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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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懂解毒,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搜遍他身上的药瓶,胡乱塞给他吃。他口吐白沫一整夜,浑身抽搐,天亮时却似奇迹般地清醒过来。
“唐风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想毒死我!”这是他醒后的第一句话,声音虚弱,气色惨淡,却令她霎时放下心头大石。
花无欢也忆起那一日,淡淡对唐风华笑了笑,再开口说道:“风华,今日我重提旧事,不为其他,只想你知道,骨肉血亲未必可信可靠,有些人生性冷酷,不值得敬爱。”
唐风华心底隐约一颤,一股不祥预感忽然升腾而起。
花无欢轻声叹息,不忍说完后面的话。
“风姑娘。”陌琛望了花无欢一眼,温声插话,缓缓道,“花公子派我们查探多年,终于得到些许消息。”
唐风华倏地抬眼,定定地盯着如玉温润的少年。
“七年前,置你于死地的那封飞鸽传书,出自你父亲之手。”少年平淡地陈述,“暗阁阁主最擅长模仿他人笔迹,也最方便捏造诬陷你的证据。那纸书函上的乾朝玺印,千真万确,决非作假。”
唐风华静静坐着,保持端正身姿一动不动,只有纤细手指一点点屈起,狠力握紧,直至指节泛白。
“你父亲应该只是帮凶,他那样做是想你离开轩辕军,重回暗阁。”花无欢伸手抚在她僵硬的肩头上,轻声安慰。
唐风华低下头去,冷冷一笑。帮凶?抑或主谋之一?又有何区别!
她猛然站起,眼锋凌厉地射向陌琛,冷声问道:“这些消息,从何处得来?暗阁消声匿迹已久,如今迁徙至何处?”
少年沉着冷静,不卑不亢地躬身,回道:“松竹园是烟花风月地,客人们在酒酣耳热时难免会多话起来。这些消息都是逐点拼凑,陌琛不敢保证就等于真相,但有八九成可信度。近年暗阁确实消声匿迹,不过有一个名叫琴姑的人,曾在洛山密林现身过。”
唐风华的眼神幽暗漆冷,似块块碎冰浮上平静无波的海面,渐渐扩大成一泓寒色冰海。洛山密林,她的“葬身”之地!看来必须故地重游了!
石舫内气息森森冷冽,这时一个蓝衫少年脚步轻巧地走进来,在花无欢耳边低语了几句。
“风华!”花无欢唤她,狭眸微微眯了眯,“轩辕澈派人前往洛山,或许是收到风声,擒拿琴姑!”
唐风华似是无动于衷,昂首闭上眼眸。
花无欢凝视她一眼,径自往舫外走去,口中念道:“他是要查证,还是毁灭什么证据,尚未可知。”他要亲自去一趟,才能安心。
唐风华睁眼,眸色一片冰雪清寒。古语有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现在她已无所依从,那么索性六亲不认!
石舫外,夜色渐浓,这一日慢慢耗到尽头。舫舱内,空气渐稀,一双冷灿眸子犹如甫出鞘的宝剑,杀气逼人。
第三十二章:薄情寡性
洛山距离苏城不算太远,策马疾驰半夜也就到了。东方天际晨曦初照,唐风华便已步入深山密林,白裙如风,穿梭在茂盛浓密的槐树林中。
时光掩埋了旧日痕迹,树林里鸟雀鸣啼,阳光透过枝叶驱散雾气,越发显得生机勃勃起来。
她当时是站在哪一棵树下?轩辕澈又是从哪个方向朝她步步紧逼?竟都无迹可寻了。
踏叶凌空绕了一圈,唐风华坐在一株槐树的粗壮枝桠上,眯眸俯视下方。琴姑若经常来这里,纯粹只是为了祭拜她,还是于心有愧寝食难安?
山腰小路上忽有马蹄声传来,唐风华挪了挪身子,隐蔽在枝叶后,悄然闭气。
白衣黑马,蹄踏落花,挥缰破风直闯茂密槐林。
唐风华静静盯视,眸子眯细,跃起一线冷光。他亲身前来,而且罕见地穿着一袭白衣……
随手栓马于树干,轩辕澈踩着沉稳的步子走向前方的一小块空地。犹如老马识途,他停步在寸草不生的秃地前,用玄冰剑掘土,挖出一个红木盒子,取出内里的东西再把空盒埋回。
唐风华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心微微沉坠。
轩辕澈把手里的东西放入衣衫内袋,对着那处土地,自语说道:“风华,你死后遭人焚尸,我一直想找出放火的凶手,可惜至今仍无所获。”
“我虽亲手杀了你,但那并非我的意愿,怪只怪你太强势霸道,逼我立下‘六宫无妃’的诺言。”
“当年我军已逼近金陵,帝位触手可及,万里江山和天下美人都将是我的战利品,偏偏你的存在破坏了这种和谐。”
“其实我从不怀疑你,只是不想你成为我的绊脚石。”
……
低沉的嗓音,话语极其凉薄,一字字敲打在唐风华的心尖,一下下抽紧疼痛。
她漆黑的瞳孔慢慢收缩,很快就抑下剧烈翻涌的情绪,轻轻勾唇嘲讽一笑。她已经无法明确分辨他是否在做戏,亲生父亲都能在背后捅她一刀,何况是他?
幽幽沉沉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断吐露无情的自白,句句残忍。
不远处的一排枝叶突然簌簌作响,轩辕澈墨眸绽芒,从衣袋里拿出东西,使力一折,脆声断成两截。
“风华,这是你留下的木梳,今日我折毁它,即是不想你再纠缠于我生命中。我该开始新的生活,纳妃封后,享帝王之尊。你,请不要再入我的梦。”
如此绝情冷酷,似引发天怒,骤然间“砰”的重响,一棵结实大树轰然倒地,震得地面隐隐晃动。
轩辕澈无声地扬起薄唇,细听身后异风来袭,就地飞身纵腾,玄冰剑“唰”的出鞘,划出一圈冷锋。
突袭之人未持兵器,猛然飞掠扑来,双手舞动,洒落漫天粉末。
轩辕澈屏住呼吸,急速后退,玄冰剑当即脱手,锋芒暴涨,如电迅疾掷击来人!
“哧”——
利器刺穿骨肌的细微声响,在这少人的密林里格外清晰。
血染紫袍,剑穿胛骨。受伤这人却低低哑哑地笑起来,不无畅快地开口:“轩辕澈,你的死期近了!”
轩辕澈面色沉郁,薄削的嘴唇泛起妖异的艳红。他精心布局,焱烈埋伏洛山另一入口,用暗号传音告知他,目标人物已上山,方才只待那人现身便可成擒。怎知,有人比那琴姑沉不住气,半路杀出破坏了他的棋局。
鲜血如樱花,点点落在地上,花无欢一鼓作气拔出玄冰剑,痛得连声闷哼,脸色已是惨白,语气却仍恣意欢快:“薄情散,用在你身上再适合不过!这处葬身地,也极适合你,趁早抬棺来此吧!”
轩辕澈始终屏息不语,但那无孔不入的粉末轻飘飘拂过他头发、脸庞、耳朵、手背……
凡是赤露在外的肌肤,都氤氲起一层绯色,如饮薄酒后的微醺。
花无欢踉跄两步,无力地斜倒。他也不费力撑起,就软绵卧地,口中嘲讽笑道:“轩辕澈,你应当感荣幸,这薄情散十年都难以研制出小半瓶,今日全用在你身上了。”
轩辕澈稳若磐石地站立着,白衣随风飘扬,清寂而萧瑟。薄情散,他曾经听闻过。多年前江湖盛传,有个美艳女子医术精湛,浪迹天涯四处行医,救人的同时却也害人。她专挑负心汉下手,柳絮般的薄情散一出手,便令男人生不如死。
顾名思义,中了此毒的人,一生只能薄情寡性。如果妄动感情或欲念,就会即刻血脉喷张,进而经脉躁动,吐血难止。情欲意念越重,毒发的就越烈,若无法自控冷却,最后便会溢血而亡。
曾有人不相信,中毒后依旧放浪形骸,结果喷血死在了姘头的床上。也有人从此出家为僧,却在想起心爱小妾的那一刹,死于佛前蒲团上。
“哦,对了……”花无欢一边为自己点穴止血,一边有气无力地冷笑,“薄情散没有解药,你若想现在一掌拍死我,大可动手。”
轩辕澈没有理会他,微仰起头,看见一抹白影飘然而来,宛如一朵空谷幽兰娉婷而降。
雪亮的明眸映入他的眼底,他喉头一热,一口鲜血便喷薄吐出!
第三十三章:你要救谁
血线如注,溅得草地星星点点,犹若刹时盛开的朵朵鲜艳野花。唐风华只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与轩辕澈说话,径直走到花无欢身边,出手为他点穴止血。
一言不发的,她再站起,轻盈身姿如离弦之箭飞射数丈之外,一路朝北面纵掠而去。
枝桠绿叶重重叠叠,依稀可见前方还有一道人影,身材略显圆润,但脚下速度极快,轻功足可媲美一流高手。
唐风华唇角一弯,双眸中亮起迫人的光耀,脚点片片青叶,流云般直追上去。
“奶娘!”相隔十余棵大树,唐风华突然运起内力大喝一声,“请留步!”
那丰润身形顿时一滞,却仍未回头,冲出槐树林奔向山路。
唐风华紧追不舍,渐渐拉近距离,语气放软,唤道:“奶娘,我是风华!”
那人蓦地止步,狠狠转过脸来,怒道:“你能追上来,算你有能耐!但不必用这种招数,风华早就已轮回转世!”
唐风华也停下脚步,没有逼近,静静注视她,开口道:“三岁那年,我淘气贪玩,掉进锦鲤池险些溺死,是奶娘你及时发现,救了我的小命。”
那妇人隐隐一震,睁大眼瞪着她。
“五岁那年,爹送我去梵山拜师,你舍不得,一路偷偷跟着,直到梵山脚下还不愿意离开。”唐风华低声一叹,柔和道,“奶娘,我都记得,你却已忘记?”
“你……”妇人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移动,似在找寻易容痕迹,但最终只找到无比熟悉的五官和轮廓。
“风华……你真的是风华!”略胖的身子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唐风华,妇人眼里浮现泪光,悲喜交加,嘴里不断念叨,“你没有死!太好了!你没有死!”
唐风华轻拍她的背,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如果陌琛他们收集的消息无误,那么,当年的事奶娘是否也参与了?
妇人低泣一阵子,缓过气来,问道:“风华,当初你如何逃过一劫?”
唐风华摇摇头,反问道:“七年前,我爹是否要置我于死地?暗阁现今藏匿于何处?”
妇人怔了怔,下意识后退两步。
“不能说?”唐风华微笑,自嘲道,“我这背叛家门的不孝女儿,确实当诛。不过,父亲要惩罚我也就罢了,但联合外人织起阴谋密网,杀我一个措手不及,未免太狠。”
妇人抿紧嘴角,眼底划过悲哀之色。
“当年的金陵战役,短短十日,轩辕军连败数仗,乾朝军队简直突然间用兵如神。”唐风华眺目远望,透过远处飘动的浮云,似望到七年前的烽火硝烟里,“当时我已开始怀疑轩辕军中另有内奸,但还未来得及彻查,就被人反咬一口。幕后人拿捏时机极巧妙,五万士兵战死,轩辕军连退数日,刚刚扎营整顿,就爆出那些证据。”
哀兵必愤,群情激涌,她和轩辕澈都没有时间沉淀。当夜她就遭关押,若不是突如其来的预感令她提早一天写下手札,恐怕连“遗书”都没有机会留下。
“风华……”妇人终于低低出声,慈爱中带着悲悯,“你父亲的原意并非如此……”
“呵!”唐风华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奶娘,你果然知道。”
“是,我知道。”妇人抬眼,直视她,轻轻道,“身为暗阁的人,我必须服从阁主的命令,不能擅自泄露消息给你。”
“奶娘,我并不怪你。”唐风华闭了闭眼,再张开时,眼神冷静漠然,“我只想知道父亲如今身在何处,你若愿意告诉我,我心存感激。你若不想说,我也明白。”
“我不可以说。”妇人很慢地摇头,嘴边浮起一丝苦涩之意,“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告诉阁主你仍在生。”
唐风华静默地站立,不作声,不逼迫,清丽面容几乎没有丝毫的表情。
妇人转身,步伐有些沉重,往下山的路一步步走去,低声说道:“风华,奶娘对不住你。以后,你要自己多保重,好好过日子。”
妇人走到一处陡峭的山岩,忽然停下,扭头望来,对她怜爱地微微一笑,“这些年我吃不下睡不安,今日见到你安然无恙,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你幼时用过的衣物,我都放在旧居,你得闲就回去看看吧。”
山风刮过,妇人和蔼的话语轻浅回荡,仿佛被剪碎的薄纸,经风一吹,飘散在山间各个角落,拼凑不完全。
唐风华心中一突,已觉不祥,足下方动就见妇人倏然纵身,一头飞下山崖!
此崖不深,底下也许是峥嵘岩石,只听“嘭”的重重闷声,人体坠地,血花四溅四肢残破。
又一阵山风冷冷吹来,唐风华手心发凉,抑不住地颤栗。夏日薄裙在风中飘扬,衬得她整个人也似要跌入山底一般,晃晃欲坠。
不知呆站了多久,背后一只热烫的手掌揽住她的腰,奋力一扯,拉拽她到安全的山壁这面。
“你怎么了?”来人正是中毒的轩辕澈,他剑眉微皱,脸色异常潮红,担忧地凝视她。方才那一瞬,远远望见,恍惚以为她将随风而去,他心脏怦跳,莫名的痛楚瞬间流窜百骸!
仅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