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佳期-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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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客栈颇大,他们住的是三楼,往下颇高,蓝雪尘把窗扇打开,却见窗棂上拴着一片床单尾,随风飘摇,再往下,有些积雪凌乱的痕迹。
蓝雪尘倒吸一口冷气,原先还以为是有人譬如顾风雨之类前来把宝嫃救走了,如今看来,却像是她自己逃走的。
他绝计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愚昧无知的村女竟然有勇气逃走,且是从三楼,这些瓦片栏杆上都是残雪,她就不怕一下不留神掉下去摔死?
蓝雪尘惊恼之余,只觉得很是匪夷所思,他自诩阴险狡诈,却没想到一念之差竟出了如此纰漏。
蓝雪尘恨道:“好个大胆狡猾的家伙!她竟敢逃走……她以为自己可以逃吗,来人!”
虎牢的部众被蓝雪尘招集起来,略作布置,便分队前去侦缉。
蓝雪尘咬牙切齿地在客栈中等候,就不信宝嫃能逃出虎牢的天罗地网,果真过不多时,果真传回找到宝嫃行迹的消息。
这一番耽搁,眼看将近正午,蓝雪尘分出的侦缉队伍逐渐返回,其中一队,押着一人,渐渐靠近。
蓝雪尘咬牙冷笑着,早出了客栈,那人把宝嫃放在地上,蓝雪尘上前,抬手便挥出去:“混账东西,你以为你能逃吗,敬酒不吃吃罚酒!”打完了之后,又急忙拿了块手帕擦手。
宝嫃头发有些散乱,神情略见狼狈,又吃了一记,头发全都散开了。
宝嫃脚下一个踉跄,又被侍卫捉住,宝嫃一咬牙,扭头望着蓝雪尘说:“坏蛋,你不要骗我了,你们都是坏人,想害我夫君,我是不会让你们害我夫君的!”
蓝雪尘擦完了手,闻言更加意外:“哟,你还是挺聪明的吗?”
宝嫃愤愤地看着他,喃喃只说:“坏蛋,狐狸……”
蓝雪尘气得想再打她,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再动手恐怕就是“恃强凌弱”,一不小心或许还会打死了,且又当着属下的面儿,他便只哼了声:“我不跟你这无知女子一般见识。”
他的部属趁机便道:“大人,她竟然偷了一匹马……”
蓝雪尘道:“你还会骑马?”
宝嫃转开头去不看他,当初凤玄曾经带着宝嫃骑过许多次,久而久之,她跟凤玄那匹马儿也厮混熟了,渐渐地大胆,也敢一个人骑了,虽然不熟练,但是慢慢地小跑倒是还稳当,只可惜夜晚昏天黑地,马儿又不熟路,逃跑甚是艰难。
蓝雪尘素来眼高于顶,容不得他看不起的人反而竟看不起他,见宝嫃不肯正眼看他,便“屈尊降贵”地把她拉过来,捏着她下巴道:“本座问你话,你聋了吗?”
宝嫃慢慢转头看他:“我不跟你说话,你这人很坏,打不过我夫君,就捉我来要挟他,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蓝雪尘不怒反笑:“看不出你还真懂呢。”
宝嫃狠狠地看着他,蓝雪尘同她对视片刻,说道:“好吧,其实你说的不错,本座的确是要杀你的夫君的……你呢,就当是被他连累了,只不过,你最好别跟我闹腾,不然的话,我会……”
宝嫃望着他艳丽狡狯的脸,忽然间奋力一巴掌拍过去,蓝雪尘毫无防备,决计想不到宝嫃竟敢这样,猝不及防里居然也狠狠地吃了一记。
蓝雪尘一转头,整个人有些愣怔,自他出生以来还没有人敢打他,就算是虎牢的大统领也未曾动过他一根指头。
蓝雪尘目瞪口呆,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宝嫃,他白皙似冰雪的脸上已经多了几道鲜明地红痕。
那两个属下也都惊呆了,眼珠子乱落一地,连喘气儿都忘了,反应过来后赶紧把宝嫃狠狠押住。
“你……你居然敢……”蓝雪尘不信地慢慢说道。
宝嫃不等他说完,抬手又扇过去,这回却未曾成功,蓝雪尘一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好、大、的、胆、子!”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眼睛里像是要飞出刀子,把宝嫃一下一下凌迟了似的。
宝嫃豁出去了,丝毫也不怕地看着蓝雪尘,大声说:“谁也不能害我夫君,你也不会得逞的,就算你杀了我又怎么样,我夫君会替我报仇!”
“好……好……原来先前你都是装的啊,装得那么像我还以为你很害怕,”蓝雪尘气结,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很好,我不杀你,我会留着你的命,我会让你那夫君死在你面前!到时候你会跪着求我……”
宝嫃奋力挣扎:“我夫君不会上当!你不会得手的!”
蓝雪尘道:“那你就等着看吧!”说完,把宝嫃用力往地上一摔,又大声说道,“把这贱人的手脚给我绑起来,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以后也不用给她东西吃,――我就等着你哭着求我的时候!”说到最后,就又恶狠狠地看着宝嫃。
宝嫃被摔倒在雪地上,身子撞得的生疼,忍着痛说:“你想也不用想,我才不会求你!”
自打凤玄回来,宝嫃处处被他呵护疼爱着,凤玄分毫委屈都不让她受,当真爱如掌珠似的。
如今连番被蓝雪尘欺负恐吓,还动了手,就算宝嫃骨子里头自有一份天然倔强不屈,但到底仍旧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此刻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却生生咬着唇忍着,颤抖的手在地上胡乱抓了抓,握住一把泥雪,用力向蓝雪尘扔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兔宝嫃宝嫃快点咬死男狐狸精=3=
看到有同学留言说玄狐君要哭了,其实玄狐君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啊~~估计他们之间真有点啥亲缘关系也说不定XD
玄狐君:转错频道了!俺老玄是九重天那边的好吗!再说,为什么说到坏角色就想到俺,可恶……
各位大人:这就是人品啊……
哈,九重天完结一段日子了,在这个略有点虐虐的时候,让两位亲友出来误入一下调节气氛:)
96、荣华:各在天一涯
那把雪被扔出去,却因力气都已耗尽,且又惊恼过度,扔出去后没碰到蓝雪尘便自散了。
宝嫃的手无力跌回地上,手指兀自颤抖个不休。
蓝雪尘回头看她一眼,哼了声,扬长而去。他的两个部下将宝嫃拉起来,扯进客栈,捆了手足,便投入马车中。
接下来的两天,宝嫃昏昏醒醒,水米未进,蓝雪尘偶尔来看她一眼,见她脸儿雪白,便嘲笑两声,宝嫃起初有力气,便同他对骂,渐渐地又饿又冷,便只冷冷看他。
蓝雪尘见她果真没有半分服软的意思,一时恨得牙痒,有心想把宝嫃折磨一番,但她身子娇弱,冷饿交加之下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只怕一根指头过去都能把她摁死。
蓝雪尘还指望着宝嫃低头,便只按捺着,如此到了第三天,蓝雪尘正布置了到前头的歇息事宜,有个看守宝嫃的侍卫急急地来报:“大人,那个女人晕过去了!”
蓝雪尘道:“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人又没死。”
那侍卫道:“可、可是她看起来的确像是不行了……”
蓝雪尘身为微动,皱了皱眉转过头来:“真是多事!死就死了!难道她不能死?死了正合我意……只不过,死了的话未免太便宜她了……”
他调转马头,行到关押宝嫃的马车旁,一个侍卫把帘子掀开,蓝雪尘探头望内一看,见宝嫃侧着脸儿倒在毛毡子上,头发散乱地摊在地上,脸色雪白,双眸紧闭,嘴唇上干裂开来,伤处的血渍沾在上头,委实凄惨的很。
蓝雪尘略有些惊讶,喃喃道:“怎么就这个模样了……”探身过去,伸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拍,“喂,真死了吗?”
宝嫃一动也不动,蓝雪尘握住她的手腕,手指在上头一搭,皱眉又看了会儿,终于说道:“去弄点粥来……”
蓝雪尘正说完这句,忽然又转头看向身后,只听得马蹄声急促,有一匹马飞快地从后而来,却是虎牢的一员前哨。
那前哨的马跑的飞快,奔到蓝雪尘跟前便翻身滚落下马,顺势跪地道:“大人,前头有队伍来!”
蓝雪尘道:“什么来路?”
前哨道:“看打扮,像是商队,一行有数十人。”
蓝雪尘垂眸,冷笑道:“商队?这条路鲜有人行,我才特意选这个的……什么商队把这儿走。”
队伍继续往前,才走了片刻,前方二探又来报道:“大人,那商队有二三十人,虽然打扮如普通商贩,但其中大概有一大半儿是高手。”
虎牢的哨探都是探路惯了的,看人是一等的准。蓝雪尘听了这个,耸然动容:“这条路线,只跟京内大统领说过,怎么会有这么一队人正对上……”徐徐地出了口气,气息在空中扬起一团茫茫白气,如雾一般。
蓝雪尘下令属下戒备,继续往前,如此行了一刻钟,前头雪地里果真出现了一队人马,不偏不倚地正迎上来。
两队人马在雪地上无声无息地向前,这情形有些莫名地诡异。
蓝雪尘凝眸望向对面,见那队伍前头有一人领路,八人开道,正中有一辆马车,两畔各有人马护卫,后面还跟着十几匹骑。
蓝雪尘见这队果真人强马壮,那些马上骑士个个非同等闲,他心里刹那间转了几个圈儿。
思量间,两个队伍的头前马儿已经错了身,雪地上只听见马蹄踏雪的声响,静得竟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当蓝雪尘的坐骑跟那马车将要擦身而过的时候,马车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外头是虎牢的蓝大人吗?”
蓝雪尘手腕一动,坐骑便停了下来,蓝雪尘慢慢转头:“阁下又是何人?”
马车里有人说道:“我是何人你不须知道,把你所带之人留下便是了。”
蓝雪尘嗤地一笑:“你是何人我的确不知,不过你是吃了灯草灰,说话才如此轻飘飘地吗?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要到老虎嘴里掏东西吃,你就不怕断了手,损了命?”
那人不疾不徐,亦不动怒:“蓝大人不妨想想,为何我明知山有虎,还要向着虎山行?”
蓝雪尘双眉皱起,哼道:“你的意思本座明白。但不管如何,你人也不露面儿,三言两语就想让我放人,你是想唱空城计?就算你是诸葛亮,我却也不是司马懿。”
那人沉默片刻,却另有一个声音响起:“小蓝,放人吧。”
蓝雪尘一听这个声音,身子陡然一僵,翻身从马上下地,还未行礼,那声音极快地又道:“不用行礼了,冰天雪地的。”
蓝雪尘站在雪里,心底惊疑不定,目光转动看到脚底白皑皑地雪,竟觉有些刺眼。
在一瞬间,蓝雪尘没来由地竟想起那一个人曾说的话。
虎牢的一干人众来去如风,刹那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雪地上只剩下了那新来的一队人马,见周围没了动静,马车帘子一掀,才有人从里头出来。
那人身着黑色狐裘,头戴同色毛帽子,只露出一张脸,踱步到了关押宝嫃的马车前,掀起帘子看了一番,慢慢说道:“把黄先生叫来。”
宝嫃醒来的时候,眼前黑茫茫地,过了好一阵儿才看清楚灯影闪烁。
宝嫃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躺着,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脚没有被捆住了,便想爬起来,可惜浑身发软,动了动就又倒下去。
宝嫃闷哼了声,心里头觉得空落落地,才想起好像是三天没吃饭了。
宝嫃定定地看着头顶,终究不知现在是怎样,便又再度发力想要起来。
正咬牙挣扎中,却听到外头有个声音说:“你饿了几天,身子耗虚了,先前叫人喂了你几口米粥,且先不要动。”那声音透着几分温文,只不过有些太淡然了些。
宝嫃听着这个声音陌生,又疑惑又意外:“谁……你是谁……我夫君呢?”声音微弱的很。
那人淡淡地说道:“你夫君……么……”
宝嫃咬着牙,终于爬起身来,身子一歪,从床上跌下来,她饿得太厉害,手指头抖了几下,把着床边站起身来。
宝嫃转头,却发现自己在一间挺大的房子里,那说话的人却不在这屋内。
宝嫃细看了看,才望见旁边有一个圆门,宝嫃踉跄地往前,在门口站住喘了几口气,依稀望见前头有一张桌子,在桌子旁边坐着个人,背影极为端直。
那人听到了宝嫃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只道:“既然你起来了,那么,你来看看……这个人你认得吗?”
宝嫃左右看看,没见到有其他人,正要问,却见那人起身,将身子一侧,显出手上的一幅画来。
这画像足有一臂长,上头清清楚楚地画着一个人像。
宝嫃一看画上那人,登时便叫道:“夫君!是我夫君!你怎么有我夫君的画像?”
宝嫃情急之下往前几步,靠近看了会儿,忽然惊问:“啊!原来是你画得吗?”原来近了,才发现这画儿上的墨都还没有干,有的地方是湿地,而在这人的桌子旁放着一方砚台,笔架上架着支紫狼毫。
那人并不答应,只是抬起双眸看了宝嫃一眼,宝嫃这会儿才看向他,却见他年纪大概是三十左右,长相很是斯文清秀,看得出是那种自小养尊处优的人,虽然神情似是淡然无害的,但通身散发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隐隐地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