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叶央-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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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找个子矮小的去干,还管什么生没生儿子!”
说话的人身量不高,站在一人后头不断蹦跳,才让叶央看见他。
“末将以为,身材矮小且气力过人者,方能……完成此次偷袭。”李校尉紧跟一句,接着熟络地扭头喊道,“老猴儿,大脚,小炮仗,你们出来!”
马上小步跑到面前的是三个清一色矮壮矮壮的男人,紧张又期待地望着叶央。
“那好……李校尉,你去点人罢。”叶央不敢回视那样的眼神,她总觉得是自己亲手谋杀了他们,可这件事的确该谨慎对待,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若因为她的心软失败,整个神策军都不会原谅。
以前叶央嘲笑过超人是种多么不现实的生物,现在却深深希望着自己有这样的能力,牺牲一人便能换得安宁,多么好。
——让他人送死,太难太难了。
“是!”李校尉抱拳领命,犹豫片刻后又问,“将军,此番偷袭库支,可有何具体计划?领头者谁?”
这个问题叶央答得很快,似乎早就想好了,轻飘飘的两个字传过去:“我啊。”
☆、第66章
又急行一整天后,傍晚时分神策军才赶到原定地点。因为距离晋江不远,空气湿润了许多,风吹得人很凉爽。
天黑之前叶央命全军在山脚下暂歇。这山的另一边就是晋江的源头,也是她曾经和红衣师父住过两年的地方,水源丰沛树木茂盛,脚下踩的是泛着潮气的草丛,还有不知名的鸟归巢的身影,总算能看出几分盛夏的模样。
“进了林子可算凉快了。”叶央靠着一棵树,坐下的瞬间就恨不得睡死过去,两条腿都累得打颤,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笑着跟李校尉闲聊。
活得那么糙的一个大男人,如今心思也细腻起来,李校尉勉强咧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是没见过受命完成危险任务的死士,可赴死前几个时辰还在享受晚风的人,的确是头一次接触。
新的统帅是个捉摸不透的人,同她相处没有压力,可也没人敢过分造次,李校尉把这些归结于她是叶家出来的人。可叶家就连教导女儿也如训练士兵一样吗?李校尉没去过京城,可在他老家的城里,哪怕是富商家里的娘子说话都是吐气如兰,娇滴滴的让人心生怜惜,而不是像面对叶央那样,信服。
她的骄傲和坚定的战意,是最让普通士卒信服的。
因此相处了很久,李校尉才发觉他没有封衔的上司其实是个女人,但平日交谈,却从没因为叶央是女人而拘束,每个人都知道她的性别,每个人在面对她的第一时间又不会想到这点。她五官大气明朗,可和真正的男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声音不粗糙脸庞也不粗犷,但不会有人觉得:“哦,统帅是个女的,我要对她客气些。”
也只有在点兵偷袭库支的时候,李校尉才看见叶央眼中深深的自责痛苦。
有什么关系呢?人生下来就是要死的,而且统帅不是说了,她已经无所畏惧,因为库支再也没有其他亲人可以屠戮了。
“传令给那些人,今晚丑时一刻动身。”叶央开口,顿了顿又说,“还是,把人都叫来罢。”
一支三人组成的斥候小队,在草草啃过几口饼子后,骑马直奔晋江城外同镇西军汇合,受叶央命令前去通知邱老将军丑时准备举兵进攻,无须担心雁冢关外支援的库支蛮兵。
至于剩下的部分……就交给他们神策军了。
昨夜李校尉一口气挑出了三十六个身量不高又气力过人的汉子,矮壮矮壮的,此时全都正色立在叶央面前,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都坐下歇歇,赶一天路了。”叶央摆摆手让众人原地坐下休息,跟拉家常一样开口。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吻和一群几个时辰后便要赴死的人说话,只能硬着头皮来。
这种纠结在李校尉看来,就成了一种置之度外毫不畏惧的淡定,对叶央的敬仰又多了两分。
“我们最晚丑时一刻抵达库支营外,因探子来报,库支战时为两个时辰换班一次,丑时正好离下次换岗还有段时间,而之前守夜的士兵又正值疲累支撑不住,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叶央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湿润的泥地上勾勾画画,“三十六人加上我,三十七个。尽可能多的携带黑火。药,分两队从侧后方分散潜入。如果能弄到值夜小兵的衣服再好不过,天一黑低头贴墙走便能减少库支人怀疑,但劣势在于,我们并不清楚敌军的口令,若遇到盘查便躲不过。”
见众人听得很认真,叶央继续道:“我们在潜入库支军营后,两队选择的每个引爆点要连贯成线。一队务必使爆炸范围呈一条线,二队拉远距离也是如此。一队引爆后迅速往南撤离准备接应,二队等到库支军营大乱后再次引爆,同样往南撤离。”
一条简单的路线图绘制完成,叶央的计谋并不复杂。
两支队伍趁夜潜入,然后一队先引爆火药造成恐慌,库支人若有幸存,大乱后定会向发生巨响的区域靠近,试图查明情况,这时再次引爆,大祁士兵混在人群中伪装成库支人呼喊“撤退”,吓破了胆子的库支蛮子便更人心惶惶。
只要有一个领头逃跑的,就会有一群跟上。
而这个计划里的变量,一是潜入的过程不会太顺利,二是顺利潜入后,一旦火药意外爆炸或范围太广,很有可能造成那些大祁士兵的伤亡。
“至于我,在安排一队引爆后,立刻同二队汇合,等到第二次爆炸显出效果再同二队撤离。还有谁不明白的?”三十六个脑袋点了点表示很明白,叶央用脚抹平了地上的草图,又重复一遍,“潜入,引爆,撤退,就是这样……等回来后,再打两只山鸡给大家换换伙食!”
那日的两只山鸡,后来都归了执行潜入任务的三十六人,或者说三十六个死士。叶央有幸分到了一截鸡脖子,把骨头缝儿里的肉都啃得干干净净。
李校尉初听此言忍不住想笑,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有句话几乎脱口而出。
可惜叶央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道:“库支一旦有撤退迹象,就由李校尉你带神策军其余人将残兵逼退至雁冢关外,然后牢牢守住。至于前方的库支士卒可先不去管,一律交给邱老将军。”
“是。”李校尉挠了挠脖子,一口应下。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叶央站起来跑去查看火堆旁烘烤的硝石木炭。离水源近了不愁吃喝,但也要防止火药受潮不能发挥作用,目前她还未下令调配,只是将原材料分开烤去水分,再用布料一层层裹起来。
军中物资不足,想要凑足布料还搭上了不少士兵的衣服,将硝石等物熏得臭烘烘的。叶央身上的气味自然也不好闻,没条件洗澡又连日高强度运动,汗水裹得全身黏腻恼人。
现在却不是挑剔的时候,草草吃了些东西她便找了块未生太多杂草的地方合眼休息,枕着一块青石,鼻间呼吸着湿润的泥土气息,竟就这么睡着了。
子时二刻,叶央在一轮上弦月的照耀下醒来,伴随着蛐蛐的叫声弹掉了爬到自己手背上的一只黑色甲虫,茫然地环顾四周,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神策军所有人都横七竖八地和衣卧在地上,因夜间有行动白天又太疲累,哪怕他们现在躺钉子上都能睡着,只有一些负责看管火堆的人还醒着。暗淡的火光也无法驱散夜间潮气,离晋江城近了怕库支探子发觉,叶央并未命令众人扎营燃火,只维持着几个小火堆来烘烤硝石和木炭。
叶央活动着僵冷的脖子,才走了两步李校尉和离得近的士兵就醒来,警惕地望向周围。
“快到丑时了。”叶央淡淡开口,说着死亡的预告。
李校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精神满满干劲十足,问道:“可要开始配制黑火。药?”
“嗯,偷袭的三十六人随我来,其余人完全熄灭火堆后开始行动。”叶央拍了拍脸颊扭动手脚,让自己赶紧进入状态,“记住配制比例,硝石要多一些。”收集到的硝石杂质太多,想要发挥作用只好加大比例。
不多时,全军上下悉数醒来,两千余人竟无一人窃窃私语,全部沉默着整顿行装,可见这支大祁曾经最锋锐的宝剑并非浪得虚名,军纪严格到了何种地步。
叶央也打开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包裹,静静地看着里面那套甲胄,片刻后穿戴起来。
前后心都用结实的铁片保护着,应对冷兵器绰绰有余,但毕竟是金属,再薄也有一定重量,考虑到她的身高和负重能力,其他部位都由漆黑的皮制战甲代替,的确是一套又轻便又得用的护具。
临行前,商从谨派贴身的聂侍卫送来的最后一样礼物,就是这套甲胄。
叶央想了想,在带好两把匕首后,又把那支能当吹箭使用的乌木发簪绑在左手小臂内侧。如果发生意外,它将是保全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
三十六人也已准备完毕,如一尊尊雕像在月光照明下沉默地等待命令。叶央将人分作两队,一队先由她带领,另一队交给李校尉推荐的人,外号叫做小炮仗。
小炮仗当过先锋兵,个子和叶央差不多高,功夫又不错,很适合潜入敌营。
黑火。药配置完成,因为没有条件提纯,所以需要携带的重量比预计的多出不少。现代一小包炸药便有惊人威力,但神策军的敢死队需要每人背上半个麻袋那么多,才勉强有同样的效果。
李校尉和几个手下将一袋袋用衣服紧紧裹好的火药分发出去,三十六人皆沉默地把这可能害死自己的东西背在身后,唯独叶央空着手。
“怎么没我的?”她扭头问李校尉,虽然人还没成年,但叶央有信心背负一半的重量仍然不妨碍活动。
李校尉犹犹豫豫,摇头道:“您是统帅,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这个时候叶央不想和他扯什么身先士卒的道理,只是说:“多带一些,万一不够也好补救。”
“您……”李校尉明显不答应,半天都没动作。
大敌当前,居然还有人跟她犯浑!叶央来了脾气,厉声道:“东西给我!”说罢不等李校尉做出反应,就自己扛了半袋黑火。药在肩上。
“您不应该亲自去!”李校尉一跺脚,壮着胆子跟统帅抢起东西来,“交战时主帅应在后方指挥才是,您要是亲自潜入敌营,谁来带领剩下的士卒?”
本来叶央已经扣住他的手腕正打算把人放倒,听见李校尉如此解释,声音缓和了几分:“点兵时的多多益善是军神才有的境界,连邱老将军从前也说,自己不过能掌兵十万。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带领大部队作战并不合适,对于偷袭却很能说得上心得。反倒是李校尉你经验丰富,能够将剩下的两千人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从此点来看,这个安排最好,和谁是主帅无关。”
带领十几个人打群架很简单,可这个人数乘上十,乘上一百呢?
叶央有自知之明,指挥成千上万人完成一件事对现在的她来说还太难。军中上下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理解能力也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带领这么多士卒打仗,怎么才能让所有人都听从自己,怎么训练他们,甚至出现突发情况,传染病蔓延或物资不足都该怎么办,这都是叶央需要学习的。
别说指挥两千人作战,就是把这两千人平安无事地带回京城,都是一项艰巨的挑战。她没有机会适应,也没有时间学习,她只能挑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任务去做。
自认为解释的很清楚,叶央又要去拿火药,谁知李校尉终于绷不住话,表情藏在浓密的胡子里大声道:“怎么能这样!你不能去送死,你才十四岁呀……怎么能!让老李去罢,就是溜进去点燃那玩意儿,简单得很。我已经三十多岁,有了一儿一女,你怎么行!”
他的长子都比叶央还大,怎么能看她送死!
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下隐隐泛着狼一样幽深的光,叶央定定地看住他,断然道:“我就是行。”
说完,眼疾手快地抢过东西背在自己身上,绕过李校尉走了,还轻松丢下一句含着笑意的话:“要抢我报仇雪恨的机会,你想的美。”
未见过一面的父亲,逃难中折回追随的母亲,还有为了巩固家族的二哥,他们都死在了库支手里。
叶央心急如焚,她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西疆是为了什么从不敢忘。她已经等待了这个机会太久,绝不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整军,出发!”
抄近路在丛林间穿梭奔袭,叶央带领三十六人的队伍,一颗心紧张急切得几乎跃出喉咙口!脚下的路并非平坦大道,偶尔有水洼或深坑横在那里,却不能阻碍她的速度半分。李校尉带领其余人马从另一条路绕至雁冢关附近,战马轻蹄俱按照叶央的意思,用软布包好,行进时不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