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佳期-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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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世珏握住凤玄的手,闻言看一眼顾东篱,笑道:“王爷万金之躯,顾大人是国家栋梁,也算千金之躯……只有我乃是区区草民,烂命一条……”说着,便捧住凤玄的手,用力吮上去。
顾东篱心中震惊:“你……”然而开口,却不知要怎么唤他才好,人刚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地看见连世珏抬头吐了一口血出来,黑血跌在地上,触目惊心。
顾东篱爬起来,冲了过来,连世珏垂头连吸数口,顾东篱见拦阻不及,便握着凤玄手臂,替他顺血。
连世珏吸了会儿,脸色也见不好,隐隐泛青。
顾东篱心知他也已中毒,再看凤玄,却见凤玄还是那样,也不见什么起色,他心里焦急之间,却见连世珏动作也渐渐僵了,勉强吸了两口,便一头栽了下去。
顾东篱急忙扶住他:“你怎么样?”连世珏嘴角沾着黑血,无法开口。
顾东篱看看他,又看看凤玄,终于一咬牙,便把凤玄的手握住,低头便要贴上。
正在这时,门口却又闯入两人,顾东篱只以为是敌人又到,心中暗自叫苦,想道:“难道是天要灭我大舜吗?”
谁知道一抬头,却见竟是那跟随凤玄身旁的方大人,惊呼一声“王爷”便冲过来,握住凤玄的手将手腕一摸,又看他面色,沉声道:“好阴狠的毒药。”说话间,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摸出两粒药丸塞进凤玄嘴里:“王爷请服下。”又拔出刀来,在他的手上又划出两道伤来,才扶正凤玄,转到他身后,运掌替他逼毒。
到底是习武之人,动作干净利落且有效。如此片刻,顾东篱见凤玄脸上略泛出汗星,他便伸手掏出一方帕子替凤玄将汗擦去,汗星沾在帕子上,也是黑漆漆的颜色。
“方大人”双眉紧皱,脸颊边上也流出汗来,紧张之中却听得凤玄道:“行了。”
“方大人”哪肯停手,凤玄声音沙哑微弱,道:“停下来,你先带他走。”手上勉力一指,指的居然是连世珏。
“方大人”运功之中,无法分心,顾东篱道:“瑞望,这功夫你还……”
凤玄不等他说完,便轻声道:“他不能死!”他中气不足,声音低微,却是不容分说地意味。
“方大人”不肯舍手,凤玄身子一震,将他推了开去:“快去!”
“方大人”无奈,见凤玄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便翻身跪地,道:“既然如此,属下遵命就是,不过王爷,以后……”
“我不会有事,等我的信便是,”凤玄轻声道,“你先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方大人”叹了口气,看看地上的连世珏,终于将他抱入怀中,转身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顾东篱正欲问凤玄为何不肯让人继续替自己疗伤,反而要救连世珏,还未来得及开口,电光火石间外头又来几人。
顾东篱转头一看,急忙起身行礼:“陛下!”原来这来的众人,竟是天子刘圣一行。
刘圣从侍卫身后迈步上前,往地上一扫,见原先的连世珏不在,而凤玄身上带血脸色极差,便先按下所有,道:“上车离开此地再说。”凤玄先前撑着命方大人去了,此刻又撑不住,冷汗滚滚,半晕半迷,自也无他话。
刘圣带凤玄回宫之后,经过宫廷御医的调治,凤玄自己功力又深厚,才拉回一条命来,然而他到底中毒沉重,一时半会儿身子虚弱,故而并未露面,又在宫内呆了一日才回到王府,而对外,只说是王爷自进宫时候便患病而已。
兄弟两人私下相对,不免有些话。刘圣曾问他真正的连世珏何在,凤玄道:“倘若他在,你会如何?”
刘圣道:“他假冒皇族,自然是定斩不饶。”
凤玄叹了口气,道:“我却不想他死,何况……这一回他为了救我,也是生死未卜。”
刘圣早从顾东篱嘴里听说连世珏的所做,也情知凤玄有心藏匿袒护,便道:“你好不容易离京,却又回来,只是为了救他吗?”
凤玄说道:“你既然用这样的计策引我回来,就已经知道我回来的原因,又何必再问?”
刘圣说道:“朕只是想听到你自己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便把声音放得柔和,道,“瑞望,如今你回来了,他也走了,你要我不追究他的罪责,也行,朕就放他走,而你,就留在王府里,仍旧好端端地做你的王爷,如何?”
凤玄说道:“我会留在王府的。”
刘圣本以为他必然不答应,见他居然答应的如此痛快,反有些意外:“嗯?”
凤玄说道:“皇兄,经过这番,你也该知道有人故意要我性命,甚至连你都不肯放过,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所有吗?”
刘圣沉吟不语,这自然也是他心头大患。
凤玄说道:“他们敢如此,以后未必不会有更大的惊天图谋,皇兄,我愿意留下来,将幕后之人揪出,铲除危及大舜国脉之人,但是你,也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四目相对,刘圣对上凤玄那双眸子,不由地心头一凛。
凤玄把过往简简单单说了一遍,一些细节便省去了,只说自己伤了,连世珏也中了毒,然后他便假作连世珏先露面……就停了下来。
宝嫃已经是听得惊悸不已,握着凤玄的手,感觉他手心伤痕未平,便道:“这是什么?”拉起他的手低头看,见伤痕深深,一时心痛如绞,便落了泪。
凤玄道:“没事,就是那时候伤到了的,已经是好了……”捧着她的脸,把她的泪擦去,“娘子不许再哭了,这世间最让我难受之事,就是娘子落泪了。”
宝嫃听了,便忍了泪,道:“那你喜欢什么呢?”
凤玄道:“我喜欢看着娘子笑,一看到娘子笑,我什么烦都忘了。”
宝嫃脸颊上还带着泪,嘴角一抿便露出笑容来,酒窝在凤玄面前轻轻旋了旋,凤玄望着,真个目眩神迷:“娘子这样我最喜欢,这样也最好看……”说着,便向着她的脸上轻轻亲过去,亲了两口,又道:“还有件事让娘子知道,我跟皇兄商量好了,过段日子我完成他交代的事,他便会答应放我离开京城,到时候我就可以跟娘子……去哪里都行。”
宝嫃惊喜交加,道:“真的?”
凤玄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又怎会留在这里?”
宝嫃一直听到这里,才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靠在凤玄胸口,微笑着低低说道:“这我就放心了。”把其他什么也不想,只想着好好地同他一块回去。
凤玄见她一笑,宛如春光明媚,便趁机说道:“娘子……前天你同我闹别扭,害我饿了好几天。”
宝嫃笑眯眯道:“我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凤玄道:“我很想吃娘子做的饭,不过……现在我最想吃的是……”
宝嫃眨着眼:“是什么?”
凤玄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又顺着往下,在她的樱唇上流连着:“那就是……”后面那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得外间有人道:“急匆匆地做什么?王爷这会儿谁也不见。”是黄公公的声音。
凤玄不以为意,已经等待不得,宝嫃却挣扎不已,脸红着小声道:“夫君别闹,外头有人来了……”
果真又听外头有人道:“自然是要紧的大好事,黄公公,你快些进去跟王爷通报一声,这喜事可是耽误不得。”
黄公公见宝嫃进去这么久都未曾出来,就猜到里头必然有什么事儿……打扰不得,当下便笑道:“没头没脑的,这是在说什么呢?是王妃那边的喜事?总不会是宫里有人来了传了什么旨意吧?”
“倒不是旨意,不过也是跟宫里的人有关……既然您老人家这样,那么我……”说着,便压低了声音,听不真切了。
紧接着,门口便响起黄公公的声音:“王爷,王妃身边儿的贴身丫鬟有事儿来禀报。”
凤玄正在恼恨为何黄公公竟未把人拦下,宝嫃听了,便慌里慌张推开凤玄,跳下地来。
凤玄牙痒非常,就斜着眼睛看她,宝嫃站在旁边,拉了拉身上衣裳,就假装若无其事地望着旁边。
凤玄无法,低头把衣裳整理了一番,才叹道:“什么事?进来吧。”他开了这声,房门才开了,外间黄公公进来,身后果真有个丫鬟喜盈盈地进来,宝嫃见她有几分眼熟,看来像是王妃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瞧见宝嫃在里头,便露出几分惊诧之色,黄公公在旁道:“愣着做什么,快说吧。”
丫鬟才急忙行了礼,道:“奴婢给王爷道喜了。”
凤玄挑眉道:“喜从何来?”
丫鬟道:“回王爷,王妃早上有些不适,便请了御医来看,谁知道……御医竟诊出了喜脉,实在是大喜。”
旁边宝嫃“啊”了声,一瞬目瞪口呆,转头看向凤玄,却见凤玄双眉微蹙,脸上的神情便有几分古怪——
126、荣华:红泥小火炉
宝嫃听说王妃有喜了,心中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便看向凤玄,却见凤玄眉一挑,瞬间有些沉默。
那丫鬟似觉得奇怪,正要抬头偷看一眼,凤玄却缓缓道:“哦……知道了。”
丫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出了门,便嘀咕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天大的喜事,只一句‘知道了’便打发了……这是什么意思?王妃还盼着他去看看呢……”
黄公公出门,宝嫃同凤玄两个四目相对,凤玄咳嗽了声,心道这件事似乎有些难以出口,然而不说,宝嫃难免会胡思乱想,正在想该怎么说是好,却听宝嫃道:“王妃真的有身孕了吗?那么……是珏哥的孩儿吗?”
凤玄一听,忍着笑又咳嗽了声,宝嫃疑惑地问道:“你又笑什么?难道不是珏哥的?”
凤玄见她一脸认真,心中想了会儿,便道:“这个……或许得去问问你的珏哥。”
宝嫃皱着眉望他,听出他说“你的珏哥”的时候语气有点古怪,便哼道:“如果是他的,也不稀奇,四个夫人不都是他娶的吗?”
凤玄咳嗽了声:“是啊。”
宝嫃道:“那要真的是他的孩子,……怎么办呢?”
凤玄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宝嫃闷道:“你又没想过,要是我有了宝嫃宝嫃,那会怎么样呢?”
凤玄道:“那当然要好生疼爱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凤玄听宝嫃说起“宝嫃宝嫃”,便又故技重施地唤道,“娘子,你怎么又跑的那么远,你过来。”
宝嫃警觉道:“过去做什么?”
凤玄道:“你过来,我才好跟你说宝嫃宝嫃的事啊。”
宝嫃一听,越发没好气,便道:“我不跟你说,你又没想好,哼!”她想到宝嫃宝嫃,便不由地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有生个宝嫃宝嫃,连王妃都有喜了,自己却还……不由一阵沮丧。
恰好凤玄道:“谁说我没想好,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娘子跟我的宝嫃宝嫃我当然要好好爱护了,娘子不信的话……”
宝嫃瞪了凤玄一眼,道:“我不跟你说话了,你到了这里,也学的爱骗人了……谁知道呢,也许王妃怀的不是……”
“不是什么?”凤玄心头一动。
宝嫃歪头道:“总之我不跟你说,我走了。”她说走就走,转身往书房门口跑去,凤玄忙道:“娘子!”
宝嫃跑到门口,忽然停脚,凤玄以为她要回来了,一时欢喜。
果真宝嫃转身,又跑回来,凤玄满面温柔,张手欲抱:“娘子……”
谁知宝嫃横他一眼,跑到桌边上,竟把那副顾东篱画得画像卷起来,抱在怀中,又远远地避开凤玄,拉开门就跑出去。
黄公公正伺候在门口,见状赶紧让人跟上护着。
屋里头,凤玄白张着双手,眼睁睁地看宝嫃跑出门去,一时啼笑皆非。
黄公公进门,见凤玄坐在轮椅上,面上似笑非笑,隐约几分抑郁寡欢,便知道两人大概是因为苏千瑶那事闹了别扭,他便上前道:“王爷,气怒伤肝,王爷身子刚有起色呢。”
凤玄叹了口气,忽地苦笑:“苏千瑶这手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黄公公笑道:“王爷别恼这些,冥冥中大概自有天意。”
凤玄听他似乎话中有话,便看向他:“黄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黄公公见他竟察觉,心头一凛,脸上露出犹疑之色,随即缓缓躬身,道:“这件事本来……奴婢该当不知道的,只不过既然到了现在这地步,奴婢索性就跟王爷说了……”
凤玄道:“究竟是什么事?你说。”
“正是关于王妃……也跟那人有关。”
凤玄情知他说的是连世珏,便静静地听着,只听黄公公道:“当初,那个人回到府中,因王爷常年不在府内,他又坏了腿,镇日只在轮椅上,也少言寡语,因此倒是无人察觉异样。”
凤玄听他一说,不免想起昔日之事,当日那塞外苦寒之地,大旗朔月下,两个容颜一模一样的男子一站一坐。
顷刻,坐着的说道:“容小的说句大不敬的,王爷所有的那些,小的就算是投胎了,再几个轮回大概也修不到……那样的日子,过一天也死心。”
站着的那影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