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宋杀手日志-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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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如焰笑着道,“表哥,我这手疼的厉害,不如先帮我瞧瞧?”
“好。”莫思归翘起嘴角,在她旁边落座。
梅如焰见他笑的怪渗人,遂一派天真的道,“表哥,上次不小心让你落水,我已经知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趁机报复我行么?”
被识破了?莫思归豁达一笑,“哪能呢,表妹若是不提醒我都忘记了。”
这话太有歧义了!就连梅久都觉得他不怀好意。
“母亲我怕疼。”梅如焰缩会手,眼巴巴的望着梅嫣然。
梅嫣然将三人的心思全都收入眼中,在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上她倒也不介意护着梅如焰,遂淡淡一笑,像哄小孩子似的,“真是孩子气,昨日医者帮你包扎的时候不疼吧?思归的医术名满汴京,比那医者可高好的没边,不仅不疼,这点小伤要不了两天就好了。”
话外之意是,倘若疼了或愈合慢了就是莫思归故意报复。莫思归小时候就听过梅嫣然的大名,再是如何大胆亦不敢在她眼皮底下报复她闺女,“姨母过誉了。”
梅如焰这才乖乖把手伸出去。
梅嫣然看着梅如焰落落大方,而梅久却羞涩小心,心里很不是滋味,以梅久资质原应该会很出色,却被她毁成现在这副拿不出手的模样,末了还是逃不过桎梏。
她心中有愧。
莫思归不愧是名医,手法娴熟的把药换上,过程中梅如焰未曾感觉到一点疼痛,药凉凉的从指间渗入,很快把火烧火燎的感觉压下去。
“表哥的药真神,一点也不疼了。”梅如焰不吝惜赞美。
莫思归无语,这两个表妹,一个看起来天真活泼,却在背后竖起锋利爪牙,另外一个看起来柔弱内向,却会毫无预兆露出暴力一面。
前者是典型的两面三刀,挺正常的一个人,让莫思归很感兴趣的是梅久,她拥有两个完全不相关的性格。
“如雪表妹,观你气色不佳,我帮你把个脉吧?”莫思归殷勤的道。
梅久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只是受了惊,未病。”
你受惊?老子还受惊了呢!
莫思归暗自咬牙切齿,面上依旧带着浅淡而友好的笑容,“受惊之事可大可小,若是发一场热散了风邪还好,万一心里落了病根,日后再想根治就难了。”
梅嫣然一念闪过,“久儿,就让思归帮你瞧瞧吧。”
母上有命不得不从,梅久咬咬牙,一脸悲壮的伸出手腕。
安久不想表态,首先她不喜欢任何医生,其次不喜欢莫思归。以前安久对于这种人的处理办法基本上只有两种,如果对方不生事,就权当空气;如果有些不要命的硬要往上凑,就一个字——杀。而现在,她决定暂且忍着。
微凉的手指搭上手腕,梅久浑身寒毛直竖。
给女眷诊脉,一般用悬丝,亦或在手腕上铺一层薄如蝉翼的绢丝帕子,但这两者皆不如直接诊脉准,尤其是想要判断脉象中细微变化。
梅氏无论男女世代习武,并不十分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莫思归闭眼仔细感受脉象。
与常人没有丝毫不同。一个人呈现两种性格,寻常人都会觉得是“鬼上身”,莫思归不以为然,他断定是种病症。
“如何?”梅嫣然见他收回手,便开口询问。
“平脉。”他忽然心生一计,话锋一转,“但是平脉末尾有轻微浮动,感觉……就像我摸着表妹的脉象,指头底下另外压着悬丝试到了另外一个脉象。”
屋内三人一魂皆惊!
“此等情形我亦首次遇见。”莫思归斟酌道,“可用锁梦术一试。”
“表哥,你……”梅如焰想说,你不会是伺机报复吧!但她又的确觉得梅久的变化很怪异,于是到了嘴边变成,“你确定吗?”
莫思归却看向梅嫣然,“不能确定,但是锁梦术对人有益无害,表妹受过惊吓,用锁梦术能散风邪。”
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全无私心?就连梅久如此善良,在这一瞬间心里浮上自私的念头。安久拿母亲性命威胁她,总归是个祸患,倘若能够用这次机会解决多好!可是她又怕万一失败,反倒激怒安久……
梅久几番挣扎,依旧下不了决心。
“试试吧。”梅嫣然替她做主。
梅久急道,“母亲,我不想用锁梦术。”
梅嫣然蹙眉,“为何?”
梅嫣然知道锁梦术,这种方法会令人陷入半睡半醒之间,使人内心掩藏的秘密被发掘、暴露,使用失败无非是会导致人昏睡一觉,或者对被施术者不起作用,的确没有害处。梅久这些天所为之事远远超出了梅嫣然对她的了解,所以梅嫣然觉得试一试无妨。
“让他试。”安久突然道。
梅久愣了一下,小心问,“你要试?”
安久未曾答话,梅久在梅嫣然的劝说下半推半就。
莫思归欣喜不已。
接着几人便见他从身上一样一样的掏出所需物品:一小段类似檀香的东西,几个血红珠子,一只雪瓷镂花小香炉,和一只红塞小瓷瓶。
梅如焰瞪眼,这要不是事先计划好,就是在身上塞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看他衣袖飘飘,也不想是藏了很多东西,所以她断定是前者。
“这是我调制的安眠香解药,姨母和如焰表妹先服下,以免入睡。”莫思归从小瓷瓶里倒出两粒药丸。
两人服下之后,让遥夜和澹月去门外守着,不许人喧哗。
梅久紧张的浑身冒汗,偏偏安久沉默异常,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予回应。
莫思归随手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香段之后和红色珠子一并放进炉中,轻烟从镂花孔袅袅升起。
梅如焰算是服了,连火折子都敢贴身装,也不怕失火把自己烧死!
“你还记得在祠堂前发生的一切吗?”莫思归在梅久对面坐下。
梅久点点头,又摇头。她记得,可是并不知道全部过程。
莫思归并未追问她的动作是何意,继续道,“闭上眼睛,可有闻见香气?”
香气熏得的人浑身懒洋洋,梅久慢慢不再紧张,“有。”
“是何种香呢?”
梅久听见莫思归的声音轻缓,像来自天外云端,她喃喃道,“松香。”
香炉里的白烟不知何时变成淡红。
“是否瞧见接天连地的松林?明月东升,清泉潺潺,你感觉身体轻盈,可以飞起来。”莫思归像说悄悄话般,“越来越接近明月,身边云海苍茫,不知置身何处……”
梅久已经闭上眼睛,安久眼前一片漆黑,漠然听着他的话。
曾有过一段时间,安久隔三差五的被注射镇定剂,以至于少计量的安眠药物在她身上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后来加入杀手组织,针对催眠术有过专门训练,任何催眠在她身上起不到作用。
也因此,心理师在治疗她的时候遇到很大的困难,导致她后期只能靠杀人缓解血液里的躁动。
“你是谁?”
安久听见莫思归问。
第三十六章 暗学(二更)
第三十六章
梅久含糊道,“梅久。”
莫思归继续问,“你近来心情不佳吗?可曾遇见令你恐惧之事?”
梅久的脑海里开始回忆起被追杀的画面,三人看见她面上显现出恐惧的表情。
莫思归暗喜,锁梦术开始起作用了!
安久未被催眠,但是梅久早已陷入深度催眠中,照这么下去,十有八九要露馅。
锁梦术其实就是一种催眠术,需要别人用语言引导被施术者的想象。
安久开口,缓缓道,“不要跑,不要怕,这里是梅花里,你安全了,娘亲也这里。”
安久的声音是从梅久心中发出,直达灵魂,自然不是莫思归在耳畔蛊惑能比。
梅久顿时听不见莫思归的声音,记忆跟着安久的话语回到梅氏祠堂前,“你从祠堂出来,睁开眼时,看见莫思归一脸狰狞正欲非礼你!”
莫思归眼看梅久呼吸急促,脸上表情越来越害怕,心觉得能成事,于是更加卖力的引导。
“流氓!”梅久尖叫一声,猛的睁开眼,正对上莫思归的脸,吓得她惊叫连连,拔腿踉跄着往外跑。
梅如焰眼疾手快的起身扶住她,不敢大声惊扰,压低声音喊道,“姐姐!”
不料遭遇梅久激烈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娘在这里。”梅嫣然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娘在这里。”
梅久消停下来,回头果然看见梅嫣然,立即扑到她怀里哭诉道,“娘,表哥欲图非礼我。”
梅嫣然轻声安抚梅久,眼色却黯了下来。
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思归张大嘴巴,这事儿真是百口莫辩,他揣测梅久是来梅花里以前得了疯病,所以回忆最恐惧的事情应当是令她发病的原因,怎么会这样呢?哪里出了偏差?
“久儿受了惊吓,你且回去吧。”梅嫣然淡淡看了莫思归一眼。
这个时候,他就是脸皮再厚也不敢留下来,“我改日再来向表妹请罪。”
片刻不敢耽搁的跑了。
安久多少有点失望。
她开始并不了解“锁梦术”,但听起来挺有门道,反正现在的境况已经糟透了,再糟能怎样?无非就是个魂散吧!她想尽快改变和梅久共用一具身体的局面,才让梅久接受锁梦术,谁知这么不靠谱。
安某人十分的不开心,全不记得是谁扰乱“锁梦术”。
经这一场闹,梅嫣然和梅如焰越发觉得梅久是这段时间遭受太大刺激。
梅嫣然只好又代梅久像族学告假,梅如焰将养了两日,开始继续上学。
短短两天,梅嫣然鬓发边竟生了白发。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让梅久逃避跟老太君学艺。逃,不可能,十年前她暗中准备两载才勉强逃离,如今她自己被半禁足都不得脱身,怎么带梅久离开?装疯更不可能,这府里有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启长老,如何能瞒得过他……
到得第三天,梅久返回/族学。
早晨恰逢赵山长讲课。梅久很喜欢听,枯燥的经学都能被他讲的妙趣横生。
整个教舍内,放眼望去就只有梅久和梅如焰在听,可惜赵山长的可视范围只有不到三尺,根本看不见谁走神,谁认真,自顾坐在上面讲的津津有味。
半个时辰后,休息一刻的间隙,梅如焰捧着书卷过来向梅久请教。
“陌先生昨日可有再为难你?”梅久问。
梅如焰开始时很怨愤,已经想明白了,“那叫什么为难,不过是督促我好好学艺罢了。”
比起在青楼做烧火丫头的日子强千万倍,那会别人拿棍子打她,是为了让她没日没夜的卖命,陌先生逼迫她,是为了让她长本事。
梅如焰非但不怨,反而特别卖力。
梅久便不再问了,接过书,垂头问她哪里不懂。
“再怎么学都是废物!”梅亭瑗嗤道,“还有四天就到月底了,你们还是好好想想不挨揍才是正经!”
梅久不愿生事,梅如焰亦不想浪费时间斗嘴。
许多人都在看热闹,梅亭瑗见两人都不理会,顿时觉得没脸,气急败坏的随手抽了本书砸过去。
梅如焰抬手,稳稳的接住书卷,笑盈盈道,“多谢七姐赠书。”
梅亭瑗讶然,她那一扔灌注五成内力,竟然被人稳稳拿在手里!
“肃静。”赵山长从门口摸索着进来,无神的眼睛象征性的扫了一圈。
还未到下堂课的时间呀?众人虽疑惑,却都回到座位,安静下来。梅亭瑗瞪了梅如焰一眼,扭头回座位。
赵山长并不坐下,“今日暗学过来挑人。”
众人神色各异,有的兴奋,有的皱眉,有的忧心忡忡……
赵山长话不多,直接道,“所有人到院内集合。”
“这么快。”梅如焰不免有些紧张。刚刚接了梅亭瑗掷过来的书,她才知道差距有多大,虽然勉力接下,但当时整条手臂都麻了,现在掌心才开始作痛,好像骨头要裂开似的。
梅嫣然同她俩说过暗学之事。
族学里教学问,教武功,科目繁杂,但暗学只教一件事儿,就是杀人。
“只这几日,再是刻苦也赶不上人家自幼习武。”梅如焰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叹道。
梅久很茫然,她比梅如焰还不如,一套拳法都只能打的像跳舞一样,谈何杀人?好在还有安久……
梅久这样想着,羞愧之心顿起,前几日还冒起过除去安久的念头,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指望她的保护,自己是何时变得如此龌龊?
众人心情不一的站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