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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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宛然苦笑了一下,心中也觉自己如今竟似越来越心软了。
楚青衣笑笑,忽然道:“我这次去了,可能要好些年不能回金华了!”
宁宛然蹙了眉,看了她,还未及说话,晴儿已抢道:“怎么了?”语音甚是急迫。
楚青衣叹了口气道:“我这些年找遍了大江南北的青楼楚馆,总也找不见,我想着,或者我妹妹还是进了宫也未可知……”
“你又想进宫?”宁宛然摇头道:“宫中戒备森严,又是宫女众多,你便日日溜了进去,怕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查得清楚……”
楚青衣拿了茶盅,一边喝茶一边道:“宛然说的不错,我亦考虑到了……”她放了茶盅,手指闲闲地敲击着桌面,道:“我打算乔装了,去宫廷做几年侍卫……”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桃花眼中光彩熠熠:“若不是我这一去,难定归期,又怎能便宜了后院那小子,倒去费力为他筑基……”她顽皮的挤挤眼:“没得凭空培养个情敌,来与我争夺宛然宝贝、晴儿亲亲……”
宁宛然心中一阵酸楚,又一阵温暖,千言万语终究没能说得出来,只是浅浅地问了一句:“可有打算好了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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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来到,宁宛然携了晴儿,在淮河边上缓缓走着。楚青衣一去二年多,仍不见人影,偶尔有人送了消息至宛记金楼,也只是一言片语,潇洒不羁的草草涂了“安好勿念”四字。
晴儿见了,便常抹着泪,抱怨楚青衣至少也该多写几个字,略述述情况。宁宛然却只是温和安慰,她知楚青衣不欲太多人知晓与自己的关系,毕竟自己千辛万苦方才逃出宫来,她此刻人偏又在北霄宫中。
轻柔的春风夹着淡淡的青草野花香味,拂面而来。昨夜刚下了雨,满地落红飘零,碧叶如洗,越发绿肥红瘦,满眼清新。
她又走了几步,却觉得露水已湿透了裙摆,便忍不住有些怀念起当年的短裙来了,只是这年代,纵有了短裙,穿了出来,怕也惊世骇俗了。一念及此,不禁微笑起来。
她二人本是打算去铺子里办事的,恰恰路过了淮河,见堤上人少,宁宛然便动了兴,携了晴儿走了几步。此刻看着人渐渐多了,又屡屡有人侧目看着自己,便再无心闲游下去。
当下晴儿便去叫了马车过来,二人上了车往城里赶去。
一进了铺子,主管便已迎了上来,行了礼,禀道:“昨儿,柜台上又有人放了张纸笺……”一头说,一头便拿了纸笺奉上。
宁宛然接了过来,一样潇洒的草书,张狂不羁,绝不类女子手笔:“安好当归!”一股喜悦便淡淡的充盈了整个胸腔,转头看晴儿,也是眼中泪光盈盈,显是欣喜已极。
宁宛然挥手令主管退了后,晴儿便早雀跃道:“二年多了,终于要回来了……”
宁宛然笑了一笑,克制住心中狂涌的喜悦,低声道:“也不知,她是否找到妹妹了?”
一时晴儿反沉默了。
宁宛然压了压心情,伸手取了账册,细细的查看起来。晴儿便走去外间,为她泡茶去了。
不多时,便听到外间有喧闹之声,且越来越大,宁宛然不禁蹙眉,还未等她差人出去看看情况,晴儿早带了一个穿白带孝的少女走了进来。
“夫人,你看看!”
宁宛然放下账册,抬头看去,却见那少女高挑个子,身段纤细玲珑,精巧的瓜子脸上泪痕未干,柳眉杏眼,楚楚可怜,水乡灵秀之气扑面而来。
打算去铺子里办事的,恰恰路过了淮河,见堤上人少,宁宛然便动了兴,携了晴儿走了几步。此刻看着人渐渐多了,又屡屡有人侧目看着自己,便再无心闲游下去。
当下晴儿便去叫了马车过来,二人上了车往城里赶去。
一进了铺子,主管便已迎了上来,行了礼,禀道:“昨儿,柜台上又有人放了张纸笺……”一头说,一头便拿了纸笺奉上。
宁宛然接了过来,一样潇洒的草书,张狂不羁,绝不类女子手笔:“安好当归!”一股喜悦便淡淡的充盈了整个胸腔,转头看晴儿,也是眼中泪光盈盈,显是欣喜已极。
宁宛然挥手令主管退了后,晴儿便早雀跃道:“二年多了,终于要回来了……”
宁宛然笑了一笑,克制住心中狂涌的喜悦,低声道:“也不知,她是否找到妹妹了?”
一时晴儿反沉默了。
宁宛然压了压心情,伸手取了账册,细细的查看起来。晴儿便走去外间,为她泡茶去了。
不多时,便听到外间有喧闹之声,且越来越大,宁宛然不禁蹙眉,还未等她差人出去看看情况,晴儿早带了一个穿白带孝的少女走了进来。
“夫人,你看看!”
宁宛然放下账册,抬头看去,却见那少女高挑个子,身段纤细玲珑,精巧的瓜子脸上泪痕未干,柳眉杏眼,楚楚可怜,水乡灵秀之气扑面而来。
第十一章 惊鸿舞
宁宛然看了晴儿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晴儿还未及回话,那少女却忽然便跪了下去:“夫人大恩,请夫人帮秀儿葬了秀儿的主人罢!秀儿愿与夫人为奴为婢,终身服侍……”
一滴晶莹的泪轻轻的落到了地板上。
“莫攀我,攀我心太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这个天下很大,不幸的人很多,不幸的女人更多。而沦落风尘往往就是不幸的开始。
秀儿,便是在极小的时候被卖入青楼的。
秀儿是不幸的,但相对其他人,又是比较幸运的。
她初堕风尘,便被人挑中,做了当时燕子楼头牌的婢女。
她的主人叫月妍,在金华也是红极一时。
秀儿极聪慧,举一反三,过目不忘,极得主人的喜爱。
她随着月妍在燕子楼过了三年,三年中迎来送往,看尽天下负心薄情。
三年地时间足够一个名妓从红极一时到渐渐平淡。月妍终于选择了离开。
她嫁给了一个书生。书生其实并不很俊朗。家事也不甚好。只是月妍觉得他忠诚可靠。一个如月妍般地女子历经沧桑后。要地只是一个安稳地依靠而已。
她离开地时候。没有忘记秀儿。她希望秀儿不要如她那么苦。
而后数年。得到月妍资助。终能安心读书地书生就奇迹般地青云直上。中举为官。又一再升迁。月妍默默地住在金华。闲来无事。便调教秀儿。
她并没能有儿女。多年地青楼生涯。早就毁掉了她太多地东西。
岁月便悄悄地淌了过去。然而。一封休书地到来打断了这种宁静地生活。
月妍看到休书,便微微的笑了,只说了一句:“终于来了……”
她很平静的收拾了自己所剩不多的积蓄,带着秀儿离开了那个小小居所,住进了一个临近淮河的小客栈。
当夜,她便投了淮河。
秀儿哭得几乎气绝,她想去客栈取钱安葬月妍,客栈的老板却反而说她欠了宿费,要将她卖去青楼……
秀儿静静的拜伏在地上,声音幽幽冷冷的,没有起伏,没有感情,仿佛在说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故事。
宁宛然沉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道:“起来罢!我帮你!”
秀儿便慢慢的抬了头,她脸上有泪痕,面色却是宁静的,宁静得让人心寒。
“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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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宁宛然静静的坐着,晴儿悄悄的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
“事情都办妥了么?”她便漫声问了一句。
晴儿应了一声,低声道:“都办妥了……”犹豫了一会,她忍不住道:“那个晴儿……该怎么安置?”
宁宛然起身,只道:“你看着办罢……”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别委屈了她……”
这个年代呀,有太多苦命的人,只可惜……我能救的,只有那么几个……
忽然便怀念起那个特立独行的女子,穿一身男装,笑得狂放不羁。
青衣,你或者是这个年代,最为特别的存在了……
青衣,今夜月色真好,不知你在做些甚么……
青衣,早些回来罢!我跟晴儿都想你了……
……
以后的日子,宁宛然几乎忘记了秀儿,直到有一天,晴儿忽然说到她。
“她想见见你……”晴儿道。
宁宛然正拿了炭笔,细细描画着一只戒指图纸。蜿蜒的龙身,盘起一个戒身,狰狞的龙头为面,须发清晰如生,以黑宝石为眼罢,她暗暗的想着。
听了晴儿的话,她便随口问道:“谁?”
晴儿撇撇嘴,对她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满:“是秀儿!”
宁宛然画下最后一笔,满意的端详了一下,搁了笔,才回头道:“秀儿?”她略想了一想:“是那天那个葬主的丫头么?”
晴儿点了点头。
宁宛然沉思了一会,道:“你叫她来吧!左右我现在也无事!”
不多一会,秀儿便翩翩的来了。
阳光下,穿花拂柳而来的少女穿了一件长长的裙裾拖地的碧色舞裙,合身的长裙勾出她纤细玲珑的身段,更显得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面上敷了淡淡的脂粉,长长的发飘拂,清秀中更透出几分婉约。
宁宛然心中一动,忽然便明白了几分,不由叹了口气。
少女翩翩的走了过来,盈盈地行了个福礼,低声道:“愿以一曲《春波绿》为夫人贺!”
她声音清脆,早不复那日的粗嘎。
宁宛然淡淡的笑了起来,便起身走到一边的琴旁,纤指轻扬,拨出了第一个音符。
那秀丽的少女便依着琴声缓缓舞动,长发飘然,神情哀婉。
曳地的长裙在风中旋转,似涟漪轻轻荡漾……
那低头凝眸的温婉,倏然回眸时依依的哀愁,让本来清秀精致的面容在那一刻忽然间便透出那一种风情,摄人心魄、撩人心弦……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她以尾指抹出最后一个音,轻轻的吟道。
那舞动的精灵以一个优雅的旋转随着琴音落定了身姿,缓缓地向她行了一个福礼。
“谢夫人赐名!”
宁宛然长叹了一声,缓缓道:“惊鸿,你仍住在这里罢!你的事,我会为你尽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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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九郎略带了几分疑惑的跟着晴儿进了后院,心中有着奇异的喜悦。
他已满了十六岁了,他十五岁生日之时,宁宛然便将随身所携白玉笛赠与他作为成年之礼,同时令他严守男女之防,再不可随意出入后院。
微微西斜的日光下,宁宛然静静的站在花丛中,绿肥红瘦,落花飘零。
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衫,留恋地在她的发丝间翩跹,久久不舍离去。
落日的余晖为她纤弱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恬静而安宁。
凌九郎怔怔的看着她,忽然便痴了!
他几乎不曾听到宁宛然所说的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直到宁宛然走了很久,他才茫然的发觉自己手中有一张洒金笺贴。
笺贴上只以簪花小楷简单写道:“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字体娴雅婉丽,柔而不媚,清而不俗。
落款却是燕子楼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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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同一张洒金笺贴撒遍了全金华。
那一晚,燕子楼下,客似云来,车水马龙。
那一夜,月色如水人如玉,暖风徐徐香馥馥。
那一刻,燕子楼头白玉笛,惊鸿一舞倾金华。
第十二章 惊马
“南岳富,富在金华;南岳贵,贵在琼都。自古金华无穷人,从来琼都无贱民。”琼都,正是南岳朝的京城。
时近午时,金华最为繁华的南门大道上,两面店铺林立,路人川流不息,一片井然有序的繁华景象。
忽然间,路上一阵喧闹,隐隐有人大叫道:“惊了马了,大家快闪开呀……”
霎那间街上便乱了起来,行人纷纷走避,潮水般涌向街道两侧。
说话的工夫,已见一匹毛色黑亮的马儿,撒着四蹄狂奔而来。马上,犹有一人紧紧抱了马颈,只是半个身子早被拖得离了鞍,眼看着摇摇晃晃的便要坠马。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街南一家铺子中,一个白衣的少年已闪电般掠了出来,只是伸了右手一捞,便稳稳把住了缰绳。那马只是四蹄翻飞,奋力前冲,那少年却稳如泰山,安如磐石的立在地上,左手随意的一拂,马上已将晕厥的人儿双臂已是一松,人便落进他怀中了。
那马犹自嘶鸣,疯狂前冲。那白衣少年皱了眉,略觉不耐,随手将怀中人丢了给左侧跟了他出来的随从,空了左手,重重切在了马颈上,那马悲鸣一声,顿时便软在地上。
一时街上人皆交头接耳,有认识的早上前搭话,更有那大胆少女只取了桃、李之类,便轻轻砸了过去,比之适才惊马,一时反而更乱了些。
原来南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