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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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有此悟,亦可谓知音。”梅长苏举杯就唇,浅浅啄了一口,目光转向台上的宫羽,眸色微微一凝。
只是短暂的视线接触,宫羽的面上便微现红晕,薄薄一层春色,更添情韵。在起身连回数礼,答谢厅上一片掌声后,她步履盈盈踏前一步,朱唇含笑,轻声道:“请诸位稍静。”
这娇娇柔柔的声音隐于堂下的沸然声中,本应毫无效果,但与此同时,云板声再次敲响,如同直击在众人胸口一般,一下子便安定了整个场面。
“今日上元佳节,承蒙诸位捧场,光临我妙音坊,小女子甚感荣幸,”宫羽眉带笑意,声如银磬,大家不自禁地便开始凝神细听,“为让各位尽欢,宫羽特设一游戏,不知诸君可愿同乐?”
一听说还有余兴节目,客人们都喜出望外,立即七嘴八舌应道:“愿意!愿意!”
“此游戏名为‘听音辨器’,因为客人们众多,难免嘈杂,故而以现有的座位,每一桌为一队,我在帘幕之后奏音,大家分辨此音为何种器乐所出,答对最多的一队,宫羽有大礼奉上。”
在座的都是通晓乐律之人,皆不畏难,顿时一片赞同之声。宫羽一笑后退,先前那两名垂髫小童再上,将帘幕合拢。厅上慢慢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凝神细听。
少顷,帘内传来第一声乐响。因为面对的都是赏乐之人,如奏出整节乐章便会太简单,所以只发出了单音。
场面微凝之后,靠东窗有一桌站起一人大声道:“胡琴!”
一个才束发的小丫头跑了过去,赠绢制牡丹一朵,那人甚是得意地坐下。
第二声响过。萧景睿立即扬了扬手笑道:“胡笳!”
小丫头又忙着过来送牡丹,言豫津气呼呼抱怨好友“嘴怎么这么快”,谢弼忍不住推了他一掌,笑骂道:“我们都是一队的!”
第三声响过。言豫津腾地站了起来,大叫道:“芦管!”于是再得牡丹一朵。
第四声响过。国舅公子与另一桌有一人几乎是同时喊出“箜篌”二字,小丫头困扰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大概是觉得这座已经有两朵了,于是本着偏向弱者的原则进行了分发。
第五声响过。略有片刻冷场,梅长苏轻轻在谢弼耳边低语了一声,谢弼立即举起手道:“铜角!”
“铜角是什么?”言豫津看着新到手的牡丹,愣愣地问了一句。
“常用于边塞军中的一种仪乐和军乐,多以动物角制成,你们京城子弟很少见过。”梅长苏刚解释完毕,第六声又响起,这桌人正在听他说话,一闪神间,隔壁桌已大叫道:“古埙!”
接下来,横笛、梆鼓、奚琴、桐瑟、石磬、方响、排箫等乐器相继奏过,这超强一队中既有梅长苏的鉴音力,又是言豫津跳得高抢得快的行动力,当然是战果颇丰。
最后,幕布轻轻飘动了一下,传出锵然一声脆响。
大厅内沉寂了片刻,相继有人站起来,最后张张嘴又拿不准地坐下。言豫津拧眉咬唇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低姿态询问道:“苏兄,你听出那是什么了吗?”
梅长苏忍了忍笑,低低就耳说了两个字,言豫津一听就睁大了双眼,脱口失声道:“木鱼?!”
话音刚落,小丫头便跑了过来,与此同时帘幕再次拉开,宫羽轻转秋水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见到这边牡丹成堆,不由嫣然一笑。
“大礼!大礼!”言豫津大为欢喜地向宫羽招着手,“宫姑娘给我们什么大礼?”
宫羽眼波流动,粉面上笑靥如花,不疾不徐地道:“宫羽虽是艺伎,但素来演乐不出妙音坊,不过为答谢胜者,你们谁家府第近期有饮宴聚会,宫羽愿携琴前去,助兴整日。”
此言一出,满厅大哗。宫羽不是官伎,又兼性情高傲,确实从来没有奉过任何府第召陪,哪怕王公贵族,也休想她挪动莲步离开过螺市街,外出侍宴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众人皆是又惊又羡,言豫津更是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道:“宫羽姑娘肯来,没有宴会我也要开它一个!”
梅长苏却微微侧了侧头,压低了声音问道:“宫姑娘这个承诺可有时限?是必须最近几天办呢,还是可以延后些时日,比如到四月份……”
他这轻轻一句,顿时提醒了言豫津,忙跟着问道:“对啊对啊,四月中可以吗?”
宫羽一笑道:“今年之内,随时奉召。”
“太棒了!”言豫津一拍萧景睿的背,“你的生日夜宴,这份礼够厚啊!”
萧景睿知他好意,并没有出言反对。因为他的生日宴会一向随意,以前曾有损友用轻纱裹了一个美人装盘带上时被父亲撞见,最后也只是摇头一笑置之,更何况宫羽这样名满京华的乐艺大家,自然更没什么问题。另外莅阳长公主也喜好乐律,只是不方便亲至妙音坊,如今有机会请宫羽过府为母亲奏乐,也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那就定了,四月十二,烦请宫姑娘移驾宁国侯府。”言豫津一击掌,锤落定音。
谢弼佯装嫉妒地笑称大哥太占便宜,旁边有人过来凑趣祝贺,言豫津神采飞扬地左右答礼,宫羽抚弄着鬓边的发丝淡淡浅笑,一片热闹中,只有梅长苏眼帘低垂,凝望住桌上玉杯中微碧的酒色,端起来一饮而尽,和酒咽下了喉间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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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的我吐血,分割线都吐没了,关键就在于文化水平太低啊!!
第四卷 山雨欲来 第七十六章 私炮坊
两天没过来,一来吓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周的精华不够用了……
认真看完大家的意见,我得到了以下结论:1,反省还是必要的;2,作者是钻牛角尖的;3,有些读者回贴是在开玩笑的;4,不更新果然是会少推荐票的;5,无聊的猪猪果然是无聊的……
——————————————————————这是获益匪浅的分割线———————————————
经过一个新春,年前那风波频频的紧张局面至少在表面上稍稍松缓了下来。在宫中,越妃做足了示弱的姿态,皇后的主要精力又要放在安稳六宫上面,两人好一阵子没有起过大的冲突。朝堂上,太子和誉王虽然仍是政见不和,但由于暂时没有新的引线燃起,针尖对麦芒的情况毕竟有所减少,自十六皇帝复朝开印后,两人还没有一次当面的正式交锋,让人感觉很是和平,甚至有些和平的过了分。
果然,清闲的日子总是延续不了几天。正月二十一,一声巨响震动了半个京城。
当时正在窗前晒着暖暖冬阳的梅长苏感到了一丝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动,大约半个时辰后,他得知了这丝颤动并不是错觉。
“私炮坊所存的火药意外爆炸?”听完黎纲第一时间来报的消息,梅长苏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了一句“誉王果然比我狠……他竟然能将事情闹大到如此程度……”
“据说是由于最近无雪天干,火星崩落引起的,整个私炮坊爆炸后被夷为平地,四周受牵连的人家初计也有九十多户,这其中大部分是毁于后续引发的大火,烧了大半个街坊,死伤惨重。现在因为尸体不全,具体死了多少人暂时难定,但单私炮坊内就有数十人,加上遭受无妄之灾的平民,少说也有一百多了……”
“伤者呢?”
“近一百五十人,重伤的有三十人左右。”
“现在火情如何?”
“好在今天无风,没有延到下一个街坊,现在勉强已算被扑灭下去了。不过当时火势实在太大,最先赶到的京兆衙门只有那么点子人,即使加上了周边自发来救火的居民,也根本控制不住。邻近人家忙着转运财物,有些奸邪之徒便开始趁机哄抢,巡防营这时才赶到,一面镇压,一面自己趁乱摸取,场面十分混乱,最后还是靖王殿下率亲兵到现场才镇住的。后来靖王殿下支出了一部分军中帐篷,暂且安置灾民和伤者。太医院的医士和药品都是官册的,一时调拨不出来,殿下出资征用民间的,属下已经启动京城里的药堂兄弟们前去支援了。“
“做的好。”梅长苏赞了一句,又补充道,“烧伤不好治,浔阳云家有种不错的膏药,你派人快马兼程去取一些来交给靖王。”
“是。”
梅长苏的目光幽幽地闪动了一下,又道:“现在正月都快过完了,已不是最危险的时候,反而发生了这种惨烈的意外,时机未免太巧……传我的话,一定要重点针对誉王详细彻查,尽量找到他有意引发此案的证据。这么多条人命啊,岂能无声无息地死去……一旦有任何进展,立即密报给我。”
“是。”
黎纲躬身退下后,梅长苏缓缓起身,走到书桌边展开一幅雪白的宣纸,开始濡墨作画,想以此稳定心神。飞流也进来拿了枝笔不声不响地趴在旁边画着,默默地陪伴他。窗外的日脚慢慢移动,梅长苏的心绪也渐渐沉淀。一幅完就,停笔起身时只觉腰部有些微酸,旁边的少年也随之抬起了头,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关切。
“飞流出去玩吧?”
“不!”少年摇着头。
“那……跟苏哥哥一起出去走走?”
“好!”
梅长苏从旁边衣架上拿起一件貂皮翻领的大毛衣服穿了,走出房门。守在院中的护卫见他是外出的打扮,忙备好小轿。一行人出了大门后,按梅长苏的指示,穿街过巷,来到一处余烟未尽的街口。
虽未设明卡,但京兆衙门的捕快们三三两两地成队,还是在阻止闲人们随意进出,遥遥看去,半个街坊都是断壁残垣,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偶尔还有残留的明火窜出,被巡视的官兵们泼水浇灭。梅长苏下了轿,沿着狼籍一片的街道向里走着,负责警戒的捕快见他衣着不俗,不知是何来头,虽然还是要遵照职责过来询问,但态度还算和蔼。
“我是……”梅长苏正想着该怎么说比较合适,突然看见靖王府的中郎将列战英从一个拐角处出来,便抬起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列战英其实根本没怎么跟梅长苏说过话,但是对于这位直接导致了靖王府内部整饬活动的苏先生还是印象深刻,见人家主动招呼,立即予以了礼貌的回复。
捕快们呆呆地看着两人相互招手,以为都是靖王府的人,忙退到一边让出道路。梅长苏快步走过去,问道:“靖王殿下呢?”
“在里面……”列战英以手势指明方向,突然又觉得不是特别妥当,补问了一句,“是殿下约先生来的吗?”
梅长苏回头看了他一眼,故意道:“不是,殿下一直躲着不想见我,今天听说他在这里,所以找了过来。”
“啊?”列战英刚呆了呆,梅长苏已扬长而去,等他反应过来急急从后追上时,靖王恰好带着亲兵从里面巡视而来,三人碰了个面对面。
“苏先生?”靖王虽然也有些意外,但随即了然,“京中的任何大事,果然都逃不过先生的法眼啊。”
梅长苏游目四周,虽然耳边仍是一片哀哀哭声,但并无流离街头之人。沿着道路两边扎着一座座挨着的帐篷,有官兵捧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食物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分发着。草药的味道从街道的另一头飘过来,同时也有蒙着白布的担架被抬出。
“若是战场,这不算什么,但这是大梁国的繁华帝都,景象未免有些惨烈,”梅长苏叹息一声,“殿下真是辛苦了。”
“都是勤勤恳恳的小百姓,没有人知道自己家隔壁是个火药库。”靖王也随之叹了口气,示意一旁的列战英退下,“也许真是时也命也,能多过一天就好了……”
梅长苏挑了挑眉,“殿下此言何意?”
“沈追昨日很高兴地对我说,他终于查明了太子与户部那个楼之敬设立私炮坊牟取暴利的一应事实,只是无权立即查封,所以已具折上报圣听,请求陛下恩准京兆尹府协助封收这座私炮坊,抄没赃款,缉拿疑犯。他当时很有自信地说,一两天内就会有朱批下来。没想到啊……折子才递上去一天,就发生如此惨烈的意外,上百条人命眨眼灰飞烟灭……而且对其中大多数人来说,这简直是场无妄之灾。”
梅长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觉得,这是个意外?”
靖王的视线瞬间凝结,缓缓回头直视着梅长苏的脸,语气中寒气碜碜:“苏先生在暗示什么?”
“沈追身为继任者,具表弹劾前任,就算有再多的人证物证,闹到天也不过是一桩贪渎案。太子毕竟是太子,陛下无论如何斥责他,惩罚都必然是不疼不痒的。可如今一声炮响,事情顿时被闹得众人皆知,这到底也是上百条人命,民情民怨,很快就会形成鼎沸之态。太子将要受到的惩罚,只怕会比以前重得多。殿下请细想,这案子闹大了,太子必然吃亏,那谁有好处呢?”
“只是为了加重打击太子的砝码,誉王就如此视人命为无物?”靖王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