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沉船-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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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慢地放好耳机,象被鬼迷住似的怔怔站了一会儿:“那……那真的是美国总统吗?”
“是的。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核对。打个长途电话给白宫。一有人接就叫格雷格·柯林斯听电话。他是总统的侍从长。刚才我的电话就是由他转叫的。”
“你倒想想看,总统要求我帮助他。”她茫然摇摇头,“我不能相信真的有这种事。”
“是真的,奥斯汀夫人。请相信我,你告诉我们关于你的第一个丈夫和他死时奇怪情况的任何消息,都对国家大有好处。我知道,这么说听来象是老生常谈,可是……”
“谁能拒绝总统的要求?”她的脸上又现出了甜蜜的笑容。
艾德林的两手再也不抖了。她已经恢复平静,至少外表上是如此。
西格兰姆挽看她的手臂,温和地扶着她回到起居室的椅子那里:“现在请你把杰克·霍巴持和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的关系说一说。”
“杰克是爆破专家,一个爆破工,是矿山里最出色的瀑破工之一。他熟悉炸药,就象铁匠熟悉自己的炉子一样。因为布鲁斯特决心只请最好的工人组成他的采矿班子,。 所以老是雇杰克去搞爆破。”
“布鲁斯特知道杰克结婚了吗?”
“你这句话问得怪。我们在博尔德有一间小屋子,离矿山很远,因为杰克不愿意让人家知道他有妻子。他说,矿山工头不肯雇用结了婚的爆破工。”
“那么布鲁斯特雇他到小天使搞爆破的时候,当然不知道杰克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报上登着的那些消息,西格兰姆先生,但是杰克从来没有踏进过小天使矿,班里其余的人也没有。”
西格兰姆把椅子拉近一些,他们的膝盖都几乎碰着了。“那么这次灾难是个骗局。”他语声沙哑地说。
她抬眼一看。“你知道……你知道这件事?”
“我们怀疑,可没有证据。”
“如果你要的是证据,西格兰姆先生,我可以给你。”
她一扭肩膀不让西格兰姆扶她,就起身走进另外一个房间。抛回来的时候捧着一个旧鞋盒,尊敬地把它打开。
“杰克要进小天使矿之前一天,他带着我到丹佛,我们买了好多东西。他给我买了漂亮的衣服、首饰,在城里最好的饭店里请我喝香槟。我们一起在棕宫旅馆的蜜月套房里过了最后一夜。你知道这个旅馆吗?”
“我的一个朋友此刻就住在那里。”
“到了早晨他对我说,要是听到或者看到报上说他在矿山出事时死亡的消息,用不着相信,他要因公到俄国的什么地方去几个月。等他回来的时候,他说,我们会做梦都想不到的那么富。后来他又说了些事情,我可一点都不明白。”
“什么事?”
“他说法国人非常小心,这件事办完以后,我们就住到巴黎去。”她的脸上露出梦幻般出神的样子。“早上他就走了。他在枕头上留下一张条子,只是说‘我爱你,艾德。’还有一个信纸里面放着五千元。”
“你想这笔钱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那时我们在银行里只有五百来元。”
“这就是你最后一次得到他的信吧?”
“不。”她把一张褪了色的明信片递给西格兰姆,明信片的正面是巴黎铁塔的彩色照片。“这是一个月后寄来的。”
亲爱的艾德,这里老下雨,啤酒也糟糕透了。
我很好,别人也是这样。
别发愁。你该知道我根本没死。
你知道的人
这显然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人写的字。明信片上的邮戳是一九一一年十二月一日,巴黎。
“一个星期后寄来了第二张明信片。”艾德林说着把它交给了西格兰姆。
这上面印着的是圣心教堂①,但邮戳上的地名却是勤阿弗尔。
【① 这是巴黎著名的古迹之一。——译者】
亲爱的艾德,我们正动身去北极区。在一段时间里这将是我的最后一封信。要勇敢。法国佬对我们不错。吃得好,乘的船也好。
你知道我是谁
“你肯定这是杰克的笔迹?”西格兰姆问。
“绝对。我还有一些杰克的其他文件和信。你要的话可以比较一下。”
“不必了,艾德。”她听到叫她的爱称,不由得微笑一下,“还有别的信吗?”
她点点头:“还有第三封,也是最后一封。杰克一定在巴黎买了一些有图的明信片。这一张上面印的是圣心教堂,但在一九一二年四月四日子苏格兰阿伯丁寄出的。”
亲爱的艾德,这是个可怕的地方,也冷得可怕。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能活下来。要是我能设法把这封信寄到你的手里,有人会照顾你的。
上帝祝福你。
杰克
旁边是另一个人的笔迹写道:
亲爱的霍巴特夫人。我们在一次风暴中失去了杰克。
我们给他举行了基督教仪式。我们感到遗憾。
弗·霍
西格兰姆拿出那一班人的名单,那是唐纳在电话中告诉他的。
“弗·霍一定是弗农·霍尔,”他说。
“是的,弗农和杰克是好朋友。”
“这以后又出了什么事?是谁让你宣誓保密的?”
“大约两个月之后,我想是六月初,有一个帕特曼或者帕特摩上校,我记不得究竟叫什么,到我在博尔德的屋于里来告诉我,小天使矿事件之后我和杰克的接触一点不能泄漏出去,这一点非常要紧。”
“他说明任何理由吗?”
她摇摇头:“没有,他只是说我保持静默有利于政府,随后给了我一万美元的支票就走了。”
西格兰姆深深的坐在椅子里,好象压在肩上的一块大石头已经取了下来似的。失去的那些矿石价值十亿美元,看起来,这位九十三岁小老太太似乎不可能掌握它的埋藏处的锁钥,但事实上她确实掌握了。
西格兰姆看着她微笑一笑:“你请我吃中饭,现在我觉得这是太好了。”
她也笑了笑,他看到她的眸子里现出调皮的神情:“杰克常常会这么说,让中饭见鬼去吧。我们先喝啤酒。”
第十六章
夕阳的殷红余辉依然逗留在西边地平线上,这时传来了远处第一下隆隆雷声,表明雷雨临近了。空气是温暖的,西格兰姆坐在巴尔博亚海湾俱乐部的露台上,慢慢喝着晚饭后的法国白兰地,向海上吹去的和风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
现在是八点钟,正是新港海滩上时髦居民开始晚间社交活动的时候。西格兰姆曾经在俱乐部的游泳池里待了一会儿,而后很早就吃了晚饭。他坐在那里,倾听着逐渐移近来的隆隆雷声。空气变得稠密了,似乎充满了静电,但是没有下雨和刮风的迹象。在闪光灯似的电闪中,他看见海湾里的游艇行驶过来,挂着红的和绿的航行灯,船身的白漆使它们显得象悄悄滑行着的鬼魂。电闪又划破夜空,锯齿形的闪电把密云掐掩蔽住的天空一劈两半。他看看它击中巴尔博亚岛上平房屋顶后面什么地方,几乎在同一时刻,狂吼着的雷声象排炮一样冲击着他的耳鼓。
每个人都紧张地走到餐厅里去了,西格兰姆很快发现露台上已空无一人。他依旧坐在那里,欣赏着大自然施放的烟火。他喝完白兰地,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等着看下一次闪电。闪电很快就出观了,照亮了他的桌子边站着的一个人。在电光一闪之中,他看见一个高个子、黑头发、相貌粗犷的人,正用寒光逼人的锐利眼睛往下看着他。接着那个陌生人又隐没在黑暗之中。
隆隆雷声愈滚愈远,似乎是鬼魂在说话似的声音问道:“你是吉恩·西格兰姆?”
西格兰姆有点迟疑,等他的眼睛对闪电后的黑暗习惯一下:“我就是。”
“我相信你在找我。”
“现在只有你认识我。”
“对不起,我叫德克·皮特。”
天空又被闪电照亮了,西格兰姆放心地看到了一张笑脸:“看来,皮特先生,象演戏那样突然出场是你的习惯。这场雷雨也是你用魔法召来的吗?”
皮特作为回答的笑声随着一声霹雷同时传来。
“这一手本领我还没有学会,但是在海上劈浪前进倒有点进步。”
西格兰姆指看一把空椅子:“请坐下好吗?”
“谢谢。”
“我应该请你喝一杯,但是服务员显然怕闪电。”
“最厉害的时候快过去了。”皮特看着天空说。他的语声是平静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西格兰姆问。
“一步接着一步查下来呗。”皮特答道,“我打电话给华盛顿你的妻子,她说你已经出差去‘安乐世界’。因为那个地方离这里只有几英里,我就向看门的打听一下。他说他曾经让一个吉恩·西格兰姆进去,那是伯特伦·奥斯汀夫人关照让进去的。她又告诉我,你说打算推迟到明天飞回华盛顿,她就把巴尔博亚海湾俱乐部介绍给了你。其余就非常容易了。”
“你这种坚持不懈的作风使我高兴。”
皮特点点头:“这一些都是非常基本的办法。”
“我们在同一个地方,这倒是个有利因素。”西格兰姆说。
“每年这个时候,我总喜欢休息几天,乘冲浪板①。海湾对面有我的父母亲的一幢屋子。我本来可以早些和你接触,但是海军上将桑德克说不用着急。”
【① 这是一种运动,人站在一块狭长的板上,由船拖,滑过浪顶向岸边冲去。——译者】
“你认识海军上将?”
“我在他手下工作。”
“那么你是海洋局的?”
“是的,我是海洋局特种工程处处长。”
“我本觉得你的名字听来有点熟悉。我的妻子说到过你。”
“达纳吗?”
“是的,你跟她一起工作过?”
“只有一次。去年夏天我为供应的事飞往皮特凯恩岛,那时她和海洋局考古队正在潜水打捞慷慨号上的东西。”
西格兰姆看着他:“那么海军上将桑德克对你说,用不着急于和我接触吗?”
皮特微笑着:“据我看来,你那次半夜打电话叫他生气了。”
黑云已经翻腾着飞向海上,电光正在海峡对面的卡罗来纳上空闪烁。
“现在你可见到我了。”皮特说,“我能为你干些什么吗?”
“你可以先说说新地岛的事。”
“没有太多的事情可说。”皮特漫不经心地说,“那时我负责带队找回你的人。他没有按规定时间露面,我就借用船上的直升飞机到俄国岛上作一次侦察飞行。”
“你冒险了。苏联雷达可能在荧光屏上找到你。”
“我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我飞行时离水面不到十英尺,速度低到十五海里。即使他们发现了我,我的雷达尖头脉冲也会使他们觉得是一条小渔船。”
“你进岛以后出了什么事?”
“我沿海岸飞过去,直到发现科普林的小船停在一小湾里。我让直升飞机降落到附近海滩上,开始找他。那时候,我听到狂风刮起的飞舞雪花中传来了枪声。”
“你怎么可能碰上科普林和那个俄国巡逻兵?在暴风雪中间找到他们,象是在结冰的干草堆里找一枚针一样。”
“针不会叫。”皮特答道,“一条狗在追逐科普林,我跟着狗的叫声。这样就碰到了科普林和那个兵。”
“你当然把那个兵谋杀了。”西格兰姆说。
“我认为一个检察官才会那么况。”皮特随便地一挥手,“从另一方面说来,当时看来只好这么办。”
“如果那个兵也是我的手下人之一,那可怎么是好呢?”
“是战友就不会残暴地抓住对方脖子拖过雪地,特别是对方已经受了重伤。”
“那条狗呢,你非得杀死那条狗不可吗?”
“我曾经想到过,要是随它去的话,它就可能领着搜索队到主人尸体那里。现在实际上他们连人带狗都可能找不到。”
“你总随身携带装着消音器的枪吗?”
“海军上将桑德克曾经要求在正常工作之外干一些肮脏工作,这一次并不是第一次。”皮特说。
“你用飞机把科普林送回船上之前,我想你一定把他的小船破坏了吧。”西格兰姆说。
“我认为破坏得相当妙。”皮特答道。口气之中并没有自高自大的意思,“我把船身打了个洞,挂起帆,让它驶出去。据我判断,它将在离岸三海里的地方葬身海底。”
“你太自信了。”西格兰姆恼火地说,“你胆敢插手跟你无关的事情。你藐视俄国人的森严戒备,未经批准就去冒重大危险。还有你残酷地谋杀了一个人和他的狗。要是我们都象你这样,皮特先生,这个国家的确要使人感到遗憾了。”
皮特站起身,在桌上弯下身,和西格兰姆彼此怒目而视。“你对我不公平,”他说。他的目光象冰那样寒冷:“你没有说那些好的地方。你的朋友科普林动手术的时候,是我输给他两品脱血。是我让船绕过奥斯陆,一直驶往最近的美军机场。又是我说服基地司令,用他的私人运输机把科普林送回美国。到头来,西格兰姆先生,我这个残忍好杀的,疯狗似的皮特还要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