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心计,训奴成妃-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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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西落,玉兔东升,转眼几个轮回交替起落,三日时光一晃而过。
许是因为受惊,又或者太过疲倦,奴歌回到落霞宫三日以来均是窝在榻上,醒来便睁眼看看棚顶房梁,困觉便不分昼夜浑噩睡去。
却是每每夜深之时,神思恍惚间总觉得床边坐着一个人,因视线昏暗,是以辨别不出对方体貌身份,却隔着薄被,能感觉到他既陌生又熟悉的体温。
想要张开眼去仔细看他,却又因战胜不过困倦最终迷糊不甘的睡去。
次日醒来,却不见那人留下半点痕迹。
探手去摸那人所坐的位置,已无半分温度,没有证据,于是只能当做那夜是南柯一梦。
只不过出于人之本性,越是神秘的存在,便越是止不住好奇。
像是想要执拗的验证什么,于是每每夜深之时,像是为了验证那人究竟是不是梦境,故而努力长大眼睛。
…………
初冬清风,子夜时,本是闭合的窗子果然‘吱呀’一声被再度推开,继而人影轻车熟路跃进,走到自己床边。
自方才听到窗子被开启声音时,奴歌便闭眼假寐,直到对方来到自己床边,她才蓦然张开眼睛,将早已计划多时的预计付出行动———纤臂瞬间探出,伸手去扣那人手臂。
整个捕捉计划拿捏甚是周密,她甚至已经在心中默默计算了那人坐在自己床边的角度,那人手臂何处最好钳制控制,他挣扎之时又要以怎样的力量制服。
事事周详,却百密一疏,生生忘记了自己手指严重受损,不能如先前那般灵活自如……
于是功亏一篑。
指尖刚刚搭上那人腕上脉门,尚来不及收紧,对方察觉,便顷刻挣脱开去。
退后两步开外,那人低垂着眉眼看她。
而此刻奴歌亦是借着窗外昏暗的月光,努力打量着对方。
却看不真切———这人似乎早有准备,刻意在身上披了一件墨黑斗篷,将其整个人都捂的严严实实。
纵然那帽檐遮住了他半边容颜,但奴歌依旧能辨别感觉到,他是在看自己。
那睥睨天下的目光———此刻正尤为仔细的盯着自己,一寸一寸恨不得解剖开来。
“你每晚都来我这?……意欲何为!”
双方对峙半响,倒是奴歌先发制人,眉眼冷彻盯着对方。
声韵力道倒是拿捏刚好,极有威慑作用,却怎奈何人是躺着的,于是气势上无端被削弱了半截。
倒是对方轻轻浅浅的笑,不见得有多么做作,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息在身上游荡开来。
他说话的声音亦是有着常年命令人的惯性高傲特质。
“来看你。”
简单的三个字撞击在心,不甚大的声音入耳,却有不亚于惊涛骇浪的震撼。
“看我?”
深宫中一名将死的残废弃妃,这世上,谁会有如此好兴致?
“我以为,每每深夜前来天明即走,你的身份定是见不得光,如此,被我抓到现行,怎么不急着离开?”
“原本是打算立即离开的。”那人顿了顿,伸手修长手指拉了拉斗篷襟,又慢悠悠道“但后来,临时反悔了。”
“反悔?”
“你所剩下的时日本就不多,我却不能留下来陪你,怨我……”
“笑话,你当自己是什么人,留下来陪我!?”
“你……”
…………
“娘娘,娘……呃,主子?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那人正欲开口倾吐什么事实时,侧殿外,有人轻轻叩门询问。
这坏事的云端!!奴歌眉眼一转,极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无事,你……”眼风一转,却见那黑衣之人身形一转,不急不缓自窗子跃了出去。于是情急,止不住高喝“站住!!”
同时欲下地去追,怎奈何前些时日受罚,腿脚留下疾患,匆忙间运动不甚灵便,于是身影支起刚刚前倾,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娘娘!?”
门外云端听到异样声响,当下推门而入。
抬眼却见奴歌好不狼狈趴在地上,于是诚惶诚恐的搀扶,同时口上不住的念叨“娘娘怎么到地上来了?刚刚还说没事呢,也难怪宫铃姐姐说娘娘是个不长记性的主,这地上多凉?快快起来。”
说着便伸手扶着奴歌腋下,将其自地面勉强架起。
“等等。”却是奴歌抬手将云端推开,自己用手臂支撑着榻沿,缓缓坐回床上。
“你刚刚来时,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什么人?”茫然。
“哦。”奴歌淡笑“我是将将做梦,说一个人来我房中,于是我去追他,于是掉在了地上。”
“呵呵,就娘娘现在这腿脚,您还能追上谁啊?”云端心底一松,口快不禁将心中真实想法说出。
“啊!”事后又瞧奴歌对视自己意味不明的眉眼,当下惊呼,意识到什么冷汗跪下。
“云端该死,云端该死!娘娘饶命,云端不是嘲笑娘娘的意思,云端只是心直……”
“无事,夜深,你回房去睡吧。”
奴歌摆手,敛了试探心思,转而自己磨蹭回榻上,缓缓躺了回去。
人影轻如羽毛,合眼躺在榻上时似乎下一刻便可以乘风离去,不再言语,于是越加衬得她清泠起来。
地上云端动作却有些僵硬,抬眼仔细又小心打量了奴歌半响,再三确定这主子不会惩罚自己后,这才心底惶恐踟蹰,深深叩首撤了出去。
云端曼然身影将房门带上之后,床榻上,奴歌幽幽张开眼来。
闻言如饮毒
“宫瑶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余党未清……”
水眸瞪眼盯着头顶的纱帐,默默呢喃两声,而后头脑又开始不争气昏昏沉沉起来,于是不再硬撑逞强,就势睡去。
…………
…………
次日,初冬的阳光不比夏季酷暑炎热,正直时节分外喜人,于是落霞一行人几句议论商议,便将早餐饭桌定在了大厅枳。
殿门微微敞开,抬眼时,透过门缝可瞧见初冬碧空蔚蓝,像是新生的希望。
四角饭桌设在厅上,奴歌所坐位置正是背对着门口不曾回头,于是整体姿态看来,像是遗弃了门板后整片被遮挡的天空。
………这…
“姐姐们,我听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未待大家理会他,餐桌上偃月自娱自乐又继续道“说的是……这宫里美丽的娘娘们都养了很多宠物,不过不知道最近怎么,都在神奇的消失,你们说奇怪么?”
“偃月,吃饭。”
南宫铃闻言最先回应他,抬手用筷子敲了敲瓷碗边,无声警告他古训———寝不语食不言。
“哦。”偃月自觉无趣,讷讷两声,低头去喝肉汤。
…………
“不过,这肉好好吃啊,宫铃姐姐你做的?”
沉寂片刻后,他又兴冲冲忽然抬起头来,大眼忽然望向宫铃,颇有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嗯。”与奴歌对桌而坐的宫铃淡淡应了一声,抬眼看奴歌脸色并无异常,未再多加解释。
倒是另一边的云端听偃月一席话,再结合着宫铃的反应,当下撂下筷子惊叫出来“落霞贫苦,如今却有肉汤喝!我今才反应过来!难道说,难道说……!!”后半句猜测因吃惊恐惧,生生哽在喉中吐不出来。
“这肉羹是后宫娘娘的宠物。”倒是奴歌直言给了她答案,后又面无表情告诉她“兴许其中便有宫瑶姬昔日那两只宠猫,你要是不敢吃,便喝汤好了。”
“我,我我……呕……!”
云端脸色届时泛白,干呕一声捂着唇角匆匆跑了出去。
“若是一个丫鬟,会矫情这些么?”
佝偻的指尖来回摩挲着碗边,奴歌不动声色斜眼看向云端之时,却不知偃月亦是在悄悄打量她。
宠物被食这事原本是说给她听,却不料她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惊吓到了那新来底细不明的小宫女。
偃月垂头,小嘴含糊咬着筷子,有些暗叫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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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落霞殿因是冷宫无人供奉炭火,宫铃无法,只得与偃月云端齐心协力,偷偷溜出落霞殿外去捡些干柴回来。
三人一行出动便是整整大半日,故而偌大落霞宫,唯有奴歌一人枯守。
却是今日,时值夜幕初临三人依旧未曾归来。
夜色渐深,奴歌心忧犹豫到底要不要在落霞周围转一转,却是刚刚走出殿门,举目便见枝条上压着积雪的梧桐树下,负手立着一人。
依旧是那一身漆黑长斗篷,傲然的修长身形,俯视天下的帝王气质……
独特的韵华,甚至可以比这冬雪更为薄凉……如此熟悉的气息,姣是对方化成灰,烂成泥,她依然会记得。
明明只是一道背影,她却能想象的出,此刻那骄傲的帝王是怎样一副神情———定然又是绷紧形状完美的下颚,紧抿着薄唇,而后半眯着狭长眼角将天下俯视。
…………
“你怎么又来了?”
奴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了无平仄,让对方抓不到自己丝毫把柄,只是指尖颤抖,无声出卖了她。
“来看你。”
一样的话,可却在半月前,他说出之后便一直未来。
而这次,又是一时兴起,前来无端的戏弄吗?
“看我?死了没有?”
“你杀了宫瑶姬,于后宫诸多双眼睛所见,普天之下王朝为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你来通知我的死期?”
他却不回答她,只如雕塑站在那棵粗壮的梧桐树下,抬手接住了一片自枝上落下的飞雪,和气吹散。
这一刻,冬风忽起,吹得他斗篷咧咧作响,奴歌直觉眼前之人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我不会杀你……”
长久的沉寂,直到奴歌以为他再不会与自己开口说话时,背对着自己的人,却缓缓回过身来。
斗篷帽檐被拉下,露出一张介于男子阳刚与女子阴柔之间的脸来,美得无可挑剔,美得令人窒息。
却偏偏是这样一张脸,掩饰了一颗七窍玲珑,阴谋算计的心。
奴歌悄无声息握拳,歪头看着那梧桐树下不请自来之人,颦眉“来这假好心?”
“你刺伤她后,别云时昏时醒状况整整持续了七日。”
“皇上?司凌夜您大驾光临,难道只是来告诉我,此刻您是多么疼惜她,大秀恩爱?”
“是昏迷时,别云神智不清告诉我,的确是她陷害你。”
“什么!?”奴歌登时愕然“卿别云那样机关算尽,事事缜密之人,怎么可能在昏睡时任由自己胡乱说话!?”
“没错……她没有主动说,是我……”披着斗篷之人缓缓垂下头去,竟像是有些愧疚“是我命人将她催眠,别云从来如此信我,而今生我亦是第一次怀疑她,我……”
“哈,你是来我这道歉,还是来展现你对卿别云的愧疚!?”
“我自知你不会原谅,而来到这里时,我亦是没打算得到你的原谅。”
“铃铛她们呢,是不是你派人捉起来了!”
似是不愿再与对面之人多加纠缠,于是话锋一转,单刀直入只问自己关怀之人。
对面之人却意味不明别开脸去,视线转而落在落霞毫无出奇之处的墙角。
缄默。
“不反驳,果然是你?”反倒是奴歌诧异起来“你要干什么?宫铃她身上有伤,你不能……”
“不会将她们如何,不过借口私自离开冷宫,暂时扣起来而已。”
…………
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明亮,宛若银盘高悬于空,不知人间疾苦,兀自泼洒胜雪大片银白。
而在这样的月光下,奴歌竟恍惚觉得眼前之人,是自天际九重宫阙而来,那周身的薄凉之意,丝毫不输于广寒。举目望天,方才知,今夜十五。
“每一次你突如其来的到来,我都能嗅到阴谋的味道。”长久的沉寂淤积到骨子里。于是再开口,止不住便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
“为什么不抓我这残废去喂狼?”
“喂狼?”诧异“又何时说过这话?”
这一刻,奴歌忽然想要大声嘲笑他:司凌夜,你在这装疯卖傻觉得有趣?
可话到嘴边,碍于宫铃可能还在他手中,于是只能冷哼一声。
“地牢那日,是人都有听见……那狱卒问你棘手之人如何处理,你说……”
“棘手之人?”如刀长眉轻颦半响,像是认真思忖什么,片刻后竟是恍然一笑“你说他?”
“什么他?”
“那狱卒本是问一位朝廷上贪污受贿,却关系庞大的官员……将他喂狼处置与你何干?”
“朝官!?”
可那样机缘巧合的旁听之下,分明像是在处置自己!
“那人早已处以极刑,却没想到让你惦念至今。”
“明明是……”
不能信他,这人天生带有这样的面具,花言巧语,前一刻可以将你百般折磨到死,后一瞬几句糖衣安抚,也不过是在为下一个陷阱做铺垫!
奴歌,你怎能为他几句话而妥协?!
这世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能几句话便扭转乾坤……所以,一切不过是又一场游戏罢了。
“司凌夜,你的话,是毒药。”
拂袖,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