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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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旁边,悬一块大木板,上写了九个字:“李半截子娃娃的下场”。
李想气愤得全身像铁块一样,他转回身走到铡刀旁。
在这些惨遭屠杀的尸体旁,一大堆火炭,一个老太太的尸体,半截倒在火里,肚子以下,已和火炭一起烧尽了,只剩半截的胸膛和染满了黑血块的白发苍苍的头了,好像是被活活丢在火里烧死的。仔细看旁边还有一个幼儿,被烧焦了的骨灰,在冒着最后的一缕青烟,一条半截小腿伸在火堆外面。从脚的大小看来,这孩子也不过五六岁。
火灰旁有二十多条扁担,上面染红了鲜血,被火烤干后,迸裂成一片片鳞状血块。这也不知匪徒们用它做了什么奇异的恶刑。
火被扑灭了,全村已是一片灰烬。碎砖乱瓦,被罩在苦烟和臭气里。
满村的人,有的妇女昏倒了,有的呆了,有的疯了。他们咬着牙,直瞪着眼,吐射着无穷的怒火。
张凤翙率领的民兵步军终于赶到了,战士们整理着受难群众的尸体,他们不用村里人,因为这情景太可怕,他们不忍让群众再看他们的亲人、他们的邻舍好友这惨死的情景。
李想常教导他们,革命军是人民的子弟兵,被害的人像他们自己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哥哥嫂嫂,侄儿侄女。他们是那样小心谨慎整理着尸首,深怕不小心弄痛了死难者的伤口。他们解下了自己的军毯,严严实实地把尸体裹起来。
战士们对者这些死难者,整齐地站了一个圆圈,肃立默哀。那些女孩子,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
他们举起了手,握着铁一般的拳头,激动着,愤怒着,二百余人发出了一个声音:“安息吧!父老们!我们一定讨还这笔血债,我们誓死报这场血海深仇!”
天地之间,凄厉的寒风亦随着战士们的怒吼,在嘶叫咆哮。
西街上,李想一面用手揉着红红的眼睛,一面走着。他前面踉踉跄跄地走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那位老人弯腰顿足喊着:“西军!屠夫!”他悲愤得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用手连连地指着西山。
李想面色苍白,心像一块重重的冷铅。
“魔鬼!杀人的强盗!洗光了,洗光了!唉!天哪!天哪!”
全村的老百姓已经向战士们围拢来。
“亲人!亲人!我们要控诉,控诉”
李想也只是指挥战士们扑火,掩埋受难民众的尸体,民众已经从这里把他们当成亲人。群众的上千只眼睛里,涌出了热泪,开始向他们倾吐着受难时的情景。
李想看着这些受难的群众,万分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特别是一幕幕血腥的画卷,总在袭击着他的理智,神情显然是有些恍惚。
李想抬头环视了一下,在悲痛愤怒的人群中,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单薄的破衣衫,两眼直瞪着,两手张开着,像疯了一样地叨念着:“儿子没了!没了媳妇也没了,没了天哪!谁养老?谁养老你们说!说”
一个中年妇女,两眼流着泪,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孩。孩子的小脸紧紧依偎在妈妈的脖子旁,瞪着惊恐不懂事的两只大眼睛,看着妈妈的脸,妈妈的眼泪掉在孩子冻红了的小脸腮上。她的腿旁还有三个大一点的孩子,跪在她的腿边,紧搂着妈妈的腿。一会儿抬起头来,用已经懂事的眼睛望望妈妈;一会儿用小手搓着自己的小脸,拭擦着眼泪,低声地抽咽着,没敢放声嚎哭。
李想一转眼,又看见自己身旁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她满目凄凉,头发散乱,像是凝住了一样呆望着地上,眼珠一转也不转。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偎在她的身前,她用自己的衣襟,围着他。小孩不时地哭着望着她的脸,低声地哭叫着:“姐姐!姐姐!爸爸妈妈没”小孩哭的再说不下去了。这位姐姐连忙低头给弟弟擦眼泪,可是她自己的眼泪已成串地滴在弟弟的头上、脸上。
看到这凄惨的情景,李想在愤怒中沉默,战士们也在愤怒中沉默,酝酿爆发的危险情绪,只脆弱的女孩们是哭的最伤心的。
李想无比惆怅地扫视着面前凄凉的一幕。
张凤翙站在小镇外的风口上,双手拄着插在地上的指挥刀,眼神呆滞而无焦距地凝视着远处。他的神情非常让人心碎,萧瑟的寒风,吹得着他的头发在一片凌乱中飞舞。
“为什么会这样呢?李帅?为什么会这样?”张凤翙转过身,幽幽地看住了李想,漆黑的眼眸中止不住滚滚落下地泪水。
“”李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陕西大都督了,说实话,现在他还需要别人安慰呢。
“没想到没想到”张凤翙哽咽着仰天又是一声悲叹:“马家军竟然这样残忍,残杀这么多无辜的平民!”
李想的心忽然象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留洋高才生张凤翙的身子剧烈地哆嗦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李想仰起头看着天空,豆大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悄然滑落,一股神圣,一种使命,在他已经快要窒息的喉咙中爆发,高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战士们自觉的同声合唱!澎湃浩瀚的歌声,在整个小镇的上空回响,这首雄壮的国歌,今天变成安抚逝去灵魂的哀歌,在广袤的西北上空,牵引出了一个又一个若有若无的叹息。
小镇内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我们,都不愿做任人宰割的奴隶!
“立即出发!”李想对张凤翙说道:“追击敌人!”
张凤翙从地上缓缓起身,满脸肃穆地向李想敬了一个军礼。
勇气又在张凤翙地脸上恢复了,一个用力的颔首之后,这位留洋的高才生大步走向了自己属下地民兵战士,呼喝声立刻响成了一片。
58最终幻想
北京城中的大雪在纷纷扬扬地下着,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寒流暗暗的涌动着。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辜名学霸王!”袁世凯目光闪烁地望着外头白雪皑皑的宫院,款款说道,“李疯子的诗纵横摆阖,大气磅礴。这样的雄才伟略,大有汉高祖的《大风歌》和魏武帝的《短歌行》之风。”他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又道,“李疯子离开南京,转战西征,一路连战连捷。如今宁夏已经光复,甘肃光复也就是时间的问题”袁世凯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看着李疯子攻城略地,心急了?”徐世昌手指弹着茶碗盖,乜斜了袁世凯一眼,说道,“那咱们就使把劲,叫小皇帝早点退位!”
“我怎么不急,李疯子的势力膨胀的太快。”袁世凯想起这事就来气:“攫取共和国总统,过去一直是半公开的秘密。孙大炮的声明发表后,由秘密默契,变为公开讨论,我是再也无法故弄玄虚了。”
现在,袁世凯是既不甘心与革命党人翻脸,也不愿在清廷面前公开承认,陷入十分尴尬的窘境。宗社党人因袁世凯用清朝皇位去换自己的总统,而对他越加仇恨。有人盗用“直豫鲁晋奉吉黑七省文武官员绅商兵民”的名义指责他“欺负孤寡,卖国求荣”,“甘为曹、莽之后裔”。有人写信给他说:“欲将我朝天下断送汉人,我辈决不容忍,愿与阁下同归澌灭。”
“孙大炮所提的条件有失审慎,无疑是背弃了他的许诺,提出了不可实施的新建议。唐绍仪也在向南方施压,说孙大炮正在把事情弄糟,他致电孙中山说,再提什么条件,简直是发疯。伍廷芳、温宗尧急于同咱们达成协议,对孙大炮公布的清帝退位条件更为恼火,温宗尧说:如果我有一只手枪,我就亲手杀死孙中山。”徐世昌说道。
“看来咱们在最近几个星期所做的工作,由于孙大炮发出了一纸最后通牒,在很大程度上是白费气力了。这一通牒正当就要宣布退位的时刻送达北京,清廷宗室只能把它视为一件非常拙劣的恫吓,再无其他看法。”袁世凯叹息一声。
那些满蒙王公亲贵,尤其是以良弼、溥伟等为首的宗社党,在孙中山公布清帝退位,即让位袁世凯继任临时大总统的条件后,更加紧了反袁活动。他们准备袁世凯一辞职,便照准,由毓朗、载泽等出面组阁,以铁良任清军司令,作最后的斗争。
而且铁良已回到北京,他和良弼等人策划反袁,在北京城组织近两万名满族士兵。北京恐怖行动正在蔓延,很多人设法购买武器,价格只有四十五法郎的勃朗宁左轮手枪,竟卖到一百两银子一支。
袁世凯见少壮亲贵情绪激愤,单凭口舌难以令其就范,于是以“维持北京治安”为幌子,调曹锡率领的北洋军第三镇一部分进京,驻扎在东城及天坛一带,用以威慑亲贵。同时,为了麻痹政敌,他又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对中外记者宣布:“现在外间多疑本大臣有谋充共和总统之志愿,揣测之词,殊属可笑。虽北方人民及各军队不免有此思想,而孙逸仙及一般民党亦屡次以皇上逊位即以大总统推戴为言,然本大臣断不肯担此责任:(一)若任总统,似目下之请皇上逊位,纯为自私自利起见,天下后世将视我为何如人;(二)第一任总统经营创造,甚属不易我年近六十,病体支离,数月以来,国事操劳,益觉颓唐,自问实无此才力。我此次之力疾拜命,实恐北方糜烂但使大局敉平,可以始终保全北方之秩序,则我之责任已尽,即我之志愿已达,其他实非我所愿闻。”
袁世凯公然否认与革命党达成的口头协议。但孙中山也不是省油的灯,闻讯十分气愤,再次通电说:“此次议和,屡次展期,愿欲以和平之手段达到共和之目的,不意袁世凯始则取消唐绍仪之全权代表,继又不承认唐绍仪于正式会议时所签允之选举国民会议以议决国体之法,复于清帝退位问题,业经彼此往返电商多日,忽然电称并未与伍代表商及等语。似此种种失信,为全**民所共愤则袁世凯不特为国民之蠹,且实为清帝之仇。此次停战之期届满,民国万不克再行展期,若因而再起兵衅,全唯袁世凯是咎!举**民,均欲灭袁氏而后朝食。”孙中山宣布了袁世凯的罪状,揭穿了他的诡计,使他无法躲闪。
忽然,袁克定匆匆进来,喘了口粗气,一屁股坐在袁世凯对面的椅子上,心神不宁地向外望望,转脸对袁世凯说道:“靳君翼卿回来了82138213同志靳君翼卿由孝感第一军来京,言二四两镇,已退至广水信阳一带,经余多方运动,赞成共和者,将校已达二百余人,此次代表第一军来京,联合各军,要求共和,拟订三种办法:(一)运动亲贵,由内廷降旨,自行宣布共和。(二)由各军队联名要求宣布共和。(三)用武力胁迫要求宣布共和。以上三种,自以第一种,最为和平,最为允当。特时机万变,究竟主用何策,尚未可定。”袁克定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函,说道,“这是他们几个书生上父亲书。”
“靳云鹏!”袁世凯突然想起来了,接过上书展开,徐徐念道:“时机日急,迫于燃眉,中国存亡,决于和战,宫保躬操政柄,身系安危,舆望所归,群生托命,正宜力维大局,幸勿为左右所惑,致蹈危机。盖中外古今,断无独背民心,而可以幸然成事者。神机默运,端在此时。侧闻京师暗杀党人,日增月盛,诚恐一旦暴動,致令宫寝受惊谁非人臣,讵能逃责。拟请速派禁卫军,保护两宫,暂幸热河驻跸,其大内留守事宜,即交世、徐两太保,会同管理。庶几有备无患,巨变可弭,倘荷施行,中国幸甚。”
“他人呢?”徐世昌问道。
袁克定回道:“就在门外。”
“你引他进来。”袁世凯见靳云鹏写得深得吾心,忽然觉得这个人也许打破僵局的关键。
“是。”袁克定应了一声,又退出去。
袁克定招呼着靳云鹏在回廊转着走着,叹息道:“我在北京运动数日,效果甚微,惟赖君力,继续进行。”
靳云鹏在旁笑道:“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君其勿虑。”
袁克定勉强笑道:“亦须审慎,究不可轻于冒险。”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先生请进!”
“靳先生请进!”袁世凯在里屋郎声笑道。“请坐!”
“不敢当,”靳云鹏走进去,一眼看到袁世凯和徐世昌两位全在,赶紧向二人一揖,也不客气的坐下。
靳云鹏谒见袁世凯,也不废话,力陈大局利害,说道:“不能再启争端,况宫保一身,关系国家安危,尤宜俯从民望。”
袁世凯、徐世昌都没言声,靳云鹏来前,他们二人已经议过这事了,而且不止一次两次。袁世凯沉思半晌,道:“某为大清总理大臣,焉能赞成共和,以负付托。”
靳云鹏绷着的脸浮现一丝笑意,说道:“人心为大势潮流所趋,非共和不能维系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