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晨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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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鲎√侍螅章槔盟婧螅嗝橇ε趿私砼痢⒖诿稀⒔鸬省⒉杈叩瘸S梦锲妨卸痈鷗 。偏偏大殿后门掠过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太皇太后耳朵很灵,立刻站住回头瞧,后门果然开着一条缝,莫非早起进殿时没有关严?
苏麻喇姑上前推开大殿后门,竟是小冰月.靠着一盆极大的金桔树站着,不知是因为众人的目光都射向她,还是因为门开得意外,她满面通红,神色慌张,眼睛不安地眨动着.身体紧紧贴着那棵金桔树,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苏麻喇姑觉得好笑,说:“格格跑这儿来干吗?' 冰月说话也结巴了:“我.我等老祖宗回来,看、看我的画儿,老祖宗老不回来,我着急… … ”
太皇太后最疼爱这个小孙女,她轻轻拨开冰月垂下前额的微微卷曲的柔发,笑道:“别急,我一会儿就来看你的画儿,好吧?'
苏麻喇姑笑道:”格格跟老佛爷一道去逛花园吧尸冰月悄悄向后一闪:“我不,我在屋里等老祖宗。”2 11
太皇太后笑道:“好,好:”她实在心里有事,需要静心想想,无意和小孩子饶舌,便在侍从的簇拥下出大殿去了。冰月也像是心里有事,守着那株金桔一步也不肯离开,就连蹲身送老祖宗时,也紧紧靠着它。这挂着密密金桔的树,又大又密,垂挂上来,像一顶缀满红宝珠的帐篷。金桔共是四棵,都种在半人高的大琉璃盆中,挨个儿摆在大殿后月台.上,是御苑进呈的珍品,点缀在无花无草无树木的宫院殿堂之间,格外受看。苏麻喇姑见太皇太后容色已经平静,又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回寝宫为老佛爷备膳,心里还在疑惑;小冰月一向娇养,任什么都不怕,刚才那是怎么啦?她记得那棵金桔的枝叶曾无端地摆动了一下,当时可并没有风。
苏麻喇姑从正殿月台侧阶上去,顺着红墙绕到墙角,才一探头,又连忙缩回来:冰月那小’了 头还站在那里没动窝,正东张西望呢。
“快点,快出来,现在没人啦!”苏麻喇姑一听这偶隅细语,赶忙又伸头去看。果然,那棵金桔树枝乱摇,从中急慌慌地跳出一个人,帽子歪了,衣袍也弄皱巴了,对着冰月一长长地喘了口气,两人靠着琉璃花盆,捂着嘴小声地笑起来。哎呀,老天.那是皇上啊!
冰月替他正了冠,扯直了袍子,又点着他脸上一条条汗迹只是笑。苏麻喇姑怕惊着他们,先重重地咳嗽一声,才大步转过墙角,出现在两个孩子面前.她先向玄烨福了福,表示请安,并说:“皇上到老佛爷这儿来用膳吧,这儿吃包儿饭有好炸酱。”冰月先就拍手跳了:“吃包儿!吃包儿卜· · … 是酸菜叶儿的吗?我最爱吃酸菜叶儿的啦!走,快走畦!’夕
玄烨严肃地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迈出庄重的步子。冰月忍212
不住奇怪地问:“三哥哥,你怎么老变来变去的?这一会儿就跟长老似的,都不像你啦,'
苏麻喇姑说:“皇上自然得有皇上的威仪,怎么能总是嬉闹玩笑?再说他眼看着长大了,就得长成天子气度。”冰月天真地问:“三哥哥,你真的长大了吗?以后我是不是不该叫你三哥哥,要叫你皇上哥哥?'
苏麻喇姑纠正着:娜那也不好叫,要叫皇上、万岁爷。”冰月一边,走一边反复打量玄烨,自言自语地说:“皇匕万岁爷。,· … 还得成天绷着脸,不许嬉闹玩笑… … ”她渐渐地神色悲哀起来,‘咪着小嘴说:“我们干吗要长大呀?我不想长大了。 苏婚缭,我不要长大一了!
“小格格,净说傻话!”苏麻喇姑慈爱地笑一了 ,可是一看冰月真的要哭出来,赶忙又哄又劝:“好,好!我们小格格不长大,年年十岁,年年十岁,好不好?… … 可是皇上,怎么能不让他长大呢2 他要快快长大,早一日亲政,承继先皇,当一个好皇爷,让咱们大清国运昌盛、历柞无疆;让四海臣民太平安宁、丰衣足食。他要是总不长大,这些大事谁去办呢了”
这番话使玄烨很兴奋,他昂起头,态度更加矜持庄重,看一眼冰月后,露出和悦的仁君般的微笑,说:“冰月,就按苏塘撞说的,你不长大好了。”
仿佛真的被应允了就不会再长大,冰月疑惑地看看玄烨,盘算着:“再过五年,你就是十七岁;再过十年,你就二十二岁啦!呀,你都长成个大男人了,我还是个十岁的塔拉温珠子… … 你就不肯跟我玩儿啦!' …
玄烨心头忽悠一颤,胸口跟着缩紧了,生出一阵不可捉摸的甜丝丝的战栗,一瞬间,那种奇怪的扰动,就如上次两人紧213
挨着躲在帷幕后那样,又被唤醒。他温存地打量着这个塔拉温珠子.声音忐忐。 瑟。 乙,说:“怎么会呢,那时候,你也就十九岁了:; ,一”他的目光和态度,都隐约透露出一点羞怯和温柔,这奇Qisuu书网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苏麻喇姑一走开,他回过神儿来,又笑嘻嘻地跟冰月咬耳朵:“我是装样子给他们大人看的,不是对你。咱俩总跟小时候一样,谁都不许变,好不好了”
待苏麻喇姑安排好太皇太后的午膳、再回寝宫次间时,冰月已一手抱着小自猫、一手挥着自己的画儿,I6。 玄烨兴高采烈地显摆,快活得“格格”直笑。玄烨也笑着,只立声不响地看着她,颇像个懂事的、宠爱妹妹的大哥。苏麻喇姑心里惊异,不过半年前,他俩还一同在花园捉迷藏,爬树上端。 如今冰月还是那个娃娃,玄烨却像一下长大了五六岁。
苏麻喇姑喜爱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悄声问:' ‘刚才你们俩在金桔那儿玩什么花样?皇上猫树里头十吗?' 玄烨刷地红了脸。冰月惊奇地瞪大眼睛:翻苏塘塘,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苏麻喇姑意味深长地笑着点点头。冰月和玄烨互相看着,冰月说:“就告诉苏媛媛吧,她不会对老祖宗讲的,'
亥烨很快恢复了常态,坚决地说:“就对老祖宗讲也没什么。这些事,我正想要问苏婚脸呢! '
冰月就讲了。她真是等老祖宗等得着急,跑大殿看看口不想玄烨猫在后门缝上悄悄地听哩,_见冰月发现了他,急得自摆手。偏偏四辅版奏罢出气,眼看老祖宗回寝宫就会撞上,两人一急,想出了个钻树里躲过去的主意。还好.没让老祖宗发觉。苏麻喇姑哈哈笑了:“要不是老佛爷今儿有心事,你们休想2 14
瞒过她去!… … 你们干吗不赶紧跑开呢?'
冰月答道:“大殿和月台那么长,谁能跑得及呀!' 苏麻喇姑转向装作不在乎的玄烨说:“皇上年岁还小,好好念书练射,这些政事,听它做什么!'
玄烨不高兴了:“总说我还小还小,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 叮我是皇上呀,以后我得像父皇那样,日理万机呀!念书练射我又没偷懒!凭什么不让?我长大了,已经长大了!”他一下子恢复了三阿哥的n 气:“好坡媚,你告诉我,汤若望叛逆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父皇的师傅么?为什么上万民折骂他丫他果真有蛊惑人心的妖术?'
“什么?”冰月也嚷起来,“怪不得那木船他们拖着不办呢!
“什么木船?”苏麻喇姑不明自地。a。 。
冰月征求意见似的看看玄烨,见他点头,才说道:”我跟三哥哥从书房角角里找到一只很漂亮的小木船,小喜子说是汤玛法给先皇做的。三哥哥就想见见汤玛法,我们就商量,叫他们办船,那不就非把汤玛法找来不可了吗?'
“交给谁去办的?'
“索尼观,' .玄烨不满地说,“问了他好几次,他都支支吾吾的。,;
“我的小冤家! ”苏麻喇姑惊叹一声,她明白了.正是小皇帝想见洋教士的企图,促使辅臣动手的,“你们可把汤玛法害了]'
“我们?'
苏麻喇姑叹道:“虽说他们旱晚放不过他,可他那么一把年纪,晚不几年,也就善终了,何必受这般苦楚呢 · · … ”2 15
“他,是谁?汤玛法吗?”玄烨见苏麻喇姑只是摇头暖叹,表情很优伤,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用力晃着,“塘媛.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幢蟾,你说呀,你快说呀!' ;
苏麻喇姑一抬头,触到玄烨的眼睛,被那决非一个孩子所有的苦恼神情吓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冰月放下小猫,用柔软的小胳膊搂住苏麻喇姑的脖子,小声哀告:“苏婕婚,告诉我们吧,我们对谁也不说,我们起誓!' 沉吟许久,苏麻喇姑终于说道:“眼下这谋逆案我也不清楚。但是他与先皇帝、与老佛爷的交往,是我亲眼见到的,我还到他那教堂馆释去过,以后慢慢讲给你们听吧。眼下我还要办点事儿… … ”她一边说一边想,得向老佛爷进言,让皇匕亲政前多多听政,辅臣向老佛爷奏事,皇上就可以旁听,无须使他费尽心机地偷听… …
冰月顺口一问:“办啥事儿?我帮你好吗?'
苏麻喇姑顺口一答:“这可不是小孩子们该知道的事儿!' 玄烨扬扬眉毛:“我也不能知道?'
苏麻喇姑暗暗叫苦,后侮自己说话不留意,露了马脚,叫小皇上揪住,一定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与其跟他斗嘴绕圈子,不如就告诉他― 反正是为他办的事,早晚他也得知道。
“好吧,让你俩看看也没什么。只一件,不能说出去。要是露馅,苏娥婚我只好匕吊啦!'
玄烨和冰月吓得互相望望,不敢出声。什么事儿这么厉害?越这样越想知道个究竟。
“来吧! ' ‘苏麻喇姑领他们走进寝宫西面的佛堂,右侧有相2 16
通的一明一暗两个小间,她掏钥匙开了门上的大锁,又开了里间的房锁。两个孩子满腔敬畏,悄悄地跟进来,东张西望乱打量,很快就失望了。
普普通通的暖阁,有炕有桌有箱有柜,宫里到处都差不多.有什么古怪?'
明间沿墙撂着数十个镶金叶的旧箱子;炕上搁着四口雕花红木大箱。玄烨拍拍这个,摸摸那个:' ‘都装的什么?' 苏麻喇姑拿出一大串“哗啦哗啦”乱响的钥匙,打开了几个箱子的锁头。玄烨手快,一下把墙边旧箱子盖揭开!“啊呀!”冰月大叫,直跳起来。
看不清是金丝银缕还是珠宝翠玉,只觉面前闪动着一团五彩光泽,耀得人眼花!俯下身去细细看,竟是一片片厚厚的、嵌满珍珠宝石翠片的三角形物件,上面用各色丝线金银线绣满了精美细密的图案,花草鱼虫无不生动。玄烨伸手拿起两件,那三角尖尖上还级着金铃和红绒球!
“这是啥呀?”两个孩子迷惑不解。
“汉家女人穿的鞋。”
“啊?”冰月真喜欢这精美无比的玲珑小鞋,好奇地拿起一只就往脚上套,玄烨劈手夺过来扔进箱内,沉下脸:“是谁大胆进来的妖物了入关初老祖宗就已下了圣谕:有以缠足女子人宫者斩!此旨现今还悬在神武门,竟敢违旨!' “哎哟,我的小祖宗,发的什么火!看清楚问清楚再说嘛!' 苏麻喇姑笑着说,打开了炕上一个雕花红木箱盖。
“咦?”冰月又嚷了 一声。
里面一也都是嵌珠镶玉的绣花鞋,却是他们平日见到额娘格格和宫眷宫女们常穿的平底凤头鞋,虽然也五颜六色,实在不217
及小鞋精致华美。
“还有这儿口”苏麻喇姑进里屋,又打开一个花鞋箱和两个柜子。箱里装着各色花盆底的绣鞋,一个柜里满放着碎银裸子小银锭,一个堆着一束束纸卷儿口
怎么回事儿?苏媚媛要开鞋铺么?
玄烨拽出‘一束纸卷儿,展开,上面用满文写着:
达贝子的七岁儿子夭亡,入了天主教,下葬时候洋教士给他身上涂油。
再拽一卷儿,是汉文的:
汉人因天主教不敬祖,不许拜佛拜观音拜孔子拜关圣,
近日愈加仇教。
这一卷儿写的是蒙文:
蒙八旗人说,索大臣忠,苏大毛精,遏大臣慈,鳌大
臣直。
玄烨诧异地望着苏麻喇姑。苏麻喇姑一笑,细细告诉他。外间贴墙根儿那数于· 个镶金叶旧箱子,是前明宫库里找出来的。小鞋自然没用,可鞋上的珠翠宝石还能拆下来再用。红木箱里的风头鞋,就是宫女和绣工用拆下来的珍宝重做的,进献老佛爷、太后、太妃,还下赐八旗及宫宦内眷。这些内眷也不时做新绣鞋进献老佛爷和太后太妃-一就是里屋花漆箱里的218
花盆底绣鞋。有些进献的鞋里就藏着这些纸卷儿,据纸卷儿上写的事重要还是不重要,苏麻喇姑估量着给赏银。多到五两一1 · 两,少一也有二两,放在凤头鞋里跟拆下的珠玉一同送出去,送给那写纸卷儿的人。
玄烨知道苏麻喇姑管着宫里十数个专门做刺绣活计的女绣工,都是成天埋头绣棚的沉默妇人。她们不是宫女,有白己的家.每天清晨进神武门,日落宫门下锁前出宫。
原来,她们还有这样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