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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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先声九
天灰蒙蒙的,似乎是由李店飘过来的硝烟遮住着片天空。
“黄冈清军巡防营兵变,李西屏到了刚好可以接收残局。”曾高边走边说,与李想并肩而行。两旁都是低矮的茅房土墙,这里是德安府所在,广水县治地,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村落。此地距离与北洋军大战僵持的前线李店非常接近,李想极其大胆的把司令部移到此处。
“这样李西屏省下许多麻烦,段祺瑞不好应付啊。”李想突然感叹一句,“尝道冯国璋的厉害,我是自然也不敢小瞧与他齐名的段祺瑞。在大悟一战,被冯国璋夺取先声,使我们应付的如此吃力。无论是谋略和军队战斗力,冯国璋都具有显著的优势。在大规模的阵地战中现阶段我们是肯定打不过北洋军,装备可以用财力弥补,战斗力却只有用时间来训练,我们的战斗力实在不及北洋军,战场上敌人也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但是明知不敌北洋军,我们却不能一味的逃跑,为了使北洋军表明我们革命军抵抗到底的决心,像李店这样小规模惨烈的战役,以后还会有很多,必要使北洋军尝道痛的滋味。”
一列军队迈着整齐的不伐从他们身边走过,曾高、李想两人在边说边走,满是忧心。街上的老百姓几乎没有看到,这个时代,老百姓最害怕的既是打仗,无关乎正义与邪恶。
曾高见李想注意力转移到两边紧闭的门窗,和路上绝迹的行人,眉头轻皱,他苦笑的说道:“湖北是个饱受战祸之苦的地方,太平天国时期,十多年来都是两方争夺主战场,对湖北老百姓的摧残不可畏不深。革命军队的入驻,使得家家户户都闭紧了门窗,家里的老婆子忙着给闺女媳妇绑贞节腰带,往脸上涂锅地黑。无论我们如何宣传革命军队的纪律是如何的严明,是如何的正义之师,也不能使打消他们的担忧,总摆出不可掉以轻心样子。小村的老人有自己的见识,还说起说起当年我家太爷率领的湘军,那可是堂堂勤王之师,还不是禽兽一样到处乱搞。”
曾高提起自家太爷,嘴角苦笑的意味更浓。当年的曾国藩正是以此激起湘军的兽性,从而爆发出超越太平军的战斗力。只是这样的战斗力,是为曾高不齿。
李想拍拍他的肩膀,体会到他此刻难言的想法,道:“所以湘军只能依附腐朽的满清朝庭而成势,无法成为一只改变中国命运的强军。”
曾高恍然陷入沉思,惊讶于湘军最后命运的结局,在背后存在的深沉原因竟被李想一语道破。他意兴道:“湘军也好,淮军也好,现在的北洋军也好,这些都无法成为改变中国命运的强军,这些都是国家利益和个人私利相结合的军队。”
李想心里一突,走路的步伐也有些走调,自己的革命军好像有这种转变的危险趋势。唯一不同的是,李想现在脑袋还没有权力毒害,一直把国家利益放在个人私利之上,此次放弃汉口掉兵北上,正是如此。但是李想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想法,自己忍下多大的痛才割下汉口,亦道现在为止也没有彻底的放弃汉口的打算,还怀着一肚皮的坏心眼,准备给汉口扇扇妖风。权力这个大危险妖魔,比鸦&;片害人更是无声无息,说不定那天就把他给吞噬,整个国家都将成为他的私人财产。
李想已经不敢想下去,突然转移话题道:“黄冈为黄州府治所在,是个很早就受到革命影响的城市,日知会员吴贡三判刑后就被关押在那里。”李想对湖北还是下过一番苦工,记得一些人事。
曾高点头道:“黄冈驻防营兵群起向府县衙门索要欠饷,烧毁标统衙门。知县和地方绅士迫于无奈,已经无法控制这个失控的局面,便把吴贡三迎接出狱,要他全权处理。武昌军政府得到报告,立即派人前往招抚,成立鄂东军政支部。清知府、知县、标统等逃避,黄州府属各县纷纷反正。麻城县议会议长屈开埏召集四乡议员,准备宣布反正。屈是自立军首领,当议员们按期集会时,县令在地方劣绅煽动下,命巡防营包围议场,要杀死屈开埏,还好屈开埏事败逃亡。除麻城外,鄂城、蕲春、蕲水、大冶、黄石港、阳新、广济、武穴等县的反正大多是顺利的。李西屏进黄州,不会有多大的阻力,黄州现在只有他的枪杆子硬。”
李想一摸头上的绷带,作一个头痛状,道:“段祺瑞就有李西屏头痛,我们还是商量如何对付冯国璋这个大麻烦。”
曾高一笑道:“如今天下局势是一天一个变化,各省起义风起云涌。别的身份也关系不到我们的战场,但是有一个身份却肯定袁世凯大乱阵脚。”
李想抬眼看曾高笑得神秘又范贱,一看便知是想考他。能使袁世凯阵脚大乱,这样重要的省份,李想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想到了。“山西阎锡山!”
山西起义,切断了北洋军的补给线,袁世凯又将拿什么和湖北革命军战。
曾高叹道:“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你,天下局势好像都在掌握之中。山西起义后,祸生肘腋,清廷大惊,忙派人在保定的第镇统制吴禄贞率军入山西去镇压。”
吴禄贞的名字实在太熟悉,在孝感就反复讨论过他。李想奇道:“吴禄贞是革命党人,清廷真浑了头,先派头抚慰滦州病变,现又派他镇压山西革命。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劲?”
曾高笑道:“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吴禄贞确实是就是革命党人的好同志,他刚到石家庄,就派人与山西方面联系。吴禄贞与阎锡山二人在娘子关见面,成立燕晋联军,准备会合吴禄贞的好友、第二镇统制张绍曾和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一起夹击北京。”
李想连连摇头,“你说过,吴禄贞和黄兴,宋教仁都是张之洞送去东洋留学生,革命党人之间号称楚天三杰,如此相当当的人物,清廷不可能不听到一点风声。当初拒绝他南下镇压湖北革命,之后又把他调离第镇去抚慰滦州兵变,现在又驱使他去镇压山西革命。古怪得很,我是越想越不对劲。”
李想说的不对劲,是指他学的百年后历史教科书,辛亥这段历史,对吴禄贞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存在,并没有对这段历史造成影响。
曾高就不明白了,“还有什么不妥?”
李想神情凝重,道:“不要小看袁世凯,说他是蛤蟆精,一点也不假,我看吴禄贞和阎锡山很难事成。我们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还是小心应付冯国璋,近期他肯定会有连续的大动作。”
李想和曾高说话间已经走到一座大宅门前,两人多高的院墙刷得粉白,此刻却被革命写下许多标语。诸如:革命军是人民子弟兵、为人民服务、打倒满清政府、打倒*、三五减租。
冯国璋和他的参谋长张联芬一大清早,便骑马视察了第一军的各线阵地,慰问昨夜血战的将士。他们疲倦地回到新设与大悟的司令部,马弁为他们脱下戎装,弄来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冯国璋很累,在杨寨的视察使他心情沉重。他无味的嚼着嘴脸的佳肴,山珍海味在犹如嚼腊,一脸无情无趣的样子。杨寨是打下来了,北洋军付出的牺牲却远远的大于杨寨的重要程度。李店依旧在革命军的手上,革命党人极其顽强的守着那块地盘。大悟县城,革命党人几乎没有作像样的抵抗便放弃,却在这两个不起眼的小镇拼命抵抗,是何居心?冯国璋一时想不通。
张联芬问:“总统官大人,今天在杨寨阵地上,好多官佐都在问何时进攻李店的事。昨夜没有打下李店,兄弟们都憋着一口气。总统官大人,我们何时进攻李店?”
冯国璋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继续细嚼慢咽。无法李想的意图,便无法做出针对性的军事布局,坐在大悟县城里,心底反而莫名的不安。
冯国璋早在进攻大悟之前,他和参谋长通霄不眠,一起制定了两路进攻的计划:一路由第四镇王遇甲部从正面直攻大悟;一路由第镇李纯部进杨寨,占领李店,控制整个铁路线,司机进攻广水。根据多年作战的经验,他自信清军炮火远胜民军,阵地进攻战优势炮火必帮大忙,在大悟一战,也证明了他这个推测;再者北洋军以久练之师,对民军初建之旅,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而在杨寨、李店外围战场一战,也却是看出革命军迎战显出有些稚嫩,但是革命军誓死反抗的决心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在李店白刃战中,那些北洋老兵都谈起色变。盘据在李店的李想革命军已经成为冯国璋眼中刺,恨不能拔之而后快。
冯国璋沉默半响才道:“湖北革命军李想最具实力,武昌黎元洪,黄兴等,完全可以不与理会。只要能扑灭李想,湖北革命军将成不了气候。但是袁大人有命,不要与李想纠缠,拿下阳夏才是正事。”
冯国璋一时也糊涂了,在信阳安扎行营的袁世凯说那些阳夏是为夺革命之气,可是现在,革命军的主力已经被李想抽离阳夏,要夺革命军之气只有打败李想,现在为何又只死认阳夏不放。冯国璋立功心切,也是想要与最近名声鹊起的李想一争高下,再次发电要求准他先打李想,并陈述革命军之气实系李想一身。这时候袁世凯对他的催电干脆更是不予回答。他有些茫然了。他和袁世凯多年相交,知道他用兵向来凶狠,当年山东巡抚任上,杀拳民如割草一样。同样是平叛剿匪,这一次何以如此迟延?这中间难道有什么蹊跷吗?
吃完了饭,靠在虎皮椅上,他有气无力地对参谋长说:“今天到杨寨,看到铁路对岸敌人根本没有增加什么防守,敌人昨夜一战也是筋疲力尽,援军也无法及时补上。这个机会失了,就太可惜了。”
“唉!”张联芬叹息一声,他猜得到总统官这时心头在想什么,也不好说什么。
106先声十
信阳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好像就要变天的样子,整个中华大地的天就要变的样子。后花园的两柱枣数简直落尽了叶子,枯枝条伸向阴沉诡异的天空。
袁世凯难得的好心情来这个被他霸占的宅子后花园散步,身后跟着的是号称鬼谷帝王术的传人——杨度。杨度拖着油光水滑的辫子,白色的长衫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袁世凯更是不得了,龙行虎步的走在前头,似乎一举一动便可掀起天下风雨。
脚底踩着枯叶,发出沙沙响声。脚边长满枯萎的野草,唯一的颜色是那极细的野菊花,细碎的花瓣在秋风中瑟瑟,却已经顽强的活着。这李园信阳也是小有名气,但是比起养寿园,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两人来到只剩残荷的池塘边,杨度先道:“袁公与荫昌交接印信之后,没马上有北上入京,而是南下信阳。摄政王肯定是急死,洋人和革命党人都在逼他。我推测,最快今天,最迟明天,摄政王就会有决定。这次非大干一番不可。”
杨度说时满怀信心,他的政治嗅觉使他感到自己对时局已经很有把握。
袁世凯哈哈一笑,如今的天下大势,他同样了如指掌。袁世凯正满怀信心地大笑着,清廷的电报已经飘过来。袁世凯的亲兵急匆匆的跑来,送上清廷委他为内阁总理大臣的钦电:“局势动荡,特命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一切人事悉听安排。望不负圣恩,接电后即日来京陛见。钦此!”
袁世凯的笑意更浓了,真是心想事成。“恩!即日来京!我走着看了这么久的戏,现在又该我来唱了!哈哈哈!哈哈哈!”
袁世凯何尝有个这样清狂的放浪之时,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沉稳少言,这样放声大笑的时候屈指可数。前一次只是钦差大臣,今天可是廷议的总理大臣。
杨度却没有替袁世凯过多的高兴,他的思绪已经想到更远的地方,道:“袁公,这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料理,去京师的时间还是可以拖一拖。”
袁世凯毕竟是个人物,闻眼立刻收起这份得意。“革命军和洋人已经把摄政王吓得够呛,也是该给革命党人一点厉害看看的时候,叫他们也要收敛一点。”
杨度负手望天,做出这个自古文人最爱的一副极度搔包造型,悠然道:“无论我们是否相信,之前湖北革命军之气全集中在李想,这个武昌爆乱之前一名不闻的人身上。只要能够打败他,湖北将难有与北洋相抗之军。”
袁世凯琢磨着杨度的话,“之前”两个字咬得极重。冯国璋先前发来电报,要求追击李想。袁世凯就以不得阳夏,不足以夺革命之气,已拒绝。当时杨度也在场,并没有提出异议。如今旧事重提,是有了什么新的进展?袁世凯因思付道:“之前湖北革命之气系于李想一身,如今湖北革命之气又在何处?似乎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