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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牧野鹰扬话纣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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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虽然不太客气,但总是善意。白智松了口气,心想看来他们真的不想杀人。但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行刑酒呢?不过小琦倒有点开心,小琦说,来了就来的吧,先吃他一顿。昨天晚餐的主菜是烤牛肉,那酱真好吃,比中环大厦那家巴西烤肉好吃多了。你想办法问问他们,能不能再作那种牛肉?”

“女人呀”。白智哭笑不得。但老婆的命令不可违背。只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酱汁这个词甲骨文怎么写,只能对旁边伺候的两个仆人乱比一通。不过,既然老婆看来并不生气,也不着急,那就暂时不动声色,相机行事吧。白智宽了心,但毕竟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白智突然感到腹中一阵饥饥。于是他与小琦一样,也开始期待晚上的盛宴。

3。初识纣王(上)

四千年前没有空气污染的瑰丽晚霞让白智与小琦心醉。古老时空虽然没有电视与抽水马桶,但也回到工业革命之前的清新。加旁佣人的服务细腻而周到,白智与小琦一时间竟有乐不思蜀之感。

白智已经换上宽松服装,里面是舒适温暖的棉质内衣。内衣有点像今天的女用套装,下摆一直拉到膝盖,在私处又另外裹着一块棉布。在白智感觉,这甚至比自己原本穿的三枪牌纯棉还舒服。外面是丝绸的上衣下裳,像裙子一样的绸裳下摆一直拖到地面。腰带上系着蔽膝与玉佩。丝绸衣裳上的流鱼纹饰栩栩如生。白智拿起下摆仔细观看,惊讶地发现这上头并没有线,这也是在织布时变化经纬纱线而成的精品,这种工艺今天叫大提花(jacquard)。白智对这套大提花绸服非常感兴趣。他知道,现在要纺成提花布,都要用数控线针升降的电子提花机。如果是手工作品,那这样一件精美绝伦的衣裳,仅织布就要耗费大量时间,而到染整可能需时一个月以上。白智乘女仆不注意,用指甲在内衬上轻轻刮下一条纱,在手中一拈一曳。纱支厚实饱满,大约是10支纱,强度好,韧度大。原料确实是好纱。这样一套手工服装将如何昂贵呀。白智下意识地在手动时将绸裳的下摆拢起来,以免拖脏。

白智脚上的袜子早已在睡梦中被脱去。细心的女佣精巧地在白智的双足上各裹上一道厚厚的丝布,有点像抗战老图片上的绑腿。丝布上方有一条可以束紧的带子。走起来真是又轻又暖。白智才一站起身,女佣就为他穿上如白智昨天看到的无筒平底皮鞋,不过没有气垫,走起路来硬绷绷的。白智本想换上自己的休闲软皮鞋,但比手划脚又不着边际,只好作罢。

最难搞定的是白智的帽子。女仆原本想为白智戴上一个中间隆起约15公分的”冠”。冠的内部中空,用以容纳发髻。不过白智理了一头整齐的西装头,没有办法盘起发髻。女仆试了多次,也无法将冠固定在白智没有发髻的头上。白智原本想不戴帽算了,但女仆着急的拼命摇头,一定要为他戴上。正僵持间,小琦笑盈盈地走进卧室,手上拿着白智的黑色Nike运动帽。”女人真是神通广大”,白智想。

小琦这时已经与女仆之间发展出一套可以作初级沟通的手语。在小琦的坚定表示下,女仆放弃了将冠固定在白智头上的尝试。白智将耐克帽倒戴在头上,女仆客气地从白智头上取下耐克运动帽,观察了好一阵子,沉思了一阵子,然后拿针在时尚隆起的帽沿上精巧地穿上两个洞,迅速别上一根绿玉长簪,再轻轻戴回白智的头上。白智来不及阻止。只就这么载上。

白智的手表与小琦的手机早就在车上停摆,所以无法确知时间。正当白智开始担心时,一个身着色彩斑斓服装的人,急步走入白智与小琦的房间,向窗台前欣赏夕阳的白琦曲膝一”匕”,侧身示意两人跟他走。白智知道,这可能是来带路的人。他的心里一阵紧张,呼吸急促起来。小琦却若无事然,握住白智的手,拉着白智跟着带路人走。

经过约一公里的树林,白智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不大起眼的宫殿式建筑坐落在青翠假山团抱之间。”如果这真的是商王的宫殿,大概只是座别墅吧”。白智心里想着。走近宫殿,引导的小臣步伐急促了起来,白智与小琦几乎跟不上,只能在后边半走半小跑地跟着。白智知道,这叫”趋”,意思是已经接近大人物了,臣下不敢从容步行。

在大门前,一个半人高沸腾的大鼎飘出肉香,鼎下有专人照看补充成束燃烧中的柴草,以免火力中断,并防止火星在风向变化时飘散入室。进大门时,半走半跑的白智几乎被门坎绊了一跤,幸好旁边有人迅速扶住。白智恢复冷静,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观察屋内的状况。

殿内显然已经开宴,昨天那位在祭坛上的怪人坐在正中的主位上,两侧各设有五个座位。白智第一个感觉,就是所有人与一切的陈设都矮了一截。再仔细看,原来他们都跪坐在席子上。带路的小臣迅速趴下叩首,白智正考虑要不要随着跪下时,小臣已经站了起来,引导白智与小琦座到右边前两个空位上。在宫殿的正中间,有五名身披薄纱的青年女子垂手站立,显然白智一行打断了正在进行的歌舞。

白智与小琦学着旁边一个人的跪姿跪在席上,但实在不舒服。小琦索性盘腿坐下。因为外面罩着裙子,坐下后只比旁人又矮了一节。不过只隔着一条棉袍坐在厚席上,还是不大舒服。小琦后来才知道,盘腿坐下被称为”胡坐”,在正式场合是很失礼的,不过当天一道用餐的贵族们都很有教养,并没有当场指责或讪笑。

白智迅速打量一圈,发现殿内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帽子。白智既尴尬又惊慌,于是将帽子摘下,旁边马上就有侍者接过去。不过白智很快就发现自己做错了。因为众人面露惊讶神色,坐在他正对面的一个大汉脸上更有藏不住的怒气。全殿一片尴尬的寂静。

突然,怪人笑了。怪人伸手拔出固定用的玉簪,将头上的”章甫”卸下,露出发髻。殿内众人见状,也赶紧将自己的冠摘下。怪人看着白智与小琦,温和地微笑,表示善意。七上八下的白智才松了一口气。

怪人拍了一下手,马上有侍者将一份龟甲送到白智面前。紧张的白智才发现大家面前都没有桌子,餐具直接摆放在席子前方。白智接过龟甲,正是他那片能够穿越时空的魔力甲骨!白智紧紧握在手上,这可是回家的唯一钥匙!但转念一想,这些人难道已经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我们能不能设法问他们回去的方法,遇是我们应该像电影上一样装着魔法无边的样子,让他们敬畏?”

白智正胡思乱想时,送来甲骨的侍者又递上一卷布。白智展开这卷布,正是16K纸一般大小。白智对怪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显然怪人已经看出白智不会说他们的语言,但看的懂他们的文字。

布上写着一行字:”帝辛受不敏,敬尔宾,寤安”。

白智激动地双脸发麻。依据《古竹书纪年》,纣王的名字是”辛受”,殷人称他为”帝辛”。而平时所称的”纣”字则是”受”字同音的通假。所以他面前的这位怪人确实就是大名鼎鼎的纣王。

商人贵族的名字中常带有天干(甲乙丙丁。。。),而称国君为”帝”。所以商人在敬称国君时,就只取国君名子中天干那个字,并冠以帝。例如纣王就被称为”帝辛”,而没有人会提纣王名字中的第二个字,以示敬意。在商帝去世之后,后代君王会加上一至两个字的谥号。较有建树的国君还能以其庙号传世。商朝三十位国君共有十二种谥号,如代表先祖的”祖”(甲骨文作且)与”太”(与”大”通用),代表占卜的”外”(甲骨文作卜),代表头上有美事物的沃(一作开。甲骨文像人戴羊之形,羊者,美善也),代表居中持正的”仲”(甲骨文作中),代表文治之”文”,武功之”武”,健康的庚(康),大河美善的”河亶”。也有一些谥号形容君主的政绩,如盘庚迁殷,他的谥号是代表船在水上回旋而引申为搬迁之意的”盘”(甲骨文作般)。也有一些谥号看不出代表什么特殊意义。如”小”,”南”,”阳”(甲骨文作象)与雍(甲骨文作邕,意为被水包围)。例如,开创殷中兴之局的殷中宗祖乙名”乙胜”,而商人称为”祖乙”。

商朝只有最后两位国君没有谥号。一位自然是白智眼前的亡国之君帝辛,一位则是帝辛的父亲帝乙。为什么帝乙也没有谥呢?《古本竹书纪年》解开此一谜底。据竹书纪年之说,周文王在帝乙二年就开始造反:”二年周人伐商”。帝乙在位长达二十六年,所以周人在帝辛登基之前,已经与商朝打了二十余年的仗。既在在纣王父亲时代就已起兵,这就证明周文王绝非因为纣王失政才造反。所以颠覆商鼎的新统治者也不愿承认帝乙的尊谥。

不过周人对帝辛更为无情,不尽极不礼貌地直呼其名第二字”受”,还将受这个字再作窜易,而以发音相近的”纣”字取代。”纣”的原义与”緧”相同。緧者,套车的时候结在马的臀部与尾巴后面的皮带。这与清末行文称孙文为”孙汶”之意相同,意即直斥帝辛为马屁不如的国君。此后”纣”这个字在谥法中引申成为”残忍捐义”,成为再无后代皇帝忍心使用的超级恶谥。《史记》也说,纣不是帝辛的名字,而是后来”天下谓之纣”的绰号。

当然,称纣王为”王”也是周人的贬低。纣王在世时是”帝”,被臣民称为帝辛。但周武王灭商之后不愿称帝。帝原本是祭天之礼,国君自称”帝”,多少有君权神授的意思。如果继续称帝,周人有何资格由商帝夺政呢?所以周朝国君只自称为”王”。而可怜的帝辛,也就在后人言语之中被自动降级为”王”。

而这位”天下谓之纣”的末代皇帝,却客气而体贴地告诉白智,他是受到尊敬的宾客,并要他好好地住下,”寤”者,在房中睡觉也。加上安字,自然就是让他安心地睡觉。

正当白智感动地不知如何表达时,帝辛(以下径称纣王)一招手,侍者又从白智手中接过这块布,双手将布高举过头,送到纣王面前。纣王接过布摊在面前的地上,一旁立即有侍者跪着奉上砚台与毛笔。纣王提起笔,沾上朱砂,优雅地写着字,然后示意侍者将布交给白智。

白智接过一看,更觉温暖贴心。因为纣王没有其它废话,只写了一个字:”食”。

该吃饭了!顿时轻松下来的白智,腹中突然发出如木头车轮行驶在石板地上的声音。这就是古人说的”饥肠辘辘”。殿内众人听了,不觉笑了起来。

4。初识纣王(下)

纣王拍了两下手,侍者开始向各席摆设餐具与食物,并端来呈满清水的大盘,让席上用餐的人洗手。白智与小琦面前各摆一个青铜大盘,盘中呈有一大块水煮肉,蔬菜与一颗橘子。侍者拿勺子从一个如保温罐的容器中舀出黄澄澄的黄米饭,装在彩绘的陶碗中,每席各分一碗,作为主食。纣王与所有宾客都不说话,静静地吃了起来。

白智曾经在故宫博物院的青铜展中流连望返,细细看过每一种青铜制品,所以一眼就看出这种保温罐正是煲饭用的”鬲”,不过在商朝,只有长江两岸的土民吃稻米,在淮河以北流行的谷物则是今称小黄米的黍,今称小米的稷与高粱。在商朝,这三种谷物的吃法都以”粒食”为主,意即蒸煮成饭,而非碾成面粉以烘烤为饼。在商朝,”黍”是最尊贵的谷物,贵族家中的主食都是黍。所以纣王用于招待白智与小琦的主食是黍米饭。

在鬲的右手边,是一个有三个足(支架)有耳的小瓶子,散发浓烈的酒香。白智认得这叫”斝”。这个斝的三足之间摆着一个燃着小火苗的有足小碗,这是”豆”。白智原本只知道”豆”的功用是乘肉,但商朝人显然将”豆”当成室内生小火温食物的酒精灯用。随着酒气飘来的松脂香味,让白智认定”豆”中的燃油是松脂。

白智的手边整齐摆放三件餐具:一柄显然是割肉用的小刀,一对木制的长筷,以及一支削细的木枝。不过白智与小琦尴尬地发现,纣王与宴会中的宾客都用手抓肉,切开后用手抓着往嘴里送。面前的大汉甚至用手抓着黄米饭吃。筷子只是用来夹取蔬菜的辅助餐具。

白智看着肉,为难起来。细心的纣王注意到宾客的迟疑,他对着白智咳了一声,白智抬头望着他。只见这位即将受千古唾骂的古代帝王,指了指肉,然后将两手上举过头,”呦”了一声,白智仍然不懂他的意思。纣王于是对侍者吩咐了一句,侍者连忙走进内室,拿了一件似乎是用来当床垫的鹿皮出来。纣王指指鹿皮,再指指肉。白智明白了,纣王正试着告诉他这是鹿肉。

白智不禁佩服起纣王的细心。他连忙站起身,学着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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