊,大街小巷里倒是有不少人都冲我看。
有人看见给我们带路那赌鬼,就冲他喊道:“二德子,昨晚上打牌输了多少钱啊?这又准备蒙人呢?”
“滚你妈的蛋吧!”这个被叫做“二德子”的人立即回骂道:“老子昨晚上赢钱了!蒙你奶奶的大头鬼啊!”
“我奶奶也是你奶奶,你这个不孝孙……”那人笑骂了一阵就走了。
“二德子”回头对我们说道:“神算陈是我爹,亲爹,我叫陈弘德,是他的二儿子。所以,有我在,他一定管你们家的事儿,我收了你的钱,拿人手短嘛。”
爸爸听见,赶紧又跟妈妈小声嘀咕了几句,妈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块钱,也给陈弘德递了过去,陈弘德也没推辞,一并收下了。
爸爸、妈妈见状,神情更加踏实。
我却有些不高兴,道:“我听人说神算陈不收穷人的钱!”
陈弘德“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爹要是收你们的钱,你们给的起吗?破财消灾,吃亏是福,什么都不想出,就光想得好处,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小东西,你还什么都不懂呢,老子这是为你好!好了,到了,这就是神算陈的家。”
破财消灾?吃亏是福?为我好?
我正在琢磨陈弘德话里的意思,猛然就听见他说神算陈的家到了,我赶紧打眼去看。
眼前是一个一丈多高的门楼,青石粒砌成的墙壁,琉璃瓦铺成的屋脊,朱红色的大门上,整整齐齐钉着上下五排铜钉,两个铁狮子头镶嵌在木门中央,口里咬着两个门环,都是黝黑发亮,不用摸,光看看就觉得会很沉重。
院子从外面看就知道很大,周遭都是青砖垒成的高墙,坐北朝南的是一溜高大气派的瓦房,东、西两面还各有一溜平房,院子里大树参天,繁茂的枝叶都延伸到了墙外面。
这就是神算陈的家啊,我咬了咬手指头,果然是我们那个破院子没办法比的,看上去就不一样。
陈弘德正要推门而入,门却自己开了。一个太太走了出来,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又像是五十岁,长得很好看,目光有些锐利,只瞥了陈弘德一眼,陈弘德便缩了缩脖子,喊了声:“娘。”
陈弘德的娘居然长得这么年轻!我不由得咂了咋舌。
老夫人没有搭理陈弘德,又瞟了我一眼,眉头立即就皱了皱,道:“这孩子撞邪倒是很严重——是你带来的?”
最后一句话是问陈弘德的。
陈弘德立即摇了摇头,道:“他们自己来的,路上遇见了我,我就是个带路的。”
“拿人家钱了没有?”
“没有。”
陈弘德跟自己的娘说起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脸也不红。
我倒是很想戳穿他,但是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什么破财消灾,吃亏是福,我就忍住了。
老夫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说谎话,瞪了他一眼道:“你就作吧!你爹现在有事,你先带他们去西边等着。”
陈弘德道:“我爹他在干啥?”
老夫人道:“想引元方入相,你大哥不是一直挡着吗,你爹今天估计要发火了。”
说完,老夫人朝我们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径直走了。
陈弘德朝我们笑了笑,道:“陈元方是我大侄子,也就是我大哥的儿子,我大哥叫陈弘道,功夫厉害的吓人,就是不愿意学习我们陈家的麻衣相术,但是我们家相术里最厉害的东西又必须传授给长房长男,你们说这规矩怪吧?没办法,所以我的本事就不是太高。我爹想让元方学习相术,我大哥又阻拦,我爹快气死了。走吧,你们先跟我去西院。”
絮絮叨叨的说着,陈弘德把我们引向了西边,原来这宅子西侧还有一个小院子,也是神算陈家的。
我们进去之后,陈弘德鬼鬼祟祟地跑到靠东的一间屋子里,待在里面不出来了。
我心里好奇,也不顾爸妈拦着,也跑了进去,只见陈弘德撅着屁股,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原来墙壁上有洞,可以看见主宅里的情形。
我也凑过去看,陈弘德看见,吓了一跳,瞪眼阻止我,我也不怕,低声道:“你不让我看,我就叫。”
陈弘德无奈,用指头戳了戳我的脑门,也就作罢。
就这样,陈弘德趴在上面,我趴在下面,都聚精会神地往主宅的院子里看去。
院子里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老人应该就是神算陈汉生,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精神矍铄,膀大腰圆,个头异常高大,比陈弘德还要高,一身深蓝色中山装整整齐齐,头发又浓又密,还有些卷曲。
那个少年应该就是陈弘德口中的大侄子陈元方,看上去似乎比我大不了多少岁,高高瘦瘦,模样清秀,只是肤色略有些黑。
陈汉生正在摆弄一堆奇怪的东西,陈元方面带好奇地站在一旁看,陈汉生似乎很高兴,道:“元方啊,等有一天,这些东西就传给你。”
陈元方道:“传给我干什么?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陈汉生指着两个盘和两本书说:“这些东西是咱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个是八卦盘,这个是罗盘,这本书是我手抄的《麻衣相法》,这本书也是我手抄的,是祖宗亲写的《义山公录》,怎么样,想不想要?”
陈元方道:“我要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陈汉生笑了,他说:“这些都是咱们祖宗留下来的宝物,你应该要,要了之后可以学啊,学了以后就会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相出来。”
我听见这话,吃了一惊,心里不由得万般羡慕,学了那些东西以后就可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相出来,那该多厉害啊,这简直就是神仙啊。
陈元方却似乎不信,他道:“你骗人!我不信你什么都能算得出来!你能算出来你自己活多少岁吗?”
那时候,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刚好从屋里出来,走到了院子里,听到陈元方这句话后大吃一惊,脸色巨变,他快步走到陈元方面前,喝道:“住嘴!不准再说这种话!”
这声喊声色俱厉,我和陈弘德都被吓了一跳,陈弘德小声嘟囔道:“我大哥要发火了……元方这小兔崽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陈弘德的大哥,那就是陈弘道了,也就是陈元方的父亲。
陈元方被陈弘道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立即朝陈汉生委屈地说道:“爷爷,说这种话有什么要紧的吗?”
我也觉得没什么要紧,既然什么都算的出来,那给自己算算寿命,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岁该有多好啊。
小孩子家的心性只是好奇好玩,哪里会懂那么多的忌讳。
陈汉生听了陈元方的话,微微一愣,忽而笑道:“没什么要紧的。呵呵,元方啊,如果爷爷能算出来自己活多少岁,你就愿意学这些东西?”
陈弘道急道:“爹,你……”
陈汉生摇摇手,打断他的话,对陈元方说:“你愿不愿意和爷爷打个赌?如果爷爷算准了,你以后就要学这些东西。”
陈元方想了想说:“你要是算的准,我就愿意学!不过,我怎么知道你算得准不准?”
陈弘道大怒道:“混蛋!”骂完就把陈元方按在地上要动手。
没想到陈汉生也怒了,他站起来大骂道:“陈弘道,你个兔崽子,你今天敢打元方一下,我就废了你!给老子滚一边去!你不继承老子的衣钵,还不想让我孙子学吗?你个不孝子,亏我给你起了一个好名!白瞎了!”
陈弘德这边看见这情形,小声嘀咕道:“不好了,这爷孙仨要打起来啊,不行,我得去管管。”
说着,陈弘德一溜烟地跑了。
第009章 寿减一纪,相形带杀
那边,陈弘道被陈汉生骂了一顿,诚惶诚恐地退到屋里去了。
陈弘德正好进去,嬉皮笑脸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都一脸苦瓜相?”
陈汉生立即对他咆哮道:“你也给老子滚!”
陈弘德吓得脖子一缩,抱头鼠窜,又跑了出来,临走时还不忘嘟囔一句:“怎么回事,连我也骂!”
陈汉生转而对陈元方说道:“你站在这里别动,等爷爷一会儿,爷爷很快就能算出来自己能活多少岁,等爷爷死的时候,你就知道准不准了。”
说完,他走进屋里,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麻衣,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又抬了一个香案摆在正屋门前,香案上摆放了一个老香炉,香案下铺了一个蒲团,陈汉生翻身跪倒,燃上三炷香,仰面朝天,一脸肃穆,嘴里念念有词。
没多久,念诵完毕,陈汉生将香插入香炉,然后起身,又从内屋拿出来一个黑漆盒子。
他打开盒子以后,拿出来几枚老铜钱,还有两个刻满了字的龟壳,一堆蓍草,都放到香案上。
我不知道陈汉生要做什么,陈元方似乎也不知道,但是我却见又跑回来偷看的陈弘德居然面露惊恐。
这一刻,我忽然变态般地感觉这事情很有趣。
陈汉生又向天念诵了一会儿,然后抓起铜钱轻轻一撒,将蓍草根根抓在手里,夹在指缝间,似乎是数来数去,不多时就又摆弄起龟壳……许久之后,我看见他的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而这时候的天气根本就没有那么热。
陈汉生琢磨了很久,直到三炷香焚烧殆尽,他才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弘道又跑了出来,赶紧去搀扶他,并且轻轻地问了一句:“怎么样,父亲?”
陈汉生不自然地一笑,道:“没事。”
说完后,陈汉生推开陈弘道,朝陈元方喊了一声,说道:“孩子,爷爷算好了,你也要记好,爷爷的寿命是八十四,但现在推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