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英雄传-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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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帝微微一笑,道:“珊珊,下面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不如由你按着往下说吧,也可说得动听些。”
一个鹅蛋脸,柳叶眉,高挑身材,肤色微黑,年纪虽已二十七、八,但却仍充满青春健康之活力的少女,秋波一转,嫣然笑道:“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我却永远也忘不了。”
她笑容间满含对往事甜蜜的回忆,开始叙说她的故事,轻柔的语声,令铁中棠更是听得入神。
她阖起眼睑,说的很慢:“那时正是暮春时节,我和翠儿每天要赶着羊群出来,找个有水有草的地方。一面读些书,一面牧羊。
“有一大,已是黄昏时分,我正要回去,忽然听得山下面有吟诗的声音传出来,念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山下面会有人吟诗,我自然吓了一跳。
“但那吟诗声是那么优雅,念的又是我熟悉的诗句,我听了两句,竟不知不觉间听得呆了。
“那时我心里想,山下面的纵然是鬼,也是个雅鬼,于是我和翠儿就壮起胆子去找这声音是自何处发出来的。”
她笑容更是动人,接着说:“你知道少女们的幻想总是比别人多些,所以我们才一心要找那雅鬼,若是换了现在,只怕我们就不敢了。
“我们找了半天,才发现乱草间的那块山石竟有条袭隙,有双眼睛正在这袭隙中呆呆的望着我们。
“这双眼睛的目光,也是那么温柔,绝没有丝毫恶意,我们就壮起胆子和他说起话来。
“从那天之后,我们每天都要去听他说话,只因他说的全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我们都不禁听得着了迷。
“我们每天挤羊乳给他喝,他也时常用石头雕些东西送给我们,到后来,我和翠儿就都对他……都对他……”
说到这里,她脸上泛起一阵淡淡的红霞,容光更是照人,垂下了头,嫣然一笑,才接着道:“到后来我们都觉得再也不能离开他了,就带着些纸笔、丹青和一些衣物,也住进那地洞里。
“那时这地洞虽还没有这样的规模,但已是很干净了,我们每天陪着他吟诗、下棋、作画。
“有一天他突然要我们将画好的画拿出去卖,再换些有用的东西回来,但他却又要我答应,一定要将画卖给女孩子。
“但闺秀少女会到街上来买画的极少,幸好我们也是女人,可以在别人闺房里走动,很容易就将七、八张画全都卖了出去,而且卖得价钱很高,我们就买了些丝网、纸笔、珊瑚、象牙一类的东西回来。
“这次他不但画了画,还刻了些图章和珊瑚、象牙人一类的小玩意,于是我们又拿出去卖。
“那时我们到了街市上,先前买我们画的几个女孩子,竟都派了她们使唤的丫头,天天在街上等着我们。
“原来她们已对那几幅画着了迷,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只是呆呆的望着那画儿出神。”
说到这里,旁边也有三四个少女面上泛起了嫣红,珊珊含笑瞧了她们一眼,含笑说了下去:“她们见了我,简直高兴得发狂,一定要求我们带她们来找这画画的人,否则就不放我们走。我们被逼得没法于,也实在瞧她们可怜……”
突听一个杏衣少女笑啐道:“谁可怜?你才可怜哩!”
珊珊娇笑道:“你还不可怜?那时候连眼睛都哭红了,我若再不带你们来,只怕你们真要活活急死了。”
那杏衫少女瞧了另几个少女一眼,格格娇笑道:“就算我们着急,可总比她们要好些吧!”
珊珊笑道:“这倒是真话。”
少女们又笑又啐闹成一团,你说我着急,我说你可怜,但瞧了铁中棠一眼,又都红着脸垂下了头。
夜帝仰天笑道:“好!好!你们都不着急,着急的是我……”
听到这里,铁中棠不必再听,也已猜到此中究竟。
这些少女们想必是见着夜帝画的图画后,便自心醉神痴,忍不住想要瞧瞧这作画的才子。
等她们见着夜帝后,更不禁要被他这绝世之丰神,优美的谈吐所醉,留在这里,再也不肯走了。
于是大家同心协力,再加上夜帝胸中之丘壑,经过十数年的辛苦经营,终于将这阴森的岩洞变成了仙境。
由此可见,夜帝不但武功绝世,而且文采风流,妙手丹青,亦非他人能及,否则又怎能迷得了这些少女?
珊珊笑道:“只要是见着他图画雕刻的女孩子,十个中倒有九个会被迷住,而且想尽法子,也要赶来。
“到后来我们真怕若照这样下去,连这岩洞都要被女孩了们挤塌,是以再也不敢将他的图画雕刻拿出去卖了。”
夜帝微笑道:“不是不敢,只怕是不愿吧!”
珊珊粉脸微微一红,笑啐了一口,道:“我不说了。”
夜帝大笑道:“我也该歇歇了,翠儿,你说。”
另一个模祥与珊珊生得同样标致,年纪又轻些的少女笑道:“好!我说,珊姐要是吃醋,先前也不会将别的女孩子带来了,她只是知道。凡是要买这些图画雕刻的女孩子,必定都是才女,才女瞧见才子的手笔,怎会不心动?但人来的大多,也不行呀!”
珊珊笑道:“还是翠儿知道我。”
翠儿笑道:“不但珊姐,别的姐妹们,也说莫要将图画往外卖了,留着自己看,总比让别人看好得多。”
她笑容更是明媚,言语更是爽朗,比起珊珊的婉转娇柔,却又另有一番动人心魄之处,令人见之神醉。
只听她接着道:“我和珊姐虽是穷人家的子女,但别的姐妹们,却都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她们来的时候,就不知带来了多少珠宝,尤其是敏儿,几乎把她家全都给偷搬了来。”
那杏衫少女笑骂道:“我可没惹你,你穷嚼什么舌头!”
翠儿笑道:“我又没说假话。”
珊珊娇笑道:“我证明,敏丫头来的时候,足足装了三大车东西,就只她一个人带来的,已足够大家吃一辈子了。”
翠儿道:“所以虽然不卖图画,也没关系,大家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想尽法子将这里布置起来。”
夜帝微微笑道:“好了……中棠,你也该全明白了。”
铁中棠叹道:“小侄若非眼见,真不敢相信这故事竟会是真的……唉!若非老伯此等奇人,又怎会有此奇遇!”
翠儿笑道:“是呀,他若不会吟诗作画,哪有这段事?”
夜帝笑道:“但我也不愿那日后知道此事,是以每日算准时间,知道有人送饭来了,我便打扮个落魄模样出去。”
铁中棠也不禁失笑道:“却连小侄也骗倒了。”
洞中无昼夜,众人谈谈笑笑,也不知过了多久。
珊珊忽然笑道:“他们男人,想必总有许多不愿被咱们女孩听到的话要说的,咱们何必留着惹厌,走吧!”
翠儿笑道:“累了一天,也该睡了。”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少女们俱都嫣然一笑,陆续走了出去。
夜帝瞧着她们身影,微笑道:“你瞧这些女子,是否天地间灵气所钟,不用你说话,她们先已知道了你的心意。”
铁中棠道:“果然善体人意……”突然长长叹息了一声,接道:“小侄委实有句不愿被人听到的话要求老伯回答。”
夜帝道:“有什么话?你只管问吧!”
铁中棠沉吟半晌,似乎甚是为难,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来。
转眼四望,几上纸笔犹在.他方自走了过去,提笔写了几个字,双手送到夜帝面前。
夜帝瞧了一眼,面上神色突然改变。
但他默然良久,也终于说出一番话来,铁中棠听了这番话,神情竟也大变,也不知是惊是喜。
他刹那间便已热泪盈眶,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灵光……朱大哥……你们……太好了!”
铁中棠究竟写的是什么?夜帝究竟说了什么?铁中棠又为何突然提出水灵光与朱藻两人的名字。
第二十九章 阴错阳差
这时朱藻与水灵光远在千里外的王屋山下,耳畔但闻得山林松涛,又怎会听得到铁中棠的呼声。
王屋山并不高峻,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自古以来,故老相传,王屋山正是颇多仙人灵迹。
朱藻与水灵光到了王屋山下,但见灵山佳木,果似带着几分仙气,却寻不着那再生草庐在哪里。
两人一前一后将山麓四周都寻找了一遍,朱藻微微皱眉,道:“这里哪有什么再生草庐?莫非……莫非……”
水灵光道:“莫非什么?”
朱藻叹道:“莫非你铁大哥只是骗我们的?”
水灵光仰首望天,幽幽出了一会儿神,缓缓道:“我和中棠相识以来,他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是骗我的。”
她离开泥泽虽然已有许久,但只有自崂山至王屋山这一段路途之中,方自真正深入红尘。
这一路上,她看见了许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事,也看见了各色各样的世人,她虽然未曾对任何一人抱有轻视之心,但无论是谁,只要到了她面前,都已不知不觉被她那种飘逸灵秀之气所摄,而自惭形秽起来,这使得心如赤子的水灵光,也在不知不觉间培养出一种尊贵高华之气。
她昔日若是天上仙子,此刻便已是仙子中的公主,教人一心想亲近于她,却又不敢亲近。
这种绝俗的风姿,竟已有几分与朱藻非凡的气概相似,两人走在人群中,当真有如鹤立鸡群,迥异流俗。
这种气质自是与生俱来,不是装作得来的。
只是童年的不幸,使得水灵光变得有些羞怯,有些自怜,对别人有些畏惧,对自己也无信心。
但泥污中的明珠,终有露出光华之一日。
水灵光此时正如泥中之明珠,已洗清了泥污,放出了逼人的光华,只因她童年不幸的阴影,已逐渐消失。
她对别人不再畏惧,对自己有了信心。
她的口吃之病,也在不知不觉间好了。
此刻,她言语中更充满自信,不但深信铁中棠绝对不会骗他,也深信那再生草庐必定在这里。
朱藻叹道:“铁二弟自然不会恶意来骗我们,他只是……”
水灵光幽幽道:“你不用说了,中棠的心意我知道。”
朱藻怔了一怔,笑道:“你该称他大哥才是。”
水灵光道:“我偏要叫他中棠……中棠,中棠……”
朱藻仰大大笑道:“好个刁蛮的女孩子,二弟有了你这样的妹子,这一生中只怕难免要多吃些苦头了。”
水灵光嫣然一笑道:“我总觉得只有你才像我的大哥,朱大哥,你做我的大哥吧,我不要中棠这哥哥。”
朱藻苦笑道:“咳!咳!今天天气不错。”
水灵光笑道:“何必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就是不认我这妹子,我还是要认你做大哥的。”
朱藻摇头叹道:“十余日前你还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不想此刻竟变得又淘气,又调皮了。”
水灵光道:“大哥可知这是什么缘故?”
朱藻道:“不知道。”
水灵光笑道:“我这都是跟大哥学的。”
朱藻大笑道:“好个……”
突然间,两条人影自山拗后面急掠而下,轻功俱都不弱,但见到这里竟然有人,两人立时放缓了脚步。
当先一人,剑眉星目,身形英挺,一身黑缎轻装,腰畔却束着条血红丝带,脚步虽己放缓,但行止间却仍带着种英发剽悍之气,背上斜背一柄乌鞘长剑,血红的丝绦,迎风飞舞。
另一个却是个妙龄少女,身材窈窕,一身翠衫,背后竟也斜背着剑,娟秀的面目,配着双灵活的大眼睛,顾盼飞扬,生得虽非绝美,但娇憨明媚,极是动人,与那少年站在一起,正是一双壁人。
朱藻、水灵光目光动处,不禁暗暗喝彩,却不知这少年男女两人瞧见了他们,更已不觉瞧的痴了。
两人自他们身前走过,还忍不住要回头瞧上两眼。
朱藻心念一动,突然抱拳道:“请教。”
那劲装少年赶紧转过身来,亦自抱拳笑道:“请教。”
朱藻含笑道:“不知兄台对此间是否熟悉?”
劲装少年道:“在下久居此间,对此山倒还略知一二。”
朱藻拊掌道:“好极了……在下斗胆,想要向兄台打听个地点,不知兄台可否见告?”
劲装少年道:“不知是何所在?”
朱藻缓缓道:“再生草庐……”
这四字说出口来,劲装少年突然面色一变,倒退了一步。
那翠衫少女本自一直含笑瞧着水灵光,此刻亦自霍然转过身来,厉声道:“你要找谁?打听这地方作什么?”
朱藻神色不变,微微笑道:“在下受人之托,带未一封书信,要交给再生草庐主人,至于草庐主人究竟是谁,在下却不知道。”
他言语神情间,自有一种雍容高华之气,这几句活淡淡说来,也自有一种力量教人不得不信。
少年男女对望一眼,面色渐渐恢复和缓。
劲装少年沉吟半晌,道:“不知兄台贵姓?”
朱藻道:“朱,朱紫之朱。”
劲装少年展颜一笑,道:“既是姓朱,便可去得。”
朱藻奇道:“此话怎讲?”
劲装少年笑道:“那‘再生