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予美何处-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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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下去,看着鲜血顺着光武帝的嘴角渗出,滴在铺着华贵地毯的地上,将雪白的地毯染成红色。
萧元别开眼,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迈步离去。
在萧元的身影消失之后,景行止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走出来,看了一眼颓败苍老的光武帝,闭着眼叹了口气,道:“陛下太操之过急了。”
原本就置办得简单的大婚,因为光武帝的突然吐血而更加仓促收场,太子与太子妃方氏拜完天地就急匆匆的赶进宫侍疾。
这是方韵第二次踏进皇宫,第一次是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命运漂浮不当,第二次却是以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未来女主人的身份,一前一后,可谓是天上地下。
只是这些容不得她开心,光武帝突然病倒,引得朝堂不安,而本该连夜侍疾的孟光长公主却始终不曾露面。
容焕明显觉得自从参加了太子的婚礼之后,长公主情绪有些郁郁寡欢,即便事后他提着方碍的人头回来,长公主也没有展露笑颜,反而呆在北院足不出户。
直到第三日,萧元的懿旨下来,将容焕封为骠姚校尉,随王肃驻守长秋山。容焕借着谢恩的缘由,被放进了北院。
初秋的天气,院子里满是落叶,一派萧索秋意,萧元就坐在那满院萧索里,却并不是颓废寂寥得,反而是煮酒悠然自得。
女子光着脚跪坐在枯黄的落叶之中,正小杯小杯的轻啄着美酒,姿态娴静,却稍显孤寂。在他准备走过去的时候,有人从他身后上前去,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搁着明黄色的圣旨,步伐急促的走到孟光长公主的身边,恭敬的跪下,将托盘举到孟光长公主的眼前,沉声道:“陛下有旨意,请长公主接旨。”
“本宫这就已经跪下了,陛下有何旨意,直接宣旨便是?”
前来宣旨的太监本就不是第一次给长公主宣旨,此时闻言,吓得小脸一白,将托盘交给身后的小太监,自己重重的在萧元跟前磕了三个响头,哭求道:“陛下的旨意何时让殿下跪着接过,殿下莫要为难奴才了,天下父女哪有隔夜仇的。”
萧元一笑,斜着眼看了一眼宣旨的太监,漫不经心的说:“本宫今日还就是喜欢跪着了,你要宣旨就快宣,宣不得就给本宫滚出去。”
她的声音没有厉色,平静得似乎是一潭死水。
宣旨的太监盘算了几下,当即取过托盘,恭敬的放在矮桌之上,低声回禀道:“殿下,这是陛下赐给您五万征天军的旨意,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知道了就是,奴才就不宣旨了。”
萧元看了一眼那明黄色的圣旨,眼中渐渐有了冷意,道:“那就退下吧。”
宣旨太监如蒙大赦一般,脚下生风的退出北院,萧元抬头,对容焕招了招手:“焕儿,你过来。”
容焕一笑,满园春色,如忠犬一般的快步上前,贴着萧元跪坐在她的身边,“殿下。”
“这是五万征天军,你想不想要?”
容焕眼中露出向往之色,紧抿着唇线,坚毅的眉眼日益成熟。
“我要。”
“那好,”萧元喝了一口酒,笑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她眼中有些悲伤的光芒飘过,看着容焕的脸,愈发的难过:“只要你别像他一样,丢下我。”
他?是谁?容焕怀着疑问,却又不敢问,直觉得这个他,在孟光长公主心中的地位比任何人都要重要,这让他觉得心里不快,盯着萧元的眼睛,有些情绪便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
少年紧紧的搂着萧元的腰,紧到让萧元发疼,从悲伤中抽离而出,有些诧异的看着容焕。
少年的唇却以雷霆之势压了过来,紧紧的,炙热的吻住她,不同于上一次在金陵的生涩不安,这一次熟稔得有些异常。
然而,惊呆了的萧元尚未回过神来,容焕的舌便与她的舌相缠,好似发现了有趣的好玩的游戏,容焕一直追逐着她的舌头,不依不饶的,不死不休的。
在萧元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容焕从她口中退了出来,尤自依依不舍的揽着萧元的肩,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她的樱唇。
“甜的……”
少年略哑的声音贴着萧元的耳朵,带着低沉笑意。
青梅酒味涩,苦中带甜。
萧元终于回过味来,张口要说什么,却被容焕打断了。
“我要征天军,也要殿下。”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不是她的有汜,却是相似于有汜的人。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知道他不会背叛她,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来得奇怪,却又安定异常。
萧元笑了笑,指尖在容焕脸上的伤痕轻轻划过,有些玩笑,有些诱哄的说:“焕儿,能娶我的人,可不能只是一个小将军。”
容焕抓住她的手,声音沉稳,问:“那要如何?”
他的模样紧张,紧紧的盯着萧元,引得萧元咯咯一笑,趴在容焕的肩上,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容焕闻言,眼睛半眯,看着萧元,“不出四年。”
“四年?”
萧元含笑,颔首点头,枕在容焕的胸前:“那我把驸马之位给你留四年?”
“殿下”
轻盈的声音将院子里的气氛打乱,她也顾不得看长公主的神色,直接走进来,跪在两人面前,道:“陛下又吐血了,迷糊中,要见殿下。”
“既然迷糊了,见本宫又有何用?”
“可……殿下若不去,陛下他……”
萧元皱起眉头,冷声道:“你去回话,他的恩赐本宫已经收下了,他大可以心安理得了,不必耿耿于怀,寝食难安。”
萧元先起身,撇下两人,向屋内走,一边走一边说:“本宫饿了,传膳吧,别让人进来扰了本宫的清净。”
她走了几步,想起容焕,又道:“焕儿,去打点一下行装,早日启程吧。”
容焕虽有不舍,但是却很是冷静,“诺。”
长安是一块是非之地,萧元心里是不希望容焕在这里长留的,她的有汜就死在长安城,她便有这种恐惧。
好似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都会消失在这座国都里。
进来送吃食的人,却是已经有几日不曾见过的景行止,萧元今日有些心事,便也没有注意到景行止的消瘦,漫不经心的用着膳食。
过份的寂静以后,萧元才想起屋内还有一个人,景行止自从进来之后,便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老师还有事?”萧元下了逐客令。
景行止温柔一笑,望着萧元,道:“只是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元儿。”
“何事?”
“不知元儿想要什么样子的驸马?”
萧元皱眉看着景行止,过了一会儿说:“老师何出此问,不过本宫倒是觉得可以比着老师来挑驸马。”
“真的?”
“当然,学识只能比老师差一点,容貌得比老师差上一大截才行,免得招蜂引蝶,武功倒是可以与老师比肩,不过行军打仗,一定得比老师强。对了,他家中最好没有人信佛的,我这辈子,一听见有人念经,就头疼。”
“这,有点难,我尽量。”萧元挑眉,放下筷子,询问的眼神看着景行止,突兀的一笑,道:“这恐怕无需老师操心了,我这里早走人选。”景行止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出现一种古怪的颜色,有些急切的脱口而出:“他不适合你。”
“适合不适合,不是由我说了算吗?”萧元带着笑,眼睛里的光却是冷的,她仰着头,道:“还是老师以为,你就最适合本宫了?”
景行止张了张口,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说,他面色难看,最终也不过只说出一句:“我本是这样想的。”
我是这样想的,元儿,我以为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人,能够配得上你的,却只有我一个。
那些凡胎肉眼,如何能与我的佛相配。
在萧元重新拿起筷子的时候,景行止向门外走了几步,他说:“元儿,你若弃我取他,那他真的能得到你吗?不能吧,他们不让,我也不让。”
萧元莫名其妙的看过去,只听见景行止模糊不清的言语,他究竟说了什么,她却不曾听清。她来不及问,景行止便带着一身孤寂离去。萧元收回了视线,对轻盈吩咐道:“将方碍的人头送给方韵,务必要她亲手打开。”
萧元的眼中有着冰冷的寒光,叫人觉得意味不明,轻盈得了命令,不敢耽搁,立刻出去吩咐下去。
再回来的时候,长公主却已经在书房看折子了。
宫里的诏令隔一个时辰就会下来,轻盈以为长公主始终不会进宫,熟料,第二日的清晨,她去回禀已经将方碍的人头送给了太子妃之后,长公主提出了,进宫。
第六十六章
光武帝一日里三番五次派人来请的孟光长公主突然说要进宫,惊吓坏了众人。
好在轻盈机灵,将一切都早早的备妥了,就害怕长公主突然要进宫,她不过是多做了一手准备,却在此时正巧派上了用场。
长公主府离皇宫本就不远,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长公主的车驾便驶到了崇政殿的长阶之下。
“臣妾见过长公主殿下。”
女子清和无俗犹带着北地一些民音的语调在孟光长公主车驾的窗边响起,方韵身着淡绿色常服,梳着端庄无华的妇人发髻,眉眼恭敬的垂着,半蹲着身子,等待着孟光长公主下车。
她的妆容精致,姿态端正,只是不难发现,她的眼下泛着青黑色,旁人只当是光武帝重病,她与太子一同侍疾,日夜劳顿,这才受了累,却不曾想过,是因为方碍的死亡。
方碍的死,到如今也没有人知道,偌大的长安城,偶尔消失一个人,是再常见不过的。
正在此时,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
烟雨弥漫之中,车门被轻盈从外面打开,一身繁华红衣的女子跪坐在车厢里,幽暗的光芒,沉寂无声的面容,阴测测的。
车驾之外,轻盈撑了孟宗竹的竹纸伞,伞面素白,用着尚好的朱色点了一朵牡丹国色,伞身漆黑如墨,伞微微倾向车厢,孟光长公主才不紧不慢悠然的搭着轻盈的手背下马车。
轻盈抬高油纸伞,伞柄上系着的金鱼铃铛铮铮作响,声音清悦,孟光长公主垂眼定定的看着方韵,声音似冷冷珠玉,似结了冰的湖面一点点的开裂:“起吧。”
对于孟光长公主毫不掩饰的冷淡,方韵表现得很是平静,而刚刚从崇政殿走出来的太子却生出了不悦的神色。但是想想自己与萧元近日来愈发生疏冷淡的关系,便压下了所有的不快,到如今,方韵只不过是他的妻子,还不曾有过多的感情,而元儿,却是于他至关重要的人。
姜永夜走近,带着笑容问:“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萧元一笑,却没有答话,反而是方韵弯腰行了礼,道:“回殿下,长公主不过是与臣妾说了几句家常话。”
姜永夜略看了萧元一眼,很快的露出了然的神色,唇上的笑容却不曾散去,声音很是随和道:“陛下醒了,元儿随我进去吧。”
萧元便直直的往前走,姜永夜却慢了她一步,对方韵说:“陛下该喝药了,你去看看可已经备好。”
“诺。”
未几,两人的谈话简单的结束,姜永夜尾随在萧元身后,一前一后漫步在崇政殿的长阶之上。
细雨微风,长阶之上却寂寥无话,姜永夜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快步上前,走到萧元的身边。
“元儿,不要再和陛下赌气了。”
萧元停下步子,转身对姜永夜说:“我既然来了,就没有再赌气的意思。况且,我何时是在与他赌气?”
很多事情,姜永夜并不了解,萧元无法跟他解释,因为愈发解释愈会将光武帝与太子本就生疏的关系拉远。
她的语气又冷又硬,居高临下的站在姜永夜的面前,气势凌人的说:“哥哥你只需做个好太子就行了,其他的有我在。”
姜永夜研究她的神情半响,收起了温柔的神色,眼神有些黯然,道:“不知何时起,我居然要靠你来保护了。”
突然之间,伤感之色便起,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盯着萧元明艳动人的脸,半响,说:“进去吧。”
萧元无话,由姜永夜牵着走进崇政殿。
守在殿门口的临海打了个激灵,上前来请安,道:“陛下方才还醒着,这又睡着了,殿下可能等一等?”
萧元望了望身后细雨迷烟的长安城,点头,随姜永夜在崇政殿门前的玉阶之上坐下,一个望着长安城之外迷蒙不见的远方,一个望着长安城之内寂寥冷肃的皇宫。
“你从小就爱藏着心事,却唯独不避我,这下长大了,却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萧元撑着腮帮看着姜永夜,眸色似水,“哥哥想问什么?”
姜永夜微垂着眼,从袖中掏出一个雕花檀木盒,放在萧元的膝上,道:“若是因为我,而与陛下生出争执,实在不必,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习惯了。”
姜永夜抬起眼睛,目光眺望着偌大的皇宫:“这么多年,再怎么艰难也都过来了。”他转眼看着萧元:“这是从山中寻回来的药玉,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