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逐流一代军师-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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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本来是真的希望南楚能够有个中兴明主的,可是赵珏此人并非管仲乐毅之才,倒是有点像鲍叔,黑白善恶太分明,不知道合光同尘的道理。
南楚,真的没有希望了么,我沉痛的想着。
显德二十年的一月,双方大军都没有急于进取,各自修整,巩固已经占据的地盘,等待春暖花开的时节。对于蜀国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冬天。蜀国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军事力量,但是局势并不容易安抚,蜀民的骄傲和执拗让我见识了,短短的一个月,发生了七次叛乱,二十三次刺杀,当然没有人特意针对我,我不是一个出名的人。蜀中的名士也大多不肯降服,不能反抗则默默抵制,局势如此险恶,让赵珏的头发都白了几根。明明取胜,却如此艰难,最后统一的意见达成了,若是蜀王投降,应该会好一些,所以大雍和南楚经过鱼雁往来,终于决定提前在二月一日,同时向蜀中进发,兵指成都。
在出发之前,赵珏再次来见我,他现在喜欢私下来见我,而不是公开征询我的意见,想必是觉得我的计策太阴毒,不过我倒是比较喜欢这样的方式,比较安全么,没人知道是我的主意才好,何况这段时间我出了不少主意,都是有些阴狠的,所以我早就让韩章走了,他一个蜀国人这时候留在我身边,太危险了,万一他觉得杀了我可以抵得上他一家性命,我可就惨了。
为了保护我,小顺子费尽心机,居然在南楚军的大牢里面找到了一个好人选,那人叫陈稹,是蜀军的密谍杀手,城破之后他被俘虏,因为查出他多次行刺我军将领,原本是应该处死的,而且此人个性阴狠,天性凉薄,是个除了自己什么之外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物,若非这次破城太快,他早就逃走了。但是小顺子就是看中他天性凉薄好控制,让我管赵珏救了他,赵珏正觉得没有给我什么报答,所以就答应了,小顺子用秘传手法在他身上做了手脚,我还不放心,又让小顺子把我配制的一种慢性毒药给他吃了,当然只告诉他解药在小顺子那里,这样,我就有了一个可信的保镖,按照小顺子的说法,此人不会舍生取义的来杀我,爱惜生命又让他不会背叛,是最好用的护卫了。
赵珏坐下之后,忧虑地道:“我们即将攻占成都,到时没有了蜀国的缓冲,我们应该怎样应对大雍呢,国主传来密旨,让我们不可得罪大雍。”
这一点我早就有了腹稿,说道:“下官想,主要的矛盾会在成都,谁能够俘虏蜀王,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一点我们不要和大雍争夺,争夺了也没有用,下官有个主意,让蜀王不会落到大雍手里,这就可以了,另外,我听说蜀王之所以远贤才,亲小人,是因为宠爱王妃金莲夫人和内宦张全,我听说金莲夫人美丽绝伦,我们将蜀国朝臣后妃全部让给大雍,若是雍王将他们送到雍都献俘,那么凭着金莲夫人的美色必然能够得到雍帝的宠爱,到时候我们就在大雍的后宫埋下了火种,若是雍王杀了他们,虽然有点可惜,可是雍帝得知必然心里恼怒,年老之人最爱美色,尤其是雍帝这种并非十分贤明的君主,不论事成事败,我们都离间了雍帝父子。当然我们也有必得的东西,入城之后,请王爷派容先生先去户部,收集典籍户口图册,这是我们将来治理西川的关键,金银珠宝之类当然也得抢夺,一则掩盖我们夺取文书的重要性,二来好犒赏三军,贿赂国主,至于其他,我们就不要管了,那些蜀国朝臣的府邸我们就让大雍去处理吧。”
赵珏听了连连点头道:“江大人提到离间雍帝父子,不知道可否多说一些。”
我想,反正我也要离开南楚了,就别藏着掖着了,所以说道:“雍王和大雍太子李安争夺皇储一事,天下皆知,大雍以武立国,李安必然处境尴尬,这次雍王破蜀,如此大功,李安必然恨得咬牙切齿,我们派密探到大雍去散布流言,说雍王要在东川自立……”说到这里,赵珏已经明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满是惧意,他深深拜服道:“江大人良策,可保南楚数年平安,不知大人有何需求,赵珏必然全力相助。”
我心想,这是许愿封官了,淡淡道:“下官这次鞍马劳顿,染了病根,希望回去之后辞官回乡,若能得王爷许可,向国主进言,感激不尽。”
赵珏皱皱眉,心想,江哲此人心机深沉,若是不图权势倒是好事,可是他若走了,万一投了别国,那么南楚危矣。所以赵珏断然道:“江大人此言差矣,君才智过人,赵珏正要仰仗,怎可归隐,若是江大人不喜欢政务繁忙,本王当禀明国主,让江大人在翰林院恩养,无事不必处理公务即可。”
什么,我目瞪口呆,怎么事与愿违。当天晚上当我委屈地跟小顺子说的时候,小顺子拍着脑门道:“天啊,大人,你还是不明白那些皇家人的心思,你这样的人物,他们若肯放手,不怕你去投靠大雍、北汉么,谁让你这么露锋芒,看来你不仅不能辞官,从此以后还要韬光养晦,有了合适的机会干脆弃官而走。”
我赧然的看着小顺子,表示惭愧和拜服。
显德二十年二月十五,南楚和大雍会师成都,两军将成都围得水泄不通,德亲王前去拜会雍王李贽,我按耐不住好奇心,也想看看雍王是何等英雄人物,就跟着赵珏去了。来到雍王大营,看着虎踞龙盘杀气隐伏的大营,我就先是赞佩不已。雍王李贽在营门迎接我们。离得老远,我就看见了他站在营门口,他身穿亲王服饰,雍容高贵,虽然只是站在那里,我却觉得仿佛整个大营的气势都聚集在他身上。离大营百步,德亲王下马步行,我自然也照着做,离大营越来越近,雍王微笑着迎上,而我在这时终于发现了一件令我惊骇欲绝的事情,雍王李贽,我居然是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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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南楚状元第十三章一曲催行
我强忍着心里的恐惧低下头去,没错,是恐惧,那个李贽居然就是我在赴建业途中遇见的李天翔,天啊,我居然在大雍的雍王面前说了如何一统天下的大计,而且还说了大雍的内患,难不成,雍王真的听了我的建议,先破蜀,后破南楚,不会的,雍王文韬武略十分惊人,应该是他自己早有的主意吧。
这时雍王迎上前来,和赵珏以礼相见,雍王温和地道:“德亲王一路杀伐,途中辛苦了,破巴郡、陷雒城,只此两战,便可见亲王名将之姿。”
赵珏脸微微一红,道:“雍王如此赞誉,珏愧不敢当,今日我们两军会师,蜀国只剩成都孤城,不知雍王殿下如何打算。”
雍王道:“成都如今轻易可破,只是此城乃是蜀国都城,士民千万,繁华非常,若是我们两军破城,必然有害百姓,本王已经拟了一道劝降表,不知亲王以为如何?”
赵珏淡淡道:“劝降可以,只是这蜀王应该向大雍归降,还是归降我南楚呢?”
雍王理直气壮地道:“南楚为大雍属国,蜀王自然应该向大雍投降。”
赵珏心里早有准备,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请雍王殿下派遣使者前去说降,如果蜀王不肯归降,明日你我两军大举攻城如何?”
雍王笑道:“正该如此,苟廉苟先生是我帐下使节,我已请他出使,德亲王意下如何?”
赵珏忍不住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便道:“苟廉先生跟随雍王殿下多年,据闻当年常常替殿下出使各方诸侯,想必定然能够劝降蜀王,珏静候佳音就是,只是珏军务繁忙,这就先回去等待消息。”
雍王李贽见赵珏同意自己的决定,便请赵珏留下一个亲信将军或者幕僚,好便于双方联络协商军务,赵珏想了一想,觉得也很有必要,只是看看身边的人,虽然都是亲信,但是传个话还行,若想能够和雍王商量军务,争取南楚的利益,就只有容渊和江哲两人,容渊是赵珏一刻也离不开的,所以他坦然道:“明日是战是和还没有一定,这位江参赞是我臂助,就由他留下吧,若有什么变化可以和他商量。”
雍王这才看了我一眼,似乎才看见我一般,我却觉得浑身发冷,赵珏这个白痴,雍王如此轻易就骗了他,我才不信商量什么军务呢,八成要我留下才是雍王的目的。眼看着赵珏离去,雍王请我跟他一起到帅帐叙谈,等待使节返回。我忐忑不安的跟着雍王进去,至于我的护卫陈稹早就被挡在帐外了。雍王坐在帅椅上,见我拘谨不安,笑道:“江大人怎么如此拘束,我们也算是旧识,还是不要多礼吧。”
我在心里痛骂了半天,才道:“当日下官多有得罪,不知是雍王微服出行,还请殿下恕罪。”
李贽见我坐下,才道:“何言恕罪,当时本王化装入蜀,查看蜀中军机民情,回程之时幸遇公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大雍若能一统天下,江公子功在社稷。”
我差点气晕过去,我若是功在大雍的社稷,岂不是罪在我南楚的江山,这话若传了出去,岂不是要我的命么?我连忙辩解道:“雍王殿下胸藏锦绣,小臣的些许见识必然早就在殿下心中,殿下将这样的功劳推给小臣,随云可不敢当。”
雍王淡淡一笑,没有继续编排我,而是单刀直入地道:“当然听了公子的计策,又听说公子要到南楚出仕,本王原本想效强盗之行,将公子带回大雍,可惜恰好有人发现了本王行踪,欲图行刺,本王当时身边侍从不多,唯恐不能保护公子的安全,只得放过,如今公子已经成了南楚的臣子,真令李贽扼腕痛惜。”
我一听,心想,以他的身份,就是身份泄漏给蜀国和南楚,八成也没有人敢要杀他吧,那么想杀他的人自然只有一个了,想到李贽如此才华身份,却因为是次子,不能承继帝业,还要遭受兄长的妒忌和暗算追杀,倒也不由让人痛惜,不过我痛惜痛惜就算了,你就不要痛惜了,若是当日我被你带走,十有八九已经遭到池鱼之殃,死于非命了。心里想着,嘴里却道:“这也是小臣无缘为殿下效力,想必是天意如此。”
李贽看看我,眼中满是笑意,道:“当日你我有缘相逢,今日相见,江公子已经是德亲王的心腹军师,想必给德亲王出了不少好主意,德亲王和他手下其他的幕僚将军,都是比较正统的军人谋士,攻打巴郡、雒城这两战几乎都是用了诱杀和伏击的计策,想必是江公子的妙计了。”
我觉得身子有点僵硬,苦笑道:“小臣对军务上的事情哪里明白,只是说了一个原则,都是德亲王英明果断,定下计谋,才取得大胜。”
李贽郑重地道:“孙子兵法上面说‘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公子长于庙算,就已经是绝世之才,李贽能遇公子,如同周文王遇姜尚,汉高祖遇张良,南楚苟安江南,文恬武嬉,德亲王虽然文武双全,可惜没有帝王的气度,公子在南楚不过一文人骚客,若是归我大雍,必然是右弼之才。”
我心想照样招纳别国官员也未免太嚣张了吧,所以反问道:“听说石彧石子攸是雍王幕府首席谋士,雍王殿下每次出外,所有治下政务都由他一手处置,想必石先生就是殿下心目中的左辅吧。”
李贽显然有些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个,但是仍然答道:“子攸长于政务,有子攸坐镇后方军政,李贽才能用兵如神。”
我正色道:“若是石子攸也是别国臣子,其主并未薄待,一说而降,那么殿下还能这样重用他么?”
李贽一愣,苦笑道:“若是如此,李贽焉敢深信子攸。”
我笑道:“所以殿下明白小臣的苦衷了?”
李贽叹了口气道:“南楚并非梧桐,何缘栖得凤凰,南楚以凡人待汝,我以国士待君,随云还是不肯投我大雍么?”
我呆呆的望着李贽,其实我是真的有一点点后悔,如果当初李贽真的把我强行带走,我当时或许会很不高兴,甚至怨恨,可是也许现在就不用为了南楚费心,可是我既然已经做了南楚的官员,而且这些年来升迁顺利,又在翰林院学到了那么多东西,南楚待我不薄,我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投靠大雍,然后看着大雍灭亡南楚。想到这里,我黯然道:“南楚虽以凡人待人,我亦不该背叛,随云身为楚臣一日,就要为南楚效力一日。”
李贽轻声叹息,道:“若是南楚被我大雍灭亡呢,你会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道:“我自认没有覆雨翻云手,没本事绘出锦绣经纶图,若是南楚灭亡,若是大雍不加罪小臣,小臣自当浪迹天涯,与草木同朽。”
李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