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眼砂-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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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一点上,苏襄襄却是少有的坚持。她还小,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个也许是血淋淋的真相;而当她拥有了另一种承诺的时候,就更不愿意去打破这份平衡。就算这是逃避,但面对一个养育了自己十年的亲人,这已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后来月影还是答应了,好在林七葵那里暂时不用担心,燮羽旧部本就是瞒着慕容苏想将苏襄襄据为己有的。林七葵还不至于笨到自己去和慕容苏坦白。
但是假象毕竟是假象,时间越长,越容易破裂。
三人各怀心事,那顿午饭也就吃得格外沉闷。席间慕容苏状似无心的提起,今日早朝,湘王慕容歆已向皇上提出迎娶康平郡主地要求。皇上欣然应允。因此作为待嫁女子的苏襄襄,以后都不能去慕容歆府上。免得落人口实,有辱门楣。
他的语气温和淡然。但苏襄襄明媚的大眼睛里,除了娇羞和欢喜,更多的却是不安和忧虑。月影知道她又想多了,暗暗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这么个小动作被慕容苏看在眼里,不由笑她们姑嫂二人出了一趟远门,感情倒是越发好了。
笑容温柔,却好似话中有话,让月影心里不由起了一层凉意。
下人收拾碗筷地时候,司徒星禀告门外有人求见。慕容苏便先行离去。门开一线的瞬间。月影看到了那位候在廊下地来访者,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士。甚是面生。
可她身边地苏襄襄,脸色却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心里一动,低声问道:“襄襄,你认识那个人?”
“不……不认识……我不知道……”小女孩像是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跳了起来,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朝自己的屋子跑了回去。
空荡荡的厅堂里,顿时就剩下了月影一个人。
到了傍晚时分,信王府上又发生了一件事。
已有五个月身孕的侧妃梁婷儿,不顾下人阻拦闯进书房中。有人看到她长跪于地,痛哭失声,于是大夫人对侧室严苛刻薄的传闻便在府中不胫而走。
其实月影对此事根本是全不知情。
那个时候她正被慕容苏拉着下棋。她本就不精于此道,更被他笑里藏刀的几句话撩拨的心头火起,几乎想要掼了棋盘的时候,梁婷儿就进来了。
她一进门,二话不说,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顿时把他们两个人都怔住了。
“婷儿来请求王爷地宽恕。”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月影听得一头雾水。慕容苏却似乎已经明白了,微微一笑,挥手遣散了底下服侍地人,却并没有让梁婷儿起身的意思。
月影见她衣衫下微凸的腹部,心里竟有些酸涩难受,但她就这么跪在寒凉的地上终究对身子不好,便想起身去扶,却冷不防被慕容苏握住手拉了回来。他的声音就像今天和苏襄襄说话的时候一样,虽然温和,却有些冷淡:
“有什么事,你说吧。”
梁婷儿咬着唇,朝两人看了一眼,低声道:“婷儿有事想和王爷单独说。”
月影听罢又要站起来,这一回却被他更加用力的按了回去,顺便把手揽在她腰间,笑道:“本王和月影之间没有秘密,不需要回避。你有事情直接说就是。”
月影皱了皱眉,梁婷儿眼中却漫出凄凄之色:“看来王爷已经知道了……”
“喔?什么事?”
“婷儿的身份。”跪在地下的女子慢慢的吐了口气,“婷儿是来自蜀地的歌女,但也是……蜀王殿下身边的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月影顿时楞住了,只觉得揽在腰上的手掌微微一紧。忍不住转头看去。慕容苏正用另一只手散漫的支着颐,然而灯火跳跃地眼中,却如荒芜的雪原般清冷。他果然是知道的!
他波澜不惊的笑道:“二哥真是费心,还特意找来你这般容貌的女子。现在又是如何?你对二哥来说没用了,所以来求我吗?”
他的笑语里不掩嘲讽,梁婷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低声道:“婷儿这么做。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孩子?”他地眼神更冷,“谁的孩子?”
她的身子一震,倏然的抬起头来,满眼凄惶不信,然而他的目光却不为所动,终不复往日的温柔多情。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下来。
“王爷……已经不记得了吗?婷儿的第一次是你的,婷儿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男人……这孩子地父亲,怎可能会是别人……”她的声音颤抖,忍不住伏地嘤嘤哭泣。“婷儿的性命是蜀王殿下救的,虽然婷儿仰慕殿下,却从未逾矩。……婷儿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并不奢求王爷的原谅,但蜀王殿下想杀了这个孩子,婷儿只能来求王爷!请念在骨肉之情。让他平安出生……”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定地光,半晌才淡淡道:“我若留下你。谁来还豆儿的性命?”他敛去了笑容,“我一直不明白怎会有宫妃为了争宠而做出有辱圣颜地事。原来竟是监守自盗…………婷儿,嫁祸的事情是你自己做地是不是?”
“……婷儿只是……只是遵照吩咐蜀王殿下的吩咐,并不知道会害死贤妃娘娘。”
“不管是谁的吩咐,豆儿都已经死了。我留着你,下一次死的人就是我了。”
梁婷儿的声音已经哽咽不能成语:“不……不是这样……”
“慕容苏你够了!”月影听到这里,忍无可忍的挣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梁婷儿身边将她扶起,低声道:“怀孕了不要哭,小孩子会听到的。”
梁婷儿抬起头愕然的看着她。月影却已经唤来门外地丫鬟小厮。吩咐将二夫人扶回房中休息,悉心调养。
等到周围又复安静。她才回到慕容苏身边,只见他依旧懒散地支着颐,灼亮的眸子盯着她,淡淡道:“你倒是很大度。”
“被人出卖了虽然不好受,也不能把气出在一个孕妇身上……”
“我可没有生气。”他无谓地笑了笑,慢慢的站起身来,“又不是第一次。如果每次被人骗了都要生气,那我活到现在还真不容易了。”
这看似轻松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她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又是那种莫名心痛的感觉,最近她一直被这感觉困扰不已,心神难安。
他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不说这些了。残局未尽,陪我下完吧。”
她有些烦躁,一伸手拂乱棋子:“不下了,反正我也赢不了。”
慕容苏很好脾气的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她想了想:“月朗星稀,最宜对酌。”
“听起来不错。我陪你去。”
“错了,应该是我陪你。”
他忍不住又笑起来,她安慰别人的方式,也是这么特别的。每天没写完的时候,总是很烦躁。我真是个情绪化的人……
第五十六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一
前方战火依旧,而看似平静的辽阳京中,亦是暗潮汹涌。
自政太子被废,谨安皇后幽禁于凤仪殿之后,龙氏一脉在朝中的气焰似有所敛。因此一部分朝臣以为后党大势已去,提出应废龙皇后而另立新后;可有人则认为,龙皇后虽然纵子行凶,有辱圣尊,但皇后乃一国之母,不可仓促行事,废立之事应慎重商议后再做决定。
双方争论中,太后提出了一个折中之法,即九月之中广开后宫,替皇上采纳秀女,从中择贤。
懿旨颁下的第二天,更听说入宫秀女中有护国公龙家的小女龙曼儿。这宫里头的妃嫔都是些玲珑七窍的人儿,怎么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因此中宫的凤仪殿越发门庭冷落,除了例行的请安之礼,再没有人愿意多去一回。
就在后宫女子为九月选秀一事愁肠百结的时候,西宫的周淑妃却很安静。自从妹妹周露死后,她似乎把平日明快不羁的性子都丢了,每天就在含霖殿里侍弄爱儿,并不与人多做口舌。
七月初,京中渐渐流传出了一些奇怪的故事。这些故事无一不涉及了被视为禁忌的前朝逸闻,半真半假有凭有据。等流言穿到皇帝耳中的时候,“燮羽”这两个在当世听来甚为陌生的字眼,已经传遍了京城的街头巷尾,覆水难收认,这些故事原本是由北市天桥一位说书先生最先说起,如今这说书先生早已不见踪影,但流言却以更快的速度传播开来,甚至还有人称,曾亲眼见到了故事里白盔白甲的燮羽士兵。正在郊野的荒原里纵马飞驰。
有道是“异相现,天道换”。到了七月末,随着燮羽的故事日嚣尘上,流言已演变成对当朝天子不利的猜测。裕德帝为了堵上悠悠众口,终采取了强势的镇压手段。吩咐将宗人府暗访捉拿地一批散播流言的百姓,关的关,杀的杀,人头悬于菜市口三日示众。零点看 书如此这般,才将沸沸而起的传言平息了下去。
到了八月,边关的捷报接连传来。征北军在何倥偬的指挥下取得了大小十数战的胜利,已经成功夺回紫霞关。虽然守城之战中,紫霞关守将陆醇不幸战死,但十万大军,终于可以乘势跨过绝云山脉。朝白朔草原进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朝中又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这次挑起事端地不是保守派的老臣,而是相对的中立派。他们纷纷上书,表示的都是同一个意思…………何倥偬本是带罪之身,如今即已保住紫霞关,就应及时调回京城论功行赏。如果继续让他乘胜追击。恐怕将在外不服皇命,将来功高震主,拥兵自重,后患无穷。
如果这些话是太后一党的旧臣所说,裕德帝必会当成是嫉恨谗言不予理会,但进言之人换成了别人,他便不得不慎重考虑。
那些人说地话不无道理。何倥偬在被先帝放逐之前。手握重兵,的确有拥立信王的种种迹象。如今的皇帝虽然是慕容晟,而何倥偬本人也在瑶城消磨了十年时光。但并不成为可以让皇帝信任的理由。
这次北伐将领的任命,本就是权益之计。更加上提议由何氏领兵的谨安皇后,如今已被幽禁,再要让何倥偬前往白朔,地确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如今边关形势一片大好,白朔也正分兵于巨泽的碧石城,如果能趁此机会将疆域拓展,令草原之狼低头,大酉的北地江山莫不安焉?
皇帝舍不得。他点了十万大军。本就不止为了一个紫霞关!
情势却不容他思虑。朝中的奏章一天比一天多,高高的堆在案上。到了后来。连顽固派的老臣也来顺势趟这浑水,甚至连帝党之中都有人上书陈情,大有不把何倥偬撤回决不罢休的意思。
终于有一天,尚书令杨应同于朝后至御书房要求觐见。杨应同是已故帝师周太傅地好友,又是两朝老臣,素有贤名,因此裕德帝一向对他十分尊重。那一天君臣二人相谈甚久,第二天早朝,皇帝便命军政处急发诏令,要求何将军把大军暂时驻守在紫霞关,全军听候京中调遣。
然而这道诏令却如泥牛入海,一连数天没有消息,就连前方的探子也杳无音信。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带去诏令的使者在路上出了事,还是何倥偬根本没有听从。
裕德帝终于坐不住了,他连夜招来帝党数位心腹于灯下密谈,最后亲拟一道圣旨,将征北军统领何倥偬及黑骢军召回京师,北伐之事暂时由右副将军李丘代理。
圣旨中只说六姓中地何氏族长年老力衰,命不久矣,请求皇上开恩将何倥偬召回京师主持家族大局。实则,军政处已经在暗中另择北伐人选,一等何倥偬返京,便任命新的征北将军,前往紫霞关接手北伐军。
谁也想不到,轰轰烈烈的一场北伐,突然间风云突变,竟成了一场朝政之争。
这一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苏襄襄被告知不能去见慕容歆已经两个月了。湘王的大婚定在了来年开春,以后这一百多个日夜,在苏襄襄看来不啻为度日如年,虽然有书信往来,但少年心境于这默默相思之中,又怎能轻易排解?
入夏之后,慕容苏经常不在家,有的时候一走就是两三天,也不告知去向。但苏襄襄隐约能猜到他在做什么,因为她也听说坊间那些白盔白甲的兵将的传言了,她猜他们真的已经来了………就在这京城的某处。
最近,五岁之前地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常常会入梦而来让她不能安眠。过多地猜测不安让少女变得烦躁易怒,有时候一天摔破十几只花瓶,一定要下人请来大夫人劝阻,方能平息下来。
除此之外,她还越来越怕见到慕容苏。彼此之间的交流很少,偶然有,也只是寥寥几句地言不由衷。
她觉得很累。也许月影说得对,有些事情越不想改变,就会变得越快。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好好的和哥哥谈一谈。躲躲闪闪的日子把她折磨够了!就算是燮羽的帝姬,但她还不到十六岁啊!
今天是八月十五,这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