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郎君-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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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修仪大人吴意拂的生辰,虽没刻意张扬,但圣上特许梨园为吴氏安排一些鼓舞人心的表演,比如书评《英王威武传》,乐舞《英王入阵曲》、《英王破阵舞》等等,服丧期间能有这些东西,除了皇帝对吴氏的宠爱,更张显了皇帝对她祖母武宗皇帝的无比崇拜。
白天武思芳和而朱云并一干宫人鞍前马后为吴氏奔波,收贺礼不算,还对着些花里胡哨的贵人们点头哈腰,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喘口气,那什么劳什子乐舞吵得她头晕眼花,正想跟身边的而朱云啰嗦几句,谁知道一回头人家根本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影子都找不见。想想也是,她都受不了,更何况那个最耐不住规矩的大侠了。
华灯初上,整个宫城通明辉煌。临华殿前,皇帝姗姗而来,一干人等随着吴氏跪拜接迎,皇帝唤众人起身,伸手拉着吴氏就往殿内走,一路笑靥如花,“今日事多,来迟啦,意拂莫怪我。”
“陛下能来,臣高兴还来不及呢。”吴氏是真的高兴,幸福全写在脸上了。
皇帝早已换下了朝服,头上随意簪两支珠钗,穿着素锦袄并单丝裙,简单的打扮却透着无比的贵重,她不像一个皇帝,倒好似权贵家的女郎,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她牵着吴氏的手,发现他今日似乎较以往有所不同,更添几分妩媚。“意拂别出心裁,竟在颈间绘了一朵芙蓉,真是好看。”
吴氏向来以貌美博得圣上宠爱,之前听了武思芳的建议,在脖子里修饰了一番,相映得彰,俊秀可人。此刻听到皇帝连番赞许,心里自是十分欢喜。
宫人开始忙碌起来,为皇帝斟酒布膳。酒味四散,熟悉的幽香在芙蓉殿里悠然弥漫。吴氏微低了头,掩藏了心事,不敢直视她,端了酒盏微微笑道,“臣蒙圣上恩宠,无以为报,敬圣上一杯,愿吾皇安康长乐。”
“ 意拂怎么了?手在抖呢……” 皇帝抿嘴而笑,“你平时可不这样。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先喝点酒,压压惊,然后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臣……。”吴氏面露尴尬,他想着武思芳的嘱托,可就是死活说不出来。正在这个当口儿,吴氏身后的一个素净面皮的小宫人很是机灵地上前添酒, “哎,您别指望他能说出来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皇帝有些诧异,从没见过那个内侍有如此的胆量,敢插嘴,敢直视她,目光如炬。
“怎么?……不认得我了?…。。可是就算你换了装束,改了面容,我还是认得你。……我记得你最爱喝的酒,记得你说话的样子和端酒的姿势,……。。果然,……。只有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一身宫衣的武思芳沾了点酒,照着脸上胡抹一把,露出几分真容来,言语间倍感落寞,“……。我可真够傻的,在京都交了这么权势滔天的朋友,竟不自知,让人哄得团团转。”
殿内灯火通明,掩映着皇帝白皙明媚的侧脸,却照不出她的表情,面前琉璃盏中的碧瑶光微微荡漾,流转着晶莹剔透的光芒,那是她十分喜爱的佳酿,为着这个味道,曾数次微服出宫采买,并由此开始结交武思芳。
“……你终究是来了。”她不愠不火,仍旧是那么温和的言语。她从真正靠近武思芳的那天,就想着或许会有今日这样的重逢。
武思芳鼻头发酸,那个一身青衣温润和气的人和眼前娇美动人的女子反复在她的脑海里交替,直到最后重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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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设定中,先帝的宫眷,凡是没有孩儿的,有四种选择,一是守陵,二是殉葬,三呢,皈依佛门。最后一种是有低品阶,但没被宠幸过的,可以〃酌情〃回娘家养老,…。。或者改嫁。毕竟慕容家不是汉人,会相对宽容一点。不过最后一种选择几率为零,改嫁就更不可能了,嫁过皇帝的,谁还敢当接盘侠。
作者有话要说: 1。 英王即后来的武宗。十三粉表拍我。
2。月底出差,貌似已经说过了。我得了强迫症,没办法,因为要请几天假嘛,害怕大家抛弃我。回来之后继续努力,至少坚持隔日更。
3。作者已经加快进度走剧情了,相信用不了二十章正文就能完结了,今天放大BOSS出来,完结指日可待啊,加油!
4。填坑废一个,请大家宽容体谅并捉虫。爱你们!
☆、诉苦
认识凌心有三年多了,记忆中的这个人常穿淡青色翻领胡袍,爱梳锥髻,簪花钗,擅品酒。那时候,她总说自己是尚食局司酝司的少使,因为上头嫌弃宫里酿制的御酒不够好,所以才会奉命出宫采买。她第一次在武思芳的小酒馆里尝到碧瑶光的时候,便坐着不肯起来了,一直喝到了天黑,跟在身后的小宫人催了好几回,还依依不舍,武思芳当时在京都人生地不熟,觉得有人能赏识她的手艺,很是难得,最后特意免费送了她两坛,将人笑着送出了门。从那以后,两个人就相识了。凌心不仅懂她酿的酒,也给她在京都的生意带来了起色。她隔段时间都会出宫来找武思芳,两人坐下来畅饮一番,凌心才会离去。而且她很少带私房钱,常常拿出一些自称是宫里赏下来的玩意儿给她,充作“酒钱”。武思芳也不跟她客套,因为这种看似没几个钱的人其实富裕得很呢。
只是没料到凌心比她认为的还要阔气。也是,谁能想到一个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女郎会是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人呢。她比从前武思芳见她时更好看,脸上洁白无瑕,眉宇间贵气恒绕,说不出的雍容俊俏。
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
武思芳不知道凌心或者慕容还是怎么看她的,现在想想,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她觉得自己很被动,心中泛起一种被人算计的不快来。慕容还静静望着她,似乎还想等着她先开口,可是武思芳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本来是修仪吴意拂的喜庆日子,不过此刻殿内空荡寂寥,只余昔日的两位旧友,一坐一站,彼此无话。夜风从宽大的殿门卷进来,带起轻绡纱幔层层摆舞,平添凉意。
“……。我是不是要再跪一下?”好半天,还是武思芳先开口。
“那倒不必,”皇帝弯了弯唇角,“殿里…。。憋得慌,咱们出来说话吧,……就像…。从前那样儿。”
两人拎着酒坛坐在临华殿前的玉石阶上,月夜如水,凉风瑟瑟,满天星斗不停地眨着眼,发出细碎璀璨的光芒。慕容还斜斜靠着雕栏玉砌,没有半分威严庄重的样子,武思芳恍惚了一下,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在京都小酒馆的后院里,两个朋友,把酒言欢。
“我该叫您什么?圣上?”
“凌心,或者慕容还。……。。我曾经一直把你当朋友来的,不管你信不信。”慕容还垂了眼眸,端起眼前的琉璃盏一饮而尽。“在其位,该谋其职。作为皇帝,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连说真心话的人也没有…。。,其实我更愿意你将我当做凌心。”
慕容还一定掩藏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许,武思芳只有把她当做凌心,假装她们还是朋友,她才会自然一点,他们的谈话才能继续下去,横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有什么是慕容还不知道的呢,又何必遮遮掩掩,战战兢兢。
“那什么……上次武晗的事情听说你帮了忙,多谢了。”武思芳端起酒盏敬了敬慕容还。她这人就这样,一码归一码,她欠了旁人,这份恩情总是记着的。话说武晗她也一年多没见了,年头给家里报个平安信儿,然后人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只不过现下也顾不上他,了了这一桩,再找他算账吧。
“不客气,举手之劳。”慕容还淡淡一笑,居然还回敬一下。
架子端得真够稳的,还举手之劳!武思芳暗自翻个白眼。“也是,估计你连指头都没举起来,人都替你办妥了吧。”
“………”慕容还噗嗤一笑,武思芳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还能不卑不亢,果然有胆识,怪道潘毓和非冉两个都将她爱的死去活来的。
“冬哥儿真如你所说,杖毙是咎由自取?”武思芳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武思芳心头的一根小刺,偶尔会跳出来扎她一下,不问清楚心里总不踏实。既然凌心是慕容还,冬哥儿的事情其实也就不难猜了,但她必须得确认一下。
“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慕容还平静地点点头,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慕容还不愿意多解释,不表示她就能忘记。一年多前的某一天她微服在司酝司试图劝服冬哥儿的时候,还遭到了他的鄙视和羞辱,可是到了晚上,冬哥儿就偷穿了她赐给吴意拂的衣衫爬到床榻上来了。
慕容还不愿意多说,武思芳于心了然。皇帝在这事上没有骗她的必要,因此她也不再多问。她没办法想象当冬哥儿意识到凌心是皇帝时的表情,……。。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这不是她来找她的最终目的。
场面有些尴尬,武思芳才清了清嗓子,就听慕容还淡淡扯开了话题,“你千辛万苦跑这儿来,不会就是为了听我说这个吧。”
“那是,我找你来就是为潘毓,你不可能不知道啊。”武思芳撇撇嘴,把话引回到主题上。“我其实很不明白,你从前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还将潘毓也让给我,害我如今四处为他奔波。” 她懊恼不已,埋怨了一句。
慕容还温和一笑,并不接话。皇帝哪有真朋友?即便开始都是简单的,到后来就不可能再是了。
武思芳见她不答,又接着说道,“君无戏言,你希望我将你当做凌心看?那你可知道,在我心里,凌心是可以直接跟她讲话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话更会不绕弯子,当然……我也不奢望能和圣上攀交情。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把潘毓弄哪儿去了?能不能还给我?”她直接开了口,也愿意相信慕容还是干脆人,必能给她个说法。
皇帝笑笑,“你倒是个机灵的,就……先关着他罢,是杀是罚还没想好呢。”
“你们不是师兄妹么?那么要好的情分,不至于啊。他犯什么错了?你就这样对他?就算没有功劳,那还有苦劳呢。再说了,胜败那是兵家常事,大不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弥补不就完了?何必把脏水都往他头上泼?”一提起潘毓,武思芳总是很难把握自己的情绪,她没把唾沫星子往皇帝脸上喷,真的已经很忍耐了。
“你懂什么?”喝了不少酒的慕容还被武思芳一语戳中心头之痛,微微有些激动,“本来是轻而易举的胜仗,却因为他落得个惨败的下场!十万石粮草,突然就被烧个精光,切断大军供给不算,二十万人马,……。连同镇守在北边的十万,…。。如今剩下五万不到了……。折损如此惨重!你可知道我为筹集这些人马粮草,顶了多大的压力?几乎掏空了国库,豁出去背水一战,就是希望永绝后患!”
这场仗对慕容还的打击的确有些大,至今提起来都让她眼圈发热,“如今倒好,大燕哪还有人力和财力再与齐人抗衡?这也就罢了,还带累太后唯一的兄弟死在了敌将的手里,叫他老人家一病不起,魂归西天。…。。他潘毓的命是命,难道我大燕三十万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你知道我为这场战争有多少夜晚没睡好觉了么?打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是死不死活不活的,这样常年征战,耗损国力,焉是明君所为??……。。你叫天下人怎么看我?”
慕容还在这一刻,仿佛又转变成了皇帝,威仪而发雷霆之势。她从被立为太女那日起,就一直记着祖母武宗皇帝一统天下的鸿愿,从来都是满腔热血,雄心壮志。可真将这万里河山传到她手里,才发现繁华掩盖之下,竟是伤痕累累。别说开疆扩土,就是望月十六州,大燕国北边最重要的天然军事屏障,这些年都不曾拿回来过,双方较着劲儿,你争我夺,谁也不肯松口,时间持久,耗损国力不说,如果不能咬着牙坚持住,就此丢开手,齐国人狼子野心,必会长驱直入,燕国从此门户大开,万里河山再无艰险可守。大燕从北到南直至金流河岸本就是一马平川,到时齐人铁蹄踏遍,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慕容还说得一套一套的,武思芳则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否认慕容还是个有责任感的皇帝,胸怀天下,不可能像她这样更在乎儿女情长。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武思芳只能对此表示同情,但绝不会像她一样义愤填膺。
“这哪里就是他的错?你怎么能偏听偏信?四路人马,潘毓又不是最高将领,这样说未免有些偏颇了吧?你当初要是肯给他最大权限,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可现在怨天尤人的有什么用呢?”武思芳并没有因为慕容还生气而有丝毫相让。
“…。。没错,可谁让他后来擅自做主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