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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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手也敢出来抓人!”
孙瘸子道:“瞎子!这……”
古瞎子一偏头道:“走吧!有话路上说去,几位差爷给咱俩送代步来了,这份好意岂能辜负,你先走!”
孙瘤子抬眼望向另两个青衣汉子道:“我们哥儿俩不愿伤人,二位最好别自讨没趣,请往边儿上让让!”
剩下两个青衣汉子硬没敢动手,不但没敢动手,这当儿还真听话,立即退向一旁。
孙瘤子道:“公子先请。”
孙瘸子是个有心眼儿的人,这当儿他叫公子没叫姑娘,严姑娘懂,当即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孙瘸子道:“瞎子!咱俩一块儿走吧!”
古瞎子抓起他那根棍儿闪身掠了出去,别看他瞎了两眼,他一点儿也不会碰着东西,更不会撞到门框儿上去!
严姑娘有匹马拴在外头,古瞎子跟孙瘸子解下两匹官马,三人三骑冒着风,冒着满天的黄尘往西驰去!
在风里不能张嘴,一张嘴就是一口土砂,有一肚子话也只得暂时忍着。
满天的黄尘,几乎对面看不见人,更别说辨方向了,这时走路全凭经验,全仗着地形熟。
孙瘸子一马当先,严姑娘跟古瞎子并排跟在后头,不能离远了,离远了非走散不可!
天还不到黑的时候,可是风大黄尘蔽空,虽不到天黑的时候天色已相当暗了。
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风突然小了,眼前也出现了一点一点的灯光。
孙瘤子吁了一口气造:“‘葫芦沟’到了,真不容易啊!”
“葫芦沟”,顾名思义它应是条沟,其实不错,它是条大山沟,跟个葫芦似的由北而南,三面是山,风势被山挡住,减弱了不少。
进了“葫芦沟”一看,几十户人家散布在沟里各处,有的还在三面那高高的山坡上。
这当儿“葫芦沟”里只是比外头风小,可不是没有风,风仍是刮得呜呜的,休秸难踉麦秸堆都让风吹散了,一会儿飞起几根,一会儿飞起几根,飞得到处都是。
家家户户都紧闭着两扇门,生怕灌进一点儿风去,只有窗户上踉门缝儿里透着灯光,寂静空荡冷清清的。
古瞎子道:“怎么样?瘸子!”
孙瘸子道:“我正在找!”
古瞎子道:“‘葫芦沟’地儿不算大,可是像这样找个人,恐怕不大容易。”
严姑娘道:“孙大哥!以前他每隔半年到这儿来一趟,是来干什么的?”
孙瘸子摇头说道:“这个我们俩就不清楚了。”
严姑娘道:“那么他是到谁家来了,这儿是不是有他的朋友?”孙瘸子道:“或许,可是我们俩不知道!”
严姑娘道:“能不能找户人家打听打听?”
孙瘸子迟疑了一下道:“让我试试!”
他下了马,拄着枣木拐一瘸一瘸地到了附近一户人家门口,敲了半天才敲开了门,严姑娘看得清楚,说没两句话那开门的人便摇了摇头又关上了门。
孙瘤子拄着拐又往前走,一连好几家都是一样,最后孙瘸子走了回来,摇头苦笑说道:
“姑娘!看样子咱们找错了地儿!”
严姑娘一颗心早就沉了下去,急道:“他没到这儿来?”
孙瘸子皱皱眉道:“怪了,我提费爷的名字,他们连认识都不认识。”
古瞎子冷笑一声道:“费爷或许有可能没到这儿来,要说连认识都不认识,那可就透着玄了,费爷是个响马,八年前吃了人命官司,八年后的今天又杀人越狱,只怕他们是怕费爷连累了他们。”
孙瘸子一抬眼道:“瞎子!你也相信费爷是越狱出来的?”
古瞎子道:“我本不信,可是……”
孙瘸子道:“可是什么?费爷要是个会越狱的人,‘奉天府’的大丰连一会儿也困不住他,又怎么会一围困了他八年?”
古瞎子呆了一呆道:“不错!那你说费爷是怎么出来的?”
孙瘸子道:“这个,或许是咱们……”
古瞎子道:“别咱们了,‘奉天府’吃粮拿俸的咱们都朝过面了,还咱们呢,咱们背着人塞过去,他们背着人收起来,拖拖案子,他们做得到,也敢,至于说救这么一个重犯,他们绝没这个胆,咱们也明知道他们不敢!”
孙瘸子道:“照你这么说,费爷还是杀人越狱出来的?”
古瞎子道:“那个吃粮拿俸的话说的很清楚,这也假不了,我以为人总是会变的,关在牢里八年不见天日,搁谁谁也受不了。”
孙瘸子一摇头道:“不!我不信,拿把刀搁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信,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古瞎子道:“我说这也不是坏话。”
孙瘸子道:“我知道你说的不是坏话,不错!人总会变的,关在牢里七八年不见天日,换谁谁也受不了,可是费爷他却是个不会变的人,他不会越狱,更不会杀那种看牢的,除非他们放了他,他要是现在会越狱,当初他就不会进去。”
古瞎子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孙瘸子还待再说。
严姑娘那里已着了急,道:“二位不要再费神了,反正他现在已经脱困了是实,是越狱怎么样,不是越狱又怎么样……”
孙瘸子正色说道:“不!姑娘错了,是不是杀人越狱,在任何人都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费爷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话姑娘应该懂。”
严姑娘呆了一呆道:“我没想到孙大哥这么相信他,这么敬重他。”
孙瘤子道:“姑娘!我让人打坏了一条腿,待在那不是人住的‘老龙河’边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严姑娘沉默了一下道:“不瞒孙大哥说,我爹为他丢官,我还为我爹不值,他连累了我爹丢官,我简直气他恨他,甚至觉得他欠我严家什么,所以我才踏遍江湖找他,我认为他该为我严家尽心尽力,现在我明白了,我爹做的对,他不欠我严家什么,我不再找他了,严家这血海大仇,今后我要自己报,武艺不够我可以再学,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一定能找到那凶手,一定能报了严家的血海大仇,告辞!”
一拱手,拉转马头,纵骑往外驰去!
孙瘸子怔住了,他没想到严姑娘会有这么一个转变,他更没想到他的话对严姑娘会发生这么大的影响,等他走过神来,严姑娘已驰到了沟口,他一急就要追。
古瞎子从马背上一挥手臂,伸出根棍儿来拦住了他道:“让她去吧!瘸子!她是对的,什么事都得靠自己,费爷既不欠她严家的,她怎么能欠费爷的,将来让她拿什么还?”
孙瘸子道:“可是,瞎子!她身手不行,又是个单身女子……”
古瞎子道:“她不会永远身手不行的,没听她说么,武艺不够可以再学,有毅力的人能把铁桥磨成绣花针,将来咱们再碰见她时,也许咱俩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江湖固然危险,可是不闯练又哪来的经验?是不,瘤子?”
孙瘤子没说话,可也没再动。
古瞎子收回了棍儿道:“走吧,瘸子!施思不必望报,何况咱俩这是报恩,更没有让人知道的必要,这些年来在外头跑,我发现有个地方挺不错的,咱俩累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找个地方歇歇了!”
孙瘸子道:“不!瞎子!要歇你去歇,我不能歇,除非现在知道费爷他究竟是不是杀人越狱。”
古瞎子道:“你是怎么了,瘸子!咱们这么些年来这么干,为的是报恩,为的是让他出来,现在他已经出来了,咱们的恩也算报了,是不是杀人越狱,关咱俩什么事?”
孙瘸子霍地转过身来,道:“这叫什么话?瞎子!当初你可不是这样的,要只为报恩,只为让他出来,当初咱俩大可以劫狱,何必苦这么多年,我并没有勉强你跟我一块儿走,要歇你一个人去歇吧,咱俩就此分道扬镳!”
枣木拐一顿,人已飞腾而起,脱驽之矢般往沟口掠去,两个起落人已掠出沟口不见!
古瞎子苦笑一声道:“你这是何苦,瘸子?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难道就这么散了,我并没有坏意,没有错啊!”
他没有错,看样子孙瘸子也一定不认为自己错了!
那么是谁错了?古瞎子能苦这么多年,也已经很够了,谁都没有错,只是两个人对事情的看法不同而已。
古瞎子也走了,他骑着一匹马,手里还拉着一匹,很快地也消失在沟口那茫茫的夜色里!
“葫芦沟”又恢复了宁静。
在“葫芦沟”那座正对着沟口的山上,一条羊肠小路的尽头,一片浓密的树林前,有一座矮矮小小的坟。
坟前有块墓碑,夜色太浓,看不清,根本就看不见上头刻着什么字儿?山上没有灯,夜色要比山沟里浓山上也没什么挡头,风儿也比山沟里来得大。
这座矮矮小小的坟前,静静地站着两个人影,一个是高高的黑影,一个是中等身材的灰影!
两个人都静静的站在坟前,不说一句话,只有强劲的风吹得他俩的衣裳“猎”“猎”作响。
老半天,高大黑影突然开了口,话声低沉,充满了悲痛!
“进福哥,老人家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灰影低低说道:“就是你出事儿以后没多久,大初五的就躺下了,一正月里老吃药,可是没用,连十五都没过,你弄了那么个女人,老人家本来就够伤心就够气的,更加上这一惊一急,那么大年纪了,叫他怎么受得了?”
黑影道:“他老人家误会了……”
灰影道:“不管误会不误会,反正你赁了房子跟那个女人住在一块是实,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人家简直就拿你当他亲生的儿子一样,那一回你往外头跑,一跑几年,连个信儿也不往回捎,你回来之后老人家说什么了,可是这回这件事儿不同,老人家心眼儿里把你当成女婿,秀姑自己也愿意,你偏偏在外头弄那么个女人,别说老人家难受生气,就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也没一个不骂你的……”
“进福哥。”黑影道:“我不再说什么了,你告诉我,秀姑是什么时候走的?”
灰影道:“我记得那一天是二月二日,沟里的雪还没化了呢,谁也留不住她,提起秀姑来真可怜,原来就多少日子脸上没笑容,可是她还能忍,老人家一死她可就忍不住了,多少日子不吃不喝直哭,到最后连泪都哭干了,人都哭傻了,两眼发直,看见谁都跟不认识似的,要不是这个照顾,那个照顾,恐怕她也躺下了“别说了,进福哥。”黑影道;“可有人知道她上哪儿去了?”灰影道:“不知道,谁间她也不说,其实,她只这么一个爹,还能上哪儿去,出了‘葫芦沟’,她认识哪一个……”
顿了顿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黑影道:“我想找找她。”
灰影道:“你还找她干什么?既有现在找她,当初你何必倏然住口不言。
黑影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灰影才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还是从后山走吧,你既然是越狱跑出来的,最好别让沟里的人瞧见你,你知道,有多少人为老人家难受,有多少人代秀姑不平,说不定会跑到衙门里告密去!”
黑影道:“我知道,谢谢你带我到这儿来,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走!”
灰影迟疑了一下,转身走了,刚走两步他忽又回过身去道:“你知道每年到沟里来卖东西、顺便歇歇脚的骆驼队的,秀姑是跟他们走的。”
黑影一怔,旋即说道:“谢谢你,进福哥!”
灰影摆摆手道;“别谢了,快点儿走吧,待会儿让人看见是大麻烦”
他转身走了。
灰影走得看不见了。
黑影转回身冲着那座坟缓缓跪了下去!
“承德”是个大地方,虽然是在朔漠荒野之区,可是因为是“行宫”的所在地,所以也相当繁华,相当热闹。
“承德”的繁华热闹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是“行宫”的所在地,另一方面也因为皇室的围场在这一带。
这个大围场在“老哈河”上游,离“承德”三百多里,规模宏大,环植柳条,联以木栅,场周围达七百多里,计横三百里,纵二百里,内又分小围场六十七所,由京城起,凡四十二里设一站,筑以行宫,以为皇上驻晔之所。
皇上每年到“承德”来避暑,经常到这个大围场来打猎,带的人自是不少,“承德”不繁华也得繁华,不热闹也得热闹。
“承德”城南大街有个酒馆儿叫“十里香”,在“承德”可以算是数得上的,生意好,人头儿也挺杂!
这天晌午,正是上座的时候,“十里香”门口到了一人一骑,人是个高高个子的黑衣客,头上戴顶大帽遮住了半张脸,没让大帽遮住的都是胡子,马是匹泼了墨似的黑马,一身的黄尘,似乎跑了一段很远的路,但仍不失神骏。
一人一骑到了“十里香”门口,黑衣客翻身下马,把马往门口拴马桩上一拴,提着马鞭进了“十里香”。
伙计迎上来了,满脸赔笑一哈腰,刚要开口。
黑衣客抬手一拦,道:“我找个人,有位‘裕记商行’的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